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禮堂旁邊的會客廳內, 聖子和聖女一左一右站在台階下麵，前者昂著頭滔滔不絕地說著自己的計劃, 後者微微垂眸, 麵無表情地聆聽，偶爾會抬頭看一眼教皇寶座後方的光明女神雕像，視線在辛西婭法杖上停留片刻，在教皇察覺之前又移開目光。
    教皇閉著眼睛，抬手打斷了聖子的話, 聲音低沉地說道“鎮壓黑女巫並不是最終目的, 你要做的事情是讓絲塔圖大陸的平民記住教廷。”
    他一針見血地指出了聖子計劃中的不足, 微微歎氣, “安排沃格特另外聚集一個隊伍專門負責安撫三大帝國九大公國境內的平民。”
    先從大國下手，至於其他的小型國家，暫時抽不出人手去管了。
    聖子蹙眉，“這些可以不用著急, 等鎮壓了黑女巫之後在處理也行啊。”
    “黑女巫狡猾，太多的平民傷亡對教廷來說也並不是好事。”
    教皇耐心地教導了他幾句，抬手按揉著眉心, 沉吟著說道“紅衣大主教還有一個空位……你心中有屬意的人選麽？”
    他想為聖子再培養一個忠心的心腹, 但他精力不足所以想問問聖子手裏有沒有現成的人，教皇想起坎貝卡斯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 本來是留給聖子助他度過上位動蕩期的……真是可惜了。
    坎貝卡斯死了，對他來說影響太大了，教皇已經感覺到局勢正在不受他的掌控。
    聖子也知道教皇的苦心, 關於心腹他早就已經想好了，“我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等鎮壓了黑女巫之後就推薦她上位。”
    “哦？”教皇有些感興趣，“是哪個主教？”
    “是瑞絲的妹妹，莫妮卡主教。”
    教皇“……”
    一直安靜地站在旁邊的聖女聽到聖子的話，眉頭不著痕跡地皺起，她掃了聖子一眼，心中微沉。
    教皇剛剛揚起的嘴角又緩緩拉平，他抬手搭在扶手上，手指在上麵敲了敲，蹙眉問道“為什麽選她？”
    姐妹中有一個坐上紅衣大主教的位置就足夠了，實際上按照教皇的想法，身邊的情人放在主教的位置上是最好管理的，沒必要推她們上高位。
    “瑞絲是個十分優秀的人才，她的妹妹肯定也不會太差。”聖子解釋道。
    當然，這對於他來說隻是其中一個原因，他真正的私心是，隻有紅衣大主教的身份才可以配的上他的情人。
    像坎貝卡斯、加布裏爾那樣將情人藏在暗處，他是非常不屑的。
    教皇沉默了一會兒，淡淡地說道“此事等鎮壓黑女巫結束後再說吧。”他疲憊地擺了擺手，“你們先下去吧。”
    聖子還想說什麽但見教皇是真的累了，也就閉嘴了，他和聖女欠身行禮然後轉身離開。
    教皇一個人在寶座上坐了一會兒，緩緩轉身麵對著身後的光明女神雕像，他伸手將雕像手上的純白色法杖拿下來，手指輕輕地摩挲著上麵的花紋。
    如果再給他十年的壽命就好了。
    教廷、神族……教皇低頭看著手上的權戒，整個人縮在了雕像的陰影底下，他塌著眼皮一動不動，看起來死氣沉沉沒有一絲地活力。
    走出會客廳後，聖子招來守在外麵的隨從祭司，正要吩咐他去將加布裏爾叫到莊園，身後卻突然傳來聖女的聲音，“教皇不讚同你將紅衣大主教的位置交給莫妮卡。”
    聖子臉色一沉，瞥了她一眼，不悅地說道“教皇陛下的意思是此事日後再談，並沒有反對。”
    “教皇希望你將心思放在教廷上。”聖女看著那張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語氣平靜地說道“初代
    教皇辛西婭閣下曾經說過一句話，光明是存在於人類的信仰中的。”
    “而不是教廷即是光明。”
    聖子對此並不認同，他嗤笑了一聲，傲然道“那些普通人知道什麽，黑暗來臨後還不是要等著教廷來拯救。”
    “光明不是他們的信仰，教廷才是他們的信仰。”聖子擦著聖女的肩膀離開，淡淡地警告道“不要忘記了你的身份，菲妮克絲，我才是教皇之位的第一繼承人。”
    他說完不給聖女回應的時間，大步地離開。
