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狼子野心的攝政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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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一刻, 裴明玨是真心想要放簡子晏離開。
    他知道,簡子晏身中劇毒,如果離開這如山似海的珍貴補藥吊命, 恐怕很快就會死去。
    但他也同樣知道,對於恢複了清醒的簡子晏而言, 這偌大的皇宮就是個充滿汙穢的牢籠, 簡子晏之前寧願借助顧問山的手也要逃離這裏,是他抓住了他的弱點, 這才捉住他本已經張開的翅膀,強行將他捉回這汙穢的牢籠。
    即使一想到從今往後也許將再也見不到簡子晏了,裴明玨就感到一股從骨子裏吹出來的冷風, 吹得他徹骨得冷,但是如果能讓簡子晏重新快樂起來, 那讓他做什麽都沒關係。
    即使是放他離開。
    他願意將這麽多年唯一的執念從心口生生挖出,名貴藥材他也可以隨時給顧問山補充,隻要他能照顧好老師,陪伴他漸漸重新露出笑顏, 那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裴明玨忍住心中的疼痛,帶著悲傷微笑著看著簡子晏,用眼神表達出他的決心。
    【就在這個關口, 419突然極為興奮:“我知道了!這個時候你是不是就應該同意,然後拖著病體答應跟顧問山離開,在刷滿顧問山的原諒值之後撒手人寰, 等你死去的消息傳回宮裏, 裴明玨一定會乖乖交出最後的原諒值的!”
    簡子晏:……
    419:“對了還有上官林, 他應該很好刷吧?他那麽崇拜喜歡你, 等你死去的消息傳回來, 他也一定會滿格的!”
    簡子晏:……
    419:“我是不是又有了很大的進步?這段時間我分析了好多好多狗血小說,花了我好多工資呢!”
    簡子晏:……
    419:“快說啊,我是不是進步超大~”
    簡子晏忍無可忍:“我說,我說你給我閉!嘴!”
    419猛地噤聲。
    簡子晏:“就算有係統幫忙維持人設,你這麽嘰嘰喳喳還讓我怎麽沉浸劇情,小九子掌嘴!”
    419的興奮勁消失了,委屈巴巴地哦了一聲。
    簡子晏磨了磨牙,還是說:“是進步很大了,不過你看的都是多少年前的小說?這方法也太老掉牙了,你看我的吧。”】
    見簡子晏隻是目光沉鬱地望著自己,沒有絲毫表態,更別提高興的神色,裴明玨臉上本就十分勉強的笑意維持不住,漸漸變為小心翼翼的惶恐。
    “老……”他想起簡子晏現在不願意讓自己叫他老師,裴明玨壓下喉中的苦澀,“你不願意嗎?”
    簡子晏雖然是在看著裴明玨,眸中卻沒有分毫光彩,別提喜悅,甚至連波動都沒有,有的隻有壓抑與厭倦。
    “皇上不想讓微臣在延福宮待著,是想把微臣轉移到哪裏去?”
    裴明玨從這句話裏聽出了極為不好的預感。
    “倒也不必一直對微臣強調大將軍了,微臣知曉皇上手腕通天,無論微臣躲到哪裏都能找到,也知曉大將軍此時在皇上的手中,微臣會乖乖聽話。”簡子晏的聲音喑啞卻清晰,“微臣發誓,再也不會逃了。”
    裴明玨如遭雷擊,他聽著這聲聲的話語進入耳中,卻幾乎無法分辨裏麵的意思。
    有那麽一瞬間,他以為簡子晏還在夢境中,將他當成了他已經死去的父皇。
    但是當他穩住暈眩的目光,看清簡子晏臉上的清醒與倦怠之後,他就像一隻突然被掐住嗓子的貓,渾身燃燒般高燙起來。
    那是羞愧,悔恨,與無地自容。
    他無比清晰地感受到,這些話是簡子晏在清醒的狀態下說出的,是對他裴明玨說的!
