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至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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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四刻,隱秘據點。
氛圍熱鬧又溫馨,天明時不時學著公孫玲瓏的口氣和少羽爭辯幾句,惹得大家哈哈大笑,連高漸離臉上都是繃不住的笑意,蓋聶也滿懷愛心耐心關心的教導他,名家公孫不是個簡單角色。
“對對對,是不簡單,老是追著三師公跑!”
少羽在一邊隨聲附笑,盜蹠大鐵錘庖丁相視竊笑。
“子明,不要胡說!”張良略顯窘迫,這個小鬼也太調皮了。
天明吐舌,“人家才沒有勒~”有蓋聶在的時候,天明表現更多的是少年人天真爛漫的一麵。
雪女一聽張良被公孫玲瓏追著跑,巧笑嫣然,“張良先生文采出眾,儀表堂堂,被姑娘愛慕也是理所應當呀~”
盜蹠趁勢將手搭在張良肩上,“子房,恭喜你啊~”
“盜蹠兄說笑了”張良表示很無奈。
盜蹠摸摸下巴,深深一笑,“我上次可聽子文說,子房你被公孫玲瓏堵在有間客棧大門口”盜蹠故意停頓了一下,看看一向君子風采的張良會是什麽反應。
任憑平日再怎麽聰明睿智,這種時候張良也隻能搖頭求饒了,“諸位莫要再取笑了。”
“對對對,還好我及時出現”天明怕其他人不信,拐了拐旁邊的子文,“你說對吧?”
貌似很開心的子文,心裏卻一直惦記著某件事,被天明這麽一拐,神遊回來,“啊?哦,是的是的......那個,掌櫃的,我......”
看子文眼神飄忽不定,雪女調侃道,“莫非子文要去見愛慕的姑娘?”
“額......”眾人的目光被吸引到子文身上,其中包括張良的。
不行,子文心裏立即否定,不能順著雪女的話說,狐狸張知道我是女子,說去看姑娘,明擺著在說謊,“我約了幾個哥們去玩兒,時辰差不多了”想了想,還是狐朋狗友的理由最貼切。
“其實,我也想去逛逛......”
“小蹠,今天雖然過節,但桑海城裏戒備森嚴”小高還沒說完,盜蹠就飛走了,空氣中餘留他的一句話,“放心,去去就回。”
雪女握住小高的手,“算了,讓他去吧,這賊骨頭能出什麽事。”
張良隨即起身行禮,“多謝款待,子房也想去看看,就先告辭了。”
我心中一陣呐喊,努力提醒自己,不能對美人說髒話,但還是想問一句,您不是想跟我一起吧?
“大叔?”天明流露出渴求的眼神。
“嗯”一經允許,天明立即手舞足蹈地往外跑......
酉時末,戌時初,桑海街頭。
如果非要子文形容一下她現在急切的心情,就像讀書的時候憋了一節課的尿,好不容易熬到下課鈴響,老師卻要拖堂。
天明歡快地穿梭在人群中,這還是他記憶中第一次這麽開心的過節,桑海富庶繁榮,好玩好吃的數不勝數,他自然樣樣新奇。
少羽跟在天明身邊,邊挖苦,邊給他買吃的。
要命啊!子文心裏急得撓牆,偏偏張良又在附近,吸引了大批異性的目光。
死了算了~
戌時一刻,桑海最熱鬧的一條街。
其實和天明一樣,子文也是第一次趕上這麽熱鬧的節日,很多活動確實放在晚上更好玩,可惜現在她沒有一點心情,傻雞教她點穴的那一刻起就說過,第一命令必須執行;第二絕對沒有不執行命令的理由。
再有三刻時限就到了,怎麽辦,時間不多了......
引人喝彩的雜耍,活靈活現的泥人,香氣四溢的小吃,來自各地的奇珍異草......人們都很高興,這樣平和的景象,讓張良的心緒也變得平靜許多。
“子文,怎麽了,是有什麽事?”雖然子文極力掩藏自己的情緒,可站立不安的步子說明了她內心很浮躁,真出來玩耍的人,怎麽會對周圍的新奇一點也不在意?
