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著法的玩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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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場,羅網黑劍士勝七對儒家二當家顏路。
在劍道館內揮灑巨闕,勝七的殺意無法完全釋放,可每招每式依舊凶險至極;而顏路澄明似水,運劍之間沒有絲毫殺意,可就是這樣軟綿尤水的攻擊反倒削弱了勝七的攻勢,明明很多次被逼到死角,卻又悠然化解。
趙高每收一名殺手就送他一把上古利刃,使劍的人自此脫胎換骨,忘卻過往,忘卻名字,隻懂得以劍的名字去殺人,殺死每一個贈劍之人要他殺的人,而這些利刃都需花費極大的力量去搜尋。
不動聲色地旁觀顏路、勝七的攻防之戰,想不到孔周三劍的含光竟在他手中,常言道劍如其人,得到上古利刃的羅網刺客,其本身就帶著這把利刃的影子。
能將含光揮灑的這般自如,他的心境修為已超脫世俗名利......可惜,仁慈之劍配上君子為人,更削殺伐之氣。
即便無法克製顏路,戰鬥中隻求生死的勝七頭一次做到點到為止,也是贏了,隻是......趙高長眸微蹙,巨闕跟其他利刃很不一樣。
海水淹沒沙灘,子文沉入水裏沒了動靜,傻雞落在石板上低頭觀察了很久,水下沒有氣泡冒出,水麵浮著的毒物屍體,漸漸被流動的水流衝散帶走......你...也被帶走了?
沒用的東西!
“嘩”傻雞轉身欲走,子文忽地從水裏冒出,冷不防被她抓住腳踝一把拉進水底。
子文雙腳在水裏節律劃動,死拽著傻雞往更深的水域潛。
傻雞猝不及防,子文久在水中,猛然一拉,兩人眼耳口鼻均灌進了水,剛才趁機換的氣,此刻全成水了,要死一起死!
一般人通過訓練可以憋氣四分之一刻,專業訓練過後的人則更長,羅網曾經最長的一個人憋氣超過了一刻半。
當然,憋氣時間的長短也要看當時所處狀態。
傻雞沒想到當初被他掐著脖子按在水裏的子文居然可以在水中憋氣憋過半刻,這麽久以來,這是子文第一次將全部殺意爆發出來。
可惜,子文本領由他所授......
海水的味鹹混合了‘漿糊’氣味,毒物自去,可灌進鼻腔胸腔的水流讓人難受之極,一旦肺裏進了水,她就完了。
而傻雞在水裏的攻勢,招招要命,剛才那一下不痛不癢,優劣之勢很是明顯......很快傻雞扼住子文咽喉。
這一次,不是授課!
胸腔裏的空氣原本就不多,傻雞一掐脖子,海水竄進氣管,眼球一凸,是要...擰斷我脖子?
子文的右手不知何時恢複知覺,抓住傻雞掐著脖子的手腕‘哢嚓’一聲,咽喉處的力道撤去,左手食指中指夾著一根肉眼不可見的細針,刺向傻雞胸膛左肋膺窗穴......
“呃”血氣一滯,傻雞無法再調動內息控製氣流在身體裏有序運行,就算隔著麵罩,海水依然灌了進去。
子文即時雙腳一蹬傻雞,借力浮出水麵......
“呼......噗......”子文剛遊上來呼吸到空氣,傻雞隨之從水裏冒出,從背後攻擊子文......
子文的細針直抵傻雞頸處。
傻雞的匕首離子文麵門還有一寸。
淺灘的水漫過腰際,波浪推得衣擺亂浮,水中,兩相對峙。
傻雞氣息短淺急促,胸口的血順著濕噠噠的衣服流下,染色海水,那枚針太細,隨著呼吸牽拉肌肉,紮的越來越深。
子文冰涼地嘲諷,“嗬,這份禮物可還滿意?煞”為了練好這招,我可是被紮了幾百次。
煞周身是被子文激得四溢又無可奈何的怒意。
你咬我呀~
收回細針,朝岸邊去,海水一浪浪打在身上,阻力激蕩的腿都抬不起來,身心疲憊中......
