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醉夢樓殺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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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第一個看到死者的?!”
探過脈搏確認人已死亡後,張春臉色沉重,重聲向周圍人喝道。
“讓開!讓開!官差辦案!”
隻見在二樓東側的房間外,聚集著很多人。
張春撥開人群,順便一把拉過混在人堆裏看熱鬧的陳劉。
陳劉本來聽到有人呼喊,第一時間就趕到了這裏,但由於並沒有完全接受現在的身份,所以並沒有上前查看。
剛提起褲子的張春聽到外麵亂哄哄的,趕忙推開門出來。
“張大官人,你可要相信這與我們醉夢樓半點關係都沒有啊,我們都是良民!”
“拿紙墨筆來!”
麵對老鴇子逃避責任的話語,張春自然句句不信。
這種藏汙納垢,逼良為娼的地方哪有什麽良民?除了一些可憐人便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平日裏他也不管,但此時卻不願意聽她在這裏發牢騷,耽擱時間。
老鴇子聽到張春如此嚴肅,不講情麵,也就不敢再說下去了。無論在這醉夢樓裏她怎麽橫,對待這種官府裏的人隻能討好了——誰叫自己手下沒有一個能與官場老爺相交的姑娘呢?
很快,筆墨紙便擺在了桌子上。
陳劉準備好後,本來打算提筆做文書,卻聽到張春說了幾句話,愣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如實說吧。”
橙衣女子看了一眼扇著搖扇的“媽媽”,被瞪了一眼之後,才慢慢地開口。
“奴家與江老爺剛做完那事,江老爺突然就叫奴家去拿些酒水來,奴家過來就看到江老爺倒在了地上,脖頸下流滿了鮮血。”
“就這些?”
女子又看了“媽媽”一眼,隨後怯懦地回答了一聲。
“嗯……”
張春看了看橙衣女子,又看了看老鴇子,知道問不出什麽了,隨後揮手讓女子出去,關了門,留下了老鴇子。
他盯著老鴇子看了一會兒,拿起了陳劉留白大半的宣紙,晃了晃,隨後說道:
“媽媽的意見是……”
“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小。”
老鴇子瞅了瞅外麵,看了看那留白的證詞,又看了看身前的兩人,從懷裏拿出了幾張銀票,塞到了張春手上。
“這是我孝敬二位的。”
滿臉諂媚,心裏自然是在罵娘。
不過張春不在乎,他隻是不滿地說道:
“就這麽一點?”
“瞧我這手,還有幾張居然沒有拿出來。”
老鴇子已經做好的放血的準備,衙門小鬼也是難伺候——來了這一批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批。
隻能破財免災了,事情過了必須要把那死魚眼看著自己的橙衣女的好好收拾一頓。
那種時候還瞅自己,誰怕自己身上惹不到騷呢?
不管心裏怎麽想,表麵還是得點頭哈腰,送出錢去。
張春接過錢,勉強點頭,隨後將老鴇子也趕了出去,然後隨手把那宣紙給撕了。
“張哥,這……?”
“反正也沒用,衙門之外寫的證言都是空話,衙門裏的才有可能是真話。那老鴇子給那姑娘使眼色,不就是讓她撿不重要的說?”
張春隨口答應了幾句,然後將得來的銀票分了一半給陳劉,接著就給他囑咐起了在衙門辦事的一些經驗。
“以後這種事情,不要瞎上前,誰惹都是一身的麻煩。估計等會巡防營、大理寺的人還得笑話我們。”
“那證詞記得以後摘場合按我教你的那樣寫,後麵可以用來要來一些油水。良家就別用了,不過這種老鴇子,撈些錢也無妨。”
“上麵也默認的,畢竟我們俸祿挺少,記得回去給上頭上供一些就是了。”
一條一條,聽著張春娓娓道來,陳劉隻能點頭。
雖然他的言論以前世的標準來說並不對,但即使是前世,也是藏汙納垢,再好的上麵也不敢說下麵是一池清水,總能摸到一些心思多的魚。
以前他雖然沒有涉獵,但也懂這一套。
而且第一條也近乎是馬上應驗,亂哄哄的人群引來了巡防營。
當他們看到探出頭的張春時,並沒有因為他撥弄手裏的銀票而羨慕,而是有些嘲諷與譏笑。
“原來是京兆府的兄弟搶先了,那祝兩位好運,咱們走!”
撈油水的地方多了去了,誰會想發麻煩這麽多的死人財。
張春呸了幾聲,隨後轉身對陳劉說:
“看到沒?”
陳劉沒有說話,隻是看了看屍體,看了看仍然沒有走的看熱鬧的人群,看了看遠去的巡防營士兵。
他剛才已經聽張春說了這種事情的處理方法,大理寺、巡防營與刑部大都不管不理,草草結案。
當然,京兆府其實也是一丘之貉,撈點油水,然後拖著,指著被告撤訴,也就不用把事情鬧大。
可遇上頭鐵的,他們也不好把事情做絕,於是踏上了漫長、枯燥且麻煩的審理流程。
誰叫咱們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與太子監國愛民如子呢?
