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翎的布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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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圓百裏的生機都被起義軍與秦軍這一戰的硝煙所掩蓋,西風南風卷起漫天黃沙,也越不過這場紅火,酷似當年的滅國之戰,那被大火所吞噬的肮髒韓國,再一次以別樣的形式在衛莊眼中重現。
“衛莊大人”浮光站在衛莊身後,體會到他的心念意誌和十年前相比沒有任何變化,不禁覺得這十年為報答韓非的救命之恩而替他們進入陰陽家潛伏,是值得的。
一縷微風動,鯊齒快到連出鞘聲都無人察覺......白鳳的第一百次嚐試,還是一樣,鯊齒的劍鋒從白鳳的脖子上拿開,“去吧。”
微微一笑,瞧著衛莊身後的浮光,雖然是第一次見她,可隻需一眼,就能確定這的確是流沙的人,飄出一片白羽,白鳳提起浮光就往山下季布的軍營中飛去......
戰火連天中,終於有人衝進了關押欽原的牢房,“噌噌”兩下,鐐銬便被劃開,麵對羽刃,這破玩意兒跟豆腐渣沒兩樣。
“快點”出去防守,白鳳肯給浮光的時間並不多。
少女臉老人心,當初如果不是因為迷信而留下浮光,現在就不會有這些好事了,真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啊~
“開始吧”盤腿坐好,仍由浮光擺布......
將欽原身上的最後一根銀針拔.出.來,洗淨雙手,擦幹額頭上的汗水,浮光有些驚異,“你怎麽一點也不意外?”
“心照不宣而已”扭扭脖子,做做伸展運動,這副筋骨總算活過來了,從牢房走出去,白鳳也剛好進來帶浮光回去。
當初星魂被東皇太一封住陰陽術,浮光護著他一起跳入大海逃生,墨玉麒麟傳來消息,讓反秦聯盟去截殺星魂,我在羅網同仁的幫助下,先一步找到了星魂,可在我放星魂浮光離開之後呢?
流沙的本領不是吹牛吹出來的,墨家隱秘據點都能發現的流沙,怎麽會發現不了兩個普通人?而浮光和星魂最後都活著,隻能說明流沙放了他們,又或者......當時流沙根本沒有去找這兩個人。
以浮光當時的狀態,除了是流沙的一員,沒有其他理由能讓流沙放過了。
鬼翎飛奔到馬棚的時候,隻見陳王常用的馬車,卻不見莊賈其人,還有一個為了找黃金花瓣而來不及離開的漣衣。
看來是她勸說莊賈提前走了,“很好~你猜到了”一步步逼近漣衣,事到如今,也不用再裝了。
捏緊手中的黃金花瓣,若不是因為這個,恐怕她至今都不會相信這個人給她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居然......”
拽過漣衣的胳膊向帳外走,終於不用再裝溫柔了!用力把人甩出去,隨之而來的細铩立即拿住甩出來的人,“勝七已在莊賈駕駛的戰車中。”
一陣心悸湧上來,“我的天,毫厘之差啊!”趕緊去戰場,隻能硬碰硬了......
“你......”季布眉頭一皺,側身避開,以免身後的長矛再次碰到欽原劍砍出的傷口。
將劍從背叛我的絕字號殺手的咽喉中拔.出,順便一蹬,借力前躍,追擊退開的季布。
季布長劍一擋一揮,欽原一個全旋,便到了地上,向左一劍砍落一人,奪馬騎上;欽原上馬後立即後彎腰,避開季布射過來的一箭,一眨眼,季布已經向陳縣的城門靠近了不少;戰火彌漫中可見鬼翎上了勝七的車駕,車夫似乎從馬車上滾了下來......
鬼翎,羅網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天字號刺客。
“不錯~”很顯然,這次的對手很對勝七的胃口。
不過對勝七胃口的下場就是,連續激蕩的劍氣,殺得鬼翎退無可退,還要防禦起義軍將士的攻擊,而莊賈已經抱頭滾得很遠......
巨闕的劍氣顯然要比任何一把劍所發出的氣勢都要廣闊,因此,勝七在對敵時不需要過多的防禦,就能擁有一層屏障,而羅網的殺手在這一方麵顯然不足......無奈,我沒有更多的實力在拖住季布的同時,還能幫到鬼翎,所以,鬼翎,願天神保佑你......
