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別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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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廣義已然確認自己和飛機有仇這件事情。
    每次坐飛機,都讓他顏麵掃地。
    如果隻有姑娘在場的話,倒也還好說。
    畢竟,一回生二回熟。
    這會兒還帶上了姑娘的哥哥,很可能還有自己的爸爸,聶廣義整個人都恨不得鑽地縫。
    堂堂飛機,哪來的地縫可以鑽?
    真要有的話,那也就沒有鑽的必要了。
    一條地縫,足以讓飛機在高空解體。
    夢心之也被整尷尬了,什麽叫【姑娘一早就知道】。
    夢心之如坐針氈,有種第一排中間的乘客,一直扭頭看她的錯覺。
    吃瓜這件事情,並不分公務艙還是經濟艙。
    剛剛那個在衛生間不出來的男的有嚴重的痔瘡,旁邊這個美得超凡脫俗的女生為什麽會一早就知道?
    這裏麵究竟有什麽故事?
    夠不夠寫一本一百萬字的?
    如果不夠的話,還有沒有別的什麽倫理或者狗血劇情拿來湊一湊?
    極度的尷尬讓聶廣義忘記了害怕,他在心裏默念了一千零一遍,解體就解體,讓毀滅來得更徹底。
    破罐子破摔大概是對抗恐懼最好的方式了。
    死都不怕了,還怕得個人盡皆知的痔瘡?
    嗯,痔瘡是個好東西。
    既可以掩蓋肌肉問題,又可以解決恐飛的尷尬。
    聶廣義的反應是有違常理的。
    用正常人的腦子想一想,痔瘡怎麽都比肌肉酸痛要更尷尬一些。
    痔瘡嚴重到出不了廁所,怎麽也比恐飛要尷尬許多。
    仔細想想,卻又特別合情合理。
    人總是會介意自己真正的缺點。
    沒錢的打腫臉充胖子,身材不好的拚命p啊p,皮膚不好的開十級濾鏡……
    對於自己真正的優點,又經常視而不見。
    通俗一點來說,就是死要麵子活受罪。
    不通俗一點來說,便是【寧死不屈,苟且偷生,得名而無實,乃辱之至】。
    聶廣義視死如歸了一路,不吃不喝,一直到機長廣播飛機即將進入降落程序,讓乘客們調直座椅靠背,才把自己從「蒙頭大睡」的狀態裏麵解脫出來。
    還沒來得及把發型收拾得一絲不苟,眼角的餘光,就看到右手邊的位置換了一個人。
    一個熟人。
    一個熟地不能再熟的人。
    沒有這個人,就沒有今天的聶廣義。
    並非有什麽再造之恩,隻因此人是他的親爹。
    僅此而已。
    「聶教授來這兒作甚?」
    聶廣義有點兒炸毛,主要是不知道聶天勤有沒有聽到他關於痔瘡的豪言壯語。
    「乘務長特地幫我調整的位置。」
    「聶教授,你兒子又不是三歲小孩,需要你在旁邊跟著把屎把尿?」
    「啊……不是這個原因,是我旁邊的乘客嫌我打呼嚕的聲音太大,我想著影響自己的兒子,總比影響別人要好。」
    「你在飛機上打呼啊?」
    「嗯,睡了一路,要不是乘務長過來叫我,我都不會醒的。」
    「在飛機上打呼嚕犯法嗎?」
    聶廣義忽然就有點生氣。
    他的老爹,自己擠兌兩句沒有問題,旁邊的乘客又沒多買一張票,憑什麽不允許他爹打呼?
    真那麽矯情,咋不直接包機?