    聖女望著他的背影，眼神平靜沒有一絲地波動，果然即使有著神族的特征，但被玷汙的血脈終究還是算不上真正的神族。
    三天的時間幾乎一晃就過去了，此行鎮壓黑女巫出動了中央教廷三分之二的人手，光是光明騎士就有千人，祭司隊伍更是騎士隊的數倍，這還不包括紅衣大主教身邊的護衛隊。
    聖子坐在馬車裏麵，透過車窗看著浩浩蕩蕩的教廷隊伍，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對著外麵的隨從祭司低聲說道“出發吧。”
    祭司對著等候在一旁的光明騎士比了一個手勢，教廷國的城門大開，光明騎士持劍在前方開路，馬車晃晃悠悠地跟在後麵前行。
    紅衣大主教所負責的區域不同，隻有加布裏爾和聖子順路，他登上馬車前叫來隨從祭司，低聲問道“莫妮卡主教在哪個馬車上？”按照聖子的劃分，莫妮卡主教應該在他的隊伍裏。
    隨從祭司回答道“莫妮卡主教被瑞絲大主教換走了。”
    “哦？”加布裏爾勾唇，低笑說道“真是姐妹情深啊。”他別有深意地向瑞絲馬車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轉身登上了馬車。
    按照聖子的分組，唐秋和莫妮卡都不在瑞絲的隊伍中，不光如此，這個隊伍分得亂七八糟，幾乎所有紅衣大主教的心腹都被打亂了。
    別人的心腹肯定沒有自己的心腹使用起來放心，所以不光瑞絲偷偷地將唐秋和莫妮卡換過來了，其他人也紛紛在這三天裏將隊伍調整了一遍。
    馬車平穩地前行，唐秋靠在車壁上手裏捏著一隻蝙蝠把玩，蝙蝠對馬車裏的光明氣息非常地排斥，直接縮在唐秋的手裏裝死。
    瑞絲將蝙蝠帶來的信仔細地看過之後，遞給唐秋，淡淡地說道“黑暗勢力比我想象中要難纏。”
    從信上敘述的內容來看，聖子這次輕敵了。
    唐秋將蝙蝠收進空間寶石裏麵，她接過瑞絲遞來的羊皮紙，心不在焉地將之折起，“黑暗陣法被躲在巫城的加西亞一族進化了數次，單靠紅衣大主教的光明法術是無法將它破壞掉的。”
    聖子低估了黑暗陣法，以為憑借紅衣大主教的實力足夠處理。
    “這不關我們的事。”瑞絲單手撐著額頭，望著車外的景色，勾唇說道“讓聖子去操勞吧。”
    她們此行的目的是吞並坎貝卡斯留下的人脈，瑞絲拿出一疊羊皮紙遞給唐秋，輕笑著說道“坎貝卡斯的勢力我要吞掉三分之二。”
    唐秋挑了挑眉，將羊皮紙接過來一邊看一邊含笑調侃，“這麽大胃口？”
    羊皮紙最上麵的是一張名單，剩下的則都是沒有寫名字的主教任職書，每一張都蓋著印，隻要解決掉占著位置的人，剩下的隻要填上名字就能生效。
    唐秋這次是真的驚訝了，她大概地翻了一下，發現這些任職書蓋的都是聖女的章，她眨了眨眼，疑問道“你把聖女綁架了？”
    聖女這是瘋了麽？膽子也太大了。
    雖然知道瑞絲和聖女有一些交情，但唐秋沒有想到她們之間的交情會這麽深。
    “我可沒興致綁她。”
    瑞絲拿起桌上的玫瑰花嗅了嗅，“她敢一下子給我這麽多，估計是教皇越來越不行了。”
    聖女雖然沒有聖子張揚，但實際上她手裏把控的權利很大，瑞絲能順利上位還敢囂張地和坎貝卡斯針鋒相對，表麵上看起來是倚靠著聖子，實際上暗地裏是借助了菲妮克絲的權勢。
    聽到她的話，唐秋蹙眉，搖頭說道“希望教皇能堅持到鎮壓了黑女巫之後再死。”
    教皇一死，估計離教廷的內鬥就不遠了，唐秋不希望在對付黑女巫的時候因為內鬥消耗了教廷的實力而導致失敗。
    瑞絲看了唐秋一眼，一臉地漫不經心，“我倒是希望他早點死，教廷亂起來才有意思。”
    至於教廷會不會敗給黑女巫，說實話她一點也不在乎。
    坎貝卡斯死後，他的手下就變得低調了許多，唐秋拿著瑞絲給她的羊皮紙研究了一會兒，然後拿著羽毛筆在上麵圈住了幾個眼熟的名字。
    這幾個人剛好在她們的隊伍裏，可以先拿他們下手。
    黑夜，車隊聽從瑞絲的命令停下來休息，馬裏奧找到了唐秋點出的幾個主教，命令他們帶領一隊光明騎士去前方探路。
    幾名主教心有不安但又不能違抗命令，隻能帶著人出發。
