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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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山越嶺的上去,雙腿打顫的下來,恨不得停在峻山腳下小店裏的馬車能夠長了翅膀飛上來接我,還是特別穩的那種。
    然而下了山,我發現自己的馬車被人洗劫一空,連車軲轆都沒給我剩下,且店裏正在上演霸.王.硬.上.弓的畫麵。
    寒冬臘月裏,和我一樣無聊的人還真不少,這小老板一家怕是今天都得完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蹲在角落裏學習動作要領,領悟實戰精髓,萬一有一天...那啥,也說不準對吧。
    欽原目不轉睛地看著,瞬間就覺得自己的世界觀都開闊了,嗯......看著看著就走了進去。
    “你快走,你快走啊!”被人埋在雪裏隻剩一個頭的店老板,一邊掙紮著想出來,一邊讓我別進去。
    本來是不想進去的,畢竟我現在的戰鬥力不如一隻走地雞,可看到壓在店老板女兒、老婆身上,爭先恐後撕著她們衣服的居然是一群胡人!
    屋裏還吊著一個七八歲沒穿衣服的男孩兒......
    欽原直接把手裏的拐杖飛過去,砸中某個胡人的腦袋,“拿開鹹.豬.手!”
    “嘶......喲,哪裏來的小娘們兒!”很明顯,他們的注意力成功被我吸引了。
    全國人民都知道大秦正在與胡族作戰,他們怎麽會出現在鹹陽附近?搞不好有人要出個大幺蛾子,“馬上從這裏滾出去!”
    哎呀~欽原一激動,背脊的支撐力又不怎麽夠,腳下一滑摔在門檻上,磕得牙疼......
    “嗚哈哈~”五大三粗的漢子們圍過來,貌似為首的漢子拎起我,兩隻眼睛放著禽獸般的光芒,“娘的,正愁沒地方泄火,漂亮姑娘就自己送上門來了,老子真是豔福不淺~”
    恩......說實話,聽他這麽說,我還是有點小開心~
    一邊脫去禦寒的外衣,一邊嬌滴滴地說,“哎,強扭的瓜不甜,男歡女愛,要相互配合才有趣兒嘛~”
    大漢口水直流,想是一路上憋得太久,此刻笑得特別淫,“對對對,那我可就先來啦~”
    其他人一副急不可耐,看不慣大漢又不敢幹掉他的表情,欽原把大漢褲帶解下,“好,就你先~”將大漢的褲帶一甩,纏住梁柱,借力起身,紅光掠影......
    雪花紛紛落落吹進屋裏,開出一朵朵紅梅,如果這些人的死相再好看一點,倒是與外麵的白雪相得益彰。
    欽原扶著牆壁一點點往外挪,右手經脈發麻,有些握不緊劍了,“在大秦的國土上欺負大秦百姓,找死! ”
    大漢在地上一寸一寸拚命向門外爬,感覺是蝸牛和烏龜賽跑.......
    “啊......”劍落無聲,欽原嘶吼著倚門坐下,背部疼痛難忍,身上汗如雨下.....
    店老板的妻兒把他從雪裏刨出來,一家人抱頭痛哭......
    大漢爬過門檻,撿到彎刀,咬牙從地上站起來,朝欽原砍下,“砰”被店老板一家四口撲倒在地。
    算你們有良心,“留活口......”
