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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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頭:“你自求多福。”
    楚昭遊拉著他不放。
    老頭掙脫個楚昭遊易如反掌,但他還忌憚旁的傻子,便道:“我給他紮幾針,讓他回回神,行了吧?”
    “成。”楚昭遊梗著脖子,艱難地同意,他抱住小黑,按住他的脖子,暴露給老頭,“要不你在自己身上先練練?”
    “你可以懷疑我的記性,但不能懷疑我的醫術!”老頭指尖銀針閃,沒入小黑的發間。
    楚昭遊忙問:“小黑,疼不疼?”
    蕭蘅反應有些遲鈍,楚昭遊估摸就算疼,以這人鋼筋鐵骨的意誌,大概也不會說出來,於是把目光放在老頭的手上。
    老頭下手很穩,通下來銀針用了九根,收銀針的時候,他的手有些出汗。
    見過那麽多大風大浪,比這還危險百倍的施針情況不是沒有,楚昭遊言不發,老頭卻感覺自個兒在給寵妃治病,皇帝在旁看著,不小心就殺頭。
    他心裏歎了口氣,所以說京城凶險,他不想進去。這幾年有好幾撥人輪番找他,其包括攝政王。給權貴治病最是麻煩,寧願破破爛爛行走江湖,也不摻和這些勾心鬥角的破事。
    但遇到心情好、烤雞香的時候,對方長得順眼的,也是可以治治的。
    幾針下去,蕭蘅回到了最近次頭痛前的狀態,雖然還是什麽都不知道,放街上分分鍾被人販子拐去挖煤,但起碼不是個傻子。
    楚昭遊這下真相信老頭能把小黑治好,他方才雖然掏出了全部家當,但也隻敢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
    他展顏,眉目便十分溫和昳麗,仿佛會變臉似的。
    老頭歎為觀止,盯了會兒蕭蘅的腰帶扣,暗暗道:“你小子倒是白撿個好媳婦。”
    他臨走前好心提醒了楚昭遊句:“他清醒之前不要離開他。”
    這傻大個看起來就位高權重,非常有錢,老頭不想和權貴打交道,看他傻了的份上,才願意出手。
    還有就是傻大個旁邊這位……人倒是不傻,心眼傻。
    老頭走得憂心忡忡,有點擔憂大傻子醒了,小傻子被當成糟糠之妻拋棄。
    話本裏不都是這麽寫的?
    這是什麽見鬼的嫁女兒心態?老頭抓了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關他屁事!
    沒了老頭和楚昭遊咋呼,林間下子安靜下來,安靜到楚昭遊能聽清自己的心跳。
    下、下,重如鼓擂。
    蕭蘅對楚昭遊和老頭談論的事無所知,但是看楚昭遊抿著唇皺眉思索的樣子,心髒不由擰緊。
    想看楚昭遊笑,他笑起來特別好看,比那天山廟裏的菩薩還要好看。
    是楚昭遊告訴他,廟裏供奉的是菩薩,可他半夜痛醒,在蓮花座下痛不欲生時,菩薩不能減輕他的痛苦,楚昭遊可以。
    楚昭遊餘光看見小黑直勾勾的眼神,瞬間更心虛了,他望望天看看地,鞋底碾著枯葉磨蹭。
    兩隻蜻蜓翩然飛過,楚昭遊恍然大悟——敬畏生命,尊重自然規律。
    他指著上下串聯在起的大蜻蜓,另隻手揪小黑的衣袖,玉白的手指跟隨蜻蜓移動,興奮:“小黑,快看!”
    道淩厲掌風掃過,蜻蜓小兩口啪唧掉地上。
    楚昭遊:“……”
    死得好慘,楚昭遊感同身受。
    蕭蘅彎腰拾起兩隻蜻蜓,捧給楚昭遊,目露疑惑:“小,不夠吃。”
    “……”
    這其實不怪小黑,這路,但凡能讓楚昭遊露出那種興奮眼神,並且揪著小黑看的東西,隻有各種山野食物,下步就是讓小黑去抓。
    蕭蘅都讓楚昭遊訓出了條件反射,隻要楚昭遊想要什麽,二話不說先下手為強。
    楚昭遊在枯葉堆裏刨了個坑,悲痛地把小兩口安葬進去。
    “吃吃吃,這是你啟蒙先生。”
    蕭蘅垂手站立在旁,看不懂楚昭遊在幹什麽,這時候他般選擇沉默,楚昭遊大多數情況下會主動解釋。
    楚昭遊隻好又四處張望,眼睛亮!
    寶藏大自然!
    兩隻不知野狗還是家犬,棕黑毛色的那隻稍大些,壓在大黃狗身上。
    蕭蘅又要出手,楚昭遊眼疾手快攔住他的手掌,恰好和他十指相扣,他收攏五指,吩咐道:“噓,給我認真看著。”
    良久,楚昭遊覺得掌心都發熱了,他紅著臉問:“看出什麽了?”
