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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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沿和沈群是被何瑾洺的電話吵醒的, 他們在ktv的包廂上睡了一夜,沈群的腿更是被何沿枕到僵麻得動都不能動, 何沿接電話的時候沈群一聲哀嚎,那頭的何瑾洺聽到了,眉梢眼角都劇烈地跳了跳。
“爸爸?”何沿嗓音嘶啞, 酒醉加痛哭,醒來後真是難受得恨不得死去。
如果是平時,何爸爸一定會關心兒子是不是生病了,然而有沈群的“呻吟”在前,他是怎麽也問不出“你嗓子怎麽了”這樣的話。
何爸爸直奔主題:“沿沿呐,晏城那邊怎麽回事?他怎麽在路上就昏倒了?”
何沿一驚:“什麽?什麽情況……我還不知道……”
“新聞上都放了啊!你趕緊看看——”
何沿在手機上找到了何瑾洺說的新聞:.bigexx.
【今日在京大附近北環路有一名男子昏厥, 有附近群眾稱該男子疑似宏時資本總裁周晏城, 記者已向宏時資本公關部求證,至今未得到回應,如果該男子確實是周晏城,元旦過後的周一開盤,宏時很有可能引來股價大跌,請股民們謹慎關注】
北環路……
何沿瞳孔緊縮得如同鋼針紮來, 他跟周晏城的確是在北環路分開的,他下車後沒多久就自己打車走了,那時候周晏城還坐在車裏, 怎麽會昏厥在路邊?
沈群也看到了新聞:“要去看看嗎?”
何沿隻發了一小會呆,便搖了搖頭。
沈群也不住院了,他們回了學校, 各自修整了一天,到了元月四號,兩人正常到公司上班。
何沿和沈群的關係從表麵上看沒有任何改變,他們依然同進同出,有商有量。
這天的早間新聞全是圍繞著周晏城住院一事,各類消息繽紛出爐,各執一詞,全都繪聲繪色:
【近日有記者拍到宏時資本總裁周晏城在京都某醫院現身,據悉周晏城身負重傷,還在重症監護室接受觀察,有知情人稱,因為接連無息借款給西洲企業,周晏城引起部分愛國人士的不滿,此次重傷疑似遭到愛國人士襲擊……】
【本報記者暗訪醫院了解到,周晏城並非受襲擊致傷,而是因嚴重心疾發作才會突然昏厥,據聞周晏城在北環路被發現時嘔血不止……】
【受周晏城住院消息影響,今日早盤宏時資本跳空低開】
【宏時資本公關部發布周晏城健康報告,表示周晏城一切安好,午後宏時股價回彈,現在高空盤整】
【關於周晏城住院傳聞,宏時資本公關部向某某報、某某網、某某平台發出律師函,要求上述媒體刪稿道歉】
……
何沿始終很平靜,平靜地看新聞,平靜地工作,甚至別人在開玩笑講段子,他都聽得十分入神,該笑的時候都能笑出來。
隻有沈群能偶爾捕捉到他一倏忽間的怔忡和恍惚。
到了傍晚的時候,周晏城終於在鏡頭前現身,他戴著墨鏡,在保鏢的圍護下參加京都電視台的雪災賑災晚會,雖然神色不明,但他脊背挺直,步伐穩健。.bigexx.
