第二百一十九章 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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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家暗樁來信,說那四個金錢衛行動了,去的方向竟然不是九連寨。
    李鳳嵐急忙叫上翡翠,兩人悄悄跟了上去。
    …
    鄱陽湖局勢算是定下來了,現在整個鄱陽湖黑道是九連寨說了算。不過這個「說了算」是打了折扣的,幾場大戰下來,讓九連寨也損失慘重,未來兩三年,他們是不可能掀起什麽風浪了。其他水寨如果趁著這個時候崛起,九連寨也很難攔住。
    魏陽讓水寨六當家撐著一艘小舢板,兩人穿過了層層蘆葦蕩,不知要去往何處。
    平常魏陽不出門,即便出門,也會帶上幾個手下,但是這次出門隻帶了六當家。
    九連寨六當家叫陳六兒,他爹當年是前任寨主的好兄弟,一次跟其他水寨的火拚中,為了保護老寨主不幸去世。老寨主無兒無女,便一直把他當親兒子養,年紀輕輕就提拔他當了六當家。
    「魏叔,」陳六兒一邊撐船一邊問,「咱這是去哪啊?」
    魏陽歎了口氣:「去見老寨主。」
    「哦,」陳六兒小聲說,「上墳啊。」
    魏陽搖了搖頭:「不是。」
    「不是上墳?那咱們去哪?」
    「我說了,咱們去見老寨主。」
    「叔,您這話我沒聽明白。」
    「我問你,老寨主怎麽了?」
    陳六兒更加困惑了:「老寨主沒了啊,幾年前重症不治,這大家夥不都知道嗎?」
    「那我再問你,老寨主叫什麽?」
    「江大河啊。」
    「再問你,老寨主什麽時候成立的九連寨?」
    「不是,叔你問我這個幹啥?這大家夥都知道啊,十八年前啊。」
    魏陽搖了搖頭,又歎了口氣:「今天該跟你說些真話了。」
    「啥意思。」
    「六子,老寨主不叫江大河。」
    「那叫什麽?」
    「徐振彪。」
    陳六兒皺起了眉頭:「徐振彪?」
    魏陽點點頭:「你年紀小,以前的事沒有聽說過。老寨主年輕的時候在江湖上也還算有名氣,一生行俠仗義,最起碼人緣很好。他生在鄱陽湖邊,家裏以打漁為生,本來日子就這麽湊活過去了。直到有一天,他父母打魚時遇到了水匪,往常那些水匪不會為難他們這些尋常百姓。但是那天趕巧了,水匪們外出打食沒有收獲,回去的時候正好遇到他的父母,心情不好的水匪們順手就殺了他的父母。」
    陳六兒有些驚訝:「然後呢?老寨主報仇了嗎?」
    魏陽搖搖頭:「那年老寨主不過十一二歲,養活自己都成問題,何談什麽報仇?不過也正因為這件事,讓老寨主痛恨上了水匪。之後他毅然踏入江湖,遍訪名家,習得一身武藝。等他想回到鄱陽湖報仇的時候,才發現以一人之力根本無法對抗這麽多水匪。然後老寨主下了個決定,他想統一鄱陽湖水匪,當上十八路水寨總瓢把子,讓這幫水匪們以後再也不做打家劫舍的勾當。」
    陳六兒撓了撓後腦勺:「您話是這麽說,但是這些年,打家劫舍咱們也沒少幹啊。老寨主在的時候也沒少幹。」
    「哎……」魏陽再次長歎,「這就是老寨主的無奈,水匪終究是水匪,本性難改。起先幾年,他勁頭很足,可是時間越長他發現越難管好這幫水匪,人就漸漸消沉了下來。你魏叔我,少林俗家弟子,手上功夫也還不錯,當年就是受老寨主豪情感染,便許下跟他一同成就此事。當然,一同起事的還有你爹。」
    「那老寨主為什麽改名江大河呢?」
    「幹水匪不是什麽正經生計,何況……何況當年因為一些事情沾染了一些因果
    。那幾年老寨主一直對外宣稱回鄱陽湖隱居,實際上是改名江大河成立了九連寨……再然後,就是假死了。」
    「假死?!」這讓陳六兒倍感震驚。