    在簡子晏的心中,對他說的話,與對他父皇說的話,並沒有任何不同。
    他們都是那個高高在上地折磨與壓迫他的人,他們沒有任何不同……
    裴明玨一陣氣血翻湧,滴滴鮮血從他唇畔滴落,他的眼睛頓時赤紅一片。
    “老師,我真的沒有騙你。”他一字一頓,恨不得將心整個剖出來給簡子晏看,“我是真的想要放你離開,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把你抓回宮中,再也不會去打擾你。”
    簡子晏隻是淺淺地勾了下唇角,連笑都稱不上的表情。
    “皇上再說這些幼稚的話,就沒什麽意思了。”他低聲道,“你看微臣還有哪點值得試探?就算皇上此刻打開宮門讓微臣逃,微臣也不再逃了,是不敢,亦是不能。”
    裴明玨許久都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他有無數的話想說,有無數的悲切想要哭嚎,但他隻覺得有一團硬物死死壓住了他的胸口,讓他連呼吸都不甚順暢,更別提說話了。
    在他混亂的腦中,唯有一個念頭無比清晰:老師不再相信他了。
    無論他說什麽,簡子晏都不肯再相信他了。
    在簡子晏心中,他已經徹底變為與他父皇一樣存在,他們不被信任,甚至不配被恨,他們費盡心機地想要將這個人抓在手中,卻隻能將這個人推向更遠。
    裴明玨現在明明還抱著簡子晏的身體,卻感覺與他相隔了千萬裏,無論他權勢滔天,還是武功蓋世,都無法再碰到他了。
    “老師,你不信我。”裴明玨從嗓子裏擠出嘶啞的聲音,“我沒有想用大將軍來威脅老師,更沒有想戲弄老師,我發誓。”
    本來沒有什麽表情的簡子晏聽到這話,呼吸倏然凝滯一瞬,他的眼神變了,變得無比的失望。
    他說話的口吻也變了,不再是作為臣下的卑微,而是含著一股恨鐵不成鋼的痛心之意。
    “同樣的手段連續用兩次以上就會失去效力了,難道我沒有教過你麽?我已經說過,我不會再逃,你不必再試探於我,要折磨還是要殺了我,悉聽尊便,隻求你不要再用這一套來問我。”
    聽到這熟悉至極的語氣,裴明玨猛地張大了眼睛,他愣愣地望著簡子晏,心中悲傷難抑之下,還升起一股隱晦而卑劣的希望。
    然而還沒等這嫩芽般的希望破土而出,簡子晏又迅速垂下眼瞼,恢複成隱忍而倦怠的模樣。
    “是微臣放肆了。”他道,“但微臣說的話句句當真,隨皇上處置吧。”
    說完他就幹脆地閉上了眼睛,仿佛多看裴明玨一眼都不願意。
    裴明玨剛剛燃起的希望又再次被狠狠掐滅,這次連同整顆心髒一起,被踹入了更深更冷的深淵。
    他沉默了一會,突然輕而鄭重地將簡子晏的身體放躺好,然後一撩衣服的下擺,全天下最尊貴的人,就這麽在簡子晏的床前直直地跪了下來。
    “老師,現在同你說話的不是大景的皇帝,而是青玠。”裴明玨輕聲道,“是青玠識人不清,錯信小人十九年,又生性愚鈍,誤解了老師五年,乃至於犯下彌天大錯,上負天地,下負恩師,在此青玠向您賠罪。”
    說著,年輕的皇帝重重地磕下自己的頭顱,前額與地麵相撞,發出響亮的聲音,可見這磕頭毫無虛假,也成功吸引了簡子晏的視線。
    裴明玨沒有抬頭,就著以頭搶地的姿勢一字一句地道:“然青玠也知,這罪過大逆不道,罪無可赦,因此青玠不敢求老師的原諒,唯願能夠補償老師。如果老師想要懲罰青玠,哪怕要用青玠的命來償還,青玠也甘之如飴,隻求老師切莫再封閉自己,而讓真正的罪人置身事外。”
    即使簡子晏不再信他,他也剖開心肺,將這字字句句的真心說與他聽。
    這本來就是他應當承擔的罪過。
    而且他心中也有一片陰暗的想法,他無比迫切地渴求簡子晏會懲罰他,哪怕殺了他,也好過這樣讓他承擔著良心與現實的折磨。
    簡子晏沒有說話,裴明玨也沒有抬起身子,他能感到簡子晏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充滿複雜。
    “裴明玨。”他直接喚出他的名姓,聲音倏然無力下去,“你是不是,都已經知道了?”
