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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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亮的圓月掛在夜空, 皎潔的月光傾灑下來像是為主城蒙上了一層白紗,設計獨特又偉麗的建築躲藏在白紗的後麵, 朦朦朧朧又充滿著夢幻。
    唐秋在露西爾莊園附近徘徊著,夜色已深,街道上空蕩蕩的,偶爾會有醉醺醺的男女從酒館出來,轉身就倒在了牆角蜷縮著睡去。
    她已經在這裏徘徊了近兩個小時了, 夜風微寒, 垂在身側的手掌被凍得微紅, 唐秋緩緩停住腳步,抬頭望向掛在天上的圓月, 眼神深邃,即使她沒有變身狼人之後的記憶, 但是她卻能感受到月光帶給她的影響。
    她抬手像是要將月光抓住一般虛握手掌, 骨關節有些酸脹, 體內就像是有一隻野獸被封印著, 月光將它喚醒, 使它興奮, 它開始掙紮、衝撞想要突破封印。
    艾琳說過, 她親眼看見了伊娃和吉利安變身成了狼人, 這說明狼人的變身並沒有月圓夜這個限製。
    狼人體內的野獸不應該被封印著。
    唐秋凝視著自己的手掌,陷入了沉思之中,她雖然不知道露西爾對變身狼人的她到底有多重要,但是, 露西爾不在身邊,以防意外她在月圓夜前後還是遠離教廷比較好。
    她正處在沉思之中,背後突然升起一陣寒意,就像是被什麽危險的東西盯上了一般,唐秋將手放下來,冷靜地轉過身,一個重物砰地一聲掉在了她的麵前。
    是一個身穿華麗衣裙的少女,臉色蒼白陷入了昏迷之中,白皙的頸側血跡清晰可見。
    “嗨,迷路的小羊羔。”帶著戲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洛拉站在房頂居高臨下地看著唐秋,手指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嘴角的血,赤紅色的眼眸因為背著光而有些暗沉,她低笑一聲,視線在唐秋的頸側徘徊著。
    唐秋眯了眯眼睛,嘴角微微揚起,柔聲說道:“我記得你。”
    “不拿出你的法杖麽?”洛拉蹲下來,歪頭看著淡定地站在原地的金發神官,對她這淡然的模樣有些訝異。
    唐秋抬手比了比自己和洛拉之間的距離,似笑非笑地說道:“拿出法杖會嚇到你麽?”這個距離對於血族的速度來說,已經可以稱得上是被近身了。
    洛拉挑了挑眉,低笑了一聲,“你很識趣。”她從房頂上跳下來,走到唐秋的身前,舔著嘴唇,“你該慶幸我剛吃了晚餐。”
    她伸手捏住唐秋的下巴,微微傾身,尖利的獠牙若隱若現,“所以現在隻需要一點飯後甜點。”
    被血族近身的壓迫感讓唐秋的身體僵住了一瞬,隨即又慢慢地放鬆了下來,她歎了一口氣,輕聲說道:“你會後悔的。”
    因為身體察覺到了危險,她手掌的骨關節酸脹得更加厲害了。
    洛拉以為唐秋在虛張聲勢,輕笑了一聲,拇指隔著神官服按在了她的頸側,低頭正想要將衣領撕咬開,一陣冷風突然襲來,她的眼眸閃爍了一下,敏捷地閃身從金發神官的身前離開。
    露西爾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唐秋的身前,抬手抓住晚她一步飛過來的長劍,動作幹脆利落地將長劍入鞘隨手扔到一邊。
    熟悉的氣息很好地安撫了意識已經開始在掙紮的唐秋,變得雪白的發尾慢慢地恢複了原本的金色,她抬眸定定地望著露西爾的背影,一直緊繃的情緒緩緩鬆懈了下來,揉著酸疼的手腕,狐疑地說道:“你是不是故意在這個時候出現。”
    這時機也太巧合了點吧。
    正冷冷地盯著洛拉的露西爾頓了一下,轉頭,認真地解釋道:“不是。”
    “你真的回埃德裏了?”
    “沒有。”
    唐秋將手放下來,抬眸瞥了露西爾一眼,挑眉問道:“那你
    去哪兒了?”
