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況老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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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姑娘一事後,羅網組織暫停了給我派任務,傻雞也盡量減少了教我武功的見麵次數,帝國的叛逆分子很快就要在桑海聚會,還是不要主動引起別人關注是最好。
數量不夠,質量上提高,所以傻雞教起武功來,比以前更加嚴厲,簡直嚴厲到我想找個機會給他下黑手!
每回試招都被他捶得腰酸腿疼,關鍵回去還不能吭聲,該做的雜活一樣也不少,真擔心這樣下去我會永遠青春活不過三十就得死。
值得高興的是傻雞從來不打我臉,露皮的地方也不會有一丁點淤青腫脹。
作為一個職業殺手,我個人覺得應該給他頒發一等獎章。
送早飯的時候,子文看到儒家三位當家難得地坐在一起研修學問,與張良來了一場‘君子論道’後,伏念的態度有了轉變,也默認了天明少羽留在儒家,盡管天明依舊調皮搗蛋,他也不再說什麽。
“師兄,我們師兄弟三人很久沒有像這樣一起吃早飯了”張良的溫柔中帶了點依賴與敬意,前幾天剛惹了掌門師兄大發脾氣,現在要主動示好才行。
伏念一臉正經嚴肅,很專心地吃著飯,顏路看看師弟再看看師兄,師兄應該不生氣了。
也許是見師兄不理自己,張良夾了菜放到伏念碗裏,“師兄吃菜。”
伏念放下碗,終是忍不住道,“食不語,寢不言,仁德時所身體力行。”
張良嘴角勾起很明顯的弧度,“噢,是這樣,那師兄不是也說話了?”顏路在旁邊亦是笑意盈盈。
伏念很無奈地撇過頭,拿起碗繼續吃飯,半晌道,“我不管你做什麽,至少要愛惜自己的生命”放下碗去林間散步,望著十數年堅實如一的背影,張良感動又愧疚,有些事是他必須要去做的,可他從沒想過要陪上小聖賢莊和兩位師兄或者說......是害怕看到那樣的結局。
張良低語道,“至少要愛惜自己的生命?”這就是掌門師兄的底線,隻希望自己好好活著。
顏路輕輕拍了拍張良的肩膀,“去吧,子房,做你認為正確的事”其實就算那天的論道師叔不出現,掌門師兄也不會真的把他和張良逐出儒家。
不管壓抑再多,背負多少,有兩位師兄的支持,再疲憊又何妨?
將軍府,李斯處。
接道公孫玲瓏的密報後,李斯決定探一探這名滿天下的桑海第一大廚。
“相國大人真的決定了?”趙高雙手交握在腹前,姿態恭敬。
李斯額上的皺紋加深幾分,“趙府令有不同意見?”雖是詢問,語調確是不悅。
“相國大人決策果斷,趙高沒有意見”趙高微微低頭,他身後的六劍奴各攜名劍,無聲無息。
他本想提醒李斯,捉拿庖丁的時機尚未成熟,可李斯打壓儒家之心急切,他也不再多說,“那趙高這便去準備。”
“不必勞煩趙府令”百來個軍士他李相國還調得動。
“是”趙高話裏眼中沒有半點不滿。
日影西斜時,將軍府調撥了兵力護衛李斯出行,就等在庖丁回有間客棧的路上,守株待兔。
羅網、陰陽家同時得到了叛逆分子要在桑海城裏聚會的消息,而陰陽家按兵不動,羅網也隻是向李斯蒙恬提供了線索。
再精美的巨網也需要時日編織,少一根蛛絲都有可能出現漏網之魚,讓叛逆分子有充分的時間在桑海聚會,才有一網打盡的機會。
行蹤神秘的黑衣人?哼,若真是行蹤神秘,又怎麽會大白天的在街上被羅網和陰陽家同時發現?
無非是為了吸引帝國的注意力,方便道家逍遙子與墨家會麵罷了,“告訴子文,從現在開始什麽都不要做。”
“是”得到趙高的命令,傻雞趕緊去辦。
我跟阿一逐次給一群‘黑衣兜帽食死徒’上好茶水,“諸位請喝茶”然後退下,一場風暴就要來了......
剛進廚房就聽“嘭”的推門聲,比丁胖子踹我門,揪我起來幹活霸氣多了,然後是重甲相擦的聲音......李斯來找麻煩了。
阿一扒開布簾一角想要看看大廳裏的情況,被子文阻止,“不該看的別看,那些人我們沒資格惹”不是我心好,是現在我和他在一起,他窺視相國大人被發現,我也要遭殃!
李斯很想打擊小聖賢莊,可天下人皆知他師承儒家,儒法兼修,身為相國,不敬自己師傅,總是說不過去,況且對於荀況,李斯確實有些尊重忌憚。
庖丁滿臉堆笑,“相國大人要不要一起留下來品嚐菜色?”