    醒來的時候,我正躺在老板娘鋪了蒲葦的硬板床上,身上蓋了一層薄薄的被子,屋子裏被炭火烤得暖暖的。
    “你醒啦?我叫綠丫,這是我弟弟紅兒”店老板的女兒眉開眼笑地把弟弟推到床邊,“呐~好弟弟,姐姐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快給她磕頭~”
    欽原並沒阻止姐弟倆在床前磕頭,人家高興這麽做,她又何必去管。
    紅兒年紀雖小,頭卻比綠丫磕得響亮,三個響頭磕完,額頭已經青了一大片。
    見欽原要從床上起來,紅兒一把按住她,“不行的!阿爹說你要多睡硬床才會好~”
    小屁孩,人小力氣倒是挺大的,其實隻要不動武,背脊上的傷根本不會發作,“嗯,乖~”拽開紅兒,直接往柴房去,睡了一夜硬板床,已經沒有疼不疼的區別了。
    我沒有猜錯,在長達幾千年的時間裏,柴房作為臨時牢房,發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
    可能擔心胡人蠻力,又心疼柴房裏聽話乖巧的木頭們,大漢被捆的像蠶蛹。
    拿開他嘴裏的木塞,看他深吸一口氣,差點沒憋死。
    在他還沒罵人之前,欽原先折斷他一根指骨,疼得他哇哇直叫,“臭...啊......”連著折斷他三根指骨,讓他疼得罵不出來。
    “大秦的女子脾氣不好,請你清清楚楚得回答我的問題。”
    大漢疼得連連點頭。
    “你叫什麽名字,是誰教你說秦國話的?”看你也不像勤奮好學、精通各國文字語言的人,能把敵國的語言說的這麽好,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
    “布托,是...是,一個...秦人,啊......”
    折斷布托第四根指骨,把手放進毛茸茸的大氅裏,一使內力,手又發麻了,“我耐心特別差,你最好回答的快些,什麽樣的秦人”
    欽原周身黑氣繚繞,布托咬牙忍住疼,開啟舉一反三模式, “我們沒見過他的臉,聽聲音是個三十左右的男子,三年前開始教我們秦國的語言文字,兩個月前帶我們進入貴國,再後來他就讓我們來這裏找東西,具體是什麽他沒有告訴我們......”
    拳頭出江山,槍杆出政權,強權主義有時候反而會收到奇效,不到一刻,布托就將所有他知道的東西全部交代清楚。
    等布托說完,官兵也到了。
    “趙夫人臨危不懼,實乃巾幗英雄,隻是這其中關係重大,還請隨章邯走一趟”欽原沒有想到,店老板一家去報官,引來的,竟是率領影密衛的章邯。
    章邯是吧?訕笑,抬袖一拜,“一切依將軍之言。”
    鹹陽之中,中車府令府邸。
    龍修帶來最新消息,盜蹠、端木蓉在蚩尤堂一帶落入前魁隗堂、蚩尤堂殘餘勢力之手。
    “奇怪的是,這次行動...驚鯢前輩似有參與”龍修也是經過幾番查證才敢確定。
    院中的積雪隨著趙高手心的內力,盤旋而起,“這次行動前我說過什麽”
    雪球在龍修頭頂飛速旋轉,越聚越大,“大人吩咐,羅網任何一人不得參與此次行動”內力一撤,雪花輕然落在旁邊的池中,凝結成冰,龍修毫無損傷的俯首退下。
    農家之爭本已平息,朱家等人也承諾對所有農家弟子既往不咎,羅網下一步計劃也還不到時候,怎會再起波瀾?
    除非,如今的魁隗堂主是勝七。
    凝結成冰的水麵若鏡麵般映出狹長雙眸中滲出的森寒。
    看來,是有人忘記他說過的話了......
    章邯特別有禮貌,特別有風度,特別有技巧,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我不敢有半絲隱瞞遲疑,生怕被他獨特的審問技巧忽悠出點兒本來沒有的東西。
    “冬季封山,大雪難行,趙夫人行動不便,去峻山做什麽?”
    章邯謹慎的態度可不像他說話那樣客氣,“祭拜好友,想必將軍應該知曉在下幾年前在墨家做內應的事...”吧啦吧啦一陣,欽原言簡意賅地說明了原因。
    “哦?如此說來,章邯是不是可以這麽理解,十三皇子當年之死,除了叛逆勢力有意為之,與趙夫人也有莫大的關係?”章邯順水推舟。
    我去,這個問題還有第二個答案嗎?
