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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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承柔看著眼前的眠眠, 不知是因為小孩子長得快,還是因為她穿了公主的常服,王承柔看著女兒興高采烈的麵龐, 竟覺得有些陌生。
    眠眠沒有像往常一樣,見到她後就衝進懷來,而是規規矩矩地給她行了全禮, 口中同樣恭敬:“兒臣請母後安。”
    王承柔看到她來,眼中因她而產生的光淡了些, 伸出去準備接住女兒的手也落了空。她隻好道:“起來吧。”
    “娘親。”站起來的張安眠, 一下子撲進了王承柔的懷中, 母後也變成了娘親。
    王承柔那點小別扭沒了,滿眼愛意地看著張安眠,看著她鼻尖上的汗,寵溺地問道:“怎麽過來的, 乘轎還是走路?”
    張安眠:“前段是乘轎,後段是我跑來的。”
    “我說這還沒到夏日, 怎麽就出了汗, 轎子坐得好好的, 為什麽要跑啊?”王承柔像聊閑天一樣隨口問著。
    “前段路是皇上召我去聖康殿,嬤嬤說那是要乘轎的,不可壞了規矩,從聖康殿裏出來,我急著見娘親就跑了過來。”
    王承柔給張安眠擦汗的手一頓,她問:“你剛才去聖康殿了?”
    張安眠本是膩在王承柔懷中的, 聞言, 她不由自主地坐了起來, 有點心虛地道:“是, 聖上宣兒臣過去的。”
    王承柔:“宣你做什麽?”
    張安眠眼中有難以壓製的興奮:“起封號,封公主。”
    王承柔一時無言,李肅告訴過她,他動作很快,這就連封號都有了。許久,王承柔才問道:“封了你什麽?”
    張安眠感受的到,娘親聽到這個消息並不開心,她收斂了情緒卻掩不住驕傲:“九宇。我是九宇公主。”
    “九洲穹宇,”王承柔輕輕喃道,心下歎道,真愛孩子的長輩怎麽會給孩子安這麽大的封號,需知藏光才是平安之道。
    又聽張安眠道:“是我自己起的,好聽嗎?娘親。”
    “你自己起的?”王承柔有些驚訝。
    “嗯,皇上允我的,我可以自己起封號。”
    王承柔並不覺得冤枉了李肅,李肅在她心裏,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就算沒有,她也要這樣想,把他想壞一點是對自己的保護。
    這一日,張安眠在元尊殿用了一膳,期間母女倆像往常一樣相處著,恬靜溫馨,如果沒有眠眠離開前的那句話,王承柔是開心的。
    眠眠說:“娘親從小就告訴我,是人就會犯錯,犯錯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認錯。聖上也是人,也會犯錯,他若是改了,娘親會原諒他嗎?”
    王承柔當時就問了,皇上與她說了什麽,讓她有此一問。但那孩子隻是搖頭,隻說她覺得母後不喜歡皇上,想來是皇上做錯了事。
    眠眠離開後,晚上就寢前,王承柔一個人坐在床榻上,她忍不住又閉上了眼。
    這次,衝破黑暗的光帶她來到了聖康殿,她站在殿門外,忽覺手中有些涼意,低頭去看,手中竟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宮中連鐵器都禁,更不要說是刀劍了。王承柔從保帝侯府被迎進宮中前,宮裏的教習嬤嬤是嚴格按照禮製對其進行過搜身的。皇後入宮不似民間,無需嫁妝,想挾帶在物品當中帶進宮來也是不可能的。
    寸鐵為凶,一些材質過硬的簪子耳飾都不能帶入宮中,不要說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了。
    而此刻,在王承柔的世界裏,她輕鬆地擁有了鋒利的匕首。她抬眼看了一下聖康殿的牌匾,再環視四周,左右無人,沒有人守在外麵,王承柔把匕首藏在衣袖裏,提步而上,推開殿門走了進去。
    李肅坐在桌案後麵,在提筆寫著什麽,見到她來起身走了過來。王承柔的心跳變得快了起來,她告訴自己不要緊張,要專注。
    幻想世界真好,這裏她做什麽都能成功,就在李肅雙手碰到她衣袖時,她把袖中的匕首亮了出來,全力以赴照著李肅紮了下去。
    她成功了,李肅捂著傷口,倒地不起,如上次中毒一樣,死在了她的麵前。王承柔根本不嫌手上的血腥,她隻知道李肅死了,她解脫了。
    “在想什麽?怎麽這麽開心。”一道聲音打斷了所有幻想,光沒了。
    王承柔睜開眼,看到李肅站在她麵前,他身上自然沒有傷口,她手中也沒有刀。有了又如何呢,不說早在她刺向他時,他就能察覺製止,就算僥幸她成功了,一樣是全家極刑。
