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顆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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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茸茸覺得那鳥叫聲有點刺耳, 捂著耳朵,心想,這哪來的鳥叫聲。
隨疑那邊已經沒了聲響, 她就起身走到門旁,透過門縫想看看是外麵什麽情況, 就看到一個穿著黑色錦袍的高大男人, 年紀看起來和宛無源差不多大,眉心還綴著火焰的紋路, 長著小胡子,看起來很凶。
但是這種凶太浮於表麵, 不想隨疑那種雖然臉上笑著,但是一個眼神就能人嚇的冷汗直流。
也不知道哪個不要命的,敢趁著隨疑不在來搗亂。
漆離站在外麵, 感覺有視線落過來, 眼睛盯過去,看到一點陰影, 但是看不清楚是什麽,眼眸微眯,注意到門縫裏漏出一根發絲:“這屋內還有人?難道宛源深真的把阿蕪藏裏麵了!”
他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大聲朝裏麵喊:“阿蕪!阿蕪!”
在屋內的宛茸茸聽不到外麵的聲音, 隻能聽到鳥叫聲, 看著那個黑衣男人跟有病似的動來動去,心想,難不成是哪裏跑來的傻子?
爬到她腳邊的龜龜也湊過來想看, 宛茸茸把位置讓給它瞧, 自己坐在一旁, 急忙給隨疑傳信:“隨疑, 我跟你說外麵有一個黑衣男人,看起來有點不太聰明。”
隨疑此時已經趕到了聚仙閣的屋頂,看著正在院子裏,試圖破了他結界的漆離,興奮地喊阿蕪這個名字。
又聽到宛茸茸這話,嗤的一聲笑了起來:“確實是個蠢貨,你在屋內待著。”
“你回來了嗎?”宛茸茸聽他這麽說,感覺已經在附近了。
“嗯。”隨疑看著院內站的兩個人,還有兩隻關在籠子裏的鳥。
那兩隻鳥,發出來的叫聲急切,聽得隨疑眉心皺起,眼眸一眯,那兩隻鳥瞬間沒了聲息。
連那個馭鳥之人喉嚨一緊,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句話,直接捂著脖子,倒在地上,掙紮了一下就沒了聲息。
漆離看著眼前的變故,眼睛掃過去,就看到屋頂上的‘宛無源’。
臉色頓時難看至極,收了手,望著他:“宛源深,你屋內是不是藏著人!”
隨疑唇角微勾,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神情冷然:“有本事你就自己進去看。”
漆離:“你!”
他沒想到這麽久,宛源深變得這麽厚顏無恥,怒斥:“宛源深你藏了她一輩子,導致她最恨的人就是你!你還要把她藏在見不得人的地方!”
隨疑看他這麽憤怒,估摸著應該能套出一些話,他眸光落在自己房間緊閉的門上,暗中撤了屋內隔音的結界。
他要讓宛茸茸好好認識認識她的師尊。
若是她一直信任宛無源,往後受到宛無源的蠱惑,不與他為敵,就是和他形同陌路,他不會允許出現這樣的事情。
宛茸茸這麽單純天真的人,他不希望她變成宛無源手中殺他的刀。
隨疑輕蔑地望著他,臉上都是嘲諷:“所以呢,你憑什麽來質問我?就憑你一個小小的劍侍?”
漆離聽到劍侍兩個字,就想到那段屈辱的往死,猛地飛身和他落在同一片屋頂,與他對峙:“憑什麽?憑你作惡多端!宛源深,當初你先是利用阿蕪殺了她最愛的丈夫,後又強逼著她把那個孩子打掉!那孩子都要出生了!你還將她扼殺了,你捫心自問,你作為她的哥哥,又憑什麽那麽傷害她!”
漆離說一句,手中淩厲的殺招就打向隨疑,強大的力量吹得四周的樹木烈烈作響。
隨疑一一躲過,心想,宛源蕪果真跟別人懷過孩子,那宛茸茸大概真是她的女兒。
漆離像是下了決心,必須要帶人走,完全沒有控製他的力量,四周的風吹起了屋頂的瓦片:“你把阿蕪交出來!我要帶她離開你這個惡魔!”