這敷衍的邀請,李斯當然是拒絕的,上次拜訪小聖賢莊,專門去請都沒把荀況請出來,這回居然為了‘品菜’在有間客棧相遇,分明是為叛逆分子做掩護,他哪還有閑心留下來?
“學生不打擾老師雅興”即便荀況的理由冠冕堂皇,他也找不到理由反駁。
李斯轉身離開有間客棧,背後的庖丁對著張良擠眉弄眼,眼中盡是奸計得逞的喜悅。
張良目光交轉,淺藏與他平日風度大相徑庭的銳氣。
有間客棧外官兵把守,公孫玲瓏見狀過來,正好撞到了氣頭上的李斯,“相國大人~”嬌嗔裏滿滿的自視有功。
“哼”李斯雖然生氣,卻也沒有責罵公孫玲瓏。
官兵隨李斯離開,見有間客棧安然無恙,聯想李斯方才愛理不理的態度......公孫玲瓏也很生氣。
哼!耍我?有朝一日,要你好看!
李斯走了,周圍的監視還在,儒家的人也不急,要比耐心,沒人耗得過他們。
荀況是儒家尊長,對蓉姑娘有救治之恩,幾次三番維護天明少羽,這次還特意幫助墨家引開敵人監視,庖丁自是拿出了看家本領招待大家。
品菜前,先漱口。
荀況端起旁邊子文剛才倒的茶水喝下......
“師叔”張良突然提醒,驚的荀況差點嗆到。
放下竹杯,荀況肅穆地看向張良,“怎麽?”莫不是子房還有什麽事需要老夫幫忙,可看他的神情似乎又不像。
我在一旁給荀況換了個杯子,上碗筷,淡定地說,“張良先生是想提醒荀夫子水涼了。”
感覺張良朝向我,我依舊淡定地做自己的事。
上完菜,大家已經開吃,張良又向子文看了兩眼,對桌的顏路感覺到師弟的不安,觀察了下四周......沒有異常。
大家喝了子文的茶水,並沒有表現出異常,那......張良試探性端起杯子喝一口,慢慢咽下去,表情一鬆。
瞧見張良的表情變化,我仍然淡定且傲嬌退場。
切~就你聰明,這種場合我能那樣泡茶?當我傻呀,茶是阿三泡滴~
飯後,其他儒家弟子各自回去,留下庖丁他們四人商討事宜。
庖丁被誇的一直笑,眼睛笑得都消失了,比當初暗戀李二妞還高興~
不過,荀況說的完全正確,沒有絲毫誇張,庖丁的刀法神乎其技,下刀分筋骨,肌肉紋理不亂,肉塊大小均勻一致,我們幾個夥計跟著他這麽久,拿尺子比著都切不了這麽精準。
子文提著一桶汙水從樓上下來,荀況說道,“小兄弟請留步。”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但又不敢不過去,於是放下桶,抬手抹了抹汗水,過去。
庖丁不解地看了一下子文,轉頭問,“荀夫子是有什麽事吩咐?”
荀子一摸胡子,“非也,老夫看這位小兄弟麵色有異,身體似有疾患,不如老夫幫他看看。”
我嘿嘿傻笑,趕緊一拜,“荀夫子美意,子文感激,子文是因為先天之氣不足才這樣,天生的,吃多少藥都沒用,就不勞煩夫子費心了......子文還有事做,就先下去了。”
庖丁大手一揮,“哎,荀夫子不是外人,你就別假客氣了~”
我是真客氣!“勞煩夫子費心,子文實在不好意思,再說子文也沒覺得有什麽不舒服”這些人是不是有職業病呀。
“你昨天不是還說老睡不好?荀夫子醫術高明,這也是為你好,你小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矯情。”
嗨呀,我最討厭人家說我矯情,“那就有勞荀夫子了”跪坐下來,伸出左手。
張良不知道二師兄有沒有從子文的麵相看出什麽,但自己確實沒看出子文有什麽病症,但昔年扁鵲見蔡桓公,言蔡桓公有病,蔡桓公不信,以致病情深入骨髓,不治而亡,師叔對易經領悟深徹,且從不輕易出手,這次為引開帝國耳目才會在有間客棧見到子文,或許子文真的有什麽疾病,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荀況一手給子文把脈,一手順捋胡須......與逍遙子為我把脈時,感知到的渾厚探查內力不同,荀況的切脈力度由表層漸入,每一次氣血遊走,都要在他手下過一遍,如此細心,難道是結合了易經為我診脈?
真不知道該慶幸見識到易經的博大精深,還是悲催自己命途多舛,這才入羅網多久啊,三天兩頭的被人懷疑。
荀子欣喜又淡然,“小兄弟脈相倒是奇特,不過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沒什麽,隻是......你最近可是拚命練功?”
子文視野一轉,點點頭。
“習武勤奮是好事,可小兄弟求成心切,你又是從三四年前才開始修習內力,隻怕速度太快,機能耗損太多,身體支撐不住,終將崩潰。”
庖丁一臉問號地看過來,“你的輕功不是有小蹠專門指導麽,他沒教你欲速則不達?”