    洛拉看著在她麵前徑自聊了起來的兩個人,視線先是放在了露西爾的身上,隨後又移到了唐秋那裏,聽到她的詢問,她終於有了插嘴的機會,“她在跟蹤我。”
    “從凡登特離開之後我就感覺到了。”洛拉打量著露西爾,勾起的嘴角帶著一絲嘲諷,“跟蹤一個阿刹邁,你的父母沒有告訴你阿刹邁最擅長的是什麽嗎?”她這裏的父母指的是給予血族初擁的人。
    唐秋有些驚訝,視線在洛拉和露西爾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定在了露西爾的臉上,露西爾抿著唇,冷冷地注視著洛拉,麵無表情地說道:“阿刹邁擅長隱匿和暗殺,但不擅長正麵戰鬥。”
    她麵對一個同等級的岡格羅血族,的確很不占優勢,洛拉臉上的笑意消失,側頭瞥了一眼身後,開始尋找逃跑的路線。
    一個光明球蹦蹦跳跳地出現在她的視野裏,洛拉蹙眉抬眸,金發神官對她揮了揮光明法杖笑容親切。
    後路被切斷,洛拉像是放棄了一般收起了進攻的姿態,她雙手抱胸,好奇地看著站在一起的血族和神官,饒有興趣地問道:“她是你的血奴嗎?”
    露西爾還沒有回答,唐秋已經開口否認了,她把玩著光明法杖,笑吟吟地說道:“其實我是她的飼主。”
    露西爾:“……”
    洛拉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的膽子很大。”
    露西爾出手救她時,在洛拉這裏已經將她們兩個劃分在了一個圈子裏,所以唐秋也無所謂隱瞞不隱瞞她和露西爾之間的關係,畢竟,比起血奴她更喜歡飼主這個身份。
    而且,她今天也沒想著讓洛拉安全離開。
    唐秋本以為露西爾的想法和她是一樣的,但事實卻讓她再次驚訝了,露西爾竟然微微後退了一步,用眼神示意洛拉離開。
    洛拉好像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她再次打量了露西爾一眼,輕笑著說道:“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還沒有找到答案,我隻能告訴你我出生於玫瑰莊園。”
    玫瑰莊園……露西爾神情微動,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
    洛拉離開後,唐秋若有所思地摩挲著光明法杖,她瞥了一眼正垂眸沉思的露西爾,用法杖輕輕地碰了碰她的腰,微笑著說道:“可以邀請我去你的莊園麽?”
    她真是有滿肚子的疑問等待著露西爾的解答。
    如果說滿身謎團的艾琳讓她敬而遠之,那麽,同樣是滿身謎團的露西爾卻讓她心中升起探究的欲望。
    和她目前無法離開露西爾這件事情有關,也和她這個人有關,不得不承認,在埃德裏戴維斯侯爵的宴會上,她初次和那雙暗紅色的眼眸對視上時,心中的好奇就已經蠢蠢欲動,冒出了一點苗頭。
    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產生了探究的欲望,或許伴隨著一起出現的就是一種名為在意的情緒。
    唐秋皺了皺眉,忽略腦海裏冒出來的奇怪念頭,跟在露西爾的身後進入莊園。
    壁爐剛剛生火,房間內的溫度還有些低,唐秋將黑色的鬥篷脫下來放到衣架上,視線在房間內環顧了一圈,最後選擇走到床邊坐下,“你從凡登特離開後就一直在跟蹤剛剛那個血族嗎?”
    露西爾靠在一旁的桌子上,淡淡地嗯了一聲,垂眸看著腳下,明顯地心不在焉。
    “她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如果沒記錯的話,在卡夫小鎮的時候,露西爾就已經見到過那個血族了,當時的她,並沒有覺得這個血族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隻是短短的幾天時間,在凡登特再次相遇,露西爾竟然改變了想法。
    這個血族身上發生了什麽?