隨疑看著結界要被他爆發的力量給壓碎了,一揮手打了回去,兩股強大的力量相碰,天邊都響起了雷聲。
四麵八方瞬間湧來了不少人,應該是這邊的動靜太大。
隨疑知道要收場了,要不然跟那些人糾纏,實在麻煩。
他懶得再費心思,飛身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本想將漆離殺了,但是想著他對宛源蕪這般深情不悔,往後對宛茸茸大概還有點作用。
立刻換了主意,將他直接踢出去,漆離砸落在地,吐出一口血,抬眼就看到開了一條小縫的窗,露出一張熟悉的麵容,虛弱地喊了聲:“阿蕪…”
宛茸茸看到漆離眼中濃重的愛意,怔了下,手僵在窗邊,下一刻被一隻溫熱的手壓著,把窗猛地合上。
嘭的一聲,把她的心都嚇了一跳。
轉頭看著隨疑,眼中都是驚慌。
隨疑知道她被剛才漆離那些話給嚇到了,但這就是他的目的,他就是要她看清楚,宛無源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現在知道,你師尊做了什麽嗎?”他垂眸看著她,低聲問道。
“你是故意的!”難怪之前她明明聽不到外麵的聲音,卻能突然聽到,原來一切都是隨疑有意為之。
隨疑看她憤怒地望著自己的模樣,眼角彎下,看起來在笑,但是眼中確實徹骨的冷意:“是啊,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把宛無源不染塵埃的外皮扒了,露出裏麵最肮張,最恐怖的一麵給你看。”
她聽著他的話,被他銳利的目光刺的,耳朵嗡嗡作響,伸手想推開他,逃離令人窒息的氛圍。
但是隨疑手臂一伸,將人困在自己懷裏的方寸之力,變回了自己的模樣,長指扣著她的下巴,讓她看自己:“宛茸茸你聽完那些話,應該清楚,你師尊可能是害死你母親的惡魔。”
“可是他從小養大我!他就像我的父親!”她咬著唇,渾身發抖,像是一朵被風拍打的花,蒼白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隨疑抬著她下巴的手鬆開,按著她的肩膀,淩厲的目光溫和了些:“人情是人情,事實是事實,你當做父親的人,他對你,也不是你想象的那麽單純,你忘記了你身上的封印了?”
宛茸茸想到曾經隨疑跟自己說,自己身上有封印,會置她於死地,還有之前他要給自己換臉的事。
一時間她不知道該怎麽說,腦袋混亂一片,想暫時地靜靜:“隨疑,我想自己想想。”
隨疑不想她逃避,強勢地逼問著:“你是打算想,他是否有難言之隱嗎?”
宛茸茸有點堅持不住了,可能是情緒太激動,她明顯覺得肚子有點疼,這種疼開始變得劇烈,咬著唇,手急忙抓著他的手臂:“好疼。”
他看到她手碰上肚子,意識到她肚子不舒服,急忙將她抱起放到床上,手按在她的手腕上,就感覺到她胎氣不穩,神情凝重不已,一邊用妖力幫她安撫好胎氣
一邊伸手塞了顆安胎的藥到她嘴裏,宛茸茸知道自己懷孕後,就不敢亂吃藥,偏開頭,拒絕:“我不吃藥。”
隨疑看她這樣,以為她會說自己懷孕的事,但是她咬著發白的唇,硬是一句孩子的事也沒提。
心裏的怒意往上冒,語氣硬冷起來:“因為你的師尊,打算用身體跟我置氣?”
宛茸茸抿著唇,覺得隨疑毀了她心目中的師尊,憋著氣說:“你走開。”
隨疑冷笑,沒了耐心,捏著她的臉,將那顆藥直接塞進她的嘴裏,宛茸茸急忙想吐了,但是下一刻,他突然貼近,低頭狠狠地壓上她的唇。
唇上的觸感,讓她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隨疑撬開她的唇齒,將藥推進她的唇內,輕吮了下,宛茸茸下意識地往下咽。
宛茸茸感覺硬物劃過喉嚨,意識到自己把那顆藥吃下去了,渾身頓時發涼,她伸手想推開他,卻被他壓得死死的:“隨疑,你放開我!”