    她眼神有一點凝,人也楞楞地,比起一見到他就冷漠板起臉來的樣子,這樣稱不上有什麽表情的王承柔都能讓李肅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他臉上的線條越發柔和,又輕聲問了一遍:“想什麽開心的事呢,跟我說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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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著就坐到王承柔旁邊,把她攬在懷中,而自己倚在床柱上。心,一下子就安了下來。
    王承柔一開始沒有說話,她還沒反應過來,怎麽李肅會忽然出現在她麵前。不知是因她沉在幻想裏太過專注,還是他根本沒讓人通傳,希望以後他還是按規矩來吧,這樣忽然出現,她很不適應。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哪來的匕首,若是有的話,真想不管不顧回身給他來上一刀,那樣就可以掙脫他如鉗的雙臂。
    “你沒有讓人通傳?”她問。
    李肅:“嗯,怕你睡了吵醒你,不想一進來,就見你坐在這裏閉著眼傻樂。真的不打算告訴我,想到了什麽好事。”
    王承柔:“下次還是通傳吧,你嚇到我了。”
    “好,知道了。”
    兩人重新安靜下來,不知過了多久,王承柔忽然開口道:“我剛才在想事情,我幻想出現在秦洞天的藥屋裏。”
    王承柔能主動與他聊天,李肅心中大喜,他寵溺地哄著:“秦洞天的藥屋我常去,你要去他那裏偷藥嗎,我倒是知道他愛把那些稀罕藥材藏在哪裏,不如我們對對,看你想的可對。”
    王承柔還真說了下去:“就在一進院右手邊的第一個屋子,”
    李肅:“不對,他怎麽可能把好藥放在那麽顯眼的地方。”
    “既是我的幻想,當然是怎麽方便怎麽來。”
    李肅笑了一下,在她頭發上親了一口:“你說的對,然後呢?”
    王承柔:“那裏有一排的架子,架子上都是格子,我走過去,拿正對著我的那瓶藥,它的瓶蓋是紅色的,與其它的都不同。”
    李肅把玩著她的手:“自然是好藥。”
    “是,我放在你的茶裏,你隻喝了一口就死了。真是好藥啊。”
    李肅手上一頓,臉上的笑也滯了一下,下一秒他起身的同時,把王承柔的身體轉了過來,讓她麵對著自己,他還是笑著的,隻是眼裏的那份散了,他道:“所以,高興到樂了出來。”
    “不是,”王承柔搖頭,“那是我先前想的,樂沒樂出來我也不知道。”
    李肅聽出來了,她這樣想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他道:“你這樣是不行的,毒藥放在茶水裏是有味道的,表麵看茶味重於白水,但喝慣茶的人對味道更敏感,一喝就喝出來了,再高明的毒也不是這樣直白使用的。我來教你,你該每日一點一點地加在我的食物裏,這事不能心急,最好是那瓶藥用完,日子拖到至少半年之久,才可無聲無息地殺死我,這樣,你就可以脫掉弑君之罪,免於刑罰。”
    王承柔眼裏慢慢有了聚焦,對上他的眼,她說:“你說的對,我每次醒過來,都會想,就算是我拿到了毒藥,殺了你,也會被判極刑,你這個法子就很好。”
    李肅:“那剛才又想到了什麽?”
    王承柔伸出雙手,低下頭:“這裏有一把刀,鋒利好用,像是給我定製的一般,非常趁手,我就這樣,”她說著蜷起手掌,虛空地朝李肅一刺,“刺了進去,你捂著傷口倒頭而亡。”
    李肅的視線從她手上移到她臉上,他搖了搖頭:“還是不對,你用著趁手的刀子必是不長的,短刃雖可取快,但也未必快得過我,就算讓你紮了進來,我也不會倒地而亡。這次真沒法教你了,跟我動刀劍,你永遠不可能成功,哪怕我毫無防備。躲避近身偷襲是刻在我身體裏的本能,你若想成功,隻能是我心甘情願。”
    李肅拉起她的手,把王承柔還在緊緊攥著的拳撫開,與她十指相扣:“這還不如下毒呢,下毒你倒有幾分勝算。”
    他再問:“還有嗎?”
    王承柔皺眉搖頭:“暫時就這麽多了,以後有的話,我再討教。”
    “你一共弑了兩次君,論跡不論心,可有解氣?”
    王承柔:“論跡不論心,是因為我手中無藥可下,無刀可使,你若是把東西給了我,還能不治我的罪,你看我敢不敢。”
    李肅:“不是什麽難事,想要我命也不是不行,隻是現在不行,我剛跟你團圓,還不想死。”
    王承柔忽然變臉,狠意突現:“敢動我閨女,我弄死你,總有辦法的。”
    殺他嗎?他怎麽可能怕這個,她根本不知道他最怕的是什麽,但願她永遠不知道。
    李肅一手還在與她十指緊扣,另一隻手撫上她怒瞪的眉眼:“別氣,我不敢動她的。我怎麽可能跟個孩子置氣。”
    可就是這個孩子奪了王承柔全部的身心與愛意,她本該死。再小的孩子也終有一天會長大的,心頭刺一枚,不撥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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