    裴明玨咽了下喉結,他如今剖心剖肺,已然不願意再隱瞞簡子晏任何事情,何況憑簡子晏的聰明,知曉這件事也是遲早之事,因此他不再隱瞞,低啞地道:“是。是學生愚蠢,知道得太晚,以至於犯下彌天大罪,請老師責罰學生。”
    他等待著簡子晏雷霆般的震怒。
    然而簡子晏並沒有震怒,他反而低低地笑了起來。
    這如地獄裏傳出來的寒冷笑聲令裴明玨十分驚慌,他抬起頭看向簡子晏,發現他看似在笑,眼睛裏卻隻有深深的失望與疲憊。
    “太晚了,青玠。”
    裴明玨渾身一震,瞳孔微微收縮。
    簡子晏單手撐起上半身,緩緩撫上裴明玨的臉頰,他手指冰涼,與泛著涼意的柔滑長發一起垂落在裴明玨的眼前,裴明玨拚命忍住全身上下都對他咆哮的渴求,貪婪而癡念地感受著這一刻的碰觸。
    “在決定對你隱瞞真相的那一刻,我就想過你會恨我,在你逃出皇宮的時候,我知道有一天你會回來找我報仇。”簡子晏聲音很輕,就像是已經沒有了什麽力氣,“但我隻是以為你會殺了我,即使你是那個人的孩子,我也相信自己兩年來的教導,一定不會把自己的學生教成那種寡廉鮮恥,不忠不義之徒。但我錯了,你終究還是他的孩子,你們的身上流著同樣的血,你們本質都是一樣的,我怎麽敢指望那區區的兩年就能讓你脫胎換骨?你偽裝得真好啊,如果我當年發現你居然是這麽一個人麵獸心的東西,那我也許……不會選擇犧牲自己去救你。”
    簡子晏的話每說一個字,裴明玨臉上的恐懼就放大一分。
    說到最後,裴明玨渾身抖得如糠篩一般,簡子晏語氣不算重的聲音在他腦中無限循環,他不斷地搖著頭,淚水無意識地傾瀉而下。
    他最害怕的聽到的東西,就是老師覺得自己後悔了,他後悔用自己去保下他,如果他早知道他以後會用這種方法報複他,他是不是寧願父皇幹脆把他給毒死?
    “不……不……”裴明玨拚命地搖頭,拚命想要握住簡子晏放在他臉頰上的手,他滿目祈求,聲音顫抖而卑微,“老師,是我錯了。是我的貪婪和妄念撕碎了自己的良心,是我醜陋自私的欲望毀了你,我真的錯了,青玠真的知錯了……”
    他泣不成聲,聲音幾乎被模糊的淚音掩蓋,隻知道一遍遍地重複著他錯了,想要抓住簡子晏那一星半點的溫暖。
    簡子晏注視著他淚眼朦朧的眼睛,沒有絲毫動容。
    “錯的不是你,是我。我不應該一廂情願想要保護你,事實證明你的確也不需要我的保護。我也不是一個好的老師,單方麵地做出為你好的決定,卻又疏忽了對你的教育。如今的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罷了。”
    “不……”除了哭泣之外,裴明玨已經沒有辦法形容自己心中的絕望,他用力想要抓住簡子晏的手,似乎隻要鬆開,他的老師就會馬上起身遠去,讓他再也無法觸及,“老師,不要對青玠失望,你可以打我罵我,甚至殺了我,但是不要對我失望……”
    “失望嗎?也許吧。我對你失望,更對自己失望而已。”
    簡子晏不顧他如何哀婉祈求,堅定地將手從他的緊握中一點點地抽了出來。
    裴明玨畢竟還是擔心他的身體,並不敢真的不放手,他啜泣著望著簡子晏,滿眼都是惶恐可憐,讓簡子晏想起當年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
    裴明玨以為他們的第一次見麵是在那座假山後麵,其實並不是,他們的第一次相見,是在他被欽點為狀元魁首的金鑾殿上。
    那時的簡子晏是全場人的焦點,那麽鮮衣怒馬,風光無量,然而他還是一眼就望到了躲在石柱後麵滿目崇敬的小太子。
