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婉秋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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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落十萬大山一段時日後,陳劉與沈言終於返京歸家。
四方親友共聚一堂,總是歡喜許多的。
陳劉親自下廚,做了滿滿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足以讓人流連忘返,樂不思蜀。
張春、崔玨、沐晨、幽蘭、青芸以及陳劉家裏人,可以講是賓主盡歡。
隻可惜婉秋仍然在外,不知什麽時候回來;薑沅去了書院求學,也不知現在是個什麽狀況。
“她到底去做什麽了?”
在場唯一可能知道婉秋下落的,可能就是沈言了。
沈言挑著筷子,回想著昨日陳劉叔嬸問她什麽時候要孩子的事情,心神是有些亂的。
聽到陳劉問話,她也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他問了兩次,她才順口回答道:
“記得那位劍客嗎?這些時日臨近他的祭日,她是去拜祭他的。”
“這樣啊。”
說完全不介意,自然是假的。
不過如果是他自己,也不可能忘記這位救命恩人的。
隻希望她平安歸來就是了。
“怎麽?這麽大方?不怕她還掛念著他?”
見陳劉如此模樣,沈言又突然有了興致,拿起筷子在陳劉的碗上敲了敲。
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陳劉。
“這當然沒什麽的,救命之恩,沒齒難忘的。更何況他出現在了最能感動他的時間……你這樣看著我幹嘛。”
“沒意思。”
沈言又重新靜了下來,偶爾吃著菜肴,發著呆。
見他們兩人玩鬧結束,張春也湊了過來,拍了拍陳劉的背,說道:
“你運氣真好。那案子還正是年輕妻子耐不住寂寞,勾搭上了鄰舍,最後合力將那富人殺死,想要謀奪財產。不過,那鄰舍確實有些水準,將所有的痕跡都抹的幹幹淨淨。要不是那寡婦挨不住板子嚇,大概就真給他們做了懸案處理了。”
了結這樁小案子,張春還是相當開心的。
少尹大人一個高興,賞了他些許銀子,再過一陣,去教坊司的錢財又有了。
“結案了就好。”
“少尹大人說,你以後要不幹脆就偶爾來一趟,做個師爺也行。日常無事,還是破案的思路重要些。”
陳劉隨口答應了下來。
不過他其實也隻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真的稍微多些手法,他基本就不靈了。
“對了,太子爺下江南在即,會順道監察京畿與途徑各州府縣。這些日子如果能來,盡量在京兆府坐上半天班,免得被人揪住小辮子。刑部、大理寺、巡防營、錦衣衛感覺都看京兆府不爽,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尷尬地點了點頭,陳劉渾水摸魚了這麽多天,確實不太適合真的再這樣屍位素餐了。
至於這監察一事,倒是陳劉才知曉。
大梁監察下級官員,往往一年三次,分春察、秋察與年關察。
春秋二察主要是為防止地方豪紳官吏侵占農田,有損農事,中傷國本;年關察就是為了考察官吏品行、政績、名聲,為來日吏部擢升、貶謫官員提供依據。
這次監察,似乎是太子爺李晚臨時提出的,要在正式春察之前,先威懾各地官員,考察各地方的社會民生。
若是運氣好,自然是一遇真龍便扶搖而上。隻不過要是太過分,可就要擔心自己腦袋上的烏紗帽與這顆圓滾滾的腦袋了。
“所以那案子棘手,是因為京兆府正在接受監察?”
張春點了點頭。
平日裏這種案子,出了人命,當然會盡力去辦。
可若是沒有方法,成了懸案,死案,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小。
大不了直接一百殺威棍,將原告與被告都打怕了。
隻要沒有背景,沒有好管閑事的言官清吏,各衙門也大多心照不宣,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不過,要是監察臨頭,可就不能這般處理了。
每一次的監察,除了各派係互相妥協,官官相護外,總要推出幾個倒黴蛋出來挨上幾刀。
朝廷監察,雷聲大,雨點小也是斷然不可的。
“誰叫咱們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呢?府尹大人還在牢裏,能保住性命就已經是上天保佑了,根本指望不上。兩位少尹大人雖然也想尋些機會,與各方打好關係。不過四處碰壁,現如今也隨他去了。”
兩人對飲一杯,感慨了一下京兆府的處境。
其實陳劉懷疑過京兆府的站位,不過反正也幹預不了,就沒有往細想,但絕對不可能這麽簡單。
一個沒有絲毫地位的部門,是不可能值得那麽多人折騰與覬覦的。
在他們對麵,崔玨正在應著沐晨偶爾跳出的問題。
幽蘭、青芸和小豆丁,則在比試著誰吃的快。
“那小子似乎放棄了,回他的雲夢郡去了。”
崔玨想起了什麽,與陳劉提了一嘴。
“誰?那寧無塵?”
