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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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湧彥記得很清楚, 那天是個烏雲日,見不到太陽,雨要下不下的, 老天與人都是沉鬱的。
聽到外麵那句“聖上駕到”,趙湧彥竟有一種解脫感,與其每日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到不如給他來個痛快。
趙湧彥跪下迎駕, 李肅走過他跪的地方,在屋內主座上坐了下來。他不叫起,不說話,悶沉的天氣配上這樣的威壓, 趙湧彥有汗滴在地上。
“皇後, 上宮牆的前一日,來過你這裏?”李肅問。
王貴妃死後的頭七,李肅廢了皇後,追封她為皇後,沒給諡號, 以她的名諱記史上牒, 尊為承柔皇後,入帝陵。
據說廢後那日,元尊殿院內燒了一把火, 是皇上讓人點的,他令人把皇後所穿的所有尊服全部丟到火堆裏燒掉。
趙湧彥這幾日沒幹別的,就聽他殿裏奴婢談論那日元尊殿內, 帝後發生了什麽。據他們所說, 皇後也是個有骨氣的, 素衣跪在地下問皇上她犯了何罪,要受此辱。
皇上根本不理她,皇後被皇上這樣無視且冷漠的態度激到,越說越急,越說越氣。她顧不得儀態,披散著頭發大叫:“聖上!求您睜開眼看看吧,宮裏已經成了什麽樣子。家國法度,您全然不放在眼中,您該醒醒了!”
皇上還是不理她,隻盯著那熊熊燃燒的大火,如此熱烈的火焰也溶不化他眼中的冰冷。
燒到差不多的時候,皇上才讓人宣讀聖旨,皇後徹底懵了,他竟為了一個死人,一個大逆不道,敢在宮中自裁的罪人,無理由的廢了她。
那聖旨還在宣讀著,聽到後麵,皇後瞪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此時她的樣子比起行瘋狂之事的皇上,還要更加瘋癲。
皇後嘴上念叨著:“瘋了,真是瘋了,她一個罪人憑什麽當皇後,憑什麽奪了我的位?!”
巨大的屈辱與怒火,令皇後失去了理智,她指著皇上道:“你瘋了,你跟她都是瘋子。有好好的日子不過,你們都是瘋子!”
被皇後如此辱罵的皇上,還是不為所動,連眉眼都沒有跳一下。
皇後看著這樣的皇上,忽然露出一抹狠笑,她目視著他的眼,雖然那裏沒有她,但她依然一字一句地道:“你知道的,你做什麽都沒有用了,她死了,摔成爛泥了,她永遠也不會回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你的帝陵裏,血肉全消,唯剩枯骨,她的靈魂也不會得到安寧,你在她死後,因為她而做的這些孽,都會報應在她身上。”
皇上終於有了反應,他陰戾地道:“住口!你找死。”
皇後:“來啊!弄死我,我死了就化作厲鬼去找她,這筆賬我與皇上算不得,倒可以同她好好算一算。”
皇後臉上的狠意,是皇上從來沒有見過的,他沉著聲說:“總以為她性子外露,潑辣跋扈,不吃虧。但原來,你們一個一個的都比她狠。她也狠,隻對自己狠。”
“喻氏,有話你也別憋著了,你跟朕說說,這幾年,你都是怎麽欺負她的?”
