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殺生丸睜著眼睛, 如琉璃般閃耀的金瞳裏麵寫滿了不耐的情緒, “嘖，是死是活, 說一句話。”
    然而身後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甚至連被劇毒侵蝕的喊叫聲都聽不見。
    殺生丸沉臉仔細感受了一秒, 從風帶動過來的空氣裏，他似乎沒有再聞見那股陌生的氣息，而空氣裏除了他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之外，也聞不到其他的氣味。
    ……怎麽回事？
    難道那卑劣小妖的毒這麽快就侵蝕完那小鬼, 連化作的血水都無味嗎？
    望眼欲穿的玲在門口看見等候已久的身影一出現, 霎時撒開腳丫子奔過去，小臉上充滿歡樂喜悅的情緒，“！”
    盡管玲說不出話來, 鼬還是能感覺到她的真實想法，他安撫地微笑了一下，然後放下魚筐, 伸手抓出裏麵的一條魚, 鼬開始了熟練的架烤, 有兩條魚是在河邊已經清理好了的, 一共五條, 夠他們倆堅持一陣子了。
    垂頭看著手裏個頭減小的魚，鼬不禁懷疑起來那河裏的魚是不是快被他和玲吃完了，以致於小的還來不及長大。
    燭黃色的火焰跳動, 眼看肉香味隨之而起，鼬輕聲說：“再等等。”
    旁邊玲卻迫不及待地搓手手，看樣子應該是餓壞了，以前沒遇上鼬的時候，她幾乎沒幾頓飽飯，更多的時候是一個人經曆著餓肚子的日子，如今和另外一個無家可歸的“同齡人”生活在一起，玲幾乎頓頓飽餐。
    嗯……因為對方抓魚打獵的技術比她高明太多了。
    玲吸鼻子嗅了嗅香氣，隨後就感覺身邊的鼬忽然一愣，緊接著轉身從魚簍裏抓出另外三條魚。
    這邊在烤，那邊鼬用刀正在清理手中的魚，玲看得心底好奇不已，誒，這是要全烤了嗎？雖然她餓，但她可吃不了這麽多啊。
    鼬好似看出來了她的疑惑，對於身後伸長脖子的玲，他囑咐道：“玲，待會兒我還要出門一趟，你一個人在家記得把門關上，不要到處跑，等我回來就好了。”
    不想玲猛然抓住他的手臂，鼬頓時呆愣了一秒，隨即反應過來玲的害怕，安慰道：“放心，不是離家出走，隻是去給一個人送點吃的。”
    “什……”失語少女突然張嘴發出了一個別扭的音節，表情急切，不過這算是狀況轉好，鼬對此感到欣慰。
    “一個需要幫助的人。”鼬說，起初他並不想管這件事的，然而轉念一想妖出現在人類村子附近，所帶來的不一定會是好運，像剛才那樣被那個叫做“殺生丸”的大妖所吸引過來的小妖，不知道接下來還會有幾撥。
    無論是人還是妖都有貪婪的心理，如果那些妖奪取殺生丸的刀不成，惱羞成怒而有威脅到村子的行為……所以鼬認為，應該從源頭上先解決這個潛藏的威脅，方法就是讓殺生丸盡快養足精神離開這片區域。
    夜晚寂靜，殺生丸細細聆聽著周圍蟲叫鳥鳴，眉宇之間透露著不爽的情緒，然後他試著挪動了一下身體，這次被重創的傷勢顯然不如以前恢複得快，這麽長一段時間了，竟然還是……
    殺生丸喘了下氣，頓了頓，他偏頭看向黑暗處，那裏又飄來了一股別人的氣息，似乎還有一點熟悉。
    殺生丸微微眯起金瞳，他從其中還嗅出了另外一股味道。
    片刻後，鼬撥開灌木，猝不及防又直直地和對麵樹下的大妖來了一個對視。
    場景似曾相識，然而這一次是他主動尋找過來的。
    殺生丸凝視著出現在視野裏的鼬，一向麵無表情的臉上少有的露出幾絲錯愕。
    鼬卻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先是掃視幾眼殺生丸周圍的情況，沒有異常之後他才邁著步伐靠了過去。
    不想殺生丸倏然冷聲道：“站住。”
    鼬聞聲一頓。
    金瞳泛著冷光，殺生丸掃視他兩眼，沉聲說：“雖然不知道你用了什麽方法，才能活生生的站在這裏，但是我再警告一次，雜碎離我遠點。”
    說完，眼前的大妖便轉過頭去，略微疲倦地閉上眼睛，不想再多說一個字。
    被犬夜叉那半妖重傷這件事傳出去就已經很丟麵子了，如果再接受來自人類的幫助，這是殺生丸所不能忍受的，他最討厭這些低等弱小的人類了。
    原本中毒的孩子現在竟然若無其事地重新出現在他麵前，殺生丸內心在感到驚愕的同時，快速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
    他的毒華爪帶毒不錯，所以那個小妖就算不死也會很痛苦，但是臨走之前，那雜碎大放厥詞說自己的皮膚也帶毒，也許是那小妖在虛張聲勢胡說八道也不是不可能。