    “是”肯定是沒有的。
    章邯是個極其合格的審問者,從隻言片語裏就可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哪怕你一直保持沉默,他也能得知很多有用的訊息,根本不需要像其他刑獄官員一樣嚴刑拷打犯人。
    抱拳一拜,“夜已深,趙夫人早點安歇,章邯不打攪了。”
    “有勞將軍”欽原的平靜無異自然也不是裝出來的。
    然後,他真的走了,把我一個人關在密室裏,也不派人看守,應是知道我絕對不會做出逃跑這種愚蠢之極的事。
    所以說,除了客套之外,我和其他犯人並沒有本質的區別。
    北疆戰事曠日持久,最後以秦軍絕對性、全麵性勝利告終,捷報傳回,嬴政大悅,秦人歡騰。
    人在心情大好的時候,處理事情多多少少會寬鬆一些,在胡人入境無人知曉、農家紛爭再起這些事上,欽原的處境多了些回寰的餘地。
    看著影密衛和蒙恬的奏報上對扶蘇幾乎無異的讚賞,剛硬的輪廓有了點柔軟的線條,再看兒子從北疆捎回來失眠藥,蓋上盒子,交給身旁的內監,嬴政難得平和,“宣。”
    內監將藥收好,宣在殿外等待已久的欽原覲見。
    “奴婢叩見皇帝陛下......”欽原下跪俯首,久久不聽嬴政叫她起來的聲音。
    金鍾一鳴,批閱的奏章已滿一百五十斤。
    嬴政放下筆,內監上前桌案收拾幹淨,“在我大秦的國土上欺負我大秦百姓,找死。”
    這句話慷慨激揚、義正言辭,可若說是逾越身份,褻.瀆王權也未嚐不可。
    什麽?!
    欽原的額頭緊貼平放於地的手背上,手肘成九十度,“皇帝陛下恕罪!奴...奴婢才疏學淺,當時情況危急,才會口不擇言,但絕無半點違逆之意,求陛下明鑒!”
    嬴政目光銳利精準,洞察一切的判斷力像懸在頭上的一把刀,隨時隨地都能一怒而下。
    “身為一國之君,能有你這樣的子民,朕心甚慰,也不枉大秦將士拚死衛國,血灑疆場”黑色的冕服仿若巨龍飛舞,氣度恢弘,令人折服。
    欽原俯首再拜,“皇帝陛下英明。”
    “平身吧。”
    “謝陛下”呼~嚇死我了,還好嬴政是個明白事理的人,然而......
    “不過”想起章邯的審問結果,嬴政覺得趙高的這個妻子並不是完全和他一條心。
    我立馬低頭作揖,就知道天子之心不是我這種矮戳窮能琢磨的~
    “公子高之死你難辭其咎,然趙府令多年來為秦國竭盡心力,你既嫁他為妻,朕不再追責,唯有一事,你務必辦妥。”
    欽原單膝跪下,“羅網刺客團欽原遵旨”管他什麽事,先應了再說,反正肯定是不能違抗的。
    羅網,還是秦國的羅網,隻要嬴政不死,他人都是臣!
    父愛像山,父愛如海,無聲無息,永是依仗,又默然旁觀。
    北疆戰事大勝,公子扶蘇在軍中立下大功,朝臣們都以為皇帝陛下會照例下旨,讓扶蘇隨大軍班師回朝,卻沒想還是讓公子繼續奉旨留在上郡監軍,幫助蒙恬處理戰後事宜,修築長城,抵禦異族。
    秦厲公、秦孝公、秦惠文王、秦重武王,秦昭襄王......大秦曆代君主,無論德政如何,在任期間要有所作為,首先必須在軍中樹立威信,秦人先祖以武立足,被世人冠以虎狼之國,一個沒有軍隊支持的王,注定無法成為大秦的一國之君,上不足以麵對宗廟社稷,下不可管理千萬臣民。
    對鐵馬金戈慣了的嬴政來說,嫡長子的性子實在太柔,幼年在趙國為質、一路回秦,少年披荊斬棘走上這王位,成年掃除癰瘡外患,直到打下這萬裏山河、一統天下,他每一日的處境不知道比扶蘇難了多少倍,可這兒子似乎隻繼承了他的相貌才學,沒學會他半點手腕心性。
    “公子宅心仁厚,自有好處,微臣也相信公子此番在蒙大將軍的軍中,必能得到曆練,脫胎換骨”真正懂得嬴政對扶蘇用心的,除了蒙恬,也隻有章邯了。
    嬴政抬頭注視著殿中梁柱,忽的想起王翦、尉繚子,如無此二人,秦國怕還得不了這天下。
    尉繚子為秦國出謀劃策,在秦一統天下之後,卻兩袖清風的離開了秦國。
    而王翦,除韓之外,其餘五國均為王翦父子所滅,王翦一生征戰無數,智而不暴、勇而多謀,更難得是終身恪守臣子本分,當年滅楚一戰,王翦代李信為將,率軍六十萬,聲言伐楚。
    那時他很擔心王翦會擁兵自立,王翦自己當年也是知道的,然則君臣之間有些話不可說的太透,於是王翦在出征之時,居然從懷裏掏出一張絹帛,上麵羅列了一長串良田、美宅、池塘,請他賞賜。
    他問王翦,“將軍若成功而回,寡人舉國與將軍共享,何憂於貧?”
