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個壞人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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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雖連番受難,卻還有隱藏的據點,跟隨班老頭,一行人於某處臨海住所棲身。
等我和阿忠放下擔架,手都折了~
將外麵的衣服一扯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搭在兩側,頭靠著欄杆吹海風。
木屋依山體而建,結合墨家機關術,堅固異常,露台視野廣闊,看風景是一絕。
阿忠把子文扔了的衣服撿起,對於墨家弟子來說,這衣服可是墨門弟子的標誌,不過想著子文可能心情不好,也沒說什麽,“嗯”遞給子文一個窩頭。
子文接過窩頭,使勁咬一口......啊,硌牙!
什麽窩頭?!比我骨頭還硬!
“子文,墨家重要據點被清掃,庖丁怕也危險,大家現在還沒有恢複內力,有勞你回有間客棧看看”高漸離雙手成拜禮,冷麵癱,很誠懇。
子文嘴裏包著一塊窩頭以及鬆動的牙,瞪著高漸離,小小小......小高他居然?!
“拜托了”高漸離又欠了欠身子。
“哦!”呸,我趕緊吐掉嘴裏的窩頭,扔掉手裏的窩頭,起來回禮,“放心吧,一定打聽清楚。”
既然合作,流沙就有權知道墨家人現在的住所,墨家也資格了解張良與流沙的關係,從據點裏出來,好巧不巧的遇上張良。
“子文你?”
“問我衣服怎麽是濕的對吧?沒什麽,蒸了個桑拿而已。”
張良搖頭無語,已經無法聽懂子文的語言了......
到了一瞧,有間客棧的門開著......看來還是發生了,真是一點改變也沒有嗎?從苟且偷安到發奮上進再到一點點忘記過往,魔鬼的自己逐漸變強,子文找到了延長生命的方法,可......真心對自己好的人,還是有點放不下,貪戀美好溫暖的本性始終還沒有根除幹淨。
子文輕手輕腳地進去,心中抱著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或許庖丁還在,他隻是忘關門了...卻連自己踩中了蜘蛛網都沒有發現。
店裏轉了一圈,結果沒有一點意外,庖丁確實被羅網逮住了。
那還等什麽?趕緊走人!
扒上二樓窗戶邊框,子文正要飛出去,古樸莊嚴的號角聲響徹雲霄,子文退回來掩上窗戶,留點縫觀察情況。
大批的軍隊從下麵經過,陽光撒在他們黑色的盔甲上,不可侵犯的神聖,整齊的軍容和強勁的氣勢,讓人看得熱血沸騰。
似乎子文也感受到了秦軍那種流淌在血脈裏,征戰沙場,保家衛國的榮譽感。
等軍隊出城後,秦國官府應該會來封店,封店之前一定會先搜查,丁胖子平時做生意賺了那麽多錢,不就?
肥水不流外人田,與其便宜別人,還不如便宜我,反正現在天也亮了,街上人也多了,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
於是,子文以最快的速度將有間客棧裏所有值錢的東西搬到了隱秘的三樓,比昨晚去支援墨家抬擔架還要快。
詩雲:五十磚兮不可提,百斤票兮攜之飛。
留下櫃台上一些散錢和廚房裏沒用的食材,把機關從裏麵鎖嚴,躺在三樓臨時鋪的床上休息,中途樓下傳來秦兵抄家的嘈雜聲,子文撓撓臉繼續睡。
黑色的蜘蛛靜靜地趴在角落,沒有引起某人半點注意。
深夜再次降臨,子文背著個大包出現在焦急等待的墨家人麵前。
大鐵錘幫著子文把包袱放下,“磨磨蹭蹭一天,就背個這麽重的包袱回來,你不是去打探丁胖子的消息嗎?”子文也跟大家認識這麽久了,還是這麽不知輕重。
子文靠在桌子上揉揉扭傷的腰,忍疼道,“掌櫃被羅網逮捕了。”
大鐵錘、雪女、小高、班老頭,“什麽?!”
