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前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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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不是要倒血黴的前兆,最近變得十分傷春悲秋,敏感到路人進店借個茅廁,我也要在門外麵等著人家發出拉屎撒尿的聲音才能放心,上樓提個洗澡水,非要給別人提供免費的搓澡服務,惹得店裏其他夥計一見了我就將領口捂得嚴嚴實實。
    連庖丁都對我說出了這樣關懷的詩句,“天涯何處無芳草,隔壁二花就很好,四海之內皆兄弟,找個姑娘最重要。”
    嗯,有了老板的親切問候,身為夥計的我自然更加努力,使得大多數包括儒家弟子在內的年輕人,終將一生銘記我這不一樣的色彩。
    糟糕,又遇見了逮到機會想整我的張良。
    “子文想做什麽?”實際上,人家想的是如此反常的舉動,想不讓人注意也難,隻是這一次他希望子文可以自己告訴他。
    真不曉得我有什麽沒有被發掘的價值或天分,居然真的給羅網盯上了,有朝一日能挖開祖墳問問就好了,“想......做個店小二。”
    “當真?”張良顯然是不信的。
    要說麽?
    這是子文一直在猶豫的事,說,張良一定比她更有辦法,她的安全會更有保障,可如果羅網對她回去有利,說了不就等於影響前途?
    況且,總感覺子元似乎知道些什麽,人家都走了,再把火引到他身上,既不合適又太晚了。
    “就是在想什麽時候才可以回家...鄉去看看!”呼,差點忘了,我以前說過自己家裏人全死光了。
    張良心下了然,看來子文還是不願意說真話,不過,她剛才似乎是在猶豫......
    “子文為什麽會突然想起回家鄉看看,以前好像從沒有聽你提起過”一個思鄉的人,除非有特殊的原因,否則,絕不會長期沒有一字一句提到自己的家鄉。
    “正因為子文平日裏甚少念及家鄉,覺得自己很沒良心,所以才更加想念”我個人認為,這樣解釋還是很合理的。
    子文的行事風格,倒與蜀地百姓有幾分相似,“哦,那是什麽讓子文突然想到自己的家鄉,從而讓你覺得愧疚?”
    張良不要輕易去惹,認真的張良更不能惹,“一時興起。”
    “......”張良瞬間靜默。
    我開心的露出一口牙,盡現小人得誌本色,“張先生沒什麽要說的了吧,那子文就先告辭了,回見噢~”心情愉快地走人,這個世界還是很美好的。
    張良站在原地,想著剛剛子文離開的樣子,無奈地搖搖頭,真是個藏不住喜怒的人,隨後朝藏書閣的方向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很爽的原因,今天下山的速度比平時快了一倍,當然,不是從山上滾下來的。
    “丁掌櫃?唉......又是歇業的一天”簡單收拾一下,庖丁又不知哪兒玩耍去了。
    估摸著時間還早,我決定找個地方把子元教的武功複習一遍,順便參詳一下那款獨家武功秘籍,雖然沒人監督,但作為一個不想挨揍,隻想揍人的人,我必須勤奮!
    把子元教的武功練了練,帶著滿身臭汗且心懷期待地打開書簡,就算看不懂秦篆,假裝一下知識分子也是好的嘛。
    “嗯?這......這,額,怎麽這麽易懂?!”子文將書簡從質量到構造,厚度長短,色澤重量反複研究了幾遍,排除這是贗品的可能性,當即鬱悶起來。
    這書簡內容精細繁多,圖文並茂,每一處圖像的注解都十分清楚,就連她這種人都看懂了大概。
    可正因為這樣,她才鬱悶,子元究竟花了多少功夫?用指腹細細撫過書簡上的痕跡,本來可以用墨寫的,可子元卻是用刻刀一筆一劃刻上去的,應是想到她不愛惜東西,加上時間一久又會掉色。
    書簡隻有一卷,包含的內容卻極多,竹片又無一處損壞,足見刻書之人費盡心思。
    要換了我,早把竹簡戳成爛渣渣!
    哪怕再是知交好友,哪怕子元的朋友再少,子文也不會相信,這書簡僅僅是份離別禮。
    難不成......子元對我有別的心意?他該不會......額,不可能,絕對不不不可能!子文被自己的想法弄得一陣惡寒,這思想太不健康了!
