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錢好商量，我是真心喜歡你身上這條裙子。】
    那姑娘以為蘇柳是在拿喬，想賣個更高的價格。
    蘇柳哭笑不得：
    【同誌，你看，這不是裙子，是塊布料。】
    蘇柳說著把剛剛錢月讓她拿著的布抖散開來：
    【我裙子已經賣完了，這些布是我準備買了回家做裙子的，你既然想要，過幾天等我把裙子做好了，你再過來好不好？】
    那姑娘這才相信了：
    【那你什麽時候做好了過來？】
    蘇柳想著，什麽時候呢？
    她做這條裙子倒是不用費多少功夫，應該兩三天就行。
    可是那時候她會有時間來這鎮上嗎？這假又不是天天有的。
    【我出六塊錢。】
    蘇柳這會兒有點被驚到了：
    這姑娘真是個有錢人啊！現在買一斤豬肉都隻要兩毛錢，城裏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也不過是二三十多塊，她這一出手就是六塊錢啊。
    蘇柳怎麽會跟財神爺過不去？
    沒時間她創造時間也得來啊！
    【行，三天後的下午兩點你來這裏等我。】
    【柳柳，我回來了。】
    蘇柳不知道等了多久，終於看到了錢月的身影，不過這會兒她早已經沒了回家的心思：
    【月月姐，你還有多的錢嗎？借我點，我回去還你，我想在這裏買點布。】
    【怎麽了？你也要做衣服嗎？】
    錢月又接著說：
    【不用買了，我這布還扯多了呢，我又沒有你那手功夫，本來我就要你幫我做這裙子。我還正發愁怎麽報答你呢，這樣吧，我做完裙子後，其餘的布料都給你，就當是工費吧。】
    蘇柳趕緊拒絕：
    【月月姐，不過是做條裙子，縫幾針的事兒，哪裏需要什麽工費呢，這樣吧，我要了你剩下的布料，待會兒我回寢室把布票給你。】
    錢月也知道拗不過蘇柳：
    【行行行，那姐姐就沾了你的光了。走走走，我們快去吃飯吧，我快要餓死了，妹妹，請你吃頓飯總行吧。】
    蘇柳莞爾：
    【你還說呢，我早就餓了。這次我可得好好坑你一頓。】
    【行行行。】
    ……
    蘇柳回到寢室，洗漱完畢後，顧不上休息，先開始量布裁衣。
    錢月在她旁邊看著她：
    【柳柳，你好厲害啊，手真巧。】
    蘇柳有些不好意思：
    【我這都是我姐姐教的，我姐姐的功夫那才叫厲害呢。】
    錢月跟蘇柳待久了，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關於蘇柳家裏的事：
    【你姐姐不是工廠勞動模範嗎？還有這手藝？】
    蘇柳想起姐姐，心裏暖暖的;
    【因為我媽媽去世得早，我又小，我家就隻剩下我姐這一個能做事的女人了。所以我姐從小就做些縫縫補補之類的家務事兒，我從小是我姐帶大的，所以多多少少學到了點皮毛。】
    錢月怕勾起了蘇柳的傷心事，趕緊說：
    【月月，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提起你媽媽的。】
    蘇柳微笑著說：
    【沒事，其實這麽多年了，也沒什麽好傷心的。】
    錢月趕緊轉移話題：
    【柳柳，等回了城，我一定要去你們家看看。】
    【好啊，歡迎歡迎。】
    【柳柳，說真的，你覺得我們什麽時候能回城啊？】
    【快了，相信我。】
    【行，我相信你。】
    錢月接著說：
    【你這話哄得我真開心。】
    【沒哄你，月月姐。】
    【好好好，那我先做夢去。】
    ……
    說到返城，蘇柳記得上一世知青返城是從一九七八年開始的，不過由於她們是插隊知青，所以政策沒那麽嚴，待個三年左右就可以家裏找關係活動回去了。
    她和錢月上輩子就是家裏找了門路，再過一年她們就會回城了。
    也就是那一年，顧先渡對她的情感非常熱烈，哄得她找不著北地未婚先孕，逼家裏人同意她和顧先渡的事。
    父親沒有辦法，隻能又求人把顧先渡也弄回了城裏，顧先渡這才得以參加當年的第一屆高考。
    【蘇知青，你昨天沒休息好啊？】
    姚奶奶聽著蘇柳的聲音有些疲憊。
    【嗯，奶奶，昨天晚上有點事兒耽擱了，睡晚了。】
    【難怪我聽著你這聲兒不對，那今天中午你可得好好休息。】
    【知道了，奶奶。】
    蘇柳握著釘耙，正翻著土，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哈欠。
    她昨天晚上把兩條裙子的布料都裁剪好，又想了好久以前的事。折騰了半宿才睡了，這會兒又被太陽曬著，腦袋昏昏沉沉得厲害。
    突然，她被一團黑影籠罩。
    她抬起頭：
    姚鄆？
    【你回去休息，剩下這些地我幫你翻了。】
    姚鄆拿走她手上的釘耙。
    【你的活幹完了，姚大哥？】
    蘇柳怕姚鄆耽誤了工分。
    【嗯，你快回去吧，等會兒吃飯的時候我來叫你。】
    姚鄆耳根子有些紅。
    【行。】
    蘇柳也不跟姚鄆客氣，反正在她認知裏，姚鄆遲早得跟她在一起，幫她幹點活也沒什麽奇怪的。
