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拜訪欽天監
字數:8206 加入書籤
“不想決定啊?那我替你決定吧。薑二我會試試救的。先喝粥吧,舉著手有點累。”
陳劉看出了薑沅的心思。
陳劉當然知道薑沅心中的糾結與矛盾。
薑沅聽過以後陷入了久久的沉寂,未曾說話。
沉淪在醉夢樓的這些年來,家裏的人並沒有來看過她哪怕一次。她雖然還保留著曾經的記憶,但似乎早已經沒有了家的概念。
“公子,你說我該怎麽辦?”
沒有過多的猶豫,陳劉直接和她說了此時的情況。
陳劉本打算和薑沅逗趣一番,讓她稍微高興一些。
然而薑沅還沒有破涕為笑,就被坐在屋簷的白九好好調笑了一番。
陳劉臉皮厚,沒什麽事。
小姑娘大門一關,直接羞怯地逃走了。
“話說,監正大人是不是克扣你們俸祿?”
白九順著斜坡滑了下來,正正地落在飯桌旁邊,毫不客氣地吃起早飯。
這讓陳劉一陣白眼,懷疑欽天監是不是吃不起飯。
“家裏的哪有白嫖的香?”
失敬失敬,原來是同道中人。
白九今天來到他家,並不是突然拜訪,而是昨夜裏陳劉就請來的。
既然早已經覺得要查案,與薑沅說也不過為了幫她稍稍打開心結,陳劉便與白九商量了幾句。
薑二殺主一案,明顯能感覺到有問題。
隻不過肖氏一族言之鑿鑿,薑二也對罪行供認不諱,京兆府也打算盡早結案。
如果不能找出什麽能幹預結果的鐵證,那差不多就是薑二腰斬,家人流放的結果。
雖然薑二由於把女兒賣掉,薑沅在關係上已經與薑家脫離,並不會拖累到小姑娘。
不過陳劉覺得事情背後肯定有什麽其他隱秘。
從囚犯出逃到薑二殺主,似乎有人在針對京兆府。
他作為京兆府的一員,自然要對這種事情有更多的了解。
“不過這類事情我並不熟稔,也不見得能幫你的忙。”
五品術士的白九,若說鬥法搏殺,法陣比拚,還有些水準,但刑偵破案、鑒屍推理,實在有些夠嗆。
術士一道,八品至七品時,往往都會選擇某個領域專精,而不是麵麵俱到。
雖然其他技巧並非是絲毫不懂,但卻也比不上浸淫此道的老手。
“要不去找我五師兄吧?他喜歡這個。”
白九靈機一動,想起了欽天監最底層的神秘存在。
陳劉沒聽說這個五師兄,但聽白九如此說了,也就來了興趣。
這些日子欽天監除了白九和自己有交際之外,似乎對自己的存在就沒什麽反應。
況且陳劉此刻也想清楚了,反正監正如果真的對自己另有所圖,他也沒有什麽反抗的可能,索性就什麽都不管,隨他去了。
“行,今天正好無事,就拜訪一下欽天監。”
他與右少尹求了三天的轉圜日子,所以現在並不急著去擔心薑二的案子。
至於上班點卯,托人去一趟就是了。
托的那人此刻也點卯回來,正是張春。
“正好,還沒吃。府衙那邊沒啥事,除了少尹大人說我們再翹班就把我倆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所以你這話說的,是有好幾個腦袋是嗎?
