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生涯真正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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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人前如何的光鮮亮麗,背後的陰冷灰暗都無法抹去。
胡亥的信傳到趙高手裏時,地上的雨水已積了厚厚一層,嘩啦啦地流向兩邊的暗溝,跨過門檻,換了幹淨的鞋襪,裏屋水氣氤氳比外屋更加潮濕,白天那麽風和日麗,沒料晚上大雨滂沱,以至於......離開時沒關內門。
自從上次婢子被蒸得灰都不剩,更沒人敢無故靠近。
所以,內門一直開著。
這樣,就被嚇破膽了?芸芸眾生,果然太多廢.物。
如此,她還真是有趣。
罷了,食指一劃,內門隨著無形勁力關上,誰讓他的屋子靠近海邊來著。
打開胡亥的布帛來看:我已經練得很熟練,何時動手?我宮裏的人太沒用了,沒折騰幾下就死了,一點也不好玩,你這次回來可要帶幾個好玩兒的,要不你上書父皇讓我出去玩玩也行,整天不是去學宮,就是給父皇請安,都快悶死了......字裏行間全是十八世子滿滿的怨念。
趙高很不喜歡重複一件事,他建議過十八世子多少次了?不要用布帛竹簡專遞消息,可胡亥好像很喜歡看到他不滿的樣子,樂此不疲地重複著。
皆是‘小孩子’的無用之語,剩餘的內容沒必要再看。
照舊將布帛擲於燭火之上,燒起來布帛散發出一種難聞的惡臭,紫煙囷囷,火焰幽藍,剛拿過布帛的手瞬間布滿紫斑,形色鮮明極致豔麗,卻不及趙高眼裏的神色縹緲。
嗬,陰陽術沒白學,揮手熄滅燭火,手背上的紫斑消失的毫無痕跡。
次日陽光明媚,陰雨遠去九霄。
專程等在某處長廊,章邯稟報完扶蘇後路過一敘,趙高暗指蒙恬李斯甩爛攤子,扶蘇偏心。
章邯思維縝密,趙高的一番話,當然不是為了挑撥起他對公子的不滿那麽簡單,影密衛自嬴政登上王位便開始存在,他們的一舉一動可以說是嬴政在外的五感,這樣重要的位置,自然有更重要的用途。
從階下囚到位極人臣,無數死屍中走出來的羅網首領,這一生經曆的殺戮陰謀比幾百人的幾輩子加起來還要多,每每隻差一點他就可以走到最高,可始終無法再往前。
隻因,前麵還有一位前所未有的帝王,隻要那位還在穹頂之下,就不行。
東郡降下熒惑石,扶蘇李斯應該不會在桑海呆得太久了,秦國詔令,令出即行,賞罰分明,任何人不得更改逾期,而唯獨對於這位長公子,嬴政表現出的卻是嚴厲又不忍,但作為父親的嬴政,比誰都明白兒子的性情。
所以,這一次,許多人很想看看君臣父子當何如。
皇帝陛下的旨意到達的比想象得要快,將軍府的侍從以一種快到讓人吃驚的速度準備就緒,即刻就能動身回鹹陽。
招扶蘇李斯回鹹陽的同時,羅網留下監控桑海局勢。
若作為一向秉持親王尊君之道的儒家也有其他的想法,那連陰陽家在內,諸子百家誰能安然?
胡亥在宮中聽聞嬴政召回扶蘇的消息,樂得在自己園子裏肆意追捕飛蟲,整個園子的飛蟲似乎怕了他,沒一會兒,連螞蟻都看不到,心情好的時候怎麽能一個人待著呢?
詩曰:獨樂了不如眾樂樂~
於是,胡亥去戲弄了十三公子家的韓談,那個沒有用的奴才一看見他就嚇得躲的老遠,他一個皇子豈是一個奴才可以輕視的?
肯定不可以。
被戲弄了一番之後,韓談借故為清點皇帝陛下賜給公子高的物件為由溜之大吉,胡亥終究不好再追上去踢他屁股,往回走的路上,一眾奴婢見了他恨不得把頭低到地裏。
當然,這是他要求的,作為奴才,是絕對不能抬頭和他說話的,走著走著越發無聊,幹脆踩著某個奴才的頭躍到一棵枯萎的梅樹上坐著。
哼,宮中的奴才真是越來越沒勁,這樹枯死了也沒人管,哦~胡亥突然想起來,昨天好像把洗澡水潑梅樹下了......