    「沒事沒事,爸爸本來也想和你坐在一起。」
    「你兒子的睡眠質量就這
    麽不值錢?」
    「大頭,你要睡就睡啊,反正爸爸已經睡夠了,一直到飛機落地,保證不會打呼影響你。」
    聶廣義將信將疑:「聶教授過來這兒就真的隻是為了離我近一點?」
    「那不然還能有什麽原因呢?」聶天勤滿臉疑惑。
    「嗯。」
    聶廣義故作深沉地開始整理自己的頭發。
    盡管,在親爹麵前尷尬比在姑娘麵前尷尬,層級要低上許多。
    但是,能不尷尬,還是盡量不要尷尬。
    「大頭,你是不是恐飛,你不要緊張,飛機是最安全的交通方式。」
    「什麽?恐飛?你不是說你一直在睡覺嗎?你幹嘛騙我?」
    「我這不是醒了嗎?怎麽會是騙你呢?」
    「你什麽時候醒的?」
    「怎麽也有一兩個小時了。」
    聶廣義盯著聶天勤一言不發。
    如果真是一兩個小時,那離他社死已經過了好久了。
    「那你沒事幹嘛說我恐飛?你堂堂一大學教授,怎麽好意思信口開河?」
    「這都什麽和什麽啊?是你整理頭發的動作不太自然,爸爸才專門問上一問的。」
    「我平時什麽樣?」
    「你平時啊……用你們年輕人的話來說,是有點臭美。」
    「你堂堂一學界泰鬥,為什麽開口閉口就是臭?」
    「行啦,大頭,爸爸不和你貧了。」聶天勤換了個話題,「你今天忽然提出和爸爸一起回來,是不是有什麽計劃?」
    「計劃,我能有什麽計劃?」
    聶大頭才不要承認,萬裏追愛的自己,出師未捷身先痔。
    「你要不是對萬安橋的重建有什麽具體的想法,也沒必要這麽火急火燎地趕回來吧?」
    「啊……你說這個啊……」
    「不然大頭還有什麽別的計劃?」
    「我為什麽就不能有別的計劃?我就不能為愛走天涯?」
    「可以是可以……」
    「聶教授,你這什麽表情啊?你總不至於對這麽天才的兒子,還有懷疑吧?」
    「大頭啊,這也不是爹懷疑不懷疑的問題,是你本來就沒戲。」
    「什麽鬼?你沒見人姑娘,萬裏迢迢地過來幫我解釋嗎?你就算沒去現場,難道還沒有看新聞嗎?」
    「一開始,爸爸也是覺得,這麽發展下去,你和宗家的姑娘很有戲。可人家哥哥都過來接了,這代表什麽?」
    「什麽代表什麽?代表她哥哥陰魂不散啊。」
    「大頭,你怎麽能這麽說話呢?人姑娘幫你解釋,是不想欠你人情。」
    「本來也沒有欠啊。」
    「怎麽沒有?她家的房子不是你幫忙改造的?她爸爸都一直在和我說感謝呢。」
    聶廣義有些沒辦法理解親爹的腦回路:「你的意思是,人姑娘這麽努力找證據幫我洗刷冤屈,就因為我給她家進行了智能化改造?拜托!她爸爸又不是沒有給我錢。」
    「那你有要嗎?」
    「我缺錢嗎?我要她爸爸的錢幹什麽?」
    「那不就得了?」聶天勤讓聶廣義自己想一想。
    「聶教授,你好歹一博導,能不能不要這麽庸俗?」
    「爸爸隻是這麽一說,是不是這麽個情況,你要自己想一想。」
    「這有什麽好想的?」
    「你要一上飛機就和人姑娘一起坐,爸爸也就不讓你想了。大頭,你知道嗎……」
    「我能知道什麽?」聶廣義沒好氣地打斷,「你不知道,頭大的
    人,腦容量都小嗎?」
    「大頭啊,你別一心虛就開始反應過激。」聶天勤笑盈盈地說,「辦登機牌的時候,咱倆沒在一起,我還以為你和人姑娘好事將近,結果倒好,有人直接在飛機上等。」
    聶廣義已經很確定了。
    他的親爹就是在擠兌他。
    歌詞也隻敢唱唱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他的親爹怎麽好意思得寸進尺到,被原諒的總是有恃無恐?