“呼......”連續幾次攔下季布後,欽原的體力有點跟不上了,不過季布比她更糟糕,戰場上不比單打獨鬥,他既要統籌全局,又要衝鋒陷陣,還要防備欽原突襲,此刻,已是汗如雨下。
“哢”巨闕以雷霆萬鈞之勢砍下來的時候,鬼翎用劍架住劍刃直接被壓製到單膝跪地,根本騰不出多餘的力氣發起反擊......
“哧”一股熟悉的劍氣襲來的時候,巨闕威力撤去大半之時,勝七左肩也被人刺透......
“莊,賈?”
配合鬼翎演了他一段時間大舅哥的人,冷冷地回答,“退下”隨即雙眼緊緊凝視著勝七。
正在鬼翎愣神之際,從他背後衝上來幾個士兵......
欽原嚓嚓幾劍,準備向鬼翎下黑手的士兵全倒下。
以為是其他人多事的鬼翎想也不想地鄙視一眼,“有病啊!”
“你罵誰?!”看鬼翎被巨闕壓製,欽原奮力擊退季布,殺來援助,沒想到剛看到鬼翎就被他罵了,早知道讓巨闕砍了你!
趕緊與欽原背對背相互防禦殺敵,“別扯了,你看那人的劍法是不是很熟?”
聽鬼翎這麽一說,我趕緊一看車夫扮相的某人,一招一式都在克製巨闕的攻勢,這明明就是......“咣”一劍蕩去季布的劍,“別讓任何人靠近戰車”......
“噹”的一聲,隨著巨闕落地的沉重之聲,勝七的胸膛終被穿透,“大哥,這把劍的滋味兒如何?”
“嗬......”低頭看見胸膛上的劍,勝七無所謂地笑了,這場本就為他人做嫁衣的戰爭終於......在自己弟弟手中結束.......
驚鯢飛身遁去,勝七戰死沙場,為自己的車夫‘莊賈’所殺。
“死了?”再次靠近欽原,鬼翎恍然大悟地說,“我就說他剛剛滾過去的時候,怎麽沒被踩死,原來......”
欽原立即製止鬼翎,“慎言,走了”他們的任務是讓勝七死,其他的不管。
主帥一死,其他的自然就好辦了,秦軍士氣大漲,一鼓作氣與外圍的章邯大軍融合,殺得起義軍七零八落,季布亦是節節敗退,不得不撤。
一出陳縣,羅網殺手趕緊分頭離開,欽原和鬼翎一隊,行至南麵山頭,方才停下。
“嘶啦......”
鬼翎馬上捂住自己的大腿,一副驚魂失措且小嬌羞的樣子看著我,是以為我要鋸掉他的腿還是要調戲他?
退開,站得遠些,“現在不處理,以後絕對殘廢。”
望著欽原同一水平的眼神,鬼翎發現自己確實想多了,正經道,“季布最多兩刻鍾就會追上,前輩盡力而為就可”隨即把手放開,露出膝蓋。
將鬼翎的褲子撕得再開些,他右腿膝蓋骨下的脛骨碎得厲害,就連旁側腓骨也有多處損傷,所幸鬼翎很聰明,將大部分的力道都卸到地麵,膝蓋骨沒事,否則就要學孫臏了。
“那個莊賈,是?”鬼翎試探性地問道,自己一向話多,改不了啊~
欽原白了鬼翎一眼,搖搖頭頗為無奈,“驚鯢。”
鬼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知道是不疼,還是不敢看,總之他的眼神一直在望天。
“還是太弱、太年輕”待欽原處理好傷口,鬼翎低頭看著自己的傷腿,如果沒有驚鯢前輩那一劍,自己是不是不死也殘廢?
“我去!你爺爺的鬼翎,如果沒有你吸引注意力,我防守,驚鯢也不會那麽容易得手好不好,你已經很不錯了好不好,沒見過我都不敢去跟勝七過招麽?”
鬼翎本就有點小憂傷,被欽原一罵,不服了,“哎,你怎麽罵人呢?你還講不講理!再說了,人家連名劍也沒用,很明顯比我厲害很多啊~”
......省略爭吵細節......
欽原較真兒了,“嗬嗬~你的意思是我對付一個季布就手忙腳亂,很爛咯......”
“咻咻......”兩片黃金牡丹花瓣飛來,正在爭吵的兩人被包圍了。
欽原鬼翎對看一眼,機械地轉過頭看著季布,不約而同地問,“這麽快就兩刻鍾呐?”