    可是這樣做工精良的書簡......咦,算了算了,想那麽多幹嘛?不要自尋煩惱!不要自尋煩惱!子文使勁搖搖頭,把多餘的想法甩出腦袋。
    黎明,一架褐色的馬車疾馳在官道上,揚起漫天的飛塵,早早起來勞作的百姓趕緊退到道路之外,望著跑遠的馬車,覺得今天田間休息時又多份了談資。
    “還有多久到鹹陽?”車簾被撩開一道縫隙。
    “回稟殿下,依照這樣的速度,辰時便可到達”回話的同時,駕車人不敢有絲毫懈怠。
    長鞭驅策著駿馬,霞光撥開雲霧,命運的征途這才開始。
    子元走的這十來天裏,我還真有點不習慣,養傷的時候有庖丁好吃好喝的供著,也不覺得,可傷一好,丁胖子就讓我幹著幹那的,加上有間客棧這段時間的生意火爆得想趕人,每日除了給儒家送飯,還有無數的客人要侍候,到我自己吃飯的時候,庖丁就隨意弄兩個菜應付,還特無奈地說,“因為你是個不懂得欣賞的人。”
    呸!我的審美怎麽能跟你一樣。
    本著置身事外則安然無事的原則,子文開始低調起來,不與小聖賢莊裏的任何一個人,多一絲一毫的交流。
    哪怕麵對子思、子幕帶頭的儒家弟子的譏諷打擊,隻要不上手,子文都不與之爭辯,時間一長,這些人覺得沒了意思,也不再鬧騰,於是日子越發單調,而在這種喪失人生樂趣和‘理智使我活得更久’的日子裏,張良的隨機出現反倒成了她唯一期待的事。
    畢竟,趁著送飯的空當,看著或聽說他被伏念罵的各種狗血淋頭,能讓子文學到不少至理名言。
    某日的下午,難得沒有客人吃飯,解決溫飽後,趕緊收拾幹淨關門,回房間研究武功秘籍。
    掌櫃是墨家人,對子元的身份有所忌諱,張良也不太喜歡帝國官府中人,為了不惹麻煩,隻得先把武功招式背下來,然後每天送飯回來的途中到林子裏練習。
    雖然沒人‘鞭策’,但好歹子元之前下了不少功夫幫我打基礎,秘籍上的武功也是循序漸進,從最低開始,進展緩慢,但練起來就沒那麽困難了。
    子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正津津有味地背著書簡,窗外忽地掠過一道影子,子文立即將書簡藏到被子裏,雖然她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人,但總覺得周圍有種陌生的氣息。
    試著感知四下的氣氛,並沒有那種涼颼颼起雞皮疙瘩的感覺,那麽應該不是有人來殺我,或者那人的氣息根本不是我這種等級的人能感知到的。
    “閣下既然來了,何不現身相見?”我學著書裏那些大人物深夜相見的口吻,裝出一副淡定的表情。
    “是你叫我現身的,被嚇到可不關我的事哦~”來人坐在桌子旁邊,毫不客氣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擦,真的有人!
    子文看著房間裏的人,整間屋子,隻有門剛才被她打開了,而她連人家什麽時候從她麵前進來的都不知道,不禁暗歎他輕功之高超乎想象,她要是學到哪怕一點點,以後逃命也方便啊~
    “喂,你不會真被嚇到了吧?”盜蹠在子文眼前擺擺手。
    脫線的子文立即恢複正常模式,“哦,沒,當然沒有!”看著眼前這個癡情陽光,善良正義又無厘頭的人,我內心的欽佩之情油然而生,好帥~
    “嗯?那還愣著幹嘛?”
    盜蹠若有所指地看著我,額......不好意思,您老能說明白點嗎?
    環抱雙手,盜蹠很無奈,“不明白?”
    我傻傻地點點頭。
    “你不是丁胖子的店小二嗎,那還不給我這個丁胖子最好的兄弟弄點好吃的?”
    我怔了怔,狠狠一點頭,“哦!”隨後趕緊下樓去廚房,後麵傳過來一句,“怎麽丁胖子招的店小二一個比一個傻不拉唧......”
    盜蹠將三菜一湯掃蕩幹淨,末了還撐著下巴直搖頭,說我的廚藝比起丁胖子實在差的太遠,我瞪圓了眼看他,鄙夷他有的吃就不錯了,還這麽挑剔~
    活該端木蓉不喜歡你~
    默默地把滿桌的殘留物收拾幹淨,洗碗,回到房間,看到他正翹著二郎腿,津津有味的欣賞著子元給我的武功秘籍,“給我!”子文撲了個空。
    盜蹠一避繞開,頓時玩心大起,“你在學武?”
    如果可以的話,我很想衝上去往盜蹠的笑臉上揍幾拳,“看看而已”子文握緊拳頭,伺機而動。
    “喲,生氣啦?”盜蹠笑的更是得意,把書簡在手中顛來顛去,時而展開,時而卷起,玩得不亦樂乎。
    “別說我欺負你,這樣好了,我不出手也不用輕功,隻要你能在丁胖子回來之前碰到一點點竹簡,我就把它原封不動的還給你,怎麽樣?要知道,這可不是墨家武功喲~”
    他還不忘提醒!
    子文雙手叉腰,肝上燒起無邊的怒火,“你丫的是想玩兒死我是吧?!好,我就陪你玩!”說完,跳上去和盜蹠搶做一團。
    庖丁外出接人,到的時候,卻少了一個。
    望著一路回來都在憂傷的庖丁,雪女與小高相視一眼,便知道彼此的心意。
    端木蓉將自己的小藥箱放好,沉靜少言的她終是忍不住安慰道,“你再擔心也沒用,以他的動作,那些東西早已下肚,我們還是快點回去要緊。”
    聽了蓉姐姐的話,庖丁更憂傷了,迫切需要治療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