    「你為什麽要篡改我的誌願?」
    「啊?這事兒不是已經過了嗎?」
    「你不篡改我的誌願,我會去意大利生活那麽多年嗎?我不去意大利,我會和宣適一起回國找他對象嗎?我不趟這趟渾水,我會遇到這個姑娘嗎?我不遇到這個姑娘,你還有什麽好擠兌的?」
    「大頭,爸爸錯了。」
    「那你以後還敢不敢擠兌你親兒子了?」
    「大部分情況下應該是不敢的,太想抱孫子的情況下除外。」
    聶天勤比誰都更了解,自己的兒子是個嘴強王者。
    「那你就等著吧。你看你有孫子的時候,我要不要讓你抱。」聶廣義繼續嘴強。
    「有就行,誰抱都一樣。」
    「我懶得和你說。」
    「對對對,你多留點話和姑娘說。等會兒下飛機的時候,肯定還是要碰見的。」
    「我憑什麽要說?就因為人姑娘長得好看?」
    「好看嗎?也就一般般。」
    「聶教授,你的眼鏡是不是該重新配一下了?」
    「可不就是嗎?大頭要帶爸爸去配嗎?」
    ……
    「廣義,你到底發布了一個什麽妖孽啊。為什麽我人都躲到斐濟了,還有好幾撥直接找過來的?」宣適在斐濟給聶廣義打來了電話。
    「也沒有什麽啊。就是把下一個時代的建築概念,提前給弄到現實裏麵來。你看看資本是怎麽追逐chatgpt的,就知道隻來了好幾撥根本就是小意思。你再等等,應該會越來越多。」
    「我這是在度蜜月啊!」
    「你倆不是情比金堅嗎?什麽時候度蜜月不是度啊?不是說,真正相愛的人,天天都是度蜜月嗎?你倆層級怎麽這麽低?你這是想讓我鄙視你?」
    「真的還會很多人找過來嗎?」宣適是的有點不堪其擾了。
    「我以前隻做概念建築的時候,都已經有那麽多人追捧了。這次這個,我可是直接把材料和全套設計施工圖都打了個包送你。」
    「你連施工圖都做好了?」
    「這不廢話呢嗎?」
    「你以前不是隻做概念的嗎?」
    「你以前不是也沒有結過婚嗎?」
    「等會兒,你的意思是,你送給我和阿諾的結婚禮物,並不僅僅隻是一個概念。」
    「那不然呢?你現在才知道?」
    「阿諾比賽結果還沒最後公布,就一堆人打電話,我那會兒把電話關了,就沒有再關注過發布會的具體情況。」
    「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我原本想著,再怎麽樣,等我度完蜜月再處理也來得及。」
    宣適是真的沒有想到,他前腳到斐濟,後腳就有人追了過來。
    「我來你個大頭及。」
    「廣義,真要是他們說的這種情況,你這個結婚禮物,送的就有點太大了。」
    「有什麽大不大的?這種東西,在你手上,不比在我手上容易發揚光大?」
    「那我核算一下,看看怎麽分配股份比例。」
    「我比你個大頭例。」
    「頭大頭小確實取決於比例。」宣適很認真地回應。
    聶廣義氣結。
    他最近到底做錯什麽,以至於全天下的人,從父親到兄弟,都認為他可以隨便被擠兌。
    ……
    宗光第二天還有飛行任務,飛機落地就是他的終點站。
    聶家父子還得繼續自己的旅程。
    「大頭啊,姑娘有沒有說她要怎麽回家啊?」
    「人家有哥哥陪著,你操這份心幹嘛?」
    「那肯定是要操心的啊,我前兩天還和人家爸爸說,回去的時候,把姑娘一起帶回去,讓她爸爸不要來接。」
    「那你怎麽到現在才說?」
    「那我也是到現在才知道,人哥哥到了機場就跟著機組一起走了啊。」
    「那你問過人姑娘的意思嗎?」
    「你都沒點頭,爸爸哪敢擅自做你的主啊?」
    「你什麽事情都讓我做主,那就等著你兒子孤獨終老吧。」
    「哦。這樣……那爸爸就懂了。」
    「懂了什麽?」
    「我先和人姑娘的爸爸對接,把送姑娘回家的事情給安排得妥妥帖帖。臨上車的時候,再讓小天給我打個電話,讓我不得不跟著她的車一起。這樣一來,護送姑娘的重任就隻能交代給我成熟穩重、行事靠譜的兒子。這山高路遠的,司機在前麵,你倆坐後方。」
    「聶教授,你可真夠老謀深算的?」
    「夠用來在你這兒將功補過了嗎?」
    「還差一點。」
    「哪一點?」
    「司機在前方,我倆坐後方這一點。」
    「那你想要怎麽樣?」
    「我想要程諾的房車,姑娘她爹的那輛也行。」
    「廣義吾兒,你這要求提的,可就不在你爹的能力範圍之內了。」
    「本來也沒指望你,你搞定姑娘她爹就行,我自己給宣適發消息。」
    ……
    【小適子,你要是真過意不去的話,就把你老婆的房車送我。】
    【那怎麽行?新時代的好老公,怎麽能把老婆大人的財產隨意送人?】
    【哥屋恩。】
    【好嘞。麻溜地滾了。滾一半想起來,四個月前給老婆大人訂了一台新的房車,準備度完蜜月回去送給老婆大人當新婚禮物的。既然有了遊牧咖啡,房車就有點不夠看,大少實在想要,就送給你好了。車上別的不多,計生用品肯定是管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