隨疑怒意更盛,冰涼的指尖捏著她的下巴,語氣陰沉:“宛茸茸,我才是你的男人,他宛無源算什麽!”
“你混蛋!”她忍不住哭了起來,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抽噎著說,“我懷了你的孩子,你還給我亂吃藥!我討厭你,你滾開!”
她說出那句懷了他的孩子,隨疑就渾身一僵,有點高興又很難過,他其實一直以為她會高興地跟他說這個消息,但好像事與願違。
宛茸茸趁他失神,掙開了自己的手,抓破了他的手臂,鮮紅的血留下來,濃重的血腥味,讓她反胃。
捂著唇幹嘔,急忙推開他,伏在床邊想吐,卻一點也吐不出來,隻覺得肚子疼的厲害,蜷縮成一團,死死地咬著唇,氣息微弱都躺在那裏。
隨疑第一次見她這麽難過,又狼狽,覺得自己可能確實逼的太狠了,有點於心不忍,把她抱在懷裏,安撫地順了順她的背,溫聲說:“沒事,別怕,是安胎的藥。”
她覺得難過,低頭狠狠地咬在他的肩膀上,嗚咽了聲:“瘋子!”
他清晰地感受到肩膀上的痛,比一劍穿心還痛。
隨疑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又瘋了一次,他第一次這麽迫不及待地希望她看清宛無源,隻希望她不要和他為敵,所以這種情緒又可以稱為什麽?
宛茸茸情緒波動太大,他不希望她和孩子都有閃失,強行讓她睡著了。
她情緒平複下來,肚子裏的孩子也安靜了許多。
他俯身輕輕地靠近她隆起的肚子,掌心溫柔地輕撫,問了句:“我這麽逼你娘親,你是不是也生氣了?”
肚子裏的孩子像是在安慰他一樣,隔著肚皮緊緊地貼著他的掌心。
“下次不會了,別生爹爹的氣。”掌心微微的動靜,讓他陰冷的眼眸融化些冷意,聽著外麵的動靜,靜了片刻才起身走出去。
走到屋外,不出意外正站著沈宵,漆離還有沈無餘三人,他們手裏正壓著宋輕雲。
漆離說道:“宛源深,你若是不交出人,我就把方居給殺了!”
沈宵和沈無餘在後麵假意勸阻:“漆離,你何須這麽偏激,有事還是多商量商量。”
話是這麽說,但是卻沒有上手拉。
隨疑覺得這漆離這蠢貨,真的有點纏人,看了眼宋輕雲,心思一轉,朝漆離說:“放開他,你進來。”
宋輕雲不敢相信,他知道隨疑對宛茸茸十分保護,沒想到,他居然會願意讓漆離進去換他。
漆離不放心:“我要先進去。”
隨疑沒應,背著手,轉身就往屋內走。
漆離心裏有忌憚,但也不敢停留,還是穿過隨疑放開的結界,飛快入了房間。
沈宵和沈無餘沒想到,這宛無源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本想跟著漆離一起進去,但是已經遲了,結界重塑,他們再次被攔在了外麵。
走進屋內的漆離將宋輕雲直接推開,快步走到床邊,就看到了宛茸茸安睡的樣子。
他剛想喊阿蕪,但是看著她的眉目,卻沒能喊出來,往後退了一步,看向隨疑:“她不是阿蕪!”
隨疑坐在桌前,端著一杯熱茶,輕抿了口,才慢悠悠地說:“她不是宛源蕪,但她姓宛。”
“姓宛?”漆離愣了下,想到曾經阿蕪撫著肚子,笑著對他說,“小離,寶寶還有幾天就要出生了,你照顧我們兩這麽久,能給她取個名字嗎?”
“小家夥若是隻小鳳翎鳥,生下來肯定是毛茸茸的,就叫她茸茸,若是人,那也叫茸茸!”
“你就會偷懶,以前給我拿劍也總偷懶,取名字也偷懶。”
他從往事裏反應過來,又仔細的看了看安睡的人,視線轉向隨疑,不確定地問:“是阿蕪那個的孩子嗎?你沒殺了那個孩子是不是?”
