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 亡國之君36 你的明君養成係統已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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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史總在某些時刻驚人相似。
譬如南流景還是想要推平冷宮,在冷宮這塊區域大興土木,建造一座新的宮殿。
再譬如,這座宮殿的名字還是叫摘星宮。
[摘星宮這個名字,有什麽特殊含義嗎。]姚容問出了心中一直存在的困惑。
南流景將左手背在身後,右手豎起食指晃了晃:“我先賣個關子。等到宮成之日,母妃你就知道答案了。”
他這麽說了,姚容也不好再追問。
趁著天還沒完全黑,南流景叫來幾個禁衛軍,跟他一起去長信宮摘柿子。
幾人合力之下,隻花了不到半個時辰,兩棵樹上的柿子就都摘完了。
那些沒熟的柿子都被抬去捂熟,已經熟了的柿子被南流景親自分成了很多份送人。
他沒有厚此薄彼。
除了梁光譽和齊明煦這些心腹外,朝中不少文武大臣也都收到了柿子。
得知這柿子是產自南流景種的柿子樹,而且這柿子還是南流景親自摘下來挑選好的,不少大臣都有種榮幸之感。
尤其是那些官職不高的臣子,更是滿心歡喜。
三皇子為什麽不送其他官員柿子,偏偏送了他們呢?這說明他們平時的表現都被三皇子看在了眼裏啊!
而那些沒有收到柿子的,比如禮親王和禮部尚書等人,都在家裏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聽說了眾人的反應,南流景不過一笑了之,就繼續去忙自己的事情。
姚容卻有些感慨。
當年南流景想要送出柿子,這份心意卻被人棄之如敝履。
如今,朝中人人都以能收到他送的柿子為榮。
接下來三天時間裏,南流景一直在忙著梳理朝中事務,忙著熟悉朝中大臣。
永慶帝和六皇子這兩個人早已被他拋到了腦後,直到聽說永慶帝蘇醒之後和六皇子爆發了一場激烈的衝突,南流景才想起這兩個人。
“結果如何?”
“六皇子將永慶帝打傷了。”
南流景將兩人關在一起,本就有讓他們狗咬狗的意思,聞言隻淡淡道:“別鬧出人命就行。”又繼續忙碌去了。
與此同時,朝中大臣們也沒有閑著。
他們正忙著跑來跑去堵人。
他們先是堵住梁光譽,想要從梁光譽那裏探聽消息。
比如說梁光譽什麽時候倒戈向南流景了,再比如說永慶帝如今情況如何。
梁光譽滑得跟泥鰍似的,看似說了很多,實際上什麽都沒有透露。
朝中大臣們又跑去堵姚盛安,哭喊著讓姚盛安別開祠堂。
姚盛安被他們吵得不行,幹脆閉門謝客。
眼看著明天就要再次召開大朝會了,禮親王連夜將禮部尚書等人叫到他的府邸。
眾人一見麵,先是抱頭唉聲歎氣起來。
但抱怨完了,事情也總得有個解決辦法吧。
禮親王無疑是表現得最積極的一個人。看著眾人都不說話,他輕咳兩聲,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主動開口道:“三皇子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隻要我們不同意他問永慶帝的罪,他就要改名換姓,今天齊明煦還問我,覺得寧這個國號如何。”
禮部尚書頭疼:“你們說,三皇子為什麽非要治永慶帝的罪呢,這對他有什麽好處?”
翰林院掌院輕輕歎了口氣:“我今日特意進了宮,將利害關係都陳述給了三皇子聽,你們知道他回答我什麽嗎?”
“什麽?”
“三皇子說,他要為天下人討一個公道。季玉山和季貴妃已經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了代價,永慶帝承擔不起皇帝的責任,總不能逃脫掉自己的罪責。”
公道這個東西,在世間絕大多數人看來,都沒有利益重要。但不可否認的是,總有一些人將它看得比性命還重。
而這個人,恰好還擁有討要公道的實力……
在眾人愣神之際,翰林院掌院走到窗邊,仰頭看著天上那輪皎皎孤月,感慨道:“在座諸位與我相識幾十載,都知道我年少時家境貧寒,是靠著給縣令公子當伴讀才能夠讀書識字。”
“那時,我曾在書上讀過一句話,叫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但從求學到入朝為官再到進入內閣,我都從來沒有信過這句話。”
無數畫麵從翰林院掌院眼前劃過,他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因為學得比縣令公子好,得了夫子一句誇獎,就被惱羞成怒的縣令公子打斷右手,險些再也不能提筆寫字的陳年舊事。
天子與庶民怎麽會一樣呢?
