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 亡國之君35 你的明君養成係統已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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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從情誼入手,還是從利益入手,永慶帝都無法說服南流景。
肩膀和膝蓋傳來的劇烈疼痛,向永慶帝清晰傳達出這樣一個信號:眼前這個流著他血脈的少年,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既然如此,永慶帝也懶得再忍讓了。
這罪己詔,他是絕對不可能寫的。
他不僅不寫,還在旁邊口出狂言,各種侮辱性的言語不堪入耳。
南流景唇角微微上挑,眼裏卻沒有任何笑意。他在永慶帝麵前蹲了下來,雙手輕輕摁住永慶帝的頭。
“你要做……唔……”
永慶帝話沒說完,就感覺到自己的下顎好像失去了知覺。
南流景凝視著永慶帝的眼睛,語調沒有一絲起伏,永慶帝的後背卻瞬間被冷汗打濕。
“罵我可以,但誰允許你折辱我母妃的。”
“現在隻是讓你下巴脫臼,要是以後再敢說一些不該說的話,你的舌頭也沒必要留著了。”
威懾住永慶帝,南流景這才扭頭看向齊明煦:“去看看小舅舅進宮了嗎。”
齊明煦退了出去,不多時就扶著姚盛安走了進來。
“小舅舅,你來了。”南流景道。
永慶帝霍地抬頭,盯著姚盛安瞧了好一會兒,才從姚盛安的五官輪廓依稀認出他來。
姚盛安剛才進宮的時候,已經看到了季玉山和季貴妃的屍體。這會兒瞧見永慶帝跪在地上,他心中隻覺暢快。
“你急忙尋我進宮,所為何事?”姚盛安問。
“是有一件事情要拜托小舅舅。”南流景將空白詔書遞給姚盛安,“我們這位皇帝陛下,直到現在都沒能認清自己的過錯,不願意寫下罪己詔,小舅舅來代他寫吧。”
姚盛安微愣:“這是不是於禮不合……”
南流景道:“我說無妨就無妨。”
旁邊已經擺好了筆墨紙硯,姚盛安接過空白詔書,走到桌案前。
在姚盛安準備提筆寫字時,南流景突然開口,吩咐齊明煦:“齊大哥,你將永慶帝帶到桌案前跪著磕頭懺悔,罪己詔何時寫完,就何時停下。”
永慶帝沒想到南流景會這麽做,嚇得瞪大了雙眼。
齊明煦將永慶帝拽到桌案前,雙手一按一鬆,永慶帝再掙紮,這頭也結結實實磕了下去。
每一下都磕得砰砰作響。
南流景滿意地點點頭,對姚盛安道:“小舅舅,慢慢寫。將你知道的永慶帝的所有罪行,都一一寫出來。”
“一道罪己詔不夠,那就寫兩道;兩道不夠,那就再多寫幾道。”
“等這些罪己詔寫完,我會將它們昭告天下,還會將它們一字不改地寫進史書裏,放到皇陵裏。”
姚盛安心中愈發痛快。
這份痛快落到他的筆端,就化成了酣暢淋漓、直抒胸臆的文字。
兩道罪己詔已盡,罪帝南陵的罪行依舊沒有寫完。
四道罪己詔,仍覺有罪。
連著下了五道罪己詔,姚盛安才開始慢悠悠收尾。
而跪在下首的永慶帝,已經磕得頭破血流。
“我寫完了。”
片刻,姚盛安停筆,轉頭去看南流景:“接下來要做什麽?”