皇後流著淚搖頭,看似一直是她,像個瘋子似的歇斯底裏,但冷靜淡漠的皇上才是瘋到了骨子裏,他,沒救了。
他又說:“其實,她就是個紙老虎,要嘴勁沒嘴勁,狠話都不如你們會放,打人更是不可能,對待奴婢都不曾有過厲言,能跟你們鬥出個什麽。她啊,把所有狠勁都給了自己。”
一轉頭看向皇後:“你要變厲鬼嗎,那還是不要你的命了,我的承承是要在那邊過幾年舒心日子的。但,還是要提前為她防範一下的。來人啊,傳太醫院,喻氏嗓子出了問題,不宜再發聲,讓他們配藥治疾吧。”
就是這樣,一國之君沒有任何理由地廢了皇後不說,還一碗藥毒啞了她。沒有讓她遷出元尊殿,是因為聖上言:“承柔皇後不喜歡這裏,她在這裏受過很多委屈,把那匾給朕摘了,從此封了這裏吧。”
經曆了兩朝二百多年,輝煌燦爛尊貴至極的皇後殿,就此算是廢了。
如今,皇後殿已沉寂月餘,皇上終於想起了他,不是因為他是個前朝的落魄皇族而記起,而是因為,承柔皇後在跳宮牆的前一日,特意來找過他,並隻與他這一個外殿之人說過話。
這,就是趙湧彥的原罪。
“朕在問你話。”高高在座的君主,語氣裏辨不出他的情緒。
趙湧彥:“是,承柔皇後來過。”
“她說了什麽?”李肅問。
趙湧彥:“沒說什麽,隻給了我些銀錢。”
李肅:“隻有銀錢嗎?”
“是,隻有銀錢。”
李肅:“拿來與朕看。”
趙湧彥把那個包裹拿了出來,替皇上接過來的是管青山管大人,本該在皇上身邊侍候的畢總管,人早就不在了,因為沒能攔住娘娘跳牆,而被降了死罪。
如今,皇上的遷怒還在繼續,身邊能用的人越來越少,隻有管大人常伴君側。
李肅接過包裹,他沒有立即打開,而是在凝視這副包裹皮兒,他努力回想,也沒有想起是否在承承那裏看到過此物。但,無論他以前見過與否,此物都是她的東西。
李肅輕撫了一會兒,而後才打開了它。果然如趙湧彥所說,裏麵隻有錢財。
他問:“你用了嗎?”
趙湧彥:“未曾。”
李肅又問:“她還給過你什麽?”
“貴妃,”趙湧彥感受到皇上朝他看了一眼,他馬上改口,“皇上恕罪,是皇後娘娘,娘娘心善,以前也曾多有接濟。”
“朕忘了,她為什麽會對你如此照顧?”
趙湧彥如實道:“是因為家姐與娘娘是舊識,後家姐病逝,娘娘念著這層關係,才對我多有照顧。”
李肅:“哦,對。是有這麽個由頭。”
雖以上問話,皇上還算和顏悅色,但趙湧彥還是汗流浹背。自王承柔死後,李肅已不能用正常思維去判斷,哪怕他下一秒就翻臉,趙湧彥都不覺稀奇。
“但你不老實,竟敢欺君,來人,給朕撬開他的嘴。”果真是一秒變臉。
趙湧彥大駭,他什麽時候欺君了?他還沒來及告罪與辯解,就被進來的禦衛軍摁在了地下。
趙湧彥緊張地環顧,不知皇上要如何撬開他的嘴,見他們並沒有拿著板子進來,剛鬆一口氣,就見兵士拿出一物,竟是一副拶子。
這是要對他行拶刑?可這不是對女子所施之刑嗎,就在趙湧彥驚疑之際,來人把拶子套在了他的兩副手指上。
這要是施刑下去,他的手就廢了,本來在宮中就是艱難度日,若再失去能寫會畫的雙手,那日子可要怎麽過。
趙湧彥求饒道:“聖上饒命,我並沒有欺君,所言俱實。”
李肅不為所動,把那包裹重新包好,然後放在一邊,看向趙湧彥,在趙湧彥第一聲的痛叫聲中,他道:“你是她最後特意來見之人,她怎麽可能什麽都不與你說。”
拶子兩端的行刑者鬆了勁兒,第一輪的酷刑結束。趙湧彥已痛到要昏厥,他本能地辯解著:“娘娘,娘娘與我是有說話的,怎麽可能一句話不說,我隻是不知皇上要問的是什麽。”
“好,那朕再問一遍,她與你說了什麽?”