別說天子了,就算是縣令公子犯了錯,難道還有人會因為一個小小伴讀折了右手、險些毀掉前程的事情,去責罰縣令公子嗎?
但現在,有這樣一個人出現了。
他清楚所有的利害,也知道審判永慶帝會給他帶來什麽不好影響,但他還是頂著滿朝的壓力,冒著天下之大不韙站了出來,隻為了向天下人證明這句話。
“這幾十年裏,你我身處於水深火熱的黨爭之中,隻能明哲保身。”
“但你我是不是在這樣的朝廷裏待得太久了,以至於忘記了,討要公道是沒有錯的。阻攔他人討要公道,才是錯的。”
說完這番話後,翰林院掌院隻覺心胸開闊,那股積壓在心底多年的鬱氣一掃而空:“諸位,我已經決定支持三皇子,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
目送著瀟灑離去的翰林院掌院,禮親王和禮部尚書等人麵麵相覷。
“我也告辭了。”
“同去同去。”
眼看離開的人越來越多,禮部尚書也緩緩站了起來,向禮親王行禮離去。
禮親王在後麵“哎”了半天,都沒有一個人停下腳步。
看著滿桌放冷的茶水,禮親王氣得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又將茶杯重重放到桌麵上。
“哼,你們這些人跑得那麽快,是覺得本王不會做出和你們一樣的選擇?”
雖然他是永慶帝的親叔叔,但他和永慶帝沒有任何親情可言。他當時在朝堂上站出來反對南流景,隻是覺得這麽做有損皇家威儀。
事實上,禮親王比翰林院掌院他們都更希望南家江山安穩。
隻有南家江山安穩了,他才能繼續當他的富貴閑散親王。
“陛下在位時,大燁已經有了亡國之兆……隻要三皇子能延續大燁氣數,那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第二天的大朝會上,禮親王出乎眾人意料,第一個站出來支持南流景。
禮部尚書、翰林院掌院等人也都紛紛改口支持。
連朝中的頑固派都同意了此舉,其他官員自然也沒有異議。
南流景親自宣讀那五道罪己詔。
他不僅僅隻是宣讀詔書,在提及任何一項罪名時,他都會向眾人出示相應的罪證。
念完五道罪己詔,南流景道:“我親自宣讀罪己詔,是想要讓大家都聽一聽永慶帝犯過什麽罪。”
“但我不是刑部尚書,不是大理寺卿,也不是督察院左都禦史,並無斷案之權,更無定罪之能。”
“所以我決定讓刑部、大理寺和督察院同審此案,進行三司會審,屆時全城百姓都可以前往三司聽審。”
此話一出,可謂石破天驚。
南流景自己一個人審判永慶帝還不夠,他這是要讓三司,讓天下人一起去審判永慶帝!
以臣審君,以民審君,自古以來何曾有之!
但以前沒有,現在有了。
無論朝臣對這個提議有多震驚,在南流景的堅持下,態度已經有所軟化的朝臣們最終還是默認了這件事情。
刑部、大理寺、督察院迅速行動起來,開始核驗那五道罪己詔和南流景拿出來的所有罪證。
督察院前任左都禦史因為配合季玉山宮變,已經被南流景抄家處死了,所以這會兒左都禦史的位置是空缺的。
南流景也沒客氣,直接將屈建白提到左都禦史的位置上。
這半年時間裏屈建白一直待在南邊,安撫南邊的百姓。就算是南流景起兵這麽重要的事情他也沒有趕去北地。
如今南邊局勢安定了下來,屈建白才匆匆趕回京都,結果前腳一進京,後腳就成為了左都禦史。
從一介白身直接升至正二品左都禦史,這升官速度快到讓無數人羨慕。
但屈建白的名聲擺在那裏,以前也在刑部待過很多年,斷過許多懸案,所以眾人也就是羨慕,沒有在背後說什麽閑話。
當然,他們的閑話也無人在意就是了。
不過也是因為這次升官,朝中眾人才知道南流景和屈建白的關係。
他們下意識覺得屈建白這個夫子就是南流景的老師,一些與屈建白關係不錯的人,比如翰林院掌院,就笑著恭喜屈建白教出了一個這麽好的學生。
單憑這一點,屈建白就可以青史留名。
“等三皇子即位,太傅之位絕對非你莫屬。”
太傅是朝廷的輔政大臣和帝王老師,雖說隻是一個虛銜,但能得到這個虛銜可不容易。
大燁的上一位太傅,就是季玉山。
屈建白笑著搖頭:“我隻是三皇子某門課業的夫子罷了,如何敢愧領太傅之位?”
