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亡國之君6 你的明君養成係統已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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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信不是一下子就能提高的, 三皇子依舊不覺得自己未來能君臨天下,但他從姚容那裏得到了保證,知道姚容不會拋棄他。
這就足夠了。
卸去心頭顧慮後, 三皇子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三皇子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還是習慣性地先喊了聲“係統”。
[早安。]
三皇子這個年紀的孩子精力都很旺盛, 恢複也很快,這會兒已經看不出昨天的疲憊倦懶:“係統, 我任何時候跟你對話, 你都能聽到嗎?”
[是。]
姚容現在使用的是精神體。
按理來說,隻要精神力足夠強大,精神體不會感到疲憊,也不需要進行睡眠。
[我還可以感知到你周圍發生的事情。不過係統設置有屏蔽機製,除非你呼喚我或檢測到你處於危險境地, 其它情況我都不會開啟感知。]
三皇子又問了些問題, 比如積分能用來做什麽,“經史子集”板塊是做什麽的。
[積分的用處很簡單,可以用來兌換各種物品。至於後者, 我先賣個關子, 等它開放了你就知道了。]
三皇子心中十分期待, 聽名字應該是個讀書的地方, 就是不知道係統打算怎麽給他上課,長信宮裏什麽都沒有, 別說筆墨紙硯了,連張完好無損的書桌都找不到。
吃過早飯,三皇子去看他的柿子,要是瞧見有鳥雀偷吃柿子, 他就用長竹竿驅趕。
但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坐在樹底下發呆。
姚容原本是打算過兩天,等桂生完全康複再給三皇子上課的。但看著三皇子無所事事的模樣,姚容頓時改變了主意。
冷宮裏能打發時間的事情太少了,這些年裏,這孩子過的應該都是這樣一種重複又枯燥的生活。
[要是沒別的事情要忙,我們來上課吧。]
“上課?”三皇子眼睛微亮,“現在上嗎。”
[對。這第一堂課,我們不上詩詞歌賦,也不學習經史子集。]
“那要學習什麽內容。”
[先確定一下彼此的稱呼吧。以前你都是喊我為係統,但按照你們這個世界的規矩,以後你都要尊稱我一聲老師。]
三皇子爽快改口:“老師。”
[那我該怎麽稱呼你。]
三皇子下意識道:“老師平時不是就叫我……”
說到這兒,三皇子反應過來了。
老師的意思是,既然她已經不叫“係統”了,那他也應該從“宿主”換成其它。
可三皇子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桂生喊他“殿下”,可這宮裏的“殿下”太多了。
其他宮人喊他“冷宮裏那位”。
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喊他“孽種”。
高高在上的麗妃輕蔑地說他是個“生來不祥之人”。
永慶帝親口斥責他是個“克母之人”,不配記入宗室族譜……
三皇子那張尚且稚嫩的小臉,突然出現了不符合年齡的惆悵。他歎了口氣,道:“老師想喊什麽都可以。”
[據我所知,宿主還沒有名字吧?]
他悶悶應了一聲“嗯”。
姚容終於說出自己的目的:[我給你取一個名字吧。]
一抹流光自眼尾劃過,三皇子驚訝:“取名字!?”
[老師給學生賜名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怎麽,難道你不願意?]
“不是……隻是從來沒有人想過要給我取名字……”
年幼之時,也是冬日,他坐在草地上,問桂生他們,所有人都有名字,就連那隻被棄養在冷宮附近的狸貓阿花都有名字,為什麽隻有他沒有?
桂生他們告訴他,他的名字,隻有皇帝能取。
他天真地問,那皇帝為什麽還不給他取名字啊。
後來他終於明白,不給他取名字,是因為皇帝不願意。
名字,是人生來被賦予的第一個寄望,裏麵多是蘊含著長者對新生命的期許和祝福。可他的親生父親,深深厭惡著他的降生,對他沒有寄望,沒有期許,沒有祝福。
三皇子抿了抿唇,帶著幾分欣喜與忐忑:“老師要給我取什麽名字?”
[取名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我需要好好想想。]
[你坐著吃會兒糖,我很快回來。]
姚容麵前攤放著一堆古籍,手邊是潔白筆記本和黑色簽字筆。
她轉了轉筆,拔掉筆蓋,筆尖在紙張上落下一點。
“南黎”這個名字,很快出現在了筆記本上。
但幾秒後,姚容就用力地劃掉了這個名字,撕掉這頁紙張,揉成團後扔到垃圾桶裏。
並不是“黎”不好。
事實上,這個字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黎明。
但“黎”這個字,是權臣季玉山為他取的。
含義也不是什麽“黎明”,而是“黎民”。
季玉山在通過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警告他:沒有自己的扶持,他就永遠都是冷宮裏長大的皇子。就算擁有皇室血脈,也與平民百姓沒有區別。
而且,“南黎”在史書裏,總是和“亡國之君”這個稱號綁定在一起。
給人一種不太吉利的感覺。
姚容從來不是一個迷信的人,在這件事情上,她願意謹慎一些。
曆史已經得到改寫的機會,那他也應該擁有一個全新的名字。
一個寄托著她的寄望、她的期許和她的祝福的名字。
所以,如果不叫南黎的話——
三皇子又吃了一顆糖的功夫,就聽到姚容在問他:[你覺得南流景這個名字怎麽樣?]