趙湧彥:“娘娘說,讓我把銀子收好,不要露白,就算給奴婢們錢,也不要一次給太多,還要我學著對他們強硬些,不要讓人欺負了去。”
“她倒真的有在用心教你,很疼護你啊。”李肅說這句話的同時,手一揮,拶子兩端的人同時使力,趙湧彥又再痛叫起來。
這一波夾完,趙湧彥已跪不完好了,他跪趴在地上,額上的汗滴與手上的血滴,同時滴落在地上,混在一起,髒汙不堪。
“還說了什麽?”李肅還在逼問。
趙湧彥:“還說,以後她不會再來潛心殿了,讓我自己保重。”
李肅眼皮一抬,身子坐正了些:“原來,是真的說了。趙湧彥,那你又是怎麽回的呢?”
趙湧彥:“我,我祝娘娘一路順風,得償所願。”
李肅站起來大怒道:“就是你們這些下賤之人,對主不忠,明明察覺到她要做什麽,卻沒有一個人阻攔到她,若是,若是有一個,她也不會……”
他說著無力地落座回椅中,嘶啞的聲音低吼道:“還有,你還做了什麽?!”
還做了什麽?趙湧彥不知聖上指的是什麽,就連他剛才斥他的不攔著她去死,他也是冤枉的,他當時隻以為娘娘是要逃出皇宮,他若知道她要去跳宮牆,焉能不攔。
這時,他殿中的太監楊秦被人引了進來,小碎步地移到趙湧彥旁邊,跪在地上給皇上行禮。
李肅:“把你當日看到的再說一遍。”
楊秦:“奴才,當日看到皇後娘娘把一個包裹交給殿下後,正欲離開,人都走到門口了,卻被殿下,被殿下一把,”
“住口。”李肅忽然厲聲製住了楊秦的後話。
至此,趙湧彥明白了,李肅為什麽會用此,常用於女子身上的刑罰來施在他身,他的雙手抱過王承柔。
李肅道:“來人,此奴明明親眼看到趙湧彥不軌行徑,卻沒有立即上報,”說到這裏,李肅又開始痛心,但凡這些個奴才有一個忠心護主的,她都沒有機會行那狠心之事。
一想到此,李肅就要做點什麽,才能解一解他心頭的痛與恨。
“不忠不義之輩,留著何用,即刻杖殺。”
趙湧彥聽著身旁,楊秦驚懼的慘叫,他看都沒看對方一眼,這些奴才從來沒有把他當主子看,會出賣他告他的密,一點都不奇怪,他自認待他們不錯,可什麽也換不來,而楊秦這樣做,最後也算是自食惡果。
趙湧彥沒有心思為別人哀鳴感慨,他知道一會兒就該輪到他了,他隻會比楊秦更慘,今日該是不得善終。
“接著絞,別停。”李肅下著命令,趙湧彥隻求速死,但他知道李肅就是要故意折磨他,一是皇上認為,他明知王承柔要走上不歸路,卻沒有告發,二是,他抱了她,抱了皇上的女人。
這兩條裏,哪一條都是死罪,都值得李肅折磨虐殺他。
施在趙湧彥身上的拶刑太令他痛苦了,痛苦到他幻想著有人能來救他,為什麽承柔姐姐不像對待她哥哥與婢女那樣,把他也安排妥當,哪怕給他提個醒,可能今日他也不用受此苦難。
他就算再落魄,也曾是皇族,何曾受過這種苦痛,真的是太痛了,生不如死。
這份疼痛讓趙湧彥生出一股戾氣,既而轉化成強烈的怨恨,既已如此,那他要在死前痛快一把。
他看向李肅,嘴裏道:“連我這樣的人,都看得出來,她有多想逃離這裏。聖上誤會了,我對承柔姐姐的祝福不是祝她上路的,是以為她終於要逃出去了,我在替她高興。”
“我原以為您已經夠失敗的了,曾經那麽熱烈地愛過您的女子,現在卻一心想著逃離,原來是我錯了,我低估了您的失敗,她是寧願死都不願與你再多相處一時一刻。”
巨大的疼痛是不是可以毀及內腑,為什麽他的口中開始冒出鮮血,趙湧彥顧不得這些,他接著說:“我死了有什麽要緊,可以去見我的親姐姐以及承柔姐姐,我們會在沒有你的世界裏,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李肅淡漠的眉眼開始猙獰起來,趙湧彥小小年紀,一個前朝的廢物,此刻說出的話卻勾起了李肅,內心深處最痛的地方,王承柔不愛他了,她甚至厭惡他到要以死來逃避他。
趙湧彥還在說:“你現在殺這麽多的人,都是在遷怒,你心裏明白,真正害死她的是誰,不是你殺的我們中的任何一個,親手殺死她的就是你啊!”