    魏陽不滿道:「小點兒聲!生怕別人聽不到!……哎,我之前隻是跟你說,要警惕金財神,卻沒跟你說過為什麽警惕。」
    「對啊,我也想不通。咱們在鄱陽湖,他在長安,有什麽交集?」
    「小子,舉大事是需要錢的,當年老寨主成立水寨的錢就是跟金財神借的。可惜,這錢還不上了,而金財神是為數不多知道他隱藏身份的人。金財神這人吝嗇得很,之前那麽多年都沒來要賬,那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誰知道到了今天,他還是找上門兒來了。」
    說完,魏陽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澀。
    「那為什麽偏偏現在找上門?」
    「你這段時間有沒有聽說過閑人堂?」
    「聽說過啊,不就長風樓餘孽嗎?聽說他們派出來的仨小丫頭個頂個兒的漂亮,要是讓我在鄱陽湖遇見了,高低抓一個回來當老婆。」
    魏陽不滿地說:「正經點,老寨主的因果就跟長風樓有關。金財神這個時候來要錢,擺明了是怕老寨主出什麽意外,讓這筆債成一筆爛賬。這老小子一定是出賣了老寨主,不過我猜,他透漏的情況應該不多。為的是敲山震虎,逼咱們還錢,如果不還……他可能會把當年的事對閑人堂和盤托出。」
    「那咱們還錢不就得了?」
    「還錢?你說得輕鬆,兩萬兩!拿什麽換?」
    陳六兒咋舌,長這麽大也沒見過這麽多錢。
    「我跟你說這個,是因為整個水寨就你算自己人……等會兒見了老寨主好有個心理準備。」
    「哦,叔我知道了。」
    …
    李鳳嵐和翡翠遠遠地跟著前方的小船,一直跟到上岸。
    那四人穿著尋常人家的衣服,看不出是江湖人。
    這裏是一座水中孤島,離大陸有個百十來米的距離,麵積很小,島周圍是茂盛的蘆葦,正好隱藏。姐妹二人將船停在蘆葦中,透過蘆葦縫隙觀察著那四個人。四個人上島後不久,姐妹二人便也上去了。
    島太小了,而且沒幾棵樹,隱藏起來很費力氣。她們倆人搞不懂他們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做什麽。剛有了這個念頭,隻見為首的金錢衛走到了一塊兒巨石前,用力將巨石推開,隻見巨石下是一個隱藏很好的地洞。
    留下一人守住退路,其他三人下了洞。
    李鳳嵐小聲問翡翠:「能不能悄悄打暈這個人?」
    翡翠點點頭:「你在這裏別動。」
    翡翠快速移動身體,悄悄繞後。留下的那名金錢衛警覺性很高,縱然翡翠身法精妙,但還是被他聽到了腳步聲。可惜,不等他回頭,翡翠已快速出手,強勁的內力自指尖迸出,那金錢衛連翡翠的臉都沒看到就暈了過去。
    李鳳嵐跑過去:「翡翠,我下去,你在外麵守著。」
    翡翠搖頭:「你一個人下去我不放心。」
    「那你下去。」
    「要是來人了你怎麽辦?你打得過人家?」
    「那你說咋辦?」
    「一塊兒下去吧。」
    這是個很蠢的提議,當然,翡翠也知道這個提議很蠢,她就是嘴上這麽一說。
    誰知道李鳳嵐微微一笑:「翡翠,走。」
    說著,李鳳嵐拉起翡翠跳進了洞窟。
    剛跳進洞窟,兩人就聽到前方傳來了打鬥聲。順著漆黑潮濕的坑道往前走,一直到看見火光,兩人才停下腳步,靠著洞壁觀察前方情況。
    前麵不遠處是一
    個挺大的空間,差不多有四間房那麽大,而且是自然形成。洞壁上插著一些火把,較為明亮。
    五個人打在一起,三個是金錢衛,剩下兩個她們倆在九連寨見過。其中一個是九連寨寨主魏陽,剩下那個邋裏邋遢的年輕人好像是幾當家來著。
    戰況有些激烈,那年輕人看著其貌不揚,手上功夫竟然還不錯。魏陽的武功是少林的路數,大開大合,頗有氣勢。那四個金錢衛雖然功夫也不錯,但是一時間竟然奈何不了眼前的兩人,三對二,竟然打成了平手。