南流景取出傳國玉璽,用永慶帝的手握住傳國玉璽,而後,他用雙手托起永慶帝的手,幫永慶帝在每道罪己詔上都蓋了章。
做好這一切,南流景收起傳國玉璽。
“將罪帝……”
像是突然想到什麽,南流景改口:“將廢帝南陵帶下去,與六皇子南樂暫時關押在一起。”
審判完了季玉山、季貴妃和永慶帝這三個罪魁禍首,也是時候去清算其他人。
南流景道:“梁光譽,齊明煦,齊思聽令。”
三人抱拳行禮:“臣在。”
南流景將三份名單分別遞給三人:“趁著雨還沒有停,帶齊人馬,清繳季玉山同黨。天亮之前,將名單裏的所有人緝拿歸案。”
並不是說季玉山的同黨都是壞人。
季玉山把持朝政太久了,朝中很多官員為了能夠安心做官,或多或少都會和季家有接觸,甚至是直接進行站隊。
如果一棒子打死所有官員,那未免會讓人寒心。
所以南流景拿出來的這份名單,是經過暗閣調查的,有確鑿罪證的一批官員。
不趁著如今局勢未定進行一場徹頭徹尾的大清洗,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如果將大燁王朝比作一顆蒼天大樹,天下黎民就是樹根,那些貪官汙吏就是害蟲。
失去了民心,大樹就會根基不穩。
稍微來場暴風雨,大樹就會被掀翻。
所以想要讓大樹生長得更好,想要讓大樹變得更生機勃勃,就需要想辦法穩定民心。
而那些覆蓋在樹上的蛀蟲,便如附骨之疽,不斷蠶食著大樹的生機以強壯自身。
不下一劑猛藥清除他們,大樹很難恢複生機。
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在就是舉起屠刀鏟除禍害的最好時刻。
原本有了轉小勢頭的暴雨,仿佛預感到了京都即將發生的事情般,再度席卷而來。
此時已是深夜,帝都卻無人入眠。
沒來得及退去的積水鋪滿街道,隻要有人經過這裏,都會掀起嘩啦啦水聲。而這種嘩啦啦的嘈雜聲響,從這場雨開始下起來時,就沒有消停過。
沒有人看見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所有人都能猜到外麵正在發生什麽。
暴雨與殺戮,沉悶與驚慌,構成了京都百姓對這一夜的所有印象。
當天邊露出一點點拂曉之光,暴雨逐漸停歇,這場殺伐也進入到了最後尾聲。
有膽子比較大的百姓推開窗戶,探頭向外看去,卻覺街道上的一切都與平時無異。頂多就是暴雨之後街道變得髒亂了一些。
隻有那些有資格出現在大朝會上的官員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
昨天深夜,有禁衛軍硬生生敲開所有官員的家門,犯事的當場帶走,沒犯事的都被告知今天要按時來皇宮參加大朝會。
官員們按照平時的位置站著,放眼望去,整個大朝會幾乎空掉了四分之一的人。
這四分之一的人去了哪裏……大家都心中有數,不會傻乎乎問出來。
“戶部尚書、戶部左右侍郎,兵部尚書、兵部左右侍郎都沒有出現。”
“季家的人也沒有出現。”
一些站位比較近、關係也比較好的大臣們互相交換著信息。
很明顯,昨天那場權力的角逐裏,季家落敗了。
“昨天來府上知會我的,是禁衛軍。”
“宮中井然有序,禁衛軍和暗閣的實力都應該保存下來了,沒有出現太大損傷。”
這些官員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從一些細節就能猜到大概的走向。
“難不成最後勝者是……陛下?”
就在其中一些人剛剛得出結論時,一隊裝備精良的禁衛軍護衛著一行人從偏殿走進來。
當那一行人繞過垂落的帷幔,出現在一眾朝臣麵前時,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受控製地落在為首之人身上。
少年穿著王侯級別的玄色禮服,腰佩長劍。
許是昨夜沒怎麽睡好,他眼下帶著淡淡的倦怠之意。然而當他一抬眼,那股倦意便轉瞬無蹤,隻餘萬年雪山之巔終年不化積雪般的冰冷徹骨,壓得殿下眾人都下意識屏住呼吸,不敢再隨意直視他的容貌。
但那短暫的打量,已經足夠眾人猜出他的身份——
鎮北王,姚南。
所以最終的勝者不是季玉山,也不是永慶帝,而是鎮北王?
南流景站在大殿之上,站在龍椅旁邊,將下方眾人的反應盡納眼底,這才開口脫去自己的馬甲。
當知道南流景的真實身份後,眾人紛紛麵露震驚之色。
南流景命人在龍椅旁邊加了張凳子,沒有給他們反應的時間,繼續道:“今天將大家召集過來,是有幾件事情要知會大家。”
第一件事情,是關於季家的處理。
第二件事情,是為姚家平反。
對於前麵兩件事情,眾人都沒有異議。但對接下來的事情,眾人反應就非常大了。
因為南流景當著眾人的麵,拿出了那五道罪己詔。
頭發花白、麵容古板的禮部尚書表示質疑:“三皇子殿下,敢問這些罪己詔,可是陛下所書?”
南流景微微一笑,沒有隱瞞:“不是,是我命人所寫。”
底下的嘩然聲更大了。
就算有南流景在上麵壓著,不少人還是竊竊私語起來。
“三皇子殿下,這與禮製不合啊。”禮部尚書道。
“確實與禮製不合。”南流景輕輕歎氣,又問,“這位大人叫什麽名字?”
聽說了對方的名字後,南流景點點頭:“他不肯認罪,我隻好幫他向天下百姓認錯,讓天下百姓徹底認清他的真麵目。”
“如果江大人覺得與禮製不合,不如你幫我去勸勸他,讓他乖乖寫下這幾道罪己詔?”