“南流景?”
三皇子狐疑:“您不是說要好好想想嗎,怎麽這麽快就想好了?”
姚容輕輕一笑,語氣裏帶著濃濃的安撫意味:[別急,你先聽聽這個名字的寓意。]
[我想給你取一個與太陽有關的名字,所以一直在往這個方向思考。]
[正巧大燁國姓是南,我就聯想到了南流景這個名字。]
“南流景……”
他驚訝道:“是太陽嗎?”
[南流景是太陽的別稱。]
[也有文人認為它指代的是月亮。]
[但無論是光輝不朽的太陽,還是皎皎千古的明月,都是再好不過的寓意。]
姚容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他吭聲,隻好主動詢問:[不喜歡這個名字嗎?]
他搖頭。
似乎是害怕姚容不信,他搖得十分用力。
就算是再愚笨的人,也能從這簡短的敘述裏,知曉這個名字到底有多特別。
所以不說話不是不喜歡。
而是太喜歡了。
[那以後你就叫這個名字,好不好?]
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猛地從地上站起來。
陽光照在窗上,破舊的窗紙隔絕不了太多光線,屋內一片敞亮。
這是桂生落水的第六天。
前三天,桂生反複高燒不退,後麵額頭溫度終於退下去了,身體卻還是虛弱,總是昏昏沉沉的,偶爾清醒也是為了吃飯喝藥。
直到今天,他的身體才恢複了些許力氣。
他迷迷糊糊睜著眼睛,隻覺得蓋在身上的被子輕薄又保暖。
這種並不過分的溫熱,總會讓人有些眷戀,也會讓他回想起昭妃娘娘還在的日子。
他家裏很窮,上麵有兩個窮到娶不上媳婦的哥哥,
後來老家遭了災,爹娘就把他賣進了宮裏。
他不恨爹娘,就算不賣他,他也不一定能在災年裏活下去,反倒是進了宮還能吃頓飽飯。
但當他把賣身錢全部留給爹娘後,他和爹娘之間的親情也徹底斷了。
他進了宮,成了個小太監。
小太監學不好規矩,人也不夠機靈,沒有哪個貴人看得上。
就在他被人欺負的時候,他被昭妃娘娘救下了。
當然,那時的昭妃娘娘,還隻是昭嬪。
但不管是什麽品級,她的性格始終不曾變過,帶著塞北的灼熱明媚,帶著武將家族的肆意驕傲,也有著不輸於任何人的善良溫柔。
“你叫什麽名字?”
“回娘娘的話,奴才叫桂生。”
“桂生?這個名字有什麽寓意嗎?”
“奴才是八月生人。接生婦人將奴才從屋裏抱出來時,正好有一顆桂子砸在奴才的頭上,就有了這麽個名字。”
“桂子落在身上,這真是一個好兆頭。桂生,以後你就跟在我身邊伺候吧。”
他的好兆頭啊,都應在了娘娘身上。
在娘娘身邊伺候的日子,是他記憶裏最幸福的時光。他吃到了以前從來沒吃到的糕點菜品,穿上了以前連碰都不敢碰的衣服,還可以讀書識字明事理。
再後來,娘娘懷孕了……
他想,他一定要好好守著娘娘,守著小皇子或小公主從娘娘肚子裏平安落地。
如果老天有眼的話,就讓他們母子或母女平安。
可這賊老天,總是在應該開眼的時候瞎了眼睛。
冷宮的日子十分難捱,娘娘被打入冷宮時,除了他之外,身邊還跟著五個宮人。但這些宮人要麽和鵲兒一樣,挨不住冷宮的苦,想辦法調去了其它地方伺候;要麽就是和春玉姑姑一樣,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悄無聲息死在了皇宮中。
到最後,空寂偌大的冷宮,隻剩下他和這個孩子。
當天光一點點被吞並,冰涼腥臭的湖水沒過他的口鼻時,他想得最多的,不是有關自己的事情,而是他離開之後,三殿下該怎麽辦……
想到三殿下,桂生立刻中斷回憶,掀開被子剛要坐起,大門就被人“砰”地一下從外麵推開了。
少年邁過門檻:“桂生,你能下床走動了?怎麽樣,還有哪裏覺得不太舒服的地方嗎?”
“奴才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些天讓殿下擔心了。”桂生露出笑容,“殿下興衝衝跑過來,是遇到什麽高興事了嗎?”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要跟桂生說什麽。
嘴巴一張,就忍不住咧開了。
他抬手捂住嘴,不想表現得太失態。
可手掌遮住了嘴巴,笑意卻全部都從他的眼睛裏泄了出來。
“我悄悄告訴你。”
他腳步輕快地來到桂生麵前,微微側身,貼近桂生耳邊,像是在分享什麽國家大事般:“我,有,名,字,啦!”
桂生錯愕。
姚容莞爾。
南流景像是在對桂生說,又更像是借告訴桂生,在別扭地答複姚容:“願為南流景,馳光見我君。從此以後,我就叫南流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