人生就是這樣,夜路走多了,自然會摔溝裏。
黃金牡丹的威力明顯小了很多,季布傷的這樣重,居然還能強撐著追過來,看來他是真的很重視漣衣,既然漣衣已經沒用了......看看鬼翎的傷腿,想想自己現在的實力,計算一下氣息不穩的季布及周圍的殘兵敗將......
“硬拚,漣衣的關押點,你選哪個?”數了數季布身上的傷口,至少三處急需處理。
突然,盜蹠帶領百餘名墨家弟子打西麵而來,頃刻間長了季布誌氣,滅了我和鬼翎的威風。
季布長劍一指,大有現在就要砍了鬼翎的意思,“硬拚,親自帶我去找漣衣,你選哪個?”
“......”望著季布的雙眼,鬼翎淡而不邪地笑著,季布的劍近一分,鬼翎眼中的堅決就更深一分,兩個男人就這樣對峙著......直到欽原提劍準備同歸於盡的時候,鬼翎忽然不笑了。
鬼翎背著手,老氣橫秋地對我說,“欽原前輩,我選二。”
我長舒一口氣,還以為自己現在就要斷氣,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沒事沒事,做人就要能屈能伸,千萬不要氣餒~”這不安慰還好,一安慰鬼翎直接開啟了靜音模式......
用蜘蛛通知細铩和封妖先走,季布他們到的時候,果然隻剩差點被溺死在水缸裏的漣衣,而外麵,章邯正在進行剿滅叛軍後的戰場清掃。
“咳咳...季大哥......”
見漣衣醒了,季布覺得總算有件好事了,也不過問她之前發生的事,“這是端木姑娘準備的湯藥,喝了吧。”
乖乖喝了藥,季布出去的時候,漣衣還是忍不住問起了鬼翎......
被一百多份仇恨包圍著,暫時棲身的山洞顯得特別狹窄,尤其是他們準備上來給我們一點顏色瞧瞧的時候,鬼翎笑得比十個星魂還要輕蔑,於是乎他們就隻能選擇從各個角落無死角的監視我們。
而盜蹠他們礙於山洞裏還有很多人,實在不願意再有無辜的生命死在我們手裏,以至於,到現在都沒人敢上來給我們點個穴、上個手銬腳鐐什麽的......
“她要見你”季布從山洞深處過來,心中雖然苦澀,卻也不想違了漣衣心願。
欽原架起鬼翎就往山洞深處走,季布顯然不想她讓進去,“羅網殺手什麽時候會擔心同伴的安危了?”
“唇亡齒寒,再者,將軍就不擔心鬼翎會對漣衣怎麽樣?”繼續架著鬼翎往山洞裏走,留在這裏一天一夜了,除了漣衣,他們應該還在等更加重要的東西,必須想辦法離開才行。
季布想了想,趕緊進去。
盜蹠順順剛洗的頭發,“這麽說,那我也去~”
端木蓉無言以對地看病去......
本來我想著這麽多人在場,漣衣起碼也要醞釀一下再說,那曉得鬼翎直接丟開我這人形拐杖,單腿跳啊,跳啊地跳過去......要不是跟他一夥兒的,我一定得笑出來。
跳到漣衣身邊,鬼翎眼中沒有半分情意,“別這副哭哭啼啼的樣子,我看了惡心。”
鬼翎話音剛落,季布就衝過去了,欽原立馬拔劍相對,低聲提醒鬼翎,現在的形式對他們不利,盡量好好說話。
這不提醒還好,一提醒鬼翎說的更過分了,“我跟你在一起的日子,你可有半分損傷?我可碰過你一根手指頭?可說過要娶你?可讓你挨餓受凍?沒有吧,那你哭個屁!”
“王八蛋,你住口!”季布急了,急得罵人了。
一邊替鬼翎防範盜蹠和季布,一邊覺得他說的好有道理,這麽聽起來,“對啊,你有什麽好哭的?”
被欽原這麽一問,漣衣簡直想死的心都有了,痛極反笑,“嗬,我隻問你一句,我大哥究竟在哪裏?”