子文淡淡一笑,“沒什麽,就是聞不慣草藥味兒”然後繼續往前走,眼神尋覓少羽天明,心眼卻惦記著張良。
他察覺了?明明我已經表現得很冷靜了呀......子文感到了這次任務的困難。
男女老少,無論富貴貧寒,腰間都佩戴了香草,或江離白芷,或蕙茞宿莽......交錯相擦之間,子文不小心碰掉了一姑娘的香草,自己卻沒發現,徑直往前走。
“喂,你站住”白衣姑娘手一指讓子文停下。
飽含鄙視的女聲傳來,子文眉頭一皺,雙手一抱,“幹嘛?”
在白衣姑娘眼裏看來,子文就是一副‘老子很不爽故意挑事’的表情,“哼,哪裏來得無賴,撞了人,弄壞別人東西還這般無禮!”
什麽?
我低頭一看,挪開腳,地上確實有朵被踩過的花,再看她的穿著打扮......靈光一閃,“嘿喲!我還就踩了,怎樣?!”我當即補上一腳,把花踩得稀巴爛,完全粘在地上,摳都摳不下來~
“你!”
“子文!”腹黑張在一邊低聲提醒。
啪,我一手搧開白衣姑娘指著我的手,“說歸說,指什麽,看你長得還不賴,懂不懂什麽是矜持?”
張良神色一斂,變得嚴肅,拉拉子文的袖子,示意她不要惹事,子文一手抬開,偏不聽!
“你個無賴!”白衣姑娘憋得滿臉通紅,大聲罵了出來,周圍的人聽見吵鬧聲齊齊朝他們看過來。
我朝她臉上一把摸過去,“這才叫無賴嘛~”不料手上沾了一層粉,咦,惡心得我趕緊擦在衣服上。
白衣姑娘氣地跳腳舞拳,再也顧不得女兒家的麵子,指著我,衝著人群大罵,“給我過來抓住這個死醜八怪!”
人群中果然出來幾個壯漢,竊喜~
第一步達到!
“揍他!”
“打架啊,來呀來呀~我怕你啊!”其他人自動後退一步,張良則被我連累得讓人一起包圍......
戌時三刻,任務地點。
“嗯......”一聲悶哼,人隨之倒地,子文從外院一躍進到裏屋,將半米長的鋼針從地上那人的背心拔出,再一把扯下麵前垂於地上的遮簾。
遮簾後麵是隔出來的睡房,睡房裏是一張床,遮簾華麗麗地落下時,正好看見獵物躲進床底。
哼,沒想到我也有這一天。
子文一步一步,慢慢地,慢慢地往床的方向走過去,每走近一點兒,就能感覺到床底下的人因為恐懼害怕緊張的發抖,又刻意抑製的呼吸更緊促了一分。
這種絕望中等待的感覺,她最清楚,明知道刀對準了自己,卻不知刀何時落下的滋味兒沒人比她體會更深,“出來......”
床輕微地抖動著,床底的人緊緊縮在裏麵。
子文輕輕轉動手柄,半米長的鋼針伸長至一米,尖端是細長極薄的鋒利刀片......
李二妞的身影一搖一擺地從巷口過來,拿著塊布帛扇風,“真是煩死人了,大晚上大過節的,聯係什麽藥材鋪?就不能明天再弄......”雖然滿嘴抱怨,腳下也沒停,不一會兒就來到了藥材鋪。
按照約定,隔一敲三地敲了兩次卻沒人開門,李二妞幹脆使勁一踹,整個人直接摔了進去,“哎喲!”門沒鎖?
“嘶......”不經意間觸到一隻冰涼的手,李二妞猛然縮回,正對上一雙俯視她的眼睛。
“你,你你......”驚訝之下,李二妞扔出一個盒子。
子文迅速後移,抬手一擋,白末灑了些在衣服上粉盒,女子隨身攜帶的補妝用品。
亮出銀色的鋼針,子文麵無表情地追去......