禮部尚書麵色一僵。
這……
這是他能勸得動的嗎!
南流景狀似不解:“怎麽?禮製沒有告訴江大人該如何勸永慶帝嗎?”
禮部尚書還沒有說話,負責掌管皇家宗族事務的宗人府宗正禮親王開口道:“殿下,您是臣,陛下是君。”
“您是兒子,陛下是父親。無論是從尊卑還是從孝道,您都不應該做出這種令皇家蒙羞,令天下人恥笑的事情。”
站在南流景旁邊的齊明煦唇角泛起冷笑。
南小兄弟在冷宮裏饑一頓飽一頓的時候,怎麽沒見禮親王站出來說永慶帝的所作所為有問題?
李觀棋、蔣定和齊思也都麵色不善。
尤其是齊思,已經琢磨著過些時候給禮親王套個麻袋。
禮親王仿佛沒有察覺到他們吃人的目光,挺直腰杆,渾身透出一股大義凜然、威武不能屈的氣勢。
南流景一點兒也不惱怒:“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是禮親王對吧?”
確認了禮親王的身份,南流景同樣點了點頭。
“既然我說的第三件事情讓大家反應這麽激烈,那我們暫時將這五道罪己詔放到一邊,先來說第四件事情。”
“這第四件事情,與禮親王你也有點關係。”
“我記得,我出生那會兒,因為永慶帝的厭惡,我一直沒有上過皇家族譜。所以我其實,算不得皇室中人。”
聽到這兒的時候,不知為何,禮親王心中陡然生出一股不妙的預感。
“姚南這個身份,我用了很多年,已經用習慣了,北地的老百姓也都隻知姚南不知南流景。”
南流景以前聽姚容說過一種理論,叫開窗理論。
如果他說屋子太暗,必須要開一個窗,大家一定不允許。但如果他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會來調和,願意開窗了。[注]
想要讓朝中一些老古板接受五道罪己詔很難,但隻要他說自己要拆掉整個屋頂,這些老古板肯定就願意開窗了。
所以,南流景繼續道:“我想著,倒不如將錯就錯,從今以後我的名字和戶籍就落到姚家那裏去吧。大家就當三皇子南流景早已病死在了冷宮裏,我隻是姚家遺孤姚南。”
南流景還不忘點名。
“禮親王,您以為如何呢?”
他這句話,要多溫和有多溫和,要多禮貌有多禮貌。
但禮親王隻覺得這是惡鬼在低語。
他覺得如何!
他覺得這個提議真是糟糕透了啊!!!
他為什麽能被封為親王,為什麽能成為宗人府宗正?
是因為他能力有多強嗎。
嗬,這點兒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他活了大幾十年,從來都是遊手好閑不務正業。
他能活得這麽滋潤,僅僅是因為他姓南,是皇帝的親叔叔。
這麽長時間過去,就算再不清楚情況的人,也都知道京都已經完全被南流景控製了。
如果南流景真的將戶籍落到姚家,第一個被削去爵位貶為平民的就是禮親王。
禮親王幾乎都要哭了,卻不得不強擠出笑容:“三皇子殿下,您說笑了。我現在立刻馬上回去開祠堂,將您的名字添到族譜上,您看如何?”
齊明煦四人險些沒忍住笑出聲來。
就連一向訓練有素的梁光譽也都有些破功。
南流景搖頭:“我怎麽會在這種嚴肅的場合開玩笑呢?不勞煩你開你們南家的祠堂了,要開也是開姚家的祠堂嘛。”
“正好,給姚家平反之後,我可以給外祖父姚老將軍……哦不對,如果我將戶籍落在姚家,我應該稱姚老將軍為祖父才是。”
禮親王:!
禮親王這下不敢再拿孝道壓南流景了。
要是把南流景逼急了,南流景真的改姓姚了怎麽辦?
輕輕鬆鬆說退禮親王,南流景的目光轉向禮部尚書,露出和方才如出一轍的溫和笑容:“我此次起兵的目的都差不多達成了,等我的戶籍落好之後,我就回北地當我的鎮北王。這江山還是得留給姓南的人來繼承。”
禮部尚書:“……”
禮部尚書勉強笑道:“殿下說笑了,您平定禍亂,為朝廷鏟除奸臣,這帝王之位非您莫屬。”
想要扶持其他人上位?
敢動這個念頭的人,可曾問過城中的禁衛軍和城外的北地軍隊。
“我確實是在說笑的。”南流景道,“隻是我想著,我改了姓,不再是大燁皇室,這國號也是時候改一改了吧。”
禮部尚書:!!