    這樣一假設，或許眼前這小鬼沒有中毒。
    但是……殺生丸遲疑了一秒，不久前他的確在那小鬼的手掌上看見了一片黑暗毒氣，這又怎麽解釋？
    難道這人百毒不侵，自動化解了毒物嗎？
    疑惑歸疑惑，作為高傲的大妖，殺生丸是不會將這些問題問出口的，他繼續保持著高冷的姿態。
    這時，輕輕的腳步聲在沉靜之後傳來，殺生丸倏然睜開眼睛，隻見鼬低頭把懷裏烤好的魚放在他的手邊，小小的身形看上去不堪一擊。
    “……”對此，殺生丸一動不動，他在想這小東西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鼬彎腰撿起之前小妖踢倒的水壺，裏麵的水早已經流光了，於是他抬眼看向殺生丸，正聲道：“你需要食物補充體力，這樣的話若是有別的妖前來挑釁，你就可以更為快速地反擊了。”
    殺生丸：“……”
    燦爛的金瞳直直盯著鼬，裏麵泛著絲絲煞氣，這番話聽在大妖的耳朵裏，就像是一番恥辱，殺生丸不由得沉下聲音：“我不要你多管閑事，帶著這些東西快滾。”
    聞言，鼬無奈地看著殺生丸，是他的錯覺嗎？這妖的性格跟他弟弟一樣的別扭啊……
    “抱歉，不是在憐憫，同情你的意思。”思考了一下，鼬盡可能地將語言說得委婉，“你可以理解成關心，雖然我知道你並不想要這份不值得一提的東西。”
    話落，殺生丸冷然的眼神突地愣住。
    鼬卻已經站起身拿好水壺，背過身去沒再看他，“魚稍微有一點放鹹了，我去打一點水。”
    說完，他邁步要走，然而下一刻他忽然感覺到自己的頭發被誰扯了一下。
    離這麽近的距離，隻能是那隻大妖了。
    鼬疑惑地偏頭看去，隻見到殺生丸揚起不屑一顧的表情，右手卻不知為什麽抓住了他綁起來的頭發，如果他記得不錯的話，對方這隻手可是有著能將小妖皮溶化的劇毒。
    “人類都像你這麽討厭嗎？”殺生丸說，“別自以為是說些令人惡心的話。”
    說到這裏，殺生丸不禁想起來那終日和人類廝混在一起的犬夜叉，身為半妖還敢得意成那樣，甚至還可以與人類來往，真是愚蠢。
    關心這種東西，隻會拖累前進的腳步而已。
    更何況還是才接觸半天的人類身上得到這種東西。
    “嗯？看來你誤會了啊。”隨著殺生丸的話，鼬沒有急著去撥開殺生丸握著他辮子的手，而是微微揚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一字一頓，似乎有些慨歎：“嚴格算起來，我並不是你口中聲聲強調的人類了。”
    聞言，眼神狠厲的殺生丸頓時又愣住了。
    而這時鼬已經將頭發從他手中抽離，一個人邁步朝森林暗處走去。
    背影挺拔，卻也矮小，可說出來的話一點也不像他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會思考出來的話。
    不一會兒，身影步入暗夜，消失在視野之中，殺生丸這才收回視線，垂眼盯著自己的右手，半晌都沒有再動。
    鼬一邊走一邊計算著時間，圓月高高掛在空中，然而他卻從中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宇智波一族……在那個血月之夜，似乎就陷入了絕境。
    鼬頓下腳步，不禁抬頭望著頭頂的月，光澤明亮圓潤，使周圍有著安詳的氣氛。
    良久後，鼬重新踏上路程，他不能停歇，即使將宇智波的一切交到了佐助身上。
    打完水回到樹前，鼬不自覺放輕動靜，而靠在樹幹旁的殺生丸兀地睜開原本閉著的雙眼，一雙琉璃金瞳和黑暗中的黑瞳顯得異常寧和。
    望向鼬此刻黑色的瞳仁，殺生丸後知後覺意識到一個問題，眼前小鬼的眼睛……沒看錯的話，之前有一瞬間變紅過。
    ……不是人類了嗎？
    殺生丸悄悄皺眉，還是選擇壓製住心底冒出的疑問。
    鼬錯開跟殺生丸的對視，低頭看了看原本烤魚所在的位置，那裏空空如也。
    “人類的食物真是令人難以下咽。”殺生丸移開目光，語氣帶著嫌棄地說。
    鼬呆了呆，然後輕笑：“我還以為你扔了。”
    殺生丸看他一眼，然後閉上眼睛，不想再和麵前莫名其妙的人說話。
    鼬放下水壺，歎道：“那麽，我就先走了。”
    殺生丸看都不看他，即使受傷，大妖也依舊維持著傲然的氣度，不輕易被打動。
    於是鼬沒再說更多，轉身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