隨疑看他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猜的沒錯,他會愛屋及烏:“如你所見,我將她養大了。”
漆離眼中閃著淚光,激動地看著宛茸茸,恨不得將她的模樣印入腦海,他以為那個孩子已經死了。
沒想到居然長這麽大,跟她母親長的那般相似,眉目又像她的父親,像是消失多年的兩個好友,以另一種方式出現在他的麵前
一旁的宋輕雲不解地看向隨疑,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隨疑隻是給了個沒事的眼神,等看到漆離想碰宛茸茸的臉,他才起身,一把抓住他的手:“漆離,你我之間的恩怨,希望不要波及在她的身上。”
“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我要帶走她。”漆離站起來和他麵對麵看著,就算是阿蕪的孩子,他也要好好地保護起來。
他不會再重蹈覆轍,讓這個孩子受到傷害。
隨疑:“我把她從小養大,你覺得她會跟你離開?”
漆離聽他這麽說,臉色難看起來,哼了聲:“就算現在不能,以後我也能讓她看清你的真麵目,讓她心甘情願地離開你。”
“拭目以待。”隨疑見目的達到,也沒有多說,“方居,把他送出去,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這裏發瘋。”
宋輕雲這才明白隨疑這次的目的是什麽,原來是想讓宛茸茸離開宛無源。
漆離跟著宋輕雲走到門口,停了下來,又說:“我會跟沈宵和沈無餘周旋,也不會讓別人來這裏打擾她。”
他說完才開門離開。
沈宵和沈無餘看到漆離臉色難看地出來,急忙迎上去問:“看到人了嗎?”
“我一定會殺了那狗東西!”漆離一甩袖子,滿臉怒色,臉上還帶著傷,看起來陰狠至極。
他們兩麵麵相覷,看向再次禁閉的門,心想,這宛無源到底要做什麽?
隨疑站在看沈宵和沈無餘離開,朝宋輕雲說:“以後小心點沈無餘,他身邊那個女人,很危險,漆離會纏著我們不放,還用你威脅我,沈無餘應該沒少從中作梗”
宋輕雲嗯了聲:“你這一出,是打算讓漆離,離間宛茸茸和宛無源的關係?”
隨疑點頭,解釋道:“宛茸茸一直宛無源當父親,是因為她不知道正常的父親是怎樣,漆離愛宛源蕪至深,對宛茸茸會親如女兒。他會讓她明白宛無源之前對她做的那些事,都不是正常的。”
隨疑想到剛才她生氣地看著自己,那樣的目光,還一直梗在他心裏。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才臨時改變主意,將這個苦差事丟給漆離。
宋輕雲聽他這麽說,笑了聲:“你好像也不太知道正常父親是什麽樣的。”
隨疑橫了他一眼,宋輕雲也不害怕,拍了下他的肩膀,嗬嗬地笑:“沒事,你馬上要當父親了。”
他說完見床上的人動了動,也不想打擾:“別忘了妖骨的事,今晚行動嗎?”
“沒空。”隨疑轉身走向床邊。
宋輕雲問道:“又把她惹生氣,要哄人啊?”
“滾。”隨疑瞥了他一眼,宋輕雲秒懂,立刻乖乖地走了。
等門一關,宛茸茸就悠悠地轉醒,她看著站在床邊的人,茫然了會,才轉身過,不想理他。
隨疑已經想到她醒來後,會是這個反應。
他伸手想將她強行抱在懷裏,但是宛茸茸也學會了,急忙捂著肚子,裝難受。
隨疑的手立刻就鬆開,壓在被子上,朝她問:“還不舒服嗎?”
“不用你管,反正也不是你的孩子。”她賭氣地往裏側挪了挪,不想和他說話。
這時被子一掀,一個溫熱的胸膛就緊緊地貼在她後背。
她掙紮著要挪開,但是還是被他困得動彈不得,抿著唇轉頭怒視著他。
隨疑看她這樣,低頭就靠近她的唇,威脅道:“再胡說八道,我不介意讓你回憶一下山洞那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