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七章 禦書房裏不可名狀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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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中。
薑元胤拿著撲克牌,衝麵前的魏忠武道:“魏卿,我們今日玩點別樣的?”
“全憑陛下吩咐。”魏忠武眉頭一挑,臉上有些笑意,最近這些時日,再下五子棋,薑元胤漸漸已經沒法贏過魏忠武了。
一開始魏忠武是漸漸的把自己一年的俸祿給輸了,後來魏忠武又漸漸把自己的俸祿給贏了回來,然後竟然還倒把薑元胤這禦書房裏的小物件給拿回家裏去了。
這可怎麽得了?雖然每一次贏得都不多,但是每次都是一件兩件的,假以時日,隻怕江風還沒回來,這禦書房就要被魏忠武搬空了。
薑元胤給魏忠武講解了一下規則,隨後二人便開始了你來我往的紙牌遊戲。
“江風已經促成了薑周締約,國書已經帶回來了,是靈月帶回來的。”薑元胤一邊打牌一邊說道。
“臣知道,在朝會上聽到了。”
“嘶~”
這話說的,薑元胤忽然想起江風這個冤家來了,這話還得是魏忠武說出來順耳,若是江風說出來的話,薑元胤生怕他後麵要加一句,你聾了我都沒有聾。
“陛下牙疼?要不要叫禦醫?”魏忠武抬眼奇怪的看了眼薑元胤。
“不必!也不是什麽大病,隻是想起江風這家夥了,朕就不住的牙疼。”
“嗬嗬,是寵愛不及吧?”
薑元胤笑道:“江風給朕寫信了,這還是頭一遭!”
“回稟陛下,臣也有。”魏忠武一手拿牌,一手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來。
“哈哈哈,這小子寫詩寫詞寫文章都有一套,但是,但是,這家夥寫個書信,怎麽就寫的這麽差勁呢?”薑元胤滿臉嫌棄不已:
“開頭就是問朕最近身體可好,能吃飯嗎,吃得下嗎,還能動嗎?要不是知道這小子是什麽秉性,換了個人,朕都要以為他是不是要問問朕什麽時候咽氣,薑國仁軒皇帝什麽時候駕崩呢!”
這話一出,魏忠武覺得好笑,但是身旁侍奉的李基卻嚇得撲通跪在地上。
薑元胤瞥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朕說的是江風,又不是你,你怕什麽!起來!一邊兒去,在魏將軍麵前丟人現眼!”
李基趕忙苦笑著磕頭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魏忠武笑嗬嗬的說道:“陛下,江公子哪裏是在罵您,是在關心您啊。”
“這天底下也就隻有他這麽一個人會這樣關心朕?這快要戳著朕的鼻子問朕什麽時候死了!真晦氣!”
“陛下勿惱,江公子寫給臣的信,開頭也是這樣寫的。”
李基在一旁也趕忙賠笑道:“是啊是啊,陛下切勿生氣,江公子隻是無心之舉,這不正是江公子的隨心率性嗎?江公子給老奴的信也是與這般無二。”
“嗯???”薑元胤錯愕的看著李基:“江風還給你寫信了?”
李基臉色一僵,他此前從薑靈月手裏接過江風寫的信箋的時候還有些開心,現在想想,就有些不對勁了,他憑什麽呀?陛下能得江公子親筆信,那不奇怪,可他隻是一個奴婢,他竟然能得陛下殊榮?
“回,回稟陛下,奴婢,奴婢……”
李基頓時冷汗連連,心裏叫苦不迭,哎呦喂江公子,你害我呀!
“你什麽你?”
“奴婢該死!”李基趕忙跪下,從懷裏取出信封雙手捧過頭頂。
“你該什麽死?”薑元胤白了他一眼,拿過信箋對比了一下,笑罵道:“這小子!真不知說他什麽好!別是認識他的人都寫了一封吧?”
魏忠武笑嗬嗬的說道:“陛下難道還不知道?”
“知道什麽?”
“不是認識江公子的人都有親筆信,而是江公子認識的人都有親筆信,葉家長女和懷寧公主回到京都第一件事,就是給各家送信去了,就連禮部尚書宋聽濤之子都有一封。”
“這小子,還真是胡亂來啊!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名聲多大,一舉一動都要讓外界風聲鵲起?”