預料到庖丁會出事,卻沒想到他會被羅網抓去......他們這麽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墨家人圍在一起愁眉,然後商量對策,子文退到一邊自行活動......
大鐵錘唉歎墨家多了個困難,突然注意手掌上的淡紅色痕跡,“咦,這是......剛才抱過包袱留下的。”
高漸離立即查看包袱和子文坐過的地方,同樣有淡紅色,隻是因為包袱和子文的衣服都是深黑色,不仔細看,根本觀察不到,“是血跡,子文受傷了。”
蓋聶打開包袱,裏麵是庖丁托人采購的名貴藥材,三百來金,大量散碎的秦半兩,最基本的跌打傷藥......
“大家行動不便,錢財醫藥,衣物用品確實不可或缺。”
雪女看了看藥材中有兩種不同顏色的靈芝,“這是?”
蓋聶解說道,“紫靈芝利關節、堅筋骨、調氣色,青靈芝又名龍芝,安精魂、補肝氣,蓉姑娘雖抗藥性強,這些藥也不是完全沒有作用。”
雪女輕笑,“子文想得真周到,大鐵錘,瞧你,又惹別人生氣了~”
大鐵錘摸摸腦袋,“什麽...什麽嘛,不就語氣重了點,又沒說什麽,再說子文那小子也不是小氣的人,男人自有男人交流的方式嘛!”
等大家意識到是不是應該關心一下子文傷勢如何時,子文已經自己清理傷口,換好了衣服,邊揉腰邊吃餅地走出房門,“這次效率蠻快的嘛,談好了沒?需要的話我回避~”
“子文,以後我們談話你不用回避”高漸離給予了子文充分的信任。
子文不喜不怒,弄得場麵有點尷尬,雪女出來解圍,“你怎麽樣了,怎麽受的傷?”
子文交代了昨晚回有間客棧發生的事,自己在有間客棧躲睡)了一天,帶齊大家需要的東西,輕功速度慢了很多,導致遇到了公輸家的空中巡查機關和一隊秦兵,然後打了一架,受了點傷,背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把腰扭傷了。
“就一點皮外傷,我自己已經上過藥了,倒是蒙恬帶領軍隊火速開拔,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蓋聶目光深遠,“蒙恬乃沙場猛將,前幾年主長城修建工事以抵禦異族,這次出征想必是因為外族進犯,而他領軍駐紮桑海本為嬴政東巡及護衛扶蘇李斯。”
高漸離立刻反應到蓋聶言中深意,“也就是說蒙恬離開,勢必會有新的力量補充進來。”
關好門窗,把菜刀衡靠在床頭,照著腰部的位置,鏡子什麽的清晰度太低,用小刀慢慢劃開皮膚,放出淤血,嘶......
娘的,這羅網提前半年的考核還真是一點水分也沒有!那些人下手可比自己狠毒多了,九個群毆我一個,還要不要臉了?!
大家都是羅網殺手,雖然殺了我能升級,可怎麽一點點同事情分也沒有呢?
他娘的,全都不是人!!
哎喲~
激憤過頭,刀一偏,多開了一道口子,鮮血直流,子文趕緊後仰,壓迫止血......娘的,要不要這麽倒黴啊,快哭了,還好沒死。
三個時辰前,桑海城外樹林。
子文剛放下包袱,正準備坐下歇會兒,林子裏突然竄出八個人將她圍住。
“既然這麽悠閑,那就給你點事做”趙高站在包圍圈外,看著他手背上的黑色蜘蛛旋轉舞動。
八個人年均二十,什麽也不說的拿著各種兵器一起攻來,群架的節奏啊......
鋼針被張良繳獲後,子文還沒來得及準備新的武器,瞄準一個約十五六歲,看起來最好欺負的少年主攻,奪了他手裏的長劍會比較有利。
近身格鬥配合輕功躲開七個人攻擊,轉個身,橫腿掃向少年頭部,少年低身貼地一滑,子文騰空翻個跟頭,差點把防禦最薄弱的背部留給敵人!