“問你大哥去”鬼翎好直接。
漣衣咬咬牙,由愛生恨,大約就是這種滋味,“你就沒有...沒......”看了看季布,漣衣還是沒敢問出口。
說好的隻問一句呢?嘖嘖,美人妹紙不守信用。
“就跟你真心愛過我似的”冷哼一聲,鬼翎推開欽原,一踮一踮地向季布的劍鋒靠近,“我隻不過恰好符合了你想象中心上人的模樣,實際上你從未愛過我,我也隻不過給了你一個虛無的表象而已,不然,你為何將黃金牡丹的花瓣一直收藏?”
聽完這番話,季布看著漣衣漸漸把劍放下了,漣衣像是被點醒了一般,看起來沒那麽難過了。
欽原本以為這就完了,剛要去拉鬼翎出去,沒想到他又來了段更經典的,“你之所以會猜到我接近你,接近你大哥有其他目的,是因為我從不碰你,見到季布的黃金花瓣也絲毫不吃醋,可你知道這是為什麽?”
“啊喂!大哥你別說了,這樣很傷人啊!”欽原跳起來去捂鬼翎的嘴,硬是沒攔住。
“因為像你這種連自己內心都看不清楚,空有美麗皮囊及所謂善良,實際上一無是處的女人,簡直是廢物中的廢物!”
鬼翎這段話,完全是伴著我跟季布對戰的劍招說完的,而且在他說的同時盜蹠都出手了,一個瞬飛輪過來,給鬼翎右臂劃了個好長的口子,怎奈漣衣美人不爭氣,被鬼翎一激,直接從病床上起來,朝鬼翎的俊臉上揮去一耳光,結果被鬼翎輕易擋下,反掐住脖子。
“住手,是男人就放開她!”季布暴怒道。
見狀,我默默地靠了上去,掐住漣衣的脖子。
“......”季布被氣的說不出話。
“......”盜蹠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看著鬼翎手臂上的新傷和正在滲血的腿傷,還有他那隱忍的表情,欽原覺得都是鬼翎自找的,叫你話多,不是說了那種話很‘傷人’的麽,該!
欽原挾持著漣衣往前走,鬼翎靠著欽原往後退,二人一正一反,相互提防他人出手......慢慢退到河邊。
待鬼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船後,大約在離岸邊十米的距離,欽原直接把漣衣美人抱起來扔出去......季布飛起來接住漣衣,一個回旋令傷勢更重,從空中傾斜掉下,整個人在地上摩擦了十來米才停下。
“你......”
抹去嘴角的血跡,季布依然笑得溫柔,“你沒事就好。”
“......”所以的妄念皆化作泡影,在抱著季布嚎啕大哭中,結下一生一世的不離不棄。
既然知道這個世道不公平,那就要更努力的去爭取相對的公平。
船行至湖中時,岸上好像又多了一隊人馬,怎奈視力不及,看不清楚。
身後的鬼翎疼得腿都伸不直了,卻還保持著高度的清醒和視力,“田言、農家弟子、張良,好在我們走的及時。”
“船艙裏什麽東西都有,自己進去處理傷口”唇亡齒寒之時施以援手,是為了共同的利益,安全之後隻可自己舔舐傷口。
鬼翎從容地跳進船艙......
立在船頭上看著岸上的人影,張良一向算的很準,刺秦失敗後,應該比以前更加謹慎才是,這次怎麽會來遲了?
回想這次任務中的種種細節,欽原隱隱覺得這一次任務並不是在幫助章邯和秦國,而是在用數萬民眾......為流沙清除障礙。
鬼翎處理好傷口,一拐一拐地出來,差點摔到水裏去,又扶著船沿站起來,“終於知道大人為何讓我主導這次行動了,如果,我真對漣衣動了心,前輩一定會動手吧。”
“大人會親自動手殺你”趙高對鬼翎的評價遠超於羅網刺客中的任何一人,常年跟在他身邊的六劍奴也對鬼翎認可的很。
可是,鬼翎太年輕,年輕是件好事,有更精妙的想法和創造力;年輕更是件壞事,心性不定,活力太盛,容易自負,鬼翎若真的對漣衣動了情或是意氣用事,或是結果出現一點點差錯,他都會親手毀掉這把利劍。
至於莫名其妙出現的驚鯢?權當沒見過好了,反正已經得到想要的結果。
“子房”遙望遠去的輕舟,季布已經盡力了。
“季兄不必介懷,是子房來的太遲了”張良有些鬱悶,要不是給劉邦關了幾天,這場戰爭贏的會是他們,更不會死那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