    小太子還那般年少,身處陰影之中,卻滿臉都是對光明的向往。
    他當時就在心中暗下決定,如果可能的話,他一定要伸手拉這個孩子一把,讓他不用像自己兒時一樣,隻能向著空曠的牆壁呐喊,卻得不到一句回聲。
    隻是他沒想到,後來他的確將這個孩子拉出來了,而這個孩子卻又反手將他推入了深淵。
    簡子晏望著裴明玨痛哭流涕的麵容,眼神明明滅滅,終於還是定格為一片灰蒙死寂。
    他抬起手,“啪”的一聲,用盡全身最大的力氣打在了裴明玨的臉上。
    裴明玨懵了,他怔怔地望著簡子晏死寂的目光,心中擴散開前所未有的巨大惶恐。
    “老,老師?……”
    “這一巴掌,就算是還你了。”簡子晏的語氣虛弱如搖曳的燭火,充滿殘燭暮年般的無力,“從今往後,我不再是你的老師,你也不再是我的學生,前塵種種,恩怨盡消,我的死活你不必擔憂,你的前路我也無權幹預,裴明玨,從此之後,我們之間隻有君臣之分,再無師徒之情。”
    說完這句話之後,簡子晏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直挺挺地栽倒下來。
    裴明玨目眥欲裂:“老師——!!”
    ……
    這夜太醫步履匆匆,延福宮的燈徹夜未熄。
    當顧問山得到消息,他急得天還沒亮就翻牆進宮,來到延福宮外,正看到裴明玨站在宮門前,呆呆地仰頭望著月亮的姿態。
    顧問山穩住心情,先跪地請罪:“皇上,臣半夜翻越宮牆,私自入宮,請皇上責……”
    “問山,你是不是也非常喜歡月亮?”
    聽到這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顧問山沉默片刻,答道:“古往今來,月亮都是人們心中最美好的象征。”
    “是啊,誰都知道,月亮是最美好的。”
    顧問山心中急切,他顧不得皇帝的莫名話語,焦灼地問:“皇上,攝政王究竟怎麽樣了?”
    裴明玨轉過身來,在今夜格外明亮的月色之下,顧問山清楚地看到了他滿臉未幹的淚水,紅腫無光的眼睛,以及他額前過於明顯的青紫。
    “月亮怎麽會被凡人抓住呢?凡人隻能仰望月亮,能被月亮的光芒照上一時片刻,便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隻是凡人大多癡心妄想罷了。”裴明玨緩緩地道,“凡是想要捉住月亮的人,都犯了永生不可饒恕之罪。”
    顧問山的心深深地沉了下去。
    他敏銳地意識到,此時該擔心的不止是簡子晏,也許還有這個已經瘋了的小皇帝。
    “皇上,請恕臣失禮。”顧問山一邊說著,一邊小心地站起身向裴明玨靠近,“隻是臣覺得,也許皇上也累了,應該歇息一下。”
    就在他想冒著大不敬之罪將皇帝一掌劈暈的時候,就聽到皇帝如石破天驚的話。
    “問山,等老師醒過來,你就帶他離開吧。”
    顧問山猛地呆滯在當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裴明玨沒有看他,仿佛多看一眼,他就會忍不住把這個搶奪他珍寶的男人碎屍萬段。
    “老師已經對我失望透頂,他不會再願意相信我了。”
    他聲音幹澀至極,語氣卻十分平靜,在麵對除了簡子晏之外的人時,他不再將情緒外泄出來。
    “當初他願意跟你離開,想必是信任和喜愛你的,我會保留你的將軍之位,宮中所有的珍貴藥材,天材地寶,我會定時給你送去,你不必擔心錢財,也不必擔心地契,我全部都給你備好,你……看在老師曾經救過你一命的份上,幫幫他吧。”