陳劉有點懷疑沉淪教坊司後,張春的精神狀態。
張春卻是一點感覺都沒有,聽說了要去欽天監,也就打算一起湊上去。
白九沒什麽意見,陳劉也打算讓他幫自己參謀參謀,所以也沒有意見。
至於房間裏,偷瞄著外麵的薑沅也沒有意見。
她接過陳劉在談話間又給她拿過來的餐盤快速關門,等下一刻出來就換了一身行頭。
……
今日的街道自然沒有昨日一般熱鬧,畢竟會試放榜之後,該有的慶祝已經連夜舉辦,該準備二戰、三戰、無數戰的落魄學子也離開了這個傷心地。
估計不會有什麽落榜學子回去振臂高呼什麽“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畢竟大梁國力正盛,這等口號大概隻能給地方守軍練兵。
“今年會試,不知怎麽,一個會元沒人關注,一個莫名其妙出來的副榜倒是人人討論。”
一行四人走在大道上,流裏流氣的張春在前開道,白九在一旁隨意地走著。
陳劉則與薑沅並肩而行,偶爾會帶著她去旁邊的攤販處買上一些小東西、小零食、小首飾。
“公子你看,好看嘛?”
一朵珠花發間插,低頭問情郎。
今日的薑沅特意選擇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裙,嘴唇抿了胭脂。一身柔順的黑發自然垂落,猶如風中的柳絲。
雖然不曾加上什麽首飾,也不算什麽驚才絕豔的容貌,但卻也是極富少女氣質的。
旁邊的陳劉沒怎麽換衣服,隻是一身簡練的黑色運動服。但站在薑沅身邊,卻很是搭配。
“愛情的酸臭味。”
張春覺得自己並不該來的,早飯已經吃的不錯,何必再加餐呢?有點想念教坊司的姐姐們了。
他於是沒話找話的說起了會試的事情。
“據說是青陽郡的那位解元的名字。”
陳劉聽到此處,忽然心頭一緊,小心地問道:
“蕭元?”
“嗯。據說他因故沒有參加會試,但又不知道怎麽解答了問卷。雖然並不能幹預會試的結果,但太子爺欣賞其才華,便朱批禮部,添加副榜,題上了他的姓名。甚至允許他三日後參與殿試,雖不入進士,但也是特例了。”
白九道出了他知道的信息,讓陳劉久久不能平靜。
當日在打杆處寫下的試卷,原以為是打杆處的入職測試。
雖然當時就覺得這東西有些古怪,但沒想到這打杆處還能得來會試的考卷。
這與偷竊高考試卷,似乎並無差異。
隻是在這大梁,畢竟沒有高考的防護手段,可打杆處卻顯然是手眼通天。
“我昨天也聽到有人在討論他的詩詞。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薑沅也插上了幾句。
她雖然怎麽念過書,但對讀書人卻是尤其的尊敬與佩服。
這詩詞她無法解釋,但其中的豪情萬丈卻好像躍然紙上,自然而生,感人肺腑。
不過她突然意識到,在心上人麵前表現出這種神情,似乎有些不對,便立馬矜持了起來。
“咱們這不也有一個大詩人嗎?”
“誰?”
白九的話讓張春和薑沅都是一愣。
不過不等他解釋,陳劉趕緊岔開了話題。
人前顯聖可以裝一裝,但在熟人麵前,陳劉會覺得很是尷尬與社死。
“白兄,你五師兄是個怎樣的人?”
“他是讓我師父都感覺到惡……敬佩的人。精通丹藥、醫術與……等我們到了就知道了。”
白九幾次停頓,都沒有想清楚描述五師兄的詞語。
陳劉他們也對這個人感到了更多的興趣。
“我建議消化消化再去。”
“???”
白九沒有做過多解釋,陳劉他們也無從得之,隻能順其自然。
城西的陳宅到摘星樓其實有一段距離,但當陳劉與薑沅逛夠了之後,白九便一個傳送的法陣直接抵達了欽天監大門口。
剛到這裏,就看到一個男人被吊在大門,在風中淩亂。
他的身上還有一個接一個的腳印。
“這是欽天監獨特的文化?”
張春感覺也有些淩亂。
這又不是殺了貪官,要去做什麽皮草人,震懾貪官汙吏。
“這是要震懾震懾欽天監的二五仔。”
“???”
