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門口懸掛的鈴鐺發出清越的脆響，提醒原本三三兩兩隨意圍坐在吧台附近的吠舞羅眾人有客人到來。
    正在調酒的草薙出雲隨意地飄過去一個眼神，在看清少年那張辨識度頗高的精致臉龐後，手上原本流暢的動作下意識一頓。
    離門口最近的赤組成員是十束多多良。亞麻色短發的開朗青年原本正坐在沙發上擺弄新近淘來的舊相機，時不時舉到眼前，朝著玻璃門外在路燈橙色光芒下踱步的行人試著對焦。
    當櫛名琥珀抱著那個有半人高的彩色波點禮物盒出現時，他盯著鏡頭裏不由分說搶占所有視線、瞬間將其他人都襯托成渺茫背景的銀發少年，不由自主地吹了聲口哨。
    伴隨著“哢嚓”的快門聲，走進酒吧內的櫛名琥珀偏過頭來，向依舊舉著相機的十束多多良投來一個不起波瀾的審視眼神。
    “抱歉抱歉，我之前說過最近在練習攝影吧？一時手癢就忍不住拍下來了。”
    性格外向的青年不好意思地彎起眼睛笑了笑，渾身上下散發的溫和氣息很難讓人不心生好感。
    有賴於社交技能點滿的天賦點，即使麵對櫛名琥珀那張缺乏表情的臉，他展現出的親近態度依舊照常，顯得熨帖又自然。
    “我有注意光線和構圖，拍出來應該還不錯來著。”雖然有些惋惜，但十束多多良還是主動把相機遞了過去，“是我冒犯了，未經同意就拍照什麽的……不喜歡的話就刪掉好了。”
    櫛名琥珀把很難著力、快要滑落的禮物盒子往上緊了緊，視線在酒吧內逡巡一周，試圖在各式酒具、點心盤子和攤開的桌遊中間尋找足夠安置它的地方。
    完全誤解了他不做回應的沉默態度，身後跟進來的傑諾斯擅自將其理解為“對電子產品相當苦手”、大概率不懂得如何操作才沒有接過相機，於是主動出聲道：“我來好了。”
    十束多多良有些驚奇地打量著後者裸露在外的金屬肢體，炯炯有神的目光在顯眼的輪軸處和胸口處反應爐透過衣料溢出的微光上停留得格外久。
    ……就，非常符合每個男性幼時對於robot的浪漫幻想，情不自禁地在心底感歎一句好酷。
    就在他暗自揣度對方和安娜哥哥的關係，猶豫著該不該把相機遞出去的時候，終於頂著赤之王周防尊的注視在這人麵前最大的那張茶幾上清出一塊地方、把東西擱上去的櫛名琥珀回過頭來，無所謂地掃了眼身後的兩人。
    “沒關係，”他說，“我並不在意。”
    “誒、誒？”十束多多良下意識確認道，“這個意思是——”
    “留著也無所謂。”
    櫛名琥珀又重複了一遍，直視著對方那雙像是盛放著春日湖泊般閃著光的暖褐色眼睛。
    “我記得你的名字，十束多多良，上次過來的時候你提到過，說最近在練習攝影。你是安娜的朋友吧？”他輕聲說，“所以說沒關係，隨你喜歡就好。”
    一旁的傑諾斯表麵上保持沉默，實則暗戳戳把“妹控”這個標簽往小夥伴身上安得更牢固了一些。
    不等受寵若驚的十束多多良組織好語言，提著小裙子的櫛名安娜已經噔噔噔從樓上快步跑了下來。
    係著紅色發帶的女孩在和站在沙發邊上的兄長更為接近的時候，腳下逐漸放慢了速度。似乎越是往前就越缺乏邁步的勇氣，她最終略顯遲疑地停下，駐留在偏胖體型很能帶給人安全感的鐮本力夫身旁，視線謹慎地在望著自己的櫛名琥珀和桌上個頭驚人的禮物盒上來回徘徊。
    雖然抿著嘴唇一語不發，但是明顯雀躍起來的亮閃閃眼睛還是出賣了內心的真實情緒，連帶著察覺這份喜悅的櫛名琥珀嘴角都不由翹了起來。
    他迎著妹妹詢問的目光，肯定地點點頭，把盒子往前推了推。
    “是送給安娜的呀。我不是說了會帶禮物來嗎？”
    後者飛快地瞥了癱在沙發上無所事事的周防尊一眼，確認後者沒有任何反應之後，終於兩手捏著裙角，邁著這個年紀的小女孩特有的、幼鹿一般的細碎步子走了過來。
    將手放在厚實挺括的包裝紙上，自身異能力為高強度的“感應”的櫛名安娜無需拆開包裝，便清楚察覺到內容物的模樣，總是缺乏表情的小臉上隨之綻開一個細小但甜度滿滿的微笑。
    像是曇花一樣轉瞬即逝，但對捕捉到那一刻的人而言，毫無疑問是能夠珍藏許久的寶物。
    等到安娜抱著幾乎和自己一般高的毛絨熊玩偶蹭蹭貼貼，最後選擇把新玩具放回臥室床上以防弄髒、腳步輕快地返回樓上之後，先前一直對溫馨的兄妹相處時光持無視態度的周防尊才悠悠打了個哈欠，一副剛睡醒的惺忪樣子出了聲。
    “你還真是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樣啊。”
    因為妹妹安娜的原因，櫛名琥珀對麵前這個男人的感受相當微妙。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是獨占了自己唯一親人的可惡家夥……但對櫛名安娜而言，在自己這個哥哥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的時候，隻有這個人伸出手，從暗無天日的深淵之中拯救了她。
    二者疊加之下，不確定該拿什麽態度麵對周防尊的櫛名琥珀啜了一口二把手草薙出雲調好的飲料，麵無表情地……選擇無視。
    這種待人接物方麵的問題對他而言太超綱了，還是根據自身喜惡隨心應對就好。
    等了半天沒有等到回話的周防尊：“……？”
    和櫛名琥珀一同上門、同樣被作為客人招待的傑諾斯按捺住內心源源不斷的吐槽，下意識挺直了脊背。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深刻了解小夥伴的社交技巧有多麽感人的改造人早已明白不能指望前者主動開口，幹脆自覺承擔起打破僵局的責任，耿直地接上了赤之王的話。
    “雖然看起來不近人情，但kohaku私下其實並不是那樣的人。不論您如何想象，相處久了之後，總能認清一個人的本質的。”
    唇邊的萬寶路明明滅滅，周防尊的臉龐隱在縹緲的煙霧之後，看不清切實的表情。
    ——但是那雙像是為了藏住劍一般鋒銳的視線、而微微眯起來的金色瞳孔，突然讓原本放任自己神遊天外的櫛名琥珀感受到一絲轉瞬即逝的，莫名的焦躁與不安。
    半晌之後，紅發的男人終於把唇邊早已燃盡的香煙拿了下來，隨手丟進煙灰缸中擠擠挨挨的同類屍體之中，然後探過手，從桌麵
    “安娜是吠舞羅的一員，是我們認定的家人。雖然她承認你兄長的身份，但是對我們來說，沒有放任可疑人員接近的道理。”
    “在同時委托scepter 4和池袋的情報販子調查之後，整理出了……”他挑了挑眉毛，“嗯，相當有意思的個人資料。”
    “要看看上麵是怎麽描述你的嗎，kha koha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