顏路張良看著我,一個溫柔,一個狡黠,還真是天生一對哦~
這種情況要撒謊也不太現實,“沒有,是我自己在練些拳腳功夫,掌櫃你知道的,我起步比別人晚,所以心急了點。”
“小兄弟何止心急,簡直不顧性命,你心門堵塞,血氣多處淤滯,內息變化明明隻有三年左右,內力卻有五六年,若非你時常疏理氣脈,恐怕已經重病。”
庖丁想說什麽又像礙於顏路張良在場,隻得對荀況抱拳道,“還請荀夫子指教,救子文一命。”
“我這有副藥方,可助調理身體,隻是小兄弟要停止練武。”
停止練武?那不是等著別人來殺我,羅網可是階梯式晉升,指不定那天就被新人一刀兩‘段’,“多謝夫子賜教,隻是子文想著有些功夫,也不至於每次都拖累大家,況且習武之人哪有不帶傷的,子文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吃藥!”
此話一出,荀況長白的眉毛上翹,“子文是不相信老夫的診斷?”
張良正呿,聽子文接著說,“正是相信荀夫子診斷,子文才說自己沒有必要吃藥。”
“此話怎講?”荀子雖沒生氣子文說話矛盾,卻也耐性不足。
要盡快勾起他老人家的好奇心~
“人生而性‘惡’,惡在個人脾性,更惡在身體素質,我脈相奇特,容易染病,也是‘惡’的一種,脾性還可後天糾正,可先天體質是怎麽做也改變不了根本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執著?”
荀子微微點頭,還是有人第一次這樣理解‘性惡論’,“小兄弟可知,若你繼續練武,身體必定早衰。”
子文輕鬆一笑,什麽早衰,不就是短命嘛~
“人生在世,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就算我小心翼翼活到一百歲,想做的、該做的一件沒做,哪又有什麽意義?也算不上酸甜苦辣之人生”我停頓了一下,荀夫子已經感興趣了,繼續瞎掰,“相反,我隻活到了三十歲,卻做完了很多人一輩子都做不了的事,不是很有意義?所以生命不在於長短,而在於是否充實。”
荀況再次點頭,“小兄弟是說人生真諦是在於有所作為?”
子文拱手一拜,“正是,所以子文不會因為怕死而放棄學武,隻要做了我喜歡的事,再短暫的人生也是快樂的。”
荀況麵帶喜悅,說話間也多了對子文的讚賞之意,“不錯,渾噩一世,還不如瀟灑一時,子文小友年紀輕輕便能看淡生死,老夫佩服。”
我謙虛地笑笑,“荀夫子德高望重,子文才是敬佩之至,如您這般心胸坦蕩,不重名利,自會高壽,子文不過效仿,學著豁達一些,希望身體康泰,少浪費藥材”哪裏看淡了,身在亂世,江湖險惡,沒有點武功明天就得掛!
“嗯,小友說得極是,心情舒暢確為最好良藥。”
接下來子文東拉西扯,胡吹一道,荀況聽得津津有味,不時還討論幾句,子文也摸著古怪老頭的性格一一答得他滿意,直到顏路提醒天色不早。
荀況很不爽正在興致上被人打擾,但考慮他們三人在有間客棧確實待的時間長了點,也就起身告辭,臨走還意猶未盡地說,“與子文小友交流獲益匪淺,希望小友下次能來小聖賢莊詳談。”
子文還禮,“荀夫子言重了,承蒙夫子賜教,子文得空必定登門拜謝夫子大恩。”
李斯來有間客棧,說明離庖丁被捕不遠了,鬼知道下次見麵,我是跟著大部隊去抄家,還是去討教。
“好,也多謝丁掌櫃款待,告辭。”
“荀夫子,顏路先生,張良先生請慢走”......
等人都走完,庖丁立即黑臉,“你跟本掌櫃說實話,你是不是練什麽邪功了?”
“葵花,呸!絕對沒有!”差點脫口而出‘葵花寶典’,你不是該問我在跟誰學武嗎?
“如果沒有,你怎麽......那啥?”
“早衰之相”
“對,怎麽會早衰?!”
“天生早產,先天不足,後天缺乏鍛煉,練功太晚,我又急躁,勤勞過度,所以早衰”呼~極快地說完這段話,差點沒憋死。
庖丁眯著眼,“真的?我怎麽沒見小蹠教你拳腳功夫?”
“不是小蹠,是......莫玄,他從前教過我武功和內功心法,其實我一直在練,隻是怕......所以一直沒說,讓掌櫃擔心,對不起。”
墨家之中,庖丁是最信任子文的一個,莫玄到底背叛了墨家,子文如果有異心,不會主動提起他,之前也不會拿出桑海附近羅網探子的分布圖,在牢中也大可說出墨家儒家的關係......可就算有理有據,就算子文沒有問題,庖丁還是覺得哪裏不對,究竟是什麽不對,又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