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其蓁看完收到的微信, 又抬眸看向溫予，隔著不遠的距離，就這樣簡單對視一眼, 卻讓她心口有什麽在怦然亂撞。唐棠沒有騙她, 心動應該是什麽樣的, 說不清楚，可一旦遇著了, 就會明白。
    晚間宿舍裏，看書的看書, 刷劇的刷劇, 托腮發呆的隻有葉其蓁一個，她怔怔看著溫予在樓下給她發的那句話——
    【】有談戀愛的感覺嗎？
    ……
    唐棠突兀打來的語音通話成功將葉其蓁思緒拉回現實，她走去陽台接聽, 她們時常會聯絡, 也沒什麽特別的事，就是隨便聊些日常。
    “你們最近有進展嗎？”說著說著，唐棠自然而然過渡了話題，自從寒假葉其蓁跟她聊過感情方麵的事, 她隔三差五都要關心一下。
    算有進展嗎？葉其蓁聽到唐棠這麽問，立即想到了溫予試探牽她手的情形，她總有種直覺……溫予對她的想法似乎也不太“單純”。
    聽葉其蓁沒馬上回答，唐棠會意到什麽, “嘖, 終於有進展啦？”
    “沒……”盡管溫予的態度偶爾曖昧，可葉其蓁也不確定, 她在陽台上踱著步子, 跟唐棠說：“跟以前差不多……”
    “會不會是你太悶騷了, 人家壓根不知道你對他有意思？說真的，你要真喜歡就別悶騷，葉其蓁你信我，隻要你稍微主動點或者是給點暗示什麽的，這麽好的姑娘，沒人拒絕得了的。”
    “謝謝你這麽看得起我。”葉其蓁無精打采說笑。
    “哎，我說真的，我要是男的我也想追你。”唐棠打比方說著，她就納了悶了，葉其蓁性格又暖又甜，長得也清純漂亮，她以為葉其蓁是最不愁脫單的那個，結果這都快要大三了，葉其蓁還是母胎soo。
    唐棠這句話給葉其蓁提了個醒，溫予如果是直女，那就算她們之間再親密，在溫予眼中充其量隻是友情罷了……
    又有的沒的說了幾分鍾，葉其蓁才結束跟唐棠的聊天。
    宿舍照例在十一點熄燈，黑黢黢一片，葉其蓁仍沒睡著，不知道是無聊還是閑得慌，大半夜的，她拿起手機從朋友圈刷到了微博，失眠玩手機的後果自然是大腦更加清醒，她鬼使神差地點開了大半年沒去的學校論壇。學校論壇有個情感交流的版塊，算是活躍度最高的，裏麵有著各種隔空表白和感情困擾的匿名帖。
    葉其蓁覺得自己今晚一定是閑過頭了，因為她心血來潮的，也匿名發了個帖子：性別女，喜歡上女生了……
    或許是這些事在心裏憋了太久，想要有個傾訴吧，尤其是在深夜這個容易多愁善感的時間段。她大致寫下了對溫予心動的過程，以及溫予對她的一些曖昧舉動。寫下這些時，她起初有些猶豫，但轉念一想，以溫予的性格肯定不會看論壇，再加上她寫的也不是特別明確。
    估計是太晚了，沒人回帖。又過了半個小時，葉其蓁抱著無聊的心情點進去看了一遍，看見新增了一條回帖。
    1：ntx日常錯覺：她也喜歡我
    葉其蓁：……
    是自己多想了嗎？
    夜晚，畫室。
    “你跟甜妹在一起沒？”祁蘊無聊時喜歡找溫予搭話，她都懷疑自己有抖傾向了，明明溫予每次都是擺出一副愛答不理的冷臉。
    溫予一如往常，沒反應。
    祁蘊又追問：“好奇，跟甜妹談戀愛是不是每天都很甜？”
    溫予淡瞥祁蘊一眼，心想，我也想知道。
    這會兒，畫室裏突然有些議論紛紛，溫予依舊保持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風格，直到祁蘊在她旁邊提醒了一句：“女神，你桃花又來了。”
    溫予這才抽空掃了眼窗外，她瞥見一個穿黑夾克外套的男的手裏捧了束紅玫瑰，高調站在長廊，引起了不少人注目。溫予無動於衷。那男的是鄰校的，追她有段時間了，盡管她拒絕得幹脆，但管不著對方死纏爛打。
    ……
    晚上下課後，葉其蓁從教學樓走去藝術樓，今天約好跟溫予一起夜跑，她聽到一向安靜的畫室難得傳出嘈雜聲，越走近聲音也越大，直至走到門口，她頓下了腳步。
    畫室裏人不多。除去溫予，還剩三三兩兩在那忙活，不過大家當下沒啥畫畫的心思，注意力都被其他事吸引了去。
    一男一女，玫瑰花束，名牌禮物，原本該是一場表白，未料走向卻畫風突變——
    溫予不屑一顧的反應似乎激怒了對方。