    翡翠小聲問:「咱們就看著?」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這種堅持不下的局麵沒撐過一炷香,金錢衛們突然互相看了一眼,趁著背對著另一個洞口,三人齊齊轉身,朝洞裏跑去。魏陽大驚,急忙追上。
    李鳳嵐和翡翠也悄地跟了進去。
    又通過了一段潮濕、狹窄的坑道,走了有個二三十米,在一個更加廣闊的山洞前停下了。
    這個山洞比外麵的更加明亮,而且桌椅板凳一應俱全,看來有人長期生活在這裏。
    姐妹二人在洞口貓著腰,悄悄觀察著裏麵的狀況。
    意外的是:他們不打了,隻是在對峙。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有一張床,床上鋪著厚厚的被褥,一個穿著單薄衣衫的白發老人坐在床上。他身體不太好,一直在咳嗽。
    就這麽沉默了大半天,老人終於不咳嗽了,他開口說道:「行了,沒必要打打殺殺的。都別站著了,自個兒找地方坐,站著不累嗎?」可是沒人動。
    從聲音能聽出來,這老人中氣不足,似乎是染上了什麽病。
    四方臉的金錢衛說道:「徐前輩,客套的話咱們就不說了,我們來此的目的相信您心裏明白。」
    老人苦澀地笑了笑:「明白……太明白了。」
    「既然您心裏明白,您給個痛快話,這錢,還,還是不還?」
    魏陽一甩衣袖,大聲說道:「你們要債為何不光明正大一些?!偷偷摸摸地算什麽英雄好漢?!」
    「哼,」金錢衛冷笑,「幾年前前輩詐死,擺明了是想賴賬。我們若不是找到了前輩的藏身處,這錢可就要打水漂了。」
    魏陽還想說什麽,老人揮了揮手製止了他:「十幾年前,我陸陸續續地還了一些,至少有一萬兩了吧?」
    「一萬兩千兩,還差八千裏兩。」
    「對,還差八千……嗬嗬嗬……你們幾個小子,被人賣了,隻值八千兩而已。」
    「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老人盤腿坐在了床上,順了順自己的呼吸,開口說道:「這是個局,前些日子湖麵上的事我聽說了,什麽鬼穀派……背後作祟的是長風樓,他們終究還是找上了我。你們的真實目的,並不是來要賬。」
    為首的金錢衛困惑:「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哎……連你們自己都不知道罷了,你們被人算計了。」
    聽到這裏,翡翠皺著眉小聲說:「怎麽打啞謎呢?有話直接說不好嗎?要不我直接把他抓過來算了,何必這麽……」
    翡翠說道一半突然住口,李鳳嵐知道翡翠是發現了什麽,小聲問:「怎麽了?」
    翡翠指了指頭頂:「聽。」
    李鳳嵐閉上眼睛仔細聽,空間裏似乎隻有老人說話的聲音,不對,還有什麽聲音,好像是什麽東西被繃緊了……弓弦拉動的聲音!
    李鳳嵐猛地睜開眼睛,衝洞內的幾人大喊一聲:「小心!」
    她這句小心似乎是觸發了什麽機關,霎時間,無數支箭從四麵八方射來,目標正是洞內的六個人。
    李鳳嵐的喊聲成功驚到了
    洞中人,他們也看到了那些四處襲來的箭矢,開始慌亂地躲避。翡翠一把把李鳳嵐按在地上,拔出長劍開始警戒。
    李鳳嵐沒料到翡翠的動作,差點兒一頭栽到地上。
    這陣箭雨隻持續了一瞬間,洞裏的金錢衛、魏陽、以及那個年輕人都沒受傷。
    但是,床上的老人被那陣箭雨紮成了刺蝟。老人似乎早預料到了這個結局,臉上帶著釋懷的微笑,人早已沒了聲息。
    他們頭頂上方,那些犬牙交錯的石縫間,傳來一陣陣輾轉騰挪的聲音。放箭的弓箭手似乎正在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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