煞很不解這混.蛋的舉動,見著子文真的背過身去,最終緩緩放下匕首......殺意憤怒淡逝水。
海水才是真的解藥,可這‘解藥’是鹹的,感受實在不太爽,軟軟地趴在石頭上,餘光裏掃到煞站在我身後,手裏的匕首並沒有扔掉。
子文閉目假寐,等煞再近一些,眼中放出一絲光芒,轉身用趙高教她的那招去奪匕首。
煞是羅網‘天’級殺手,怎麽可能接連中招,一手劈下,“噹”子文矮身閃過,匕首砍在石頭上,火星四濺。
“用它吸出細針。”
煞用一種‘你以為我是傻.逼’的眼神看著我,我當然是堅定肯定確定地看回去。
然後,他將信將疑地把匕首靠近自己左肋膺窗穴,剛接觸到傷口,細針果然‘咻’地飛出來了。
匕首摩擦後產生的磁性足以吸出一根細針,她僥幸不死......煞,還不能死。
各自點穴止血,稍作休息,子文和煞反向而去。
太長的等待,總會讓人疲憊,怎樣的心智才會在漫漫黑夜的煎熬中不改心念?
印象中,子文記得自己回了海邊墨家,屋子裏空蕩無人,尋了臥榻睡下,墨家流沙合作後,越發忙碌,今天不知道都去哪兒了。
綿長的一覺,子文睡得迷迷糊糊睜不開眼,覺得總是醒著,耳邊嘈雜得讓人心煩,想出聲遏製聲音的源頭,卻張不開嘴。
夢幻仁義或殺戮真實,又何必區分?
我也曾見過瑩瑩輝光漫天流溢,追逐著,想讓耀眼的光芒灑進心裏,等我以為追到了那一天,伸手漆黑不見五指,跌下無盡幽洞,一條藤蔓飛過眼前,慌忙間,我以為抓住了救命稻草。
一陣心悸,陡然間睜開眼睛,大珠小珠打落臉,鬆開手,竟不知手心裏是汗水還是冷雨。
皺巴巴的衣角卷曲成條......所以剛才抓住的一線生機,隻是虛妄?
嗬,子文抿嘴潤唇,輕笑著拍拍腦門,從大樹下站起來,不去想自己是怎麽在路邊睡了一覺,真的該回去了。
第三場比試,伏念對曉夢。
兩位掌門的一場比試下來,圍觀者無不驚歎,修煉道家心法需清心寡欲,年方十八的曉夢就能將不同內力融合若水,境界有此,著實罕見。
伏念的太阿劍法包容萬象,化戾氣、祛攻勢,但他年長曉夢十多歲,依此而論,伏念略遜一籌,卻也光彩得令人佩服。
三場比試後,帝國與儒家不傷和氣,所有弟子於正門跪送扶蘇公子,可天下風雲變幻,小聖賢莊的危機才剛剛開始,這趟渾水,沒人逃得開。
扶蘇一行剛回到將軍府,噬牙獄那邊就傳來了蓋聶衛莊成功劫走盜蹠庖丁的消息。
斥責眾人之餘,扶蘇也吩咐了府醫為章邯等人治療傷勢......隻不過,章邯將軍來曆家世不明,卻能得帝王信任,授予生殺之權,又怎麽會輕易放棄?
章邯準備的後招,會讓接下來的戲更精彩。
山中夜行,放出的白額高腳蛛收網,掛絲落在趙高手背,蜘蛛絲十分粘細堅韌且具彈性,吐出後遇空氣而變硬,這小東西並不擔心會中途斷裂。
它磨搓著螯牙,為主人傳遞信息......
麻糊糊的天飄著零星微黃,銀杏樹葉被風吹攜了很遠,像是流逝了光芒的星辰,飄落到前麵路上,遠遠的,趙高看到那人跌跌撞撞倒在路邊。
這世道,走夜路的人不多,更沒有幾個善良之輩。
“誰呀誰呀,大晚上想幹嘛啊?!”子文倒下前碰到了路人一號。
看了看子文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路人一號自認倒黴,拍拍灰塵趕緊走。
道上的行人三三兩兩經過子文,卻沒有一個人停下來。
哼,人心?沒有比這更冰涼的東西。
經過的人越發少了,最後地痞模樣的三人勾肩搭背在她麵前停了下來,中間那人低頭去看地上的人。
這麽遠的距離,又在夜中,三人是看不趙高的,但風裏那股混著酒氣汗味的酸臭味兒卻清晰的刺鼻。
地痞三打了個嗝,呼出滿口酒氣,勾著右邊地痞一的肩膀,“額......大哥死人。”
地痞一湊近子文一看,溫熱的氣息撲在他臉上,“什麽死人,酒鬼一個”隨即一腳踹了右邊地痞二號的屁股,“看看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哥幾個還沒喝夠叻~”
“好勒”地痞三蹲下,向子文懷裏伸手。
真是動不了?