李肅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盯著趙湧彥,他眼中惡毒的光,大盛到快要溢出來,陰沉沉的聲音道:“想去那邊見她,行啊,那先留下點什麽再去吧。”
他對行刑的人說:“先別夾了,留他一口氣,給他施了宮刑後,再廢了他的雙手,丟在這裏,讓他一點點地慢慢咽氣。”
說完李肅拂袖而去,行刑者領命,恭送聖上。
趙湧彥本以為十指連心,還有什麽能比拶刑更痛,但原來宮刑更甚。這份痛不僅來自於身體,還有心理,他堂堂皇族,堂堂男兒,至淪落如此慘烈的結局。
他們把他像一條死狗一樣扔在了潛心殿的院中,遵循著皇上的命令,由他慢慢死去。
趙湧彥覺得他該感謝他們,沒有把他扔在屋中,而是院裏。他躺在地上,仰頭可以看到藍天與白雲。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趙湧彥想的是,承柔姐姐躺在宮牆下時,看到的是不是也是這樣的一片藍,能讓人心靜下來的一片藍。
“殿下,您要待客沒問題,但也不用把這套杯子拿出來吧。就咱這府裏的茶水,它就配不上這茶杯,還有您請的那人,也配不上。您到是好拿了,奴婢們還得收起來。”
現世中的聲音打斷了趙湧彥的回憶,他輕吐一口氣,慢慢地鬆開了緊握的拳頭,回頭看著楊秦,溫聲道:“知道了。辛苦你了。”
楊秦收起茶具離開,趙湧彥眯著眼盯向他離開的方向,他與楊秦這輩子都好好的,沒有死在同一日,他怎麽能讓他死了呢,有些賬不著急,得慢慢算。
當年他死後,也不知有沒有閉上眼,但再一睜開時,帶著上一世記憶的自己回到了宮中,回到了大禹覆滅前的皇宮。
震驚與不可置信過後,趙湧彥激動萬分,這一世他不能再把自己陷在那樣的境地裏,不想再被人看不起,任意欺辱,他要做強者,隻有強者才能擺脫不堪命運,甚至可以主宰擺弄別人的命運。
隻是,重生回來唯一讓他感到無力的地方就是……趙湧彥眼中忽現戾氣,他朝自己身下望去,那個上一世痛挨一刀的地方,這一世自然是好好的,但也隻是看著好好的。
每個清晨他醒來,那裏都在提醒他,上一世的某些不堪還是跟著他重生而來,甩不掉戰不勝,他捶打過,泡過巨冷巨熱的澡,也吃過各種奇異生物,但這些辦法通通沒有用,他就是廢了。
趙湧彥永遠也無法接受,他這一世隻能做一個表麵完整男人的事實,這也導致他重生以後,堅定了要往上爬,爬到最高位置的想法,好像隻有這樣,才能彌補他所受到的傷害,撫平他心中永遠伴隨著他的那份痛苦。
平複了下情緒,趙湧彥把目前的局勢在心中過了一遍,太後是用來對付當今聖上的,利用張憲空獲得監廠的支持是可行的。
皇上不喜宦官,謹遵祖宗規矩,用著他們卻也在邊緣化著他們,監廠雖與聖上沒有不可調和的矛盾,但也親近不起來。一方忌憚,另一方也知強湊不得,在本朝是得不了利的。
而這兒給了他機會,他可以不顧祖宗規矩,誰能成為他的左膀右臂,他就重用誰,給他們想要的東西。
再者,張憲空身後還有侯府,雖現在侯府看著是投奔了皇上,但也是不情願的,不是為了王承柔的婚事,侯府根本不可能來淌這渾水。