別說是命案了,一般的打架鬥毆也絕對要秉公處理。
張春看陳劉猶猶豫豫,滿臉難色,於是問道:
“怎麽了?”
“我想查一查。”
“這麽頭鐵?不怕出事?”
“嗯……我想查一查……會不會影響到張哥?張哥收了……”
陳劉本來計劃自己查案,讓張春置身事外,所有問題,他一肩承擔。
不過他沒想到張春一臉無所謂,把銀票塞盡懷裏後說道:
“這有什麽關係?收錢就一定要辦事嘛?”
說的好有道理,陳劉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反駁。
強盜邏輯,自然無法反駁,不過惡人自有惡人磨,也算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不過,張春又轉口一說:
“不過咱們時間不多,上頭要是發現我們耽誤正事的話,可沒有好果子吃的。”
“謝謝張哥。”
“好兄弟,說什麽謝字,見外了啊。”
於是乎,剛認識幾個時辰的兩位捕頭莫名其妙成為了好兄弟,接下了私活,準備在火燒眉毛的公事之外找點罪受。
然而,好兄弟剛組隊就分裂了,因為張春往桌邊一坐,給陳劉來了一句:
“查案我不會啊,動腦子的事情得靠你自己。”
陳劉一頭黑線,這個東北……京兆府大兄弟可真是……別具一格。
不過他總不能和張春一樣去吃凶案現場的剩菜。
陳劉本來還想提醒一下小心有毒,不過花生米已經入肚,其他的張春倒是沒有吃,酒也沒喝。
看到張春自己能管好自己,陳劉不再胡思亂想,看向了久久無人問津的江老爺。
江老爺估摸著是一個有些小錢富商,從衣料可以看出來,但出門卻沒有帶小廝,估摸著家裏沒有擁有功名的親戚——畢竟沒有功名或一官半職,按朝廷律令是不允許雇傭仆人的。
“這人是白天來,應該是晚間不方便,而白天有閑時,可能是家裏有夫人在,出來偷腥的。”
“脖頸右側處有很深的刀口,皮肉分離得十分光滑,深入頸椎,卻沒有斬斷,地上血跡明顯是脖頸出血所致。”
“嘴唇與咽喉部沒有變色,七竅也都沒有明顯出血,又加之外麵人來人往,應該不是用毒。”
“死者臉色並無驚恐,可能是被偷襲致死。錢財並無丟失,排除劫財。”
……
聽著陳劉一條一條自言自語的分析,張春也來了些興致,仔細地聽著,看他一臉認真的查找線索,才確定他不是一時間熱血上頭。
當陳劉探查到窗戶時,突然見到之前遇到的巡防營士兵在追逐著什麽人,一路之上踢翻了許多小販的攤子,貨物散落一地,無人負責。
張春伸頭也出來看,瞬間發現那人就是他們搜捕的逃犯之一,於是直接翻窗而下,幾個縱身跳到了逃犯身前,一腳將他踢飛了出去,隨後將刀架在了他脖頸處。
“他奶奶的,搶東西搶上癮了?!”
巡防營伍長破口大罵,剛找到的功勞,竟讓人截了胡,還是之前碰到的那人。
她這種鬧騰讓張春和陳劉都不太高興,卻也沒有多說什麽。
張春轉過頭,對陳劉問了一聲道:
“你識字嗎?會做筆錄嗎?”
“說!把所有看到的、聽到的,事無巨細,一一道來!”
橙衣女子還沒有開口,老鴇子此時也發現了樓上亂糟糟的,趕緊喚了幾個打手走了過來。
她看到房間內躺著的屍體和臉色沉重的張春後,立馬感覺到事情不妙,趕緊讓打手將周圍看熱鬧的嫖客和姑娘趕走。
隨後臉色一變,滿臉不相信與哭相的走了過去。
“哎喲啊,這人怎麽躺在我醉夢樓了?這還讓我們怎麽接客啊?哎喲啊!”
此時,人群中被推出來一位橙色衣著的女子,雙腳顫抖,兩眼躲閃,不願進去。
此時被張春拉了進來,陳劉也就一同查看那正倒在地上的屍體。
陳劉點了點頭,隨後張春轉回頭,沉聲說道:
“拿紙墨筆來!”
他們京兆府被囚犯出逃一事纏身,再怎麽也不可能落到自己頭上。
要麽巡防營過來做打架鬥毆處理,亂攪一通,要麽就上告大理寺,走一段漫長且低效的流程——大概也就是說提交刑部,隨後狀紙被壓在桌角落灰,拖到苦主被人善後,正好不了了之。
頭往裏麵湊著看的人大多是看熱鬧的男人,至於醉夢樓的姑娘們都遠遠地走開,不想沾染那晦氣。
張春本來也不想過去,畢竟這種案件惹上都是一身騷,大概都是哪個衙門遇到了就算誰倒黴。
畢竟一個出入二流場所的人物,再怎麽也沒什麽值得重視的本錢。
不過張春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腦袋,考慮再三後還是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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