陳劉給張春簡單解釋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得知了真相之後的張春覺得原本神秘莫測的欽天監好像有些塌房,隻能暗暗地感歎術士真會玩。
當四人走過這位由於坑害師弟師妹而被吊的三師兄時,突然有一陣聲音在陳劉心中響起:
“命星微暗,恐有大劫!”
陳劉有些詫異,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他發現白九幾人並沒有什麽反應,這話顯然是說給他一人聽的。
這聲音的來源,極有可能就是這位三師兄。
“多謝。”
陳劉並不清楚他的目的,也不清楚他指的是什麽。
但既然兩人素不相識,無論福禍,也還是回複了一聲。
此後陳劉的心湖便再度陷入了沉寂。
他想不清楚這話背後的東西,隻能暫時擱置。
外界,這位三師兄正開口對白九說道:
“你果真要看著師兄在這裏挨凍受餓?”
“哼!呸!活該。”
白九不打算去求情,反正他崔玨一個三品術士,也餓不死。
招呼著陳劉幾人進門,剩下師兄在風中繼續淩亂。
進入欽天監之後,原以為是端正肅穆的場景,卻隻看到欽天監的弟子三兩成群。
有的在操縱著火紅的熔爐在煆燒著金屬,有的在一堆瓶瓶罐罐直接調配著丹藥,有的對著幾個鐵塊發著呆,有點因為一點點意見的不和已經開始互噴口水。
至於扭打在一起的幾個人,也沒有人管,隻是被警告著不要打到其他地方去。
畫麵太過優美,所以不甚好看,陳劉幾人眼觀鼻鼻觀心表示沒有看見。
“師姐。”
白九看到一位正在往嘴裏塞著糕點的黑裙女子時,嘴臉立馬有了變化,笑嘻嘻地走上前去,和女子打著招呼。
這女子正是白九的七師姐,幽蘭。
“你朋友?不對,你還能有朋友?”
“……師姐,你別拆我的台行嗎?”
“行行行,有什麽事嗎?”
“我們要見五師兄。”
幽蘭突然臉色變得有些嫌棄,丟下一枚鑰匙後,直接揮手讓他們離開。
白九自然知道其中緣由,不會介意。
他隻是走到了陳劉身邊,對他說了一聲:
“那個,我建議小姑娘留在這裏。下麵不適合女子進去。”
陳劉雖然不知道原因,但白九又不會害自己。
於是他給了薑沅點東西,讓她在外麵等他們後,就一起向地下深處走去。
“你夫君?”
幽蘭突然發問,眼睛盯著薑沅手中,散發出陣陣香味的小包裹。
薑沅聽了,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但臉上的紅霞說明了一切:
“不,不是的……”
“快去洗把臉,吃了飯,記得畫個妝,我帶你一起去找個外援。”
薑沅見陳劉拿著餐盤走向餐桌,又重新擺了起來。
忽然覺得,似乎這裏更有家的味道。
不過她又沒有什麽能力去做。即使說出口,又擔心使她從囹圄中脫困的公子會因此陷入麻煩。
陳劉隻好來上一次“隻要我以為,不要你以為”的決定,替薑沅圓了願望。
“公子……”
“反正他對你也沒什麽養育之恩。這就當你還了的生育之恩吧,以後要如何,就看你如何想了。反正也不欠他的了。”
陳劉見薑沅還要猶豫糾結,直接就放下餐盤,用雙手揉住她的臉頰,輕輕拍了兩下。
不忍心的小姑娘心中還是希望能夠救家人於水火,即使他們似乎早已經忘記了她。
薑沅有些不敢陳劉,心裏有著一塊大石頭無法放下。
“這麽感動?要不叫聲爹爹來聽聽。”
“玩的挺變態啊。”
“該吃早飯了。”
陳劉端著飯,敲了敲薑沅的房門。
過了一夜,薑沅房間的燈直到淩晨也不曾熄滅。
陳劉並沒有催促,不過心裏其實已經下了決定。
房間裏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才見薑沅推開門來,疲倦地看著陳劉,臉上擠出笑容。
“怎麽了?”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