    瑞絲坐在馬車裏，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碧綠色的眼眸微暗，“你都安排好了？”
    唐秋低頭整理著身上的鬥篷，雪白色的長發遮住了她的側臉，“放心吧。”
    她抬起頭對著瑞絲伸手，含笑說道“要去親眼看看麽？”
    瑞絲和她對視了一會兒，紅唇微微勾起一個弧度。
    枯樹上，露西爾和洛拉隱在黑暗中低頭看著下方路過的主教隊伍，洛拉雙手抱胸，赤紅色的眼眸盯著隊伍中的主教，眼底閃過一抹興奮，她舔著嘴唇，低笑說道“記得下手輕一點，最好給他們留一口氣。”
    “這幾個人夠我吸食幾天的了。”
    露西爾淡淡地應了一聲，見距離已經拉得足夠遠了，直接抬手撐起了血域。
    洛拉從樹幹上跳下去，身影由實變虛最後直接與黑暗融為一體。
    她潛伏到一個主教的身後，雙手掐住他的脖子將人直接拖拽出露西爾的血域，張嘴露出兩側的獠牙，低頭一口咬斷了他的喉嚨。
    充滿了恐懼的慘叫聲讓身陷於血域中的另外幾個主教背後一涼，他們忐忑地看著周圍，不安地吟唱著咒語。
    一陣狂風將他們吹得東倒西歪，咒語被迫打斷，露西爾閃身貼近一個主教，冰冷的手掌抓在他的肩膀，微一用力直接捏斷了對方的骨頭。
    被抓住的主教慘叫一聲，硬生生地疼昏了過去。
    “你們是誰？”接連死了兩個同伴，卻連對方的麵都沒有見到，剩下的三人已經感到頭皮發麻了。
    露西爾向說話的方向看了一眼，身影一閃，無聲無息地來到了對方的背後。
    又一聲慘叫聲傳出，剩下的兩人幾乎握不住手裏的法杖，嚇得轉身就跑。
    露西爾扔掉手裏已經昏過去的人，隨便選了一個方向追了過去。
    沒有被露西爾選中的主教心裏一陣喜意，他拿出一張卷軸抖開，一道白色的結界籠罩在他周圍，他跑向血域的邊界隻要能離開血域的範圍，他就可以利用傳送卷軸離開了。
    男人看著近在咫尺的自由，眼睛一亮，手已經摸向了腰間的空間寶石，就差一步的距離，然而，一道透明的屏障突然出現阻攔住了他的腳步，男人身體一僵，餘光突然掃到一抹白影，隨即他的脖子一陣劇痛，然後昏死了過去。
    露西爾解決掉最後一個，閃身過
    來，看著正檢查昏死過去的主教身上的空間寶石的唐秋，她抿了抿嘴唇，彎腰湊到唐秋的耳邊，壓低聲音說道“……我餓了。”
    熟悉的氣息讓她眼神微暗，喉嚨一陣幹渴。
    唐秋查看空間寶石的動作一頓，抬眸笑吟吟地看著露西爾。
    露西爾垂眸凝視著唐秋的眼睛，舔了舔嘴唇，單膝跪地側頭咬住了她的脖子。
    她的獵物也來了，真好。
    血域外，洛拉將吸幹的主教隨手扔開，她的臉上、手上沾滿了血液，但她一點也不在意，洛拉舔著自己的手掌，眼神還有些沉迷，主教的血液真是美味。
    “呦，這不是我當初救過的那隻小狗麽？”瑞絲從黑暗中走出來，饒有興趣地看著洛拉，戲謔說道。
    洛拉怔了一下，將手指上最後一絲血液舔幹淨，她眯著眼睛打量瑞絲，有些蠢蠢欲動，低聲自言自語，“……這也是獵物麽？”
    聽到她的低語，瑞絲直接笑出了聲，她摸著手腕上的一個鐲子，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可以試試看。”
    洛拉撇了撇嘴，從美味的血液中恢複了理智，她認出了這個人是唐秋的朋友。
    瑞絲見洛拉認出了自己的身份，微微勾唇，正要說些什麽，又停住了，她咦了一聲，上下打量著洛拉，驚訝地說道“你現在是四代血族？”
    洛拉舔著嘴角殘留的血跡，像是沒有聽到瑞絲的話。
    瑞絲摸著下巴，仔細地回憶了一番，若有所思地說道“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是五代血族。”
    “我怎麽沒聽說過小狗還會升級啊？”
    洛拉臉色一黑，不悅地說道“你說誰是狗？”
    瑞絲微微一笑，柔聲回道“會咬人的不都是小狗麽？”
    洛拉“……”
    如果這個人不是紅衣大主教的話，她一定上去扭斷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