    蘇柳往回走，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彎腰鬆土的姚鄆，內心無比的踏實。
    【柳柳，起來了。】
    蘇柳睡得迷迷糊糊的，被錢月叫醒：
    【人姚鄆在宿舍門口看到了我，讓我來喊你去吃飯呢。】
    蘇柳起床穿衣服：
    【什麽時候？】
    錢月喝了一口水：
    【就剛才，月月，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你的活兒都幹完了？】
    蘇柳穿戴好了準備出門：
    【沒，今兒早上我去姚鄆家吃早飯，他可能看出我昨晚沒怎麽休息好，今天上午幫我把活兒幹了，讓我回來休息。】
    【他人這麽好？】
    錢月有些不可置信。
    【是啊，他人可好啦。】
    ……
    蘇柳補了一覺，萬分暢快地走出宿舍。
    可是剛出門，她的好心情就沒了：
    顧先渡守在宿舍門口蹲她呢！
    她本來想裝作沒看見，直接去姚鄆家。可是顧先渡早已忍不住了，見了她就跟狼見了羊似的，趕緊迎上來。
    蘇柳被這熱情給嚇到了，她趕緊後退一步：
    【顧先渡，你幹什麽？】
    【柳柳，對不起，我錯了。】
    顧先渡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蘇柳感覺他眼淚都快要憋出來了。
    【？】
    蘇柳一臉莫名其妙。
    【柳柳，對不起。我知道你對我很失望，但我真的知道錯了。】
    蘇柳更加疑惑了，這顧先渡在幹嘛？魔怔了？
    【但是柳柳，你聽我解釋，是餘歡先勾引我的啊，柳柳，我已經和她斷了，求求你原諒我好不好。】
    蘇柳看著顧先渡這一臉著急上火的樣子，再聽了他這一通話，這才弄清楚了他的來意。
    敢情他以為她是知道了他和餘歡的事才想和他一刀兩斷的？
    他怎麽知道她知道了她已經知道了他和餘歡的事？
    【顧先渡，無論你和餘歡做了什麽事，都跟我沒什麽關係。】
    蘇柳吸了一口氣，繼續說：
    【我說過我對你沒有什麽別的想法，隻是一起長大的兄妹之情而已。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這樣騷擾我，上次還因為餘歡的事情對我說那種不清不白的話，我看我們連兄妹都不要做了的好。】
    蘇柳不想再看他一眼，提腳就準備走。
    顧先渡卻是徹底慌了，不管不顧地直接抓住了蘇柳的手。
    他這兩天回去想了很久蘇柳為什麽突然這麽急著與他劃清界限，在他眼裏，他和蘇柳以前就是彼此心知肚明不說破的情侶關係，蘇柳之前對他的樣子，絕對不是什麽兄妹。
    他剛開始以為是蘇柳的家人說了什麽，後來又覺得不可能。之前他們還沒下鄉的時候蘇柳的家裏人就不喜歡他們在一起，沒少勸蘇柳。那會兒在蘇柳耳邊的勸告都不頂用，更別提他們到了這大莊村，天高地遠的，她家裏人最多寫封信來勸勸，能有這麽大作用？
    顧先渡想來想去，隻能想到一個最壞也是最合理的結果：他和餘歡的事情被蘇柳發現了。
    除此之外，顧先渡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麽事情能讓蘇柳反應這麽大了。他想到這裏，一陣後怕，但同時又感到慶幸：憑他和蘇柳這麽多年的感情，隻要他回頭去求幾句蘇柳，再和餘歡斷了聯係，蘇柳一定會心軟原諒他。可誰知道事情並沒有往他想的方向發展，蘇柳似乎並不是因為他和餘歡的事情生氣。
    那還有什麽事？顧先渡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難道真的一直以來都是他自作多情，蘇柳對他沒有過什麽想法？
    【顧先渡，你放開！】
    蘇柳又羞又氣。
    【柳柳，你告訴我怎麽了好不好？我們之前明明那麽好。】
    顧先渡扯著蘇柳，不讓她走。
    【誰和你好了，你再不放開我……】
    蘇柳本來想說叫人來，但是她轉念一想，她要是真叫人過來，大家看到他們兩個這副樣子，顧先渡再說些什麽不清不楚的話，那她和顧先渡的事她好不容易解釋清楚，肯定又得被編排，她實在一點也不想和顧先渡攪合在一起了！
    可是照著顧先渡這副樣子，遲早也得把人給吸引過來。
    她正著急著，突然被抓住的手一鬆。
    她抬頭一看，是姚鄆，他將她拉到他身後護著。
    顧先渡被踹倒在地上，滿身狼狽，咬牙切齒地開口：
    【這是我們知青間的事，你個泥腿子有什麽資格插手！】
    姚鄆緊鎖著眉頭，不耐煩地說：
    【我管你知不知青的，我隻看到你在這裏欺負蘇柳。】
    顧先渡嗤笑：
    【我知道了，你喜歡蘇柳吧，嗬，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也配！】
    【他怎麽不配！】
    蘇柳忍不住開口了：
    【人家姚大哥比你好了千萬倍，他如果喜歡我，我不知道多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