“嗯。”
當日他求姻緣得死卦,最後雖然有些許變化,但仍然死卦無疑。
陳劉於是問了一句:
“他想找的那個人,真的死了?”
“這一點是確定的,必死無疑。不過……她的魂體似乎還沒有全然消散。”
“?”
崔玨隨後和他解釋了幾句。
當初本來卦象已定,但青蚨錢交還陳劉之時,錢幣下落,又起了新卦。
無心而成卦,往往是天意使然,便不算違背規矩。
而後續的卦象,就是十死無生之外,多了一個變數。
“那人的魂體將存續一段時日,一載之後,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而那人的魂體,將會與你息息相關。”
“我?什麽意思?”
陳劉不知道自己哪來的所謂因果與一個完全不曾見過麵的女子存在關聯。
“卦象到此為止,再往深算就會遭受天道反噬了。不過,當日那青蚨錢落在你所占方位,確實將與你的命運線交織。”
“那他怎麽突然跑了?這雖然算不上好消息,但……所以他仍然隻不過饞她身子?”
“不清楚。我問過監正師父,但他又是遮遮掩掩,半句話都不言論。”
陳劉沉默,崔玨也不再說話。
結局如何他們也管不著,寧無塵真是那樣的人也無所謂。
至於最後那苗疆女鬼找上門來,也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就這樣吧。”
“嗯。”
兩人不再糾結於此,各自端酒,一飲而下。
忽然,陳劉發現身邊的沈言突然打了一個冷顫,渾身有些發抖,透露出一股寒氣來。
“你怎麽了?”
陳劉急忙握住她的雙手,卻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嚴寒,甚至他八品武夫的體魄也被瞬間凍結。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不對勁,先將陳劉的叔嬸與小豆丁喊離,隨後便要上前幫忙。
幽蘭瞬間跳到沈言身後,以術法穩定其血脈筋骨,崔玨擲出四枚青蚨古錢,護住她的命數運數,沐晨也趕緊拿出護命保身的丹藥給她服下。
不過,這寒氣太過霸道,沈言此刻的身體又受不住太大力量與藥物的衝擊,一時之間有些僵持。
隨後,一股更大的力量從沈言身上爆發,將必須控製力道的欽天監弟子掀翻了出去。
而陳劉,卻憑借戒指的鎮壓,仍然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希望用自己不多的溫暖喚醒她。
“長安?許久沒見過了。沒想到你還有這具身體。”
沈言身上的寒氣突然變得任其驅使,隨後一甩手將陳劉摔飛。
她口中吐露出陣陣話語,卻沒有半分的熱情與熟稔,而是與那寒氣一般冷漠無情。
顯然,此刻占據沈言身體的,已經是另一個存在。
……
與此同時,東北的某處密林當中,遠離長安的婉秋正被無數藤條束縛住了手腳,而在她眼前,有一名狐媚氣十足、身穿藍色緊身旗袍的女子正坐在一尊冰封的王座上,嘲弄般地看向眼前這位女扮男裝的美人。
“靈鷲山的菩薩,竟也有了今天?這麽狼狽?”
“許久不見,霜痕。”
婉秋雖然被藤條纏住,似乎任人宰割,但心中卻沒有什麽慌亂。
眼前這人,算是她的舊相識。
“你這樣子,真讓人討厭。不知道找些男人來,你還能不能這麽淡定。”
名叫霜痕的女子,乃是這東北密林的霸主之一。
她也確實認識婉秋,不過在她看來,雙方乃是敵人。
若不是忌憚她身後的勢力,霜痕並不介意讓婉秋身敗名裂,淒慘一生。
“封軍可在?”
婉秋沒有理會霜痕的威脅,而是問著另一個名字。
霜痕一時之間更是惱怒,禦使周身的寒氣,瞬間攀附上了婉秋的身體,並憑借修為的壓製,短暫掩住了她的心神。
冰霜女子進入婉秋心湖的瞬間,立馬就感受到了十一道與她連接的節點。
其中八處充滿了佛光,一處卻是充斥著黑暗,最後兩處重合,似乎沒有什麽危險。
霜痕截取了半分心神,瞬間往那重合的兩道節點湧去,趁其心神不穩,防備不足,直接占據了那人的肉身。
不過,與此同時,婉秋的心神也醒轉過來,一同進入了沈言的身體內。
“霜痕,你何必如此執念呢?”
“少廢話了,你要是沒有這心思,來找他做甚?!”
……
此刻,京城陳劉府內,他們也注意到了沈言身上又有了另一個聲音。
“婉秋姐姐?”
小豆丁率先喊出聲來。
婉秋也控製住了沈言的身體一刹那,笑著與眾人道了道歉,又與陳劉對視了兩三秒鍾。
“一路平安?”
“平安。”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