方才還沒有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禮部尚書,這會兒是真的大驚失色。
改國號!?
這不是要他們當亡國奴嗎!
南流景身體往後一仰,露出一副懶洋洋的姿態:“比起當大燁的第九個皇帝,還是當王朝的開國君王更好。”
“不會被所謂的君臣尊卑之道壓製著,也不會被什麽祖宗禮製束縛著,想要審問誰就能審問誰,想要治誰的罪就能治誰的罪,你們說是不是?”
齊明煦已然明白了南流景的心意,笑著接道:“公子所言甚至。若公子打算開創新的王朝,北地一十六城和北地十萬軍隊皆會誓死追隨公子。”
滿朝文武:!!!
滿朝文武不敢直視南流景,就紛紛去怒視齊明煦,在心裏瘋狂給齊明煦貼上諸如“奸佞”、“小人”、“居心叵測”的標簽。
齊思也湊趣道:“公子,我覺得梁這個國號不錯。”
李觀棋說:“我們是從永寧城起兵的,不如就取其中的寧字作為國號吧。”
蔣定疑惑:“那為什麽不叫北啊?我們不是從北地起兵的嗎?”
滿朝文武:四大奸臣竟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討論改換國號之事!這是完全沒把他們這些大燁朝臣放在眼裏啊!!!
是他們有罪。
他們竟然讓這種小人近了三皇子的身,讓這種小人成為了三皇子的親信。
瞧見底下的氣氛已經醞釀得差不多了,南流景抬起手,握拳抵在唇邊,強壓著笑意道:“我看諸位大人也有些累了,那今天的朝會就到這裏了,你們回去休息,我去找姚盛安大人聊聊過繼和入籍的事情。”
看著南流景瀟灑離去的背影,諸位大人幾乎要脫口而出:你別去啊!
就在南流景快走下台階時,他仿佛又突然想起什麽事情般,再次折返回龍椅旁邊,宣布道:“三日後我們再開一次大朝會,聊聊罪己詔和改名換姓的事情,統一一下意見。”
話落,南流景不管底下眾人的反應如何,這回是真的走了。
齊明煦幾人也都跟著南流景一起離開。
隻有梁光譽反應慢了一拍,被一眾大臣們硬生生堵在原地。
雨後天晴,空氣十分清新,陽光也十分舒適。
南流景將問題拋回給滿朝文武後,那叫一個神清氣爽。
齊明煦他們都有事情要忙,隻有南流景偷得浮生半日閑,漫無目的地在皇宮裏散步。
“我在皇宮裏生活了十幾年,這還是我第一次踏足這些宮殿。”南流景對姚容說。
姚容道:[我以前也沒怎麽來過這裏。]
“那母妃認得路嗎?”
[如果你是問我走去冷宮的路,那我認得。]
南流景笑了笑:“果然瞞不住母妃,我確實是想回長信宮看看。”
他想念他的柿子樹,和他那滿樹柿子了。
[那就按我說的走吧。]
二十年過去,皇宮有不少地方都做了調整,整體布局卻沒有變化,所以大致路線姚容還是能說出來的。
南流景走得並不快,不時跟姚容說起他小時候的趣事。
從前朝通往後宮的路上,要經過一條狹長的紅色甬道。
南流景站在甬道入口,眺望甬道盡頭,回憶道:“我小的時候,經常站在另一頭眺望這一頭。但我從來不敢踏足這條路。”
姚容一直在安靜傾聽他說話,聞言問道:[為什麽?]
“因為我覺得這宮裏到處都是吃人的地方,這條紅色甬道對那時的我來說,太長,太高,太狹窄了,仿佛走進裏麵,就會被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姚容跟隨著南流景的視角一起打量這條甬道:[我陪你走一走這條路吧。]
南流景邁步而入。
等他走到甬道最中間的時候,姚容問:[現在感覺如何?]