薑元胤嗤笑著將信件還給了李基,道:“既然是江風寫給你的,那就好好收著吧!江風讓你好好保重身體呢!”
“多謝陛下,也多謝千裏之外的江公子。”
薑元胤看了看牌麵,然後道:“你知道江風在周國為什麽不回來嗎?”
“知道。”
薑元胤挑了挑眉,“真知道還是假知道?”
魏忠武有些疑惑的看了眼薑元胤,笑道:“既然陛下這樣說了,那臣應該就明白陛下的意思了!看來江公子在周國回不來,不是因為盟約締交之事,那若是這樣的話,那臣確實不知,不知陛下可否為臣解惑。”
“明麵上說,江風是為了兩國締交之事,是,也不是。”薑元胤笑了笑,道:“你可知,江風這段時間在周國,都做了些什麽事?”
“什麽事?”
“也沒有什麽事,主要就兩件。”
“哪兩件?”
“第一件事是修路。”
魏忠武聽到這兩個字,頓時皺了皺眉,道:“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是辦學。”
薑元胤合上自己手裏的紙牌,抿了抿唇,笑道:“是不是覺得很熟悉?”
魏忠武點了點頭道:“修路,沒有在薑國修過,但是辦學,如今王庭堅王老,正在辦,為此事,朝堂上下吵得不可開交,還是陛下力排眾議,一錘定音,令王庭堅主辦此事。”
“是啊,修路辦學,這兩件事本來好像沒有什麽關聯,但是後來朕仔細一想,好像看似沒有關係的兩件事,又有了一些尋常人看不到,非尋常人不仔細也看不到的千絲萬縷的關係。”
“是什麽關係?”魏忠武下意識的問,但隨後又明白陛下這話是讓自己思考一下。
魏忠武隻好沉思起來,魏忠武一般情況下不會參與到朝堂治策之中,他本來就隻是一介武夫,哪裏會這些文人的事兒,他是陛下的手裏最尖最利的一柄劍,一柄劍哪裏需要懂那麽多?
魏忠武想了一會兒,想不到,但突然,他靈光一閃,道:“莫非……與商有關聯?”
薑元胤本來也沒有報以什麽希望魏忠武能明白,但他突然開口這樣說,薑元胤還是很驚訝的,薑元胤本意是讓魏忠武動動腦子,畢竟有的時候,魏忠武自己也需要思考一下朝堂的政治。
而薑元胤也可以自己再度思量一下。
現在魏忠武直接道破,薑元胤有些欣慰的點點頭道:
“是啊,商。準確來說,朕擔心的是,是關於商策!魏卿,你是朕的心腹,江風那份商策已經完善,朕已經命人拿與戶部尚書白玄閬,那份商策此前朕也給你看過吧,盡管不是最詳細的商策,但即便是最初步的雛形,也足以令人震撼!”
“是,江公子之才,高深而不可測!實在震撼!”魏忠武點了點頭道。
“道路,在江風的商策之中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此前朕不曾明白商業之重要性,但是江風卻用寥寥幾篇文章就讓朕明白了,商業之重要性!這道路是與商業最重要的一環,道路的好壞直接關聯了各地商品能否運送到稀缺之地,這是商業連通最重要的脈絡通道!”
“用江風的話說,現在的道路運輸成本太大了,路途遙遠,而且道路險阻,若是路沒辦法修好,沒辦法聯通,那就沒辦法以最低的成本運送貨物到目的地,而商品就沒法做到價格低廉乃至利潤高漲!這也就不利於商業活動,更不利於商業發展!”
薑元胤一口氣將所有江風的話解釋給魏忠武了之後,問了一句:
“魏卿,你覺得為什麽江風要在周國實施修路的舉動?”
薑元胤將這個問題說出口之後,整個禦書房陷入了寂靜。
魏忠武頷首低眉,沉著臉默不作聲。
薑元胤也不著急,手中把玩著還沒有打完的半副牌,靜靜的等待著魏忠武的回應。
站在一旁伺候的李基漸漸的感覺到這微妙的氣氛有些不太對勁了起來,甚至,禦書房之中有些冷。
此前原本和諧的君臣之誼,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肅穆不可侵擾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