    蕭蘅目不轉睛認真想了很久,終於抓到點模模糊糊的詞匯,快速道:“兩條狗。”
    他抿了抿唇,多的看楚昭遊的臉色沒敢說,隻能頗為正直地看著坡底。
    楚昭遊:“……”合著這老半天,他就是在教小黑認識動物。
    還是得自力更生。
    楚昭遊心情沉重地在山腳找了處廢棄的茅屋,可能是主人舉家搬遷,也可能是這裏隻是獵戶的臨時住所。總之他現在沒錢住客棧,因為待會兒要辦的事,也不好意思去借宿別人家,更顧不得是不是擅闖民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我不慌。
    朕不慌。
    楚昭遊心裏默念了兩遍,在角落裏刨了個破碗。老頭給的藥粉得分三次給小黑服下,前後各次,月之後服第三次。
    楚昭遊看了髒兮兮的碗眼,算了,小黑看著就很糙,別泡水了,幹吃。
    ……
    他開始怕小黑不配合。
    很快他就發現這是多餘的擔憂,多餘到他懷疑小黑是不是扮豬吃老虎。
    接著他開始擔憂別的。
    小黑大概是個高級死士,腰帶扣非常複雜,確保做任務時衣服不會突然垮掉,萬無失。楚昭遊解腰帶扣解得暴躁,跟密碼鎖似的,他黑白分明的眼珠沁著水,凶巴巴地質問:“你自己的衣服你還不會解?憋死你算了。”
    蕭蘅無辜地撥弄扣子,手指間的動作有點急切,兩指捏腰扣的邊緣,青筋浮凸,暗暗蓄力。
    想硬來?
    楚昭遊“啪”聲打掉他的手,這麽簡單的法子他還能想不到嗎?還不是他們窮得買不起第二件衣服。
    蕭蘅察覺自己做錯事,收回手,眉心微微蹙起,嘴唇緊抿,鬢角熱出了層薄汗。
    楚昭遊悶頭思索,抬頭餘光瞥見小黑眉頭緊蹙,頓時心尖緊。
    不會是開始頭疼了吧?這什麽破機關,明明他覺得方法對了,偏偏就是打不開,挑戰他的耐性。
    心裏急,腦內靈光閃,楚昭遊換了個從小黑角度親自解腰帶的手勢,又把自己摸索出來的規律用上,“噠”聲輕響,黑色腰帶落地。
    如此嚴防死守的腰帶機關,讓楚昭遊恍惚覺得自己在糟蹋黃花大閨女。
    邊又眉飛色舞,堅信是憑自己豐富的機械知識解開難題,魯班應該收他為徒。
    蕭蘅也鬆了口氣,解除最大的障礙,他下意識想抱楚昭遊,等把人抱在手裏了,隻覺得身體燥動,奔湧著股衝動不知道怎麽發泄,隻好眼巴巴地瞅著楚昭遊,黑沉的眸光裏漾著深不可測的情緒。
    楚昭遊頭皮發麻,目光閃躲,動作開始磨蹭。
    之前他就覺得小黑異於常人,現在全盛時期他就更不敢了。
    蕭蘅的訴求被忽視,臉上不可避免地帶上了絲焦急,他有些頭痛,但清楚不是蠱毒發作時噬腦吸髓的痛。
    楚昭遊看,小黑眉頭又擰起了,不得不快了點。
    蕭蘅眼睛緩緩眨了眨,若有所思。
    接下來,楚昭遊慢,蕭蘅就擰眉,楚昭遊狠心脫衣……特別符合在攝政王手底下討生活的小傀儡的本質。
    就差真刀真槍地上時,楚昭遊隱隱覺得自己被套路了。
    可是小黑他能懂什麽?
    但這還沒完,對楚昭遊而言,最大的困難是技術指導。
    這叫什麽事兒,恕他直言,小黑失憶前定是個不折不扣的單身狗!看著二十出頭,什麽都不會!
    楚昭遊心裏狠狠吐槽。
    本來以為點到即止的教學,楚昭遊麵紅耳赤地笨拙地示範著。
    明明是夫子的問題,楚昭遊股腦全怪在學生沒天分上。
    就不能自學成才嗎!
    最後楚昭遊破罐破摔地閉上眼:“鑽木取火我教過你吧。”
    ……
    ……
    日落月升,北鬥閃灼,紫微星動,東方初明。
    楚昭遊氣若遊絲,想:“我才是那傻子吧。”
    作者有話要說:楚昭遊:紫微星動什麽?是朕的皇位不穩了?攝政王終於要篡位了?
    ——也可能是要生小星星啦!
    紫微星:感覺到被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