這場晚會是實況轉播的,宏時資本捐獻了十個億,同時周晏城又以個人名義捐贈數億元物資,鏡頭推送,這位年輕總裁麵容冷峻,俊美非常,他對著鏡頭淡淡一瞥,不見半分憔悴,所有關於他健康的傳言不攻自破。
何沿終於舒出一口氣。
熱搜鋪天蓋地都是此次賑災各路企業和明星的捐款數目,宏時和周晏城一騎絕塵,成為捐款數目最多的企業和個人,網上關於周晏城的個人風評迅速轉變:
【捐錢雖然不能代表一切,但是捐這麽多錢就足以說明周晏城愛國了!某些假衛道士可以閉嘴了!】
【為周晏城打ca!太有錢了!】
【樓上真俗氣!錢啊錢的!難道隻有我注意到周晏城帥爆嗎!神顏啊我的媽!】
【那傲慢的眼神太霸總了我的媽!】
【舔顏狗給周總跪了!】
【我想給周晏城當兒子,如果當不成也沒關係,請讓我給他生猴子!】
【我很好奇樓上的性別】
……
何沿看了一會兒,關了電腦,室友們知道他和周晏城相熟,也問了許多問題,何沿很無奈地表示自己知道的並不比他們多,也都是看網上消息得來的。
過了十一點,何沿剛躺上床,手機震動,進來一條短信:我在你樓下。
何沿躺在被窩裏,盯著手機,一時無言。
周晏城沒有再繼續發短信,何沿就那麽躺著,腦子裏混沌一片,迷迷糊糊竟睡了過去。
半夜醒來去廁所,他回來的時候忽然鬼使神差走上陽台,看到那輛熟悉的汽車停靠在樓下路邊,何沿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半點意外。
他看到倚靠著車身正在抽煙的周晏城。
重生之後,何沿還是第一次看見周晏城抽煙。
夜幕之下,大雪靜靜飄落,車身上都覆蓋著厚厚的雪花,周晏城立在那裏,層層疊疊的白色覆蓋著他,男人滿身蕭索,哪裏有鏡頭前容色煥發的模樣。.bigexx.
他也不知站了多久,整個人幾乎和冰天雪地融為一體。
何沿心尖狠狠一抽,保鏢呢?老秦呢?怎麽沒人勸他回去呢?怎麽連個打傘的人都沒有呢?
何沿回屋拿了手機出來,撥打了周晏城的電話。
他看到周晏城僵硬地從口袋裏摸出手機,呆怔著看了半晌,仿佛是懷疑自己的眼睛花了,先是揉了揉眼睛,又用手指擦了擦屏幕,最後小心翼翼地劃開,他許是冷得狠了,聲音直發抖:“沿沿?”
“回去吧,”何沿輕聲道,“別再生病了。”
周晏城驀然抬頭,和陽台上的何沿遙遙對視。
明明距離不算近,何沿卻清晰看到了周晏城眼眸裏閃爍的晶瑩之色。
“沿沿,沿沿……”周晏城盯著何沿,他好像隻會喊這一個名字,呢喃著,其他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何沿歎氣:“回去吧周晏城,你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你現在的身體,不是你一個人的,別這麽胡亂糟蹋。”
“我沒有糟蹋,”周晏城的嗓子像是被什麽東西黏糊住,他用了地咳了咳,好像要把嗓子從那粘稠裏掙脫出來,他緩緩說著,“我隻是想見你,我有很多話想告訴你……”
“你想說的,我大概都能猜到,”何沿的語調不疾不緩,但不知道是不是站在陽台上太冷了,他聲音有點顫抖,“你想說對不起,你想說你後悔了,你希望能和我繼續在一起,讓我給你一個機會,你是不是還想說,你這輩子不會再結婚,不會再有別人,你隻會愛我一個。”
周晏城壓抑的低泣聲透過聽筒傳來。
“你看,你要說的話我全都知道,我也相信你會這麽做,可是,”何沿仰著頭,漆黑夜幕上無星無月,何沿眼眶酸澀不已,他其實真的不想哭了,他最近真的哭累了哭煩了哭惡心了,“可是太遲了,周晏城,太遲了,我們都死過一次了,明知道那是一條不歸路,傻逼才會再走回去……”
周晏城急切地:“那不是不歸路,那是我走向你的路,你隻要站在那裏,我會安排好一切,你隻要把手交給我,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到半點傷害,我發誓!”.bigexx.