膝蓋手掌雖摔破了皮,然求生的欲望強過一切,李二妞咬牙跑到巷口,終於看到一個貨郎,“救......”
貨郎一回頭,沒有人啊?哎,管他的,今天難得過節生意好,趕緊去賣東西~
李二妞被子文捂緊了嘴拖回來,喉嚨裏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淚雨漣漣的在巷子的陰影裏看著貨郎挑著擔子一點一點走遠......
李二妞被子文鉗製在懷,這曾經是她夢寐以求的事,可如今成真,她卻覺得是夢魘,子文貼著她的側臉,在她耳邊溫柔細語,“我從藥材鋪掌櫃那裏聽說,你是墨家諜工部的人,原來你是墨家弟子,剛剛是想去報信吧?嗬,難道,你不知道你要是去了,有間客棧那七個夥計和剛才的貨郎都會死掉?嗬嗬嗬......”
李二妞閉著眼死命搖頭,卻擺脫不了這鬼魅般地笑聲,眼角的妝已經花了。
“嗬嗬,當我一夕之間改換容貌,你可還喜歡我?你愛的究竟是我從前那副皮囊,還是自己心中的泡影?”鋼針在脖子上輕輕一劃,懷裏的人停止動彈,子文放手起身,撐著牆壁大口喘氣,累死了,李二妞的力氣確實比很多女子甚至一些男子要大。
不過,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片刻之後,子文從裏衣掏出一個小瓷瓶,像處理其他人一樣,在屍體的傷口處倒上藥水,隻需一點點,屍身頃刻融水......還有,剛才李二妞帶來的布帛,上麵記錄了墨家所需的特殊藥材與某些重要信息,也一塊兒丟進去融了,就當從未見過。
戌時四刻,任務完成。
執行完任務出來,子文就躲了起來,心虛的時候,很容易在街上遇到熟人。
海納百川,子文終於找到一條水溝......嗯,把衣角洗洗,脂粉氣太重~
等子文洗完的時候,隱隱聽到天明少羽在叫她,“我在”
“掩耳盜鈴,你覺得什麽樣的解釋會讓他們相信?”剛聽到聲音,人就已經在我左邊,那句‘我在這裏’也咽回了喉嚨。
街上人多得看不到方向,河邊飄來孜然味,水溝連著河,有孜然味必定有烤雞,估計是天明他們近了。
羅網頭子無聲無息地往右邊走去,沒有更好辦法的情況下,我隻得趕緊跟上,衣擺還在滴滴答答淌水,擰一擰,流下的水感覺都是冰的。
聽丁胖子說內功高強的人,氣息脈搏會比常人慢很多,這樣一來,釋放的熱量少,體溫自然會低些。
難道趙高的內功已經強到堪比製冷係統啦?
額~子文擺擺腦袋,趕緊把目光從趙高身後移開......
好餓,肚子咕咕地響,下午的時候基本沒有吃什麽東西,子文略伸伸脖子,趙高好像沒有注意她哎,當然,他也不需要注意,餓呀~
不管了!拿出懷裏的兩個粽子,嘿嘿~
幸好早有準備......額,自作孽不可活,麵對著五花大綁的粽子,子文無語,這是自己包的。
但是餓呀~
目測了一下我跟羅網頭子的距離,然後背過身去,這樣扯斷繩結的時候,就不會有東西飆到他了......正當子文準備上牙齒的時候,粽子從她手裏飛了出去......
等子文轉過身,趙高側立著,伸直了手,五指聚攏托著外層粽葉,將已經剝好的粽子遞到子文麵前。
我是接呢還是不接呢?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最後,我還是沿著粽葉的邊緣將粽子小心翼翼地提過來,絕對不能碰到他,雖然隻思考了五秒,但對於我來說好像過了千萬年那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