少年沒有給子文喘息的機會,兩枚暗器飛出來,子文繞到另兩人身後,一人一腳把他們踢出去做了肉盾;肉盾踢出的同時,其餘五人齊攻子文左、右、後、上、下,少年正麵應對。
原來,小少年才是最不容易對付的!
六個人的目的很明確,分屍子文。
沒有可供逃生的範圍,子文呈跳高姿勢,頭埋在懷裏,雙手抱膝成球一撞後邊一人,少年以為子文會向上突圍,長劍一刺落空。
攻擊圈鬆出缺口的霎時,子文單手撐在後方那人的肩上,倒立展開身體,以免被少年砍斷雙腳;奪過後方那人的刀,順勢攔腰一砍,將人一刀兩段,後移,拉開與少年五人的距離。
這是子文從自己看家絕技驢打滾,中悟出的招數。
沒等子文站穩腳跟,少年飛身提劍劈來......沒多久,隻剩下少年和子文,兩人均掛彩。
少年抬手抹去嘴角的血;子文哽咽,緊閉雙唇,把滿口的鮮血咽回去,鎮定視之,不能讓他知道我傷得比他重。
少年心性終比子文差了點,看到子文絲毫不亂,心裏有點慌了,握劍的手汗涔涔,當即用盡全力最後一搏,“我不信我殺不了你!”
子文暗自一笑,總算看到破綻了!
然而,少年殺來時,子文從他劍麵的反光看到了自己背後極速靠近的身影,子文當即向前拋出一物“嘭,茲”,轉身一刺。
“呃......”偷襲的人被一刀穿腹。
子文一手握刀,一手緊抓住偷襲者的手腕,他手裏的匕首在子文眉心刺出個血點。
拔出刀,子文覺得胸悶難忍,剛才對戰中被少年狠命踹過的腰也疼得直不起來,可......還沒有結束。
“啊......”少年雙手顫抖地護著被水銀灼燒得流血的雙眼和臉,想碰不敢碰,蜷曲在地上,痛苦至極。
傻雞給她的水銀果然是個好東西,她剛才拋出瓷瓶,少年一劍斬破瓶身,水銀自然會濺出來。
“呃......”水銀不止濺到了少年麵上,也濺了些在子文的背上,腐蝕過衣服接觸到皮膚,像火燒一樣,但少年比她更痛苦百倍。
“殺了我,殺了我!”少年一張臉被灼得血肉模糊。
子文扔掉刀,撿起劍一劍對準少年心窩下去,“真是把好劍......”
“你早知道庖丁被羅網擒拿,還敢在有間客棧逗留”趙高陰惻惻的話裏隱含了怒氣,如果他動了殺意,不需要他和六劍奴親自動手,一個傻雞就可以解決我。
子文咳出一口血,趕緊道,“流沙墨家合作了。”
“哦?他們居然肯合作~”
我偷偷鬆一口氣,還好我的命不值錢,這個消息比我重要多了。
“因為流沙欠了墨家兩個人情......”子文將昨天流沙墨家從相互看不順眼到被張良調停合作,說了個一清二楚,至於流沙真是因為欠人情和張良的緣故與墨家合作,還是早有預謀,這個是羅網頭子自己思考的事,她隻需要聽話的轉述。
流沙主人不容窺探,羅網頭子心意莫測。
“升任‘絕’級後希望你不會這麽悠閑”一句話就判定了子文存在的意義。
子文喉嚨微縮,被趙高看見,“有問題?”
抱拳低頭,“屬下沒有”怎麽處置庖丁,自己不該也沒權過問。
知進退,是成為羅網絕頂殺手的必備優點,這一次試煉子文總算及格了。
羅網頭子消失後,子文一刻也不耽誤地扛包走人,就是為了這些身外之物才會這樣,都到這裏了,更不能放棄。
淤血放出,腰也不那麽酸痛了,掂掂手裏的錢袋,墨家現在需要用錢,她就隻拿點玉石,估計換成錢也有一百多金,算是辛苦費好了。
相國大人聽完趙高稟報,嚴肅的臉上有絲喜悅,慎重道,“墨家和流沙合作,消息可靠嗎?”
