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邪神淫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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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的雕像不僅沒有半分變化,反而能明顯看出它的神情愈發生動,似乎有著一腔怒火中燒,要焚盡觸怒它威嚴的凡人。
“你進來的時候外麵還有沒有人啊?”
銅鏡自從跑出了江臨的靈性虛影後,就又變回了之前什麽也照不出來的舊樣子;信紙上則好像度上了一層薄薄的金箔,上麵的字也模糊掉了,已經看不清楚。
作為人生八苦的怨憎會,愛別離,本就難以捉摸,難以分辨。
他們兩人走進最後的大廳中。
血池沒有消散,但血池裏的蓮花和頭顱、伸出的血手,都已經消失。
江臨和宋家小姐的結局雖然有些讓人唏噓,但所謂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
他看了眼依雲,小花瓶自然是搖了搖頭。
此時,在現實空間裏的白九發現地上的屍首消散,手中施過咒術的信紙文字消散,知曉了裏麵二人似乎勘破了第一重法陣。
剛才,白九便施法,讓他和張春可以通過那張作為節點之一的信紙實時的觀看裏麵兩人的狀況。
他們本來還有些焦急,後來看著看著也就有些悠閑了。
甚至白九還抽空回了趟欽天監,搶了一些師姐準備的吃食回來,和張春一起坐著看戲。
本來張春還有些擔心,但白九說道:
“那法陣已經被人改過了,第一層生機勃勃,沒什麽問題。我現在要是出手的話,反而可能影響法陣的脈絡,出事的可能性更大。”
至於一名五品術士講話是真是假,是嫌麻煩還是如何,大概是不可能讓張春知道的。
不過,當他們看到陳劉麵對佳人在床卻轉身去看銅鏡時,都大失所望。
“他是不是不行啊?一點成人的東西都沒得看嗎?”
白九抱怨道。
張春想了想陳劉在醉夢樓畏畏縮縮的樣子,覺得這應該也八九不離十了。
結案!
後麵看江臨和宋家小姐的糾葛時,兩個男人津津有味。
當看到原本和美的劇情變作老套的結果後,不由得又罵了幾句娘。
“那江臨後麵還算有些骨氣,拚著魂飛魄散讓宋家小姐的魂魄得到了安息。那道士也是閑著沒事幹,還設了法陣,如果江臨有所悔改,便會拘下他最後一絲靈性,隨宋家小姐一同離去。”
陳劉和依雲這種門外漢,自然看不出其中的門道,但作為專營法陣的術士,白九還是能一眼看出那道士的設置與江臨的結局。
“真的有輪回轉世?”
張春疑惑,這所謂的靈性保留下來又可以做什麽用?除非傳說中的輪回轉世、真靈不滅是真的。
白九搖了搖頭,指了指天地,又指了指自己,說道:
“誰知道呢?反正沒見過。這天地之大,或許真的會有一處地方讓靈魂安息。不過,還是先過好這一世吧。”
說完之後,吃幹抹淨,大手一揮,準備場外支援。
白九雙手按在那張信紙上,將幹擾的法陣慢慢地嵌套進入,阻止法陣的正常運轉,給陳劉二人以幫助。
其實他早就看出,這第一層空間雖然是整個陣法的核心,但那大廳裏留下的邪神雕像才是瓦解法陣的最大阻礙。
雕像的造型並不陌生,乃是魔道流傳最廣的邪神之一的八臂冥羅金剛。
在這一脈的魔道修士中,認為這位邪神是一切法、術、勢的來源,是陰陽的執掌,是八方的共尊,是天地的上主。
“……牛皮吹得這麽大?”
“不這樣怎麽吸引信眾?”
邪神之所以被認為是邪神,並非是因為他們並不屬於道門、佛門所尊的諸天神靈。
那些淫祠外道若不作奸犯科,天地之間自然有其生存的地方。
邪神之所以被天下正道所棄,是因為他們往往需要獲得有悖天地正道的祭祀。
張春也想起了以前查辦過的一次案子。
那是山裏的一處村莊,村裏的廟裏也供奉著一位所謂的神靈。
那處村莊的巫祝神婆每年都會從各家各戶挑選一位年方二八的年輕漂亮的女子,作為新娘子嫁給神靈,用以侍奉。
“他們所謂的嫁的方法,其實就是把新娘子綁在花轎裏,活活燒死。那神婆子說是這樣就可以得道升天,其他人也都無比相信,甚至那新娘子臨死前也覺得自己會去侍奉神靈。結果卻隻是那方的鄉長與神婆,斂財的手段罷了。”
張春其實那時候也想不明白,為什麽人會那麽好騙。
那裏分明離皇都也沒有太遙遠,卻仍然閉塞,仍然在這可笑的騙局當中喪失所有。
他後來大概知道了原因,因為生活很苦,夢境很美,騙子很“真”,欲望正盛。
此時,白九搖了搖頭,說道:
“那種東西雖然也類似於這類邪神,但低級得多。他們這一類無非是騙那些凡人些許錢財地位,但真正按規矩祭祀邪神的,是可以獲得真正的交換之物的。雖然不知道那些邪神是通過什麽手段做到的,但隻要供奉的東西足夠珍貴,他們確實可以給予供奉者修為、金錢、地位與所有欲望實現的機會。”
這樣的科普,讓張春一時之間愣住了。
“真的?”