對了,扶蘇那小子出門玩兒這麽久,應該很開心吧?不過看父皇的樣子不開心呀,哈哈~
一想到這裏,胡亥又開心了,大哥呀大哥,弟弟我真是想死你了~
與煞的對決告一段落之後,子文陷入一種奇怪的處境,無論做什麽事,總覺得身邊有了一雙眼睛,起初並沒有發現,可當子文獨自一人時,這種感覺就強烈了許多。
即便剛加入羅網的時候,也不曾受過這樣的監視,更何況像她現在這樣積極進取評了職稱的殺手。
受人監視不是大事,反正子文也沒指望過哪個傻.逼會對她掏心掏肺,至少墨家人對她的態度,表麵上看不出任何變化,糟糕的是這種感覺總是防不勝防,她甚至無法確定自己無意之中是不是已經犯了什麽致命的錯誤。
比不知道監視的源頭,更讓人心碎的事情發生了。
情竇初開的少年少女總是多愁善感,李二妞被子文化成了水,千千萬萬的‘李二妞’卻行走了起來。
這段時間桑海城街頭巷尾討論最多的不是叛逆分子,而是扶蘇公子如何帥,如何有氣質,如何不經意的一瞥便殺死了一大片,在他們青春年少裏留下永久的烙印~
是的,是他們,不是她們~
有男子說扶蘇公子舉手投足間流露的英俊飛逸、威嚴有禮,讓人不敢直視又心神蕩漾。
有女子說扶蘇公子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微光,遠遠看了一眼,竟要比冬日的陽光還要溫暖一百倍......
“不!是一萬倍!”有個表示有幸參加了八佾之舞的少女糾正地說。
突然間,就像雨後春筍一樣,桑海街上總能見到扶蘇的腦殘粉。
我......捂住自己胸口,深呼吸,告訴自己,別哭,要堅強~
現在去儒家也來不及了......
再後來,據將軍府給扶蘇公子做飯吃的長廚的切菜的朋友的二姑說,扶蘇公子離開了桑海。
聽說了這一消息,好多姑娘裝扮逛街的心情都沒了,桑海街上的首飾水粉滯銷了好幾天。
哼,一群弱智,鄙視~
事實證明,世人皆愛皮相!
再說了,這時代等級森嚴,扶蘇豈是我們這種人能迄及的?
額......好吧,我承認,半個時辰前,從某個姑娘口中得知這件事時,我很受傷。
不過......大概推算了天明在儒家的學習時間,墨家道家在桑海也有一段時間了,扶蘇桑海一行,意在試探儒家,現在離去,是否他已有了答案?
公子殿下親臨儒家,荀況絕對會出場,荀況出現,扶蘇很大可能會問起天明,懷疑儒家立場也是理所應當,可是......為什麽現在隻是留下羅網監視儒家?
扶蘇在曆史上確實仁慈,可,可再仁慈他也是帝國公子,秦始皇長子,怎麽會?
以羅網的實力,扶蘇一定早知道了天明是新任墨家巨子。
為何不對儒家發難?
證據不足?齊魯三傑表現良好?
不,這兩個理由不夠充分。
就算扶蘇有意放過,李斯趙高也不是吃醋的......除非,還有什麽事,是能讓帝國不能馬上鏟除儒家的。
子文的眼神誨暗起來,有些事情,她應該主動點了。
哼~望著屋子裏受潮的草藥,子文輕笑,明天,應該把藥材拿出去曬曬太陽了。
次日,阿忠伸了個懶腰起床打水洗漱,看到子文正在屋外曬草藥,也許是光線的問題,阿忠覺得子文好像很開心?
“什麽事那麽高興?”
子文指了指天空,“陽光普照,陰霾散去,美好的一天又開始了,所以開心一下,嘻嘻~”
阿忠撓撓後腦勺,傻笑著讚同,幫著把草藥鋪得均勻,昨天他和子文打賭,如果今天是晴天,他就幫子文曬草藥。
“哇,子文你采的草藥還挺多的,幸好今天放晴,不然都浪費了,你看有些都爛了”阿忠擦擦額頭的汗,把簸箕裏最下麵的草藥翻給子文看。
這可是我澆水堆了幾天的,能不爛嗎?“可不是,我想著多采點草藥以備不時之需,哪想下了幾天的雨。”
“哎,那你怎麽知道今天要放晴?”
“因為昨天有晚霞嘛”
阿忠隨口問道,“有晚霞就會放晴嗎?”
子文暗自鄙視阿忠一把,你傻呀,這不是你們古人說的嘛,你還農民呢,“朝霞不出......”
隨著一陣清幽的君子蘭香飄來,人也到了子文身後,“朝霞什麽?海邊城鎮天氣多變,這幾日大雨綿綿,子文怎麽猜到今日會放晴?”即便局勢動蕩,儒家正處困局,張良的笑容仍舊讓人如沐春風。
嗬,我不是猜到今天晴天,而是知道月初的第一個晴天你張良一定會來,“張良先生早,我隻是運氣好,蒙對而已。”
阿忠抖抖簸箕,“曬好了,我去做飯了,一會來翻麵啊~”
“好勒,謝啦~”
子文做了個請的姿勢,“先生稍坐片刻,我去燒水。”
“不用麻煩了,小高盜蹠兄不在,我不是來找他們的,子文不用回避。”
我當然知道他們不在,要的就是他們不在,他們在,我還不敢出來‘曬草藥’呢,“難不成張良先生也有重大事情要告訴子文?”
見子文眉毛一挑,笑的不解,張良遲疑了一下,自若道,“沒有,隻是受高兄之托照看墨家弟子,今日正好得空,過來看看”正因為清楚蓋聶衛莊和墨家道家已兵分兩路離開桑海,才知道這個時候來你不會刻意回避。
從前的刻意就是為了這一刻的不刻意,“那......多謝張良先生了”他的智謀遠勝於我,隻有真的行為才有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