其他人不明白南流景的心意,屈建白還能不明白嗎。
這太傅之位,絕對是留給三皇子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師。
在這場談話中,屈建白還向翰林院掌院透露了他當年對南流景的評價:“殿下才是大燁的良才美玉。”
翰林院掌院不得不佩服屈建白的眼光。
當年南流景還在微末之時,朝中根本沒有人在意他,但屈建白已經看出了他的才能並傾盡全力輔佐他。
在三司的通力合作下,隻花了不到十天的功夫,他們就核查清楚了所有罪證,確定所有罪證都是真實可信的。
南流景聽了三司的匯報,立刻道:“既然如此,那也是時候開庭審理了。”
屈建白問:“不知殿下打算何日開庭審理?”
南流景轉過頭,望向窗外一片皚皚白雪。
還有幾日就要過年了,南流景想了想,道:“這種事情,不必拖到明年,就二十八日吧。”
大燁曆史上最轟動的一場庭審,在永慶二十五年臘月二十八日開始了。
這場庭審不僅僅是空前的,也必然是絕後的。
因為這場庭審所要審判的人,正是在位二十五年的皇帝南陵。
庭審特意選在了一處開闊地,就為了讓京都老百姓們過來旁聽。
結果天還沒亮呢,為了庭審搭起來的台子四周,就已經被拖家帶口趕過來看熱鬧的老百姓們圍滿了。
在這場庭審上,三司不僅審判了南陵的罪行,還正式為姚家平反。
當額頭帶著痂痕的南陵出現在庭審現場時,老百姓一開始還不敢做什麽,但不知誰先往南陵身上丟了爛菜葉,頓時,各種爛菜葉、爛雞蛋和小石子都從人群飛向南陵。
南陵麵色灰敗,神情呆滯,站在庭審中央,聽著南流景宣布對他的處置。
“南陵之罪孽,萬死難辭其咎。今即退位,逐出族譜,貶為庶人,前往皇陵守墓。”
退位之後別想當什麽太上皇,直接逐出族譜,貶為庶人。
也別想住在莊園別院裏過富家翁的日子,去皇陵待著,住在茅草屋裏每日粗茶淡飯,以此來向列祖列宗好好反省自己的過錯。
對南陵來說,這個懲罰比直接處死他還要讓他難受。
從天底下最尊貴的位置跌落到塵埃裏,這其中的落差實在是太大了,大到南陵根本接受不了現實,精神已經有些失常。
但是,南陵也沒有自裁的勇氣。
所以他注定隻能如同喪家之犬般苟延殘喘。
三司會審一結束,南陵就被押送去了皇陵。
處理了南陵之後,還剩下六皇子。
南流景沒有圈禁六皇子,隻是將六皇子貶為庶人,發配嶺南。而宮中那些妃嬪、皇子和公主,南流景也都一一進行了安排。
對於想要出宮的妃嬪,南流景不僅允許她們歸家,還同意她們改嫁。
對於不想要出宮的妃嬪,南流景也無所謂。他在後宮圈了一塊地方,按照位份分配了宮殿,讓這些妃嬪都住到那裏去。
至於那些皇子和公主,南流景直接讓禮親王來安排。
反正該給他們的,他們肯定都有。
但再多的,就肯定沒有了。
將皇宮的事情梳理清楚,就到除夕了。
除夕這天,南流景收到了北地八百裏加急傳來的捷報。
和南流景預想到的差不多,狄戎在得知大燁的情況後,想要趁虛而入劫掠邊境,因此派了三萬軍隊攻打北地。
好在南流景早有準備,在北地留下了不少後手。北地軍隊和狄戎打了幾仗,不僅沒有吃虧,還小勝了好幾場。
南流景握著捷報,冷冷笑道:“這些異族,在中原王朝強盛的時候不敢輕舉妄動,甚至會向中原王朝俯首稱臣。但當中原王朝露出虛弱之時,他們就會在第一時間露出獠牙。”
現在他暫時騰不出手。
等將來內憂解決了,他一定要第一時間去平定外患。
[別生氣了。北地如今防守空虛,沒有吃大虧已經很不容易,能有小勝更是意外之喜。]
南流景點頭,是這個道理:“不過這也不是長久之計,等到開春,道路好走了,北地那五萬大軍也該撤回北地,免得誤了春耕。”
姚容笑道:[放心吧,誤不了春耕的。]