    “……你他媽裝什麽裝啊？誰不知道你高中都是隨便跟男人睡的……現在擱我麵前裝清純呢？我追你還是看得起你，都沒嫌你髒……”
    詆毀的汙穢話語入耳，溫予坐在畫架前，依然是麵不改色，仿佛被罵的並不是自己，比起周圍旁觀的人，她反而更像個局外人。她斜眼看了眼那人，懶得搭理，起身想先離開時，卻有一道身影衝了上來，擋在了她麵前。
    葉其蓁用盡力氣推了那人一把，但效果不大，反倒自己往後趔趄了一步，她一米六幾的瘦小身板在一米八幾的大高個麵前，更加顯得單薄無力。
    溫予才發現葉其蓁過來了。
    葉其蓁徑直站在溫予麵前，拿起旁邊的那束花直接甩在那人身上，揚起頭，幾乎是扯著嗓子吼道：“你憑什麽這樣詆毀她？！就因為她不喜歡你拒絕了你？我是她高中同學，她壓根不是你說的這樣！你什麽都不清楚，憑什麽張口就來？”
    聲音很大，大到畫室裏每個角落都能聽到。第一次這麽說話，葉其蓁也沒想到自己的聲音居然還能這樣有爆發力和穿透力，她就是想要所有人都聽到，她不想再有人對溫予有誤解和偏見，不想讓溫予再度陷入那些傷人無形的流言蜚語之中。
    溫予也被葉其蓁這模樣驚到了，畢竟葉其蓁一貫文靜禮貌，就連之前跟管銘吵架，罵人時也是毫無氣勢可言。眼下葉其蓁義無反顧護在她麵前，卻像換了一個人。
    “你誰啊你……”夾克男朝葉其蓁嚷起來，隻是話還沒說完，他伸手捂住臉又罵了聲“我操”。
    溫予扔得挺準的，調色盤正好砸在那人的頭上，五顏六色的顏料甩了對方滿麵，滑稽如同小醜。而她看熱鬧似的冷笑，一臉氣定神閑。
    夾克男抹了抹臉，一腳踢翻了旁邊的椅子，發出一聲聒噪的哐當聲響，吃癟走了。
    畫室裏恢複平靜。
    溫予簡單收拾了下，“我們走。”
    葉其蓁站在原地難受得想哭，她剛剛聽到溫予被辱罵時，就很想哭，這會兒眼眶都熱了，甚至不敢低頭，怕低頭眼淚就掉了出來。溫予看穿了葉其蓁在忍哭，默默帶她離開畫室。
    藝術樓下的老梧桐樹，枝繁葉茂，當初她們軍訓就在這一片，滿滿都是回憶。在花圃邊的長凳上坐下，溫予知道葉其蓁是擔心在意她，她反過來安撫道：“我沒事，以前總是被人這麽說，早就習慣了。”
    今晚的事她也見怪不怪，大概是名聲太差，追她的人裏邊什麽歪瓜裂棗都有，以前甚至還有人發短信直接問她多少錢一次。偏見在那，她做什麽都是錯的，追她的男的多了她要被罵騷，拒絕追求又被說裝純。
    看著溫予若無其事的淡然反應，葉其蓁更加難受，怎麽會沒事？那些帶刀子的話總會傷人的，所以要經曆過多少次難受，才能變成現在的麻木無所謂？這些事，溫予越說習慣，她越覺得揪心。
    “我不在乎的。”溫予扭過頭看著葉其蓁笑說。
    “我在乎……”葉其蓁卻極快接過溫予的話，眼框紅通通的。
    一句我在乎，讓溫予陷入靜默，隻剩晚風吹得梧桐樹葉簌簌響。以前沒人對她說在乎她，可以說，她自己都不在乎自己，對什麽都無所謂，每天隻是渾噩麻木地過，就算讓她消失在這個世界，她也覺得沒什麽可留戀。可遇上葉其蓁後，慢慢的，她好像有了在乎的人，有了期待的事……
    周遭沒了其他人，葉其蓁最終還是沒繃住眼淚，迎著風，淚水無聲從眼角滑落，她再說話時聲音有著輕微的哽咽和顫抖：“我不想你被別人那麽說，你已經受過很多委屈了，我不想你再受委屈。”一點兒也不行。
    溫予拿葉其蓁沒辦法，都快記不清葉其蓁是第幾回在她麵前這樣哭了，不折不扣的哭包。不過葉其蓁剛剛擋在她身前的模樣，讓她覺得又傻又感動，她湊上前幫葉其蓁揩了揩臉頰上的淚痕，望著她泛紅的眼眸輕聲問：“我受委屈你哭什麽，這麽在意我幹嘛？”
    “我忍不住……”靠近時，葉其蓁貪戀看著溫予臉龐，明明還不確定溫予是不是她能喜歡的人，但依然忍不住在意，忍不住心動。
    “傻子。”溫予順手摸著葉其蓁臉頰，垂眸笑她。
    葉其蓁腦海裏冒出一個小心翼翼的念頭，就這麽一會兒，想偷偷把溫予當做自己女朋友，就占有一會兒……她厚臉皮用臉頰蹭著溫予掌心，再試著拉近些距離，也放大著氛圍的曖昧，還柔聲笑問溫予：“跟傻子在一起，你有沒有開心一點？”
    溫予看入神，心都被勾走了，她眼神流轉過臉頰和嘴唇，放肆又克製，最後落在葉其蓁眼睛，“葉其蓁……”
    “嗯。”葉其蓁猜到溫予要笑她傻了。
    “你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