‘煞’沒帶回象征子文身份羅網密令,也沒有死,而她此刻昏死不醒,任人擺布,看來這次授課兩人自相殘殺傷的不輕啊。
很好,煞和子文總算證明了生存高於一切,情義對於殺戮毫無意義。
弧度上揚的嘴角邪而不魅,暗紅色的身影慢慢靠近,三個地痞隻覺得吹過的風冷了些便再也沒有知覺。
子文半縮著睡在地上,潮濕的衣裳粘了泥土,衣襟被扯得鬆散,脖子上新添的幾個傷口微微泛紅。
趙高低眸凝視,察覺她臉色發白,寒夜裏口鼻中呼出的氣息形成的白霧越來越弱。
“大哥,喝碗湯暖暖身子”許多年前,喝下那碗幼弟笑意盈盈捧在手心裏的湯,自己也是這樣一點點涼了下來。
趙高伸出白皙骨感的手,風卷起滿地灰塵枯葉,盤旋亂舞又四落飛揚......纖長的手指落在子文脖頸,指甲順著下巴的走勢往下滑,在淤青的印子處停下。
此刻,隻需輕輕用力就可要了她性命,傷到把最脆弱的一麵展現在別人麵前,是殺手大忌。
淤青的印子向下凹陷,正當趙高指甲刺破她脖頸的皮膚之際,子文突然抓住了他的食指。
趙高眼裏陰霾乍起,因四周平靜無異又冷去消散。
她的骨掌不長,以至於抓著他的手指時,就如孩童軟軟綿綿的小手抓住大人的手一樣,十分信任,緊緊牽握。
趙高覺得子文蒼白的神色似乎有了點幼兒般毫無防備的溫暖依賴,她就這樣握著自己的食指貼著下巴......淡淡地抽回手,風卷枯葉的勁頭小了些。
幹冷的空氣濕潤下來,更深露重,不一會兒,一點兩點的雨滴加快節奏,拍打萬物。
等子文悠悠轉醒,看她從樹下拍拍腦袋爬起離去,樹後暗紅色的身影融於暗夜之中。
徘徊在海邊據點外麵,成了落水狗的子文在外邊聽了許久,確定屋內的氣息不過三個人......咬牙走進去,不管碰到誰,她都難以應對,隻希望一個人都不要見到,‘你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果然,就這麽走著走著回了自己屋裏。
嗯~以後誰再說意念這玩兒沒用,我就咬他。
雨絲吹落進屋,浸濕了子文半張床,放下窗戶的撐木,窗戶關上的一瞬間,又立馬撐開,微微探頭,隻有雨水滴在頭上,看錯了?子文趕緊縮頭關上窗戶,今天意念過了頭,老是有幻覺。
大雨淹沒所有的聲音,屋後的拐角走出一抹妖嬈的紅色,摸摸腰間赤練劍柄,看了看關嚴實的窗戶,輕佻一笑,獨自在雨中曼妙而去。
該死的傻...不對,是‘煞’!
明晃晃的刀麵照出子文脖子上的多處毒物咬傷及’煞‘鎖住咽喉的瘀傷,雖然嘴裏罵囂,心裏卻明白這個樣子全屬自己無能,不過......攤開手掌貼在腹部,運氣似乎順暢了很多,手腳也不是想象中那麽冰涼。
照理說,我今天死扛死扛的沒死在‘煞’的麵前已經燒高香了,怎麽還能從路邊醒過來?
“咳咳......”我摸摸自己的狗頭,該不會發燒了吧?掃視房間,隨手拿起簸箕裏的晾得半幹的藥材嚼巴嚼巴,拉過被子裹住,用時零點八秒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