南流景撥開攔住他去路的枝葉:“感覺很好。”
[以前的你太弱小了,所以你會覺得皇宮很可怕。但現在整個皇宮都是你的,你在自己的地盤上當然不會覺得害怕了。]
“母妃所言甚是。”
南流景加快腳步,走完了這條甬道。
他站在甬道盡頭,回望來時的路。
陽光穿過斑駁的樹影,灑在紅色的甬道上,時間在這一瞬間被拉得極長。南流景仿佛穿過時光的隧道,在夾縫裏窺見了八年前還沒有與母妃重逢的自己。
是的,他更願意用“久別重逢”這個詞來形容他和母妃的初見。
八年前,十二歲的少年站在這裏,正在為今天的一頓飯和冬天的一條棉衣而發愁。
歲月悠悠轉瞬即逝,將滿二十歲的他站在同一個地方,已經在為天下人的溫飽問題而發愁。
這條甬道見證了他最幸運的八年。
南流景低聲道:“我喜歡這條路。”
姚容也不問他原因,隻道:[我們以後可以經常過來這邊散步。]
在宮道稍微駐足片刻,南流景和姚容再次出發。
走了足足一刻鍾,他們才來到長信宮附近。
通往長信宮的那條小路已經雜草橫生,好在這會兒是冬天,雜草基本都幹枯了。
南流景踩過滿地枯草,終於來到長信宮外。
多年無人居住打理,長信宮的牆體已經開始斑駁脫落。
過年時貼的倒“福”還貼在宮門上,隻是早已在風吹日曬中褪去了原本的鮮紅。
南流景緩緩推開宮門。
與外麵的荒涼衰敗不同,長信宮裏麵被打理得很好。
裏麵的一草一木,幾乎都還是南流景記憶裏的樣子。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當年那棵新栽下的柿子樹,如今已經長成了一棵四米高的大樹。
南流景繞著兩棵柿子樹轉了一圈,學著少年時的模樣,席地坐在樹下,仰頭看著滿樹紅彤彤的柿子,樂此不疲地數著今年樹上到底打了多少個柿子。
然而,今年確實是一個豐收年。
滿樹的柿子看得南流景眼花繚亂,來來回回數了三次都沒有數好,最終隻能無奈宣告放棄。
係統玩心大起,直接對準兩棵柿子樹一通掃描,不到一秒就得到了準確無誤的數據:【宿主,你可以將這個數據告訴南流景。】
姚容忍不住笑了:[他數柿子,是為了在故地重遊時尋找當年數柿子的心情,而非執著於一個確切的數字。]
不過姚容還是按照係統說的,將數據轉告給了南流景。
南流景對比了下往年的柿子數量,驚歎道:“今年產量高了好多啊,多虧了梁師父一直過來幫我照料它們。為了感謝梁師父,我決定等這些柿子摘下來後,多給梁師父送一籮筐。”
姚容誇道:[這個禮物不錯。]
南流景神采奕奕,雙手支在身後:“我也很喜歡這個禮物。”
他右手稍一用力,就從地上爬了起來:“不過今年的頭一批柿子,是屬於母妃你的。”
身上的禮服非常影響活動,好在南流景沒有丟下自己的爬樹技能,三兩下就爬到了柿子樹上,摘下一個他早就看中的紅柿子。
“母妃,這個給你。”
柿子從南流景手裏消失,但緊接著,南流景又感覺到掌心一沉。
一袋奶糖靜靜躺在他的手裏。
這種充滿儀式感的交換,已經很少出現過了。
南流景抿唇輕笑,取出一顆撕開包裝。
無盡空間裏,姚容用水果刀削好皮後,嚐了一口柿子:[這棵樹結的柿子,似乎比上一棵結的甜。]
“真的嗎?那我也要試試。”
南流景也伸手給自己摘了一個柿子。
但摘完之後,他才發現自己身邊沒帶任何削皮工具。
[我這兒有刀。]
“不用了。”南流景用手帕將柿子表皮擦幹淨,直接用嘴咬開柿子。
柿子皮的澀意和柿子果肉的甜意同時在他嘴裏蔓延開。
他也不在意這股澀意,一口接著一口解決掉手裏的柿子。
吃完柿子之後,南流景從樹上下來,準備回去找人來摘柿子。
離開長信宮的時候,他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眼這座籠罩在夕陽之下的宮殿。
南流景突然道:“母妃,等以後朝中事務都梳理清楚了,百姓的生活重新恢複秩序了,我打算重新翻修長信宮。”
姚容微愣,下意識問:[你要將長信宮翻修成什麽樣?]
“我想想啊……”
“長信宮太破舊了,就算翻修估計也住不了人,還是多花一點錢直接將它推平,然後在它的原基礎上重新建一座宮殿吧。”
姚容的腦海裏,瞬間浮現出摘星宮的名字。
她垂下眼簾,盡量不透出太多情緒:[如果要建一座新的宮殿,肯定要取新的名字吧。你想好這座宮殿叫什麽名字了嗎?]
“我還沒來得及想呢。”南流景哭笑不得。
新宮殿連個影子都沒有,現在就取名是不是太早了些。
“不過——”
南流景話音一頓:“如果真要給宮殿取一個名字的話,我應該會叫它,摘星宮。”:,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