    露西爾沉默
    了一會兒,微微搖頭,輕描淡寫地說道“沒什麽。”
    這是不想說的意思,唐秋怔了一下,識趣地沒有繼續追問,她抬眸看了一眼還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的露西爾,視線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眼神微深。
    沒有人開口說話,房間內的氣氛沉寂了下來,唐秋心中的疑惑得不到解答,正思索著是不是選擇離開更好一些,陰影突然將她籠罩,露西爾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彎腰將她放在床上的手抓了起來。
    “你的手有些涼。”露西爾的眉頭蹙起,金發神官的體溫一直都是暖暖的,但現在她手掌的溫度卻和她差不多。
    唐秋眨了眨眼,笑著說道“外麵太冷了,還沒有暖和過來。”
    她望著露西爾眼底的陰鬱,以為她想要吸血,還體貼地將手腕翻了過來,沒想到露西爾直接放開她,從另一邊上床倚靠在床頭,並沒有要進食的意思。
    唐秋回頭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正想要說些什麽,露西爾卻先她一步開口,“那個血族的氣息有些異常。”
    唐秋眼神微動,卻沒有開口。
    露西爾像是在思考要怎麽描述,過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的氣息在六代到五代之間。”
    “但是在凡登特看到她時,她的氣息已經更接近五代了。”
    隻是一個微小的變化,像是唐秋這樣對血族沒那麽了解的神官根本都不會發現。
    露西爾本來也不是很確定,所以才跟蹤著她,就是為了確認自己有沒有看錯。
    “你的意思是說,她在變強?”唐秋有些茫然,想了一下,詢問道“你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會不會剛好處在虛弱期?比如說餓了很久,所以氣息都變弱了。”
    血族長時間不進食的話,體力會變弱的。
    露西爾否定了唐秋的想法。
    “那就很奇怪了。”唐秋皺眉,她對血族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在轉化之後血族的能力就已經被固定,不會在發生改變。
    每個血族都在恪守著這個亙古不變的規則。
    露西爾垂眸,低聲說道“……她的確很奇怪。”
    她的語氣莫名低落,唐秋疑惑地看著她,想了想,微微傾身過去,含笑問道“你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露西爾抬眸與她對視,神官背著光,但是眼睛卻很明亮,她沉默了一會兒,別開視線,輕聲開口,“你不是想知道嗎。”
    “你剛才明明不想說的。”剛剛露西爾拒絕的態度,唐秋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告訴你也沒什麽。”
    她說完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唐秋的回應,忍不住側頭看了一眼,發現金發神官正在翻看她放在床邊的詩集,眉宇間的淡淡溫柔,微微揚起的嘴角,橘色的光線籠罩在她身周,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加柔和了。
    露西爾定定地看了唐秋一會兒,發現了她身上的一些改變,她伸手摩挲著唐秋的衣擺,低聲說道“這是祭司服嗎?”
    雖然依舊純白如雪,但是上麵卻用銀線勾勒著精致的花紋,看起來比神官服要更高貴一些。
    唐秋將沒什麽意思的書隨手放到一邊,放鬆身體靠在床上,嗯了一聲,“從凡登特回去後升任了祭司。”
    熟悉的氣息圍繞在她身邊,讓她有些沉迷,不自覺地向露西爾身邊靠攏,唐秋半閉著眼睛,昏昏欲睡。
    露西爾看著幾乎靠在她肩膀上的唐秋,側頭望了一眼窗外,詢問道“你不用回教廷嗎?”明日才是月圓夜。
    “不用。”唐秋本來打算離開的,但是身邊的人真的太好聞了,在加上房間內的
    溫度慢慢地提升了上來,她就有些不想走了,“……月圓夜之後在回去。”
    祭司比神官更自由一些,她離開兩天也不會被懷疑的。
    一切等月圓夜之後再說。
    夜色過半,主城內的街道上再也看不到一個人影,守衛在城門口的騎士依舊精神十足,專注地盯著前方,警惕著任何可能出現的情況。
    艾琳緊了緊黑色的鬥篷,扒著牆眼巴巴地望著城門口的方向,表情有些緊張,在她的兜帽裏麵,灰色的毛團睡得正香。
    兩個修長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城門口,守衛的騎士瞬間警覺,正準備質問她們的身份,其中一個少女已經不耐煩地抬起了手,一個手刀砍在後頸,騎士瞬間昏倒。
    她如法炮製地撂倒了守衛在這裏的所有騎士,然後,轉頭四顧,像是在尋找著什麽。
    艾琳眼睛一亮,從牆後麵跑出來,揮著手,“我在這兒。”
    伊娃順著聲音望過去,雙手抱胸,不客氣地說道“我們提前說好,送你到格魯帝國酬勞是四十瓶光明聖水。”
    財大氣粗的艾琳豪邁地一擺手,“可以。”
    用四十瓶光明聖水換來兩個狼人保鏢,她安全感爆棚。
    維拉已經從比爾帝國離開了,艾琳使用巫術算了很久都算不出她接下來的目的地,隻能知道個大概方向是奔著格魯帝國去的。
    黑暗鑰匙是艾琳必須要拿到的東西,不管有多艱難,這把鑰匙不能落到其他女巫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