[在他們回去之前,你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南流景明白姚容的意思。
季家和季家同黨都已經伏誅,一些劣跡斑斑的貪官汙吏也都被他治罪,朝中該清理的蛀蟲都清理得差不多了。
他是時候登基了。
不需要南流景去刻意暗示什麽,除夕剛過,就有好幾個大臣聯名上書,稱國不可一日無主,請南流景登基。
南流景沒有來什麽三請三讓的戲碼,直接就應了下來,命欽天監測算登基吉日,又命禮部全權負責登記儀式。
欽天監當天就送來了三個吉日任南流景挑選。
南流景看了眼這三個吉日,笑著對姚容說:“這三個日子,都是下個月的。”
最快的,就是二月初二龍抬頭。
最慢的,也不過是二月二十八。
姚容一眼就看穿了欽天監的把戲:[估計是想討好你,這才安排了這麽近的時間。]
[]要不是禮部得花時間去準備登基大典,欽天監那邊可能會算出來三日之後就是吉日。]
“龍抬頭距離現在也就隻有不到二十天,太趕了。二月二十八又太晚了,會耽誤北地春耕。”南流景最後選了一個不早不晚剛剛好的日子:二月初十。
即使南流景強調了一切從簡,這場登基大典還是無比繁瑣。
禮部一眾官員腳不沾地地忙了一個月,才總算是將登基大典的一應事宜都準備妥當。
登基大典當天,帝都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
眼看著吉時就要到了,這雨還始終沒有停下來的架勢,不少朝臣都在罵欽天監監正。
這算的什麽吉時啊。
登基大典有不少儀式都需要在戶外舉行,陛下總不能一邊撐著傘一邊祭天吧。
欽天監監正覺得自己很無辜,還帶著一種被別人質疑專業水平的憤怒。
這個日子確實是大吉日啊。
未來幾十年都沒有比今天更好的日子了。
禮部尚書有些頭疼,一路小跑來到南流景麵前,向南流景請示這件事情。
南流景很平靜,即使是這樣的意外狀況,也沒有讓他有太多情緒波動:“無妨,就按照原定的流程走。”
吉時已到,南流景在宮人的伺候下,換上了那套繁瑣複古的玄色冕服,佩戴上了象征著帝王權力的十二冕旒。
這是南流景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姚容自然不可能缺席,她早早就和係統一起坐在了水鏡前,看著南流景換上這套威嚴莊重的帝王禮服。
“母妃。”
當南流景戴上十二冕旒的時候,他忍不住叫了姚容一聲。
他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對姚容說,唇齒開合之間,一股熱氣猛地衝上了他的眼睛,讓他眼睛微微潤濕。
姚容卻瞬間明白了他的心意:[你做到了。]
母妃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懂他的人。南流景心中生出感慨,伸手拿起放在劍架上的天子劍,向著殿外走去。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就在南流景踏出殿外的那一刻,原本還在淅瀝瀝下著的小雨,瞬間就停了下來。
幾乎隻是一晃眼的功夫,一縷陽光劃破烏黑的雲層,灑向下方。
被雲層遮掩了一上午的太陽,也從雲層裏再次冒出頭來,驅散了惡劣的天氣,也驅散了無數人心中的淡淡陰霾。
那些原本還在斥責欽天監的大臣,紛紛驚得瞪大了眼睛,扭頭去看欽天監監正。
原來欽天監監正真有兩把刷子啊。
這吉日算的,這吉時算的,以後史官寫史書時,高低得把這個登基天象寫進書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