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王爺雕的是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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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從安不知道怎麽回答,神色遲疑。
嬴郅:「說。」
從安試探著問:「……王妃?」
嬴郅目光微滯,凝視著手中染血的木雕,沒說話。
其實隻是半成品,他還沒來得及雕刻五官和修正細節,可已經看得出是個女子的形狀,而這血染紅的身體,確實容易被從安認為是在雕刻蕭彌月。
其實也不是從安誤認為,原本就是的。
他雕這尊木雕的時候,想著的竟然是蕭彌月,所以這就是蕭彌月,如果沒有疾風突然回來攪擾,他會慢慢的雕刻完一整個她。
可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他雕過父皇母妃,雕過那個人,那都是他引為執念,且再也見不到的人,無事可做又心神煩躁的時候,他隻有這麽一件事可以打發時間慰藉心緒,摸著這些死氣沉沉的木頭,感覺自己是活著的。
為什麽現在卻在雕刻蕭彌月?
從安道:「王爺,屬下先幫您清理傷口包紮吧,可別再繼續流血了。」
嬴郅沒吱聲,他便默默的將嬴郅手中的染血木雕拿走放在一邊,對此,嬴郅也沒反應,隻是在垂眸,是有些恍惚,不知道又在想什麽。
從安迅速給嬴郅止血,清理手上的血跡,又上藥包紮,動作熟稔得很。
全程,嬴郅都在靜默著,等從安包紮好傷口,他才狀若無事的吩咐從安:「一會兒你將這個木雕拿去燒了吧。」
「額,是。」
嬴郅又說:「推本王回寢閣。」
從安應聲。
回到寢閣後,嬴郅就讓從安退下了,他想一個人靜靜。
從安出去後,他也沒挪動位置,就這麽在從安推進來後的位置上待著一動不動,寢閣內光線昏暗,影影綽綽的,透著紗簾看去,很是寂寥詭異。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驅動輪椅往一處地方去,靠近一堵牆,在牆邊的燈台上動了一下,牆便一開兩半緩緩移開,露出了裏麵的密室,與寢閣不一樣,密室光線通明,牆上依序懸掛著夜明珠。
他自己轉著輪椅進密室,拐了個彎,遠遠的便看到了密室的一端,牆上掛著一幅畫。
畫像上是一個紅衣女子,女子眉目如畫豔而不妖,眼神睥睨氣勢懾人,便是在畫中,也能看得出其傲然明豔不可一世的姿容氣度,可見其風華絕代。
一眼便從畫中看得出,那是個涼薄孤冷之人。
這便是薑姮。
他年少時第一眼見到便為之驚豔的人,一眼傾心後親手所畫,掛在這裏很多年了。
愛恨匯集,終是遙不可及。
他沒有再靠近,就留在原地,遙望著那副畫,靜如雕塑。
第二日一早,陶若雲過來了,告知蕭彌月,定北郡王已經決定,等蕭輕霞傷勢好轉,便立刻將其送回祖籍樊州,擇人婚配,這對於一心想要進東宮的心情而言,是比要命更嚴重的懲罰了,對此,蕭彌月便沒意見了。
其實原本她也沒想讓蕭輕霞嫁了,隻是想看看定北郡王會如何做,讓他們都狠狠地痛上一回,吃一次教訓,以後不敢再惹她,以此一勞永逸,可人家選了這個,她自然隨意。
王府的內務權柄,也如她所說的交給了陶若雲了,對此,郡王妃抗議的厲害,可最終也隻能認了,因為比起兒媳,她更不願蕭彌月親自掌管王府大權。
而此事,沒兩日便傳出王府,說芳華郡主蕭彌月回定北王府後,尋釁發難郡王妃和永平縣主,且咄咄逼人仗勢欺人,逼得定北郡王不得不將愛女永平縣主遣還祖籍擇人下嫁,郡王妃也因此病倒,被其勒令權柄下移給了世子妃,這不,蕭彌月跋扈的悍名傳開了。
可是所謂尋釁發難,到底是什麽由頭,卻是一點都沒傳出去,就顯得蕭彌月特別刻薄蠻橫,不僅欺負堂妹,還不敬長輩。
此事傳開後,蕭彌月本就不好的名聲形象,更差了。
陶若雲還特意趕著來解釋:「公爹讓我務必來一趟告訴芳華妹妹,外麵那些對芳華妹妹有損的風聲,並不是他放出去的,他還吩咐過不許外傳,也不知道為何會傳出去,還這般遮遮掩掩針對芳華妹妹,此事已經在查,希望你不要誤會。」
蕭彌月詫異揚眉:「那就是王府出了內賊了?」
陶若雲點頭:「隻怕是了,你放心,此事定然會查清楚給你個交代。」
蕭彌月點頭:「那我就等好消息了。」
陶若雲見她似乎挺無所謂的,不由問:「芳華妹妹好像對此不甚在意,一點都不生氣?」
蕭彌月不置可否,笑而不語。
陶若雲見她這般神情,福至心靈般一下子就悟了:「該不會是你自己放出的消息吧?」
蕭彌月笑吟吟道:「堂嫂果然是個聰明人。」
陶若雲有些不可思議:「竟然會是你,可這是為何啊?你為何要這般自己損害自己名聲?若是你一並放出緣由便也罷了,可如今這般,隻對你不利,更讓人同情他們了。」
蕭彌月不屑笑了下,輕敲著茶桌緩緩道:「凶惡,跋扈,囂張,狠毒,殘忍等等,這些看似是惡名,實際上,若一個人身上兼並了這些特征,便會讓人對之忌憚害怕,事到極致便是另一境界,不好的名聲並非皆無好處,運用得當了,便是自己的一道護身符。」
陶若雲聞言,似乎明白了蕭彌月的意思,若有所思的。
蕭彌月又道:「想要讓人懼怕敬畏,自然不能執著於好名聲,所謂的好名聲其實沒有什麽意義,我又不需要別人瞻仰誇讚我是個聖人,比起這些虛偽的東西,我更需要的是別人不敢來惹我,省我麻煩,此事既然能利用,何樂而不為?」
陶若雲點點頭,很誠懇的讚同道:「倒也是這個理,以前沒覺得,自從這次芳華妹妹從榮王府回來後,我越來越覺得你通透灑脫,可惜我是不能如你這般了,倒是有些羨慕。」
蕭彌月笑笑,未置一詞。
陶若雲道:「這樣也挺好的,其實以芳華妹妹的身份和前兩任定北王留下的遺澤,你完全可以隨心一些,不用活得像以前那樣隱忍小心的,跋扈也好,囂張也好,狠毒也好,其實都是小事,總歸隻要你不犯下滔天大錯,都不算什麽。」..
蕭彌月驚訝,這些陶若雲倒是看得明白。
可惜原來的蕭彌月沒看明白這一點,所以才壓著自己的真實心性,活得並不暢意,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底氣究竟有多大,不知道皇帝會對她容忍到何種程度,她完全可以肆意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