    顧問山已經分不出自己是個什麽心情,十分渴望卻又知道絕無可能的事突然成了真,他心中反而沒有多少喜悅。
    他們誰都知道,簡子晏已經是行將就木了,哪怕再名貴的天材地寶吊著他的命,也無法護著他安然老去,這一去,與其說是照顧和陪伴,不如說是要為他送終。
    “皇上……真的決定好了嗎?一旦臣帶著攝政王離開宮中,皇上與攝政王,恐怕死生再不複相見。”
    夜色比水還好冰涼,顧問山一張口就有熱氣呼出,模糊了小皇帝的麵容。
    即使裴明玨的臉上已經沒有新的淚水落下,顧問山卻能感受到他在哭。
    “如此……甚好。”裴明玨道,“無論是生是死,老師都不會再願意見到我了,我這一生都在做對不起他的事,就這最後一件事,我滿足他的願望。”
    顧問山不再說話,他垂下頭,壓下心底的一聲歎息。
    此時此刻,任何話語都是多餘的,站在簡子晏的角度,他也無法原諒裴明玨的所作所為,即使他父皇也曾經用過這種輕賤侮辱的態度對待他,但被自己親手保護和教導的孩子如此對待,想必會更加萬念俱灰。
    但如今看見裴明玨的模樣,無論於臣於友,他也都無法再說出什麽指責的話來。
    等天色已經蒙蒙亮時,太醫院正王太醫這才擦著滿頭的大汗走出來,即使看到顧問山不合禮製地這個時間站在這裏,也一句話都不敢多說,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皇上,攝政王大人的毒已經深入五髒六腑,而且他本人也心存了死誌,無論施針還是喂藥他全都抵抗吐出……恐怕已經無力回天了!”
    “什麽?!”還沒等裴明玨說話,顧問山霎時瞪大眼睛,“隻是一個晚上而已,下午的時候他還好好的,怎麽會突然就無力回天了!”
    王太醫嚇得瑟瑟發抖:“是攝政王自己已經存了死誌,在這種狀況下,臣等已經無能為力了……”
    王太醫是閉著眼睛喊出這句話的,他以為憑借皇上對攝政王的在意程度,自己估計要凶多吉少了。
    然而裴明玨一句話都沒有說,他直接抬腿走進了內殿。
    顧問山馬上跟上,看著他走過跪了一地的宮人和太醫,徑直掀開帷帳走了進去。
    顧問山猶豫了一下,還是停住腳步,這時聽見裴明玨的聲音:“問山,你進來。”
    顧問山立刻走了進去,看到裴明玨正跪在床邊的地上,握著簡子晏的一隻手望著他。
    “老師,你睜開眼睛看看,顧問山來了,他來帶你走了,你隻要醒過來,馬上就可以離開皇宮,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簡子晏閉著眼睛,胸膛的起伏幾乎微不可見。
    裴明玨原本還算平靜的麵容倏然破裂,他雙目通紅地望著簡子晏,聲音裏有種撕心裂肺的尖利。
    “你睜開眼睛看看啊,青玠真的沒有騙你,你不是一直都想跟他離開嗎,不是一直都在為他求情嗎?現在他來了,無論你想跟他走到哪裏,走到多遠,青玠都唯有祝福你們,求求你睜開眼睛……”
    “皇上……皇上!”
    顧問山仗著比那發瘋的小皇帝多出來的那幾分僅剩的清醒,用力拽住了他的肩。
    “也許我們都弄錯了一件事。”
    “攝政王他,也許並不是因為我救過他出宮才求你不殺我,更不是因為所謂的喜愛……”
    “他想保我,無非是因為我能為你……守衛這大景的江山罷了,所以用這個理由求他,他應當不會願意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