    王翦答,“大王雖以鴻恩勞臣,而臣老矣,犬子又劣,譬如風中之燭,光耀幾時?不如及臣目中,多給美田宅,為子孫業,世世受大王之恩。”
    出征沒多久,王翦複遣使者求園池數處,戰事開始又連續五次上書追問田宅之事,好讓他知道,王翦一家都是沒有追求的俗人而已,想得到的不過是些許小事,除了金錢沒有更高的要求。
    白起是昭襄先王的神兵利器,王翦卻是懂得分寸的護國柱石。
    他們都是秦國史策.中.功.勞蓋天的人物,甚至可以說白起的功勞高於秦國曆代將領中任何一人,可他們的結局卻迥然不同。
    春祭大典之前,嬴政給扶蘇講了白起與昭襄先王的故事,卻沒有和兒子講,自己和王翦的故事,其實一個有造反能力的人,要想君王不擔心他造反,就要表明自己沒有能力造反,更沒有智慧造反。
    當年滅楚之戰後,王翦父子回國第一時間就交還了兵權,王翦回頻陽東鄉養老,壽終正寢,其子王賁一生甘做區區武將。
    或許,是與生俱來的枷鎖讓扶蘇一直活得辛苦,但作為君王長子,生在帝王之苑,猜忌陰謀、血腥殺戮都必須是他要承受,且必須能承受的,在這個過程中,他必須有勇有謀,必須擋得住明箭暗箭,也必須懂得權謀鬥智。
    如果不能,那他這個做父親的,就逼他能。
    宮中一日,世上千年,不過才十來日,從鹹陽出來,已入早春。
    換上輕便的春裝,牢記者皇帝陛下的旨意,在我萬般懇求之下,影密衛的朋友總算給了我一匹快馬,一路加鞭到蚩尤堂勢力範圍一帶,才用了八個時辰,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的高效......如果馬兒沒有被累的口吐白沫、當場去世就更完美了。
    至於羅網頭子?沒有我在身邊的日子,他一定忍不住嘴角微微揚起。
    畢竟手把手教我練字到放棄,大概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吧。
    發現驚鯢的蹤跡後,我不由得思考,他為什麽會出現在前蚩尤堂和魁隗堂勢力集結的地方,而且還跟十幾個胡人在一起,不是說,這次衝突,羅網所有的人都不能參與嗎?
    難道......不不不,驚鯢作為羅網第一劍,應當是不會背叛羅網的。
    不過,這不是我關注的重點,我在擔心,現在去救盜蹠還來不來得及,重點是,我這樣一動內力就疼得站不起來的身體,要怎麽潛入那種危機四伏的地方?
    要不用我的美色迷惑他們?
    俗話說得好,英雄難過美人關,自古紅顏是禍水嘛,說不定他們奏是喜歡我這款的呢?
    咦哈哈~奸笑中......
    內心小人一號:呸!你以為全天下的男人都是瞎子是吧?
    內心小人二號:大哥,你是禍水,不是紅顏。
    恩......一番思量之後,我還是覺得不要采用這種方式了,如果再遇到衛莊,就裝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