張春有些想象不到,那些邪神竟真有這樣的本事。
“難道真的是神靈?”
白九想了想,斟酌了一番後說道:
“其實所謂的神並沒有那麽誇張,就好像我師父,你們平日裏就叫他老神仙。這種願意,他也可以幫忙實現,輕而易舉,甚至分毫不取。隻不過他也是個整日呆在樓上,胡思亂想的怪老頭……不是不是,是老神仙,老神仙。”
抱怨了幾句監正師父後,白九突然感覺到事情不太妙,好像師父給自己加上的那個咒術有些不安分,他隻好馬上改口,奉承起來。
不過,好像他師父不打算輕易放過他。
白九腦袋一麻,直接一個趔趄摔倒了地上。
張春趕緊過來扶起他,關切地問道:
“你這是?”
“沒事沒事,師父教訓徒弟,天經地義。”
腹內幾多罵娘,倒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張春聽到這裏,感覺有些莫名其妙。整個府宅裏就隻有他們兩人,哪來的他師父?於是他問道:
“白九大人的師父也到了?”
“師父他老人家探查四方,無物不查,不需要親臨此地。”——整天屁事不幹,就這裏看那裏看,就是一個怪老頭。
張春此時才反應了過來,欽天監的大人,還有這麽厲害的師父,於是小心地問道:
“敢問大人的師父是?”
“監正唄,還能是誰。”
這一回就是張春一個趔趄了。
原以為白九隻是欽天監的一個普通術士,沒想到竟然是老監正的徒弟。雖然前者就是他得巴結的存在,但後者卻是平日裏巴結不上的!
監正九名弟子,哪一位不是人中龍鳳,豈是他這種普通衙門的捕頭可以比的。
“你這是不是虛了,站不穩了還?”
剛才還摔倒在地的白九開始嘲笑起張春來,把椅子踢了過去,讓他再坐一會。
這時候,他也發現了法陣的破局之法。
於是施展咒術,在那信紙上寫了“銅鏡、香爐、血封之術”七個字,傳達了進去。
那銅鏡似乎是那道士留下來的破邪之物,香爐並不清楚,但確實是法陣陰陽轉換的陣眼。
陳劉他們需要的,隻是用銅鏡破開血池,在香爐上用血封之術寫作敕令,就能在他的幫助下,逆轉陣勢,將他們放出來。
血封之術作為武夫的入門法門,裏麵已有九品氣象的陳劉不可能不會。
所以,隻需要等著法陣破開,就大功告成!
白九信心滿滿!
不過他並不打算把這種黴運的消息告訴依雲——即使等死,也該開興些死。
正在此時,他忽然發現他放進懷裏的金色信紙有些發燙。
他趕緊把信掏了出來,發現上麵竟然出現了一行字。
若真的是那逃走的幾位四品魔道高手所製法陣,即使他們逃出去時實力已經大損,也不是他這樣一個初入九品的菜雞武夫可以對付的。
“那位和公子一起的大哥算不算?”
依雲的回答符合陳劉的預料,畢竟除了張春之外,誰知道他們會來這裏,還被困在這裏。
至於他心裏的回答自然是:
“算,當然算,算給這位邪神老爺塞牙縫的。”
陳劉看著這邪神,一下子就推斷出:這不是自己能應付的對手。
那一池血水之所以沒有消失,大概是因為那隻八臂的邪神仍然詭異的矗立在大廳的中央。
“銅鏡,香爐,血封之術。”
陳劉一臉懵懂,前麵四個字他還知道,明顯銅鏡和香爐十分重要,但這血封之術是個什麽東西。
宋家小姐雖然有些怨懟,但心中最執念的還是她與江臨的過往,並未曾真的有過殺心。
“所以,都到了這裏了,陣法還沒有破除,看來這裏不是這麽簡單的。”
江臨為了自己的荒唐自然放棄了最後的靈性,助妻子掃除眉宇間的煞氣,讓她不再被凶煞所困,靈性重獲自由。
他自己的結局,似乎就是魂飛魄散。
右側房間裏的兩副棺材隨著兩人靈性的消散,從這片空間裏坍縮了出去。
陳劉和依雲所在的房間,除了一麵銅鏡和那封信外,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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