他們王家從上到下,從來都沒有野心,自也不會對皇上肝腦塗地,奉上財錢就算是他們最大的忠心了。到了關鍵時刻,他們隻要不公然跳出來支持皇上,就不足為懼。而有張憲空這層關係在,此事更有保證。
想到光明的前路,趙湧彥能暫時忘記他身殘的事實,剛才張憲空臨走時,他發出了邀請,以感謝其夫人解圍皇姐舊事為由,請王承柔來府一聚。
看她在采花節上對李肅不理不踩,看她義無反顧投到張憲空懷抱時,趙湧彥驚訝不解之餘,覺得隻有一個可能可以解釋,那就是王承柔與他一樣,都是重生而來的。
如今,她為了不嫁李肅,而去嫁張憲空,做了多少努力,趙湧彥都看在眼裏,他可以確定,王承柔就是重生了。
他當然不會告訴她,自己與她遇到了一樣的奇遇,盡量把自己藏起來,才是自保才是成功最有益的做法。趙湧彥撚著手指,他還是很期待能再次與他的貴妃姐姐麵對麵相見的。
東城,容靜居,王承柔沒等回張憲空,卻等來了王亭真。
她盡量不帶嫌棄的語氣問:“你來幹什麽?爹娘不管你飯了。”
王亭真眼一瞪:“真是,才出嫁一天,就不認兄長了,吃你家點飯怎麽了,至於心疼成這樣。”
“怎麽可能心疼兄長來家吃飯,你也說了才出嫁一天,我也是不明白,我與我夫君新房裏的第一頓飯,為什麽要有你在。”
王承柔說著給他舀出一碗湯來,提前晾著:“不是說嘴裏上火起泡了嗎,喝涼的吧,這幾日溫熱的也不要碰。”
“算你還有點良心,我這急是為誰急的啊,急不忙慌地拿了聖旨就往回跑,”說到這裏,王亭真忽然住了口,這件事是承承心裏的一道坎,他不該提的。
正好他見張憲空從外麵走進來,趕忙站起迎上對方:“憲空啊,你可算回來了,都等你呢,你不歸,我妹不開飯,可餓死我了。”
張憲空笑了,對著大舅哥一揖禮:“那可真是使不得,怎麽能餓著您呢。”
王承柔把濕巾帕遞到張憲空手中,讓他淨手,然後問:“午膳吃的什麽?”
“與以前兵馬司的舊識在外麵吃的。”他隨意一答。
“哦。”王承柔點點頭沒說什麽,但還是心有疑惑,昨日婚宴,他兵馬司的舊識可是一個都沒有來,這種情況下,他竟會主動上門,再與他們把酒言歡?王承柔不理解,但她好像又了解了夫君一些。
她不會掣肘,或發表意見,他怎麽處朋友,處理交際圈,是他自己的事,王承柔哪怕不理解,但也尊重。
倒是王亭真,問得細了一些:“兵馬司的舊識嗎,你難道還想與他們有什麽交往,不值得的。對了憲空,我今天過來是想問一問你,明日我去古董店,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古董生意是侯府的生意之一,現如今大禹沒有戰亂,國泰民安,玩古董的人頗多,最近一兩年來,侯府這項買賣做得極好,王亭真想帶著張憲空入行,做做看看。
不想張憲空卻道:“兄長,我不懂古董,也不是做生意的材料,讓兄長費心了。明日若是有什麽活需要我幫忙,我與兄長去一趟就是。”
這是被拒絕了,看來真如母親所料,他心裏有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