“你以前也發過誓,你說不論我要什麽,你都會做到,可是你沒有,周晏城,你沒有做到。”
周晏城彎下腰,一隻手痛苦地掩麵,他的確沒有做到,不論徐悅風懷孕的真相如何,他確確實實沒有攔阻住徐悅風,何沿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
“沿沿……”周晏城哽咽著,嗓音沙啞,“我錯了,我努力在回頭,我真的在努力,我求天求低……”
何沿卻打斷了他:“過去的我不想追究,我也真的不恨你,但是這輩子,我們放過彼此吧,周晏城,重活一次不容易,大家都好好過,這次再折騰死了,就沒這樣的機會了。”
周晏城的哭聲再也壓抑不住:“沒有你……你讓我怎麽過……”
“誰離了誰,都是能過的。”
“不能……我不能……”
周晏城嗚咽著,又劇烈嗆咳起來,那聲音撕心裂肺,像是要把他的五髒六腑都咳出來一般,何沿想到先前報道說周晏城昏厥的時候嘔血不止,他的心被緊緊撕扯擰拉著:“你先回去吧,別弄壞了身體。”
周晏城仰頭看著何沿,他滿臉的熱淚混著冰冷的雪花,整個人像是浸在冰火兩重天,一會兒墜在深不見底的冰窟裏,一會兒又如烈火焚身一般燒灼。
風聲呼嘯著,刀刃一般割刮著周晏城的臉,然而他的眼中隻有何沿的身影,那孩子立在陽台上,身形單薄,仿佛下一秒就能被風吹倒一般,周晏城心裏疼得像是千軍萬馬在瘋狂踩踏,他喉頭像是有砂紙在狠狠摩擦,啞著嗓子拚命地問:“沿沿你冷不冷?沿沿你冷不冷?”
何沿不答話。
最後周晏城狠狠搓了搓臉,先前因為痛苦而佝僂下去的脊背又挺直了,他清了清嗓子,抑製住全身痙攣般的哆嗦,低聲道:“沿沿你回屋去,外麵冷,我……我現在就走,我會處理好一切……再來找你……”
何沿走回宿舍,直到聽到外麵傳來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他才重新躺回床上,外麵風聲呼嘯,也不知道究竟是誰的哭嚎。
他翻了身,把臉埋進被子裏,他真的,真的不想再哭了。
大雪綿延持續了兩個多星期,等到天終於放晴,沿羣科技的華夏外賣網終於全麵宣發,並確定京都為首個試營城市。
上線當日,零點剛過,第一筆訂單進來,所有人都擊掌歡呼,何沿卻隻是淡淡微笑,連沈群都沒有預期中的雀躍。
當初提前挖走程予行和林佑清,沈群不可否認自己最直接的目的就是針對周晏城,但是如今他一點得逞的快.感都沒有,無論在哪個方麵,他都是輸家。
沈群情緒怏怏地趴在椅背上,忽然後腦勺被人輕敲了一下,剛轉過頭,嘴巴裏就被塞進一個魚丸,何沿正抱著個碗笑看著他。
火鍋底料是林佑清提供的,大夥一邊徹夜加班一邊以火鍋充當夜宵,屋子裏熱氣蒸騰,濃香四溢,年輕人多的地方總是充滿了熱鬧與活力。
沈群嚼巴嚼巴把魚丸咽下去,何沿又給他喂了一顆:“獎勵你的,最近辛苦得厲害。”
“有什麽好辛苦的!”沈群撅了撅嘴巴,小聲道,“我覺得我偷了周晏城的東西,以前吧以為他不知道,這神不知鬼不覺的還不心虛,現在我老覺得他一定在背後笑死我!”
何沿失笑:“他沒那麽無聊,再說了,周晏城的便宜咱們不占白不占,誰叫他王八蛋呢!”
沈群笑了起來,就著何沿的手繼續要吃這吃那,一邊和何沿討論起最近的形勢:“周晏城已經開始出手了,不過他為什麽先選擇e國幣,我以為他會先狙擊a國幣,畢竟·一旦開始破產,整個a國銀行界都會銀根緊縮,a國政府根本顧不過來,現在e國政府已經出手救市,他幹嘛找最難的一根骨頭啃?”
何沿垂著眼:“他應該是在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沈群怔了怔,喊了聲“操!”
當年率先對東洲發動經濟掠奪的國家就是e國,周晏城根本不是按照攻克的難易程度來決定狙擊目標,他根本就是挨著順序在報仇!
“這家夥真是……真是……”沈群啞然了好一會,最後不甘不願地承認,“姓周的倒他媽真是個爺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