“非常可靠。”
“好,下去吧”趙高俯了俯首退下。
相國大人一心要對付儒家,正愁沒有機會,那他就幫上一把。
用盡酷刑撬開庖丁的嘴絕對是下下策,想讓棋子發揮最大的作用,就得知道棋子最大的優點和缺點是什麽。
庖丁,是個十分優秀的廚子。
打坐調息完,子文去砍柴,人要吃喝拉撒,就得燒火做飯......遇見盜蹠,日常一誇,“喲,盜帥,又變帥了喲~”
盜蹠甩甩額前的兩縷頭發,“那是~”攬過子文的肩膀,“走,練功去。”
“哎哎哎,你不是有傷在身嗎......”
盜蹠等了半刻,子文才飛過來,停下就被他鄙視,“這才多久沒監督你,怎麽慢的和烏龜一樣,還是怕哪家姑娘追不上你?”
我歉意地賠笑,“除了盜帥您老人家,還有誰有魅力讓女孩子追著不放?落下的我會加緊練習,絕不丟盜帥的臉!”
盜蹠滿意地點點頭,子文沒有找理由,“嗯~有點覺悟,好吧,我的絕學就便宜你啦~”
子文腦門立即掛上個大大的問號,“你的絕學不是輕功嗎?我已經在學了呀。”
盜蹠一拍子文的頭,頗為得意,“會輕功的人多的是,尤其是你這樣低水準的,我說的是,電,光,神,行,步!”
我摸摸腦袋,心裏五味雜陳,學肯定是想學,可之前盜蹠並不打算教我輕功,他是真的想教我?
“你確定?”子文擔心盜帥隻是在逗她玩。
盜蹠乍地認真嚴肅,“我隻問你學不學?”
“學!”子文堅定之。
盜蹠以前擔心子文的立場,現在依然沒有完全放心,他空白的兩年沒有做過詳細的解釋,也許子文有不說的理由,多番試探也沒有問題,可人的直覺往往出乎於理智的判斷之外。
但丁胖子對子文的信任,張良對子文的信任,其他人對子文的信任,子文從頭到尾為墨家做的點點滴滴,毫不避諱與莫玄之間的情義,也是真實存在的。
單從這些看來,子文沒有一點問題。
這一次去,凶多吉少,即便有個聰明絕頂的天才好友,勝算也沒多少,如果......真的失敗了,他不想自己的絕學就此失傳,墨家現在的形式,很多事都需要一個輕功高超,應變力強的人去做。
和高漸離雪女他們一起守護了墨家那麽多年,盜蹠私心裏是希望有人能繼續將這份力量延續下去......他們的巨子還沒有長大,墨家以後的路會更加艱難,如果自己真的不能陪大家一起,希望,有更多的人可以去走墨家這條守護天下眾生的路......
盜蹠從山壁流光直上,踮腳點過大石頭,“好了,方法已經交給你了,能學到幾成就看你自己。”
每一個招式步伐都十分清楚,沒有半點保留,盜蹠是想讓子文完完全全掌握‘電光神行步’,並不想他嘴上說的那麽隨意。
把手搭在子文肩上,盜蹠看著子文的雙眼靜默良久,接著瀟灑地飛走,做他要做的事去......
我呆立在原地很久,剛才盜蹠搭過的肩膀像被千斤重擔壓過,好沉好沉。
盜蹠什麽也沒說,子文什麽都聽見了。
記得盜蹠說過,他打賭還沒有輸過。
盜帥,你猜你這次會贏還是輸?
子文兩指戳進腰部的傷口,把眼眶裏的‘懦弱’逼回去,我,絕對不會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