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布的大娘剛才還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一看到拿著布問價的蘇柳，人馬上就精神了，一臉堆笑地看著蘇柳：【姑娘的眼光真不錯，這是從城裏來的上等的確良料子，七毛錢一匹，可別嫌貴，這可是我兒子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弄回來的，不過你放心，來路絕對幹淨，你盡管放了一百個心去做了衣服穿。不信你摸摸這料子，絕對是當得起這個價格的。】
    蘇柳知道她絕對是被宰了，估計這位大娘看她的樣子，以為她就是個好糊弄的主。還七毛錢一匹，怎麽不去搶呢？
    【不好意思，我沒帶那麽多錢。】蘇柳放下布料，馬上作勢要走。
    那位大娘一見蘇柳要走了，馬上就急了。她這些的確良布料是地地道道的好料子，但奈何喜歡的人多，但是肯出這個錢卻是沒有幾個的。也是，這年頭鄉下人家吃個飯都困難，衣裳能穿就行了，肚子才是第一要緊的，誰會為了你這布花上那麽多錢呢
    剛才她一看蘇柳，就知道她跟之前那些隻來摸摸看看的人不同，她是真想買這些布料的。
    她一看蘇柳的相貌氣度，以為她是個家裏闊綽不差錢的城裏知青小姐，就不自覺把價格抬得高了些。誰知道竟然是她看走了眼，她可不能讓蘇柳就這麽走了，她這布今天一點都沒賣出去，好不容易現在來了個真心想買的，她可不能鬧了個雞飛蛋打的下場。
    【哎，大妹子，價錢好商量，你先別急著走啊。】大娘趕緊抓住蘇柳的袖子：【我看你也是個識貨的人，你摸摸這布，真是一等一的的確良啊，還是我兒子費了好大的勁弄到來的，你要是看上眼了，錢的事可以慢慢談攏不是嘛。】
    蘇柳也順著她的話：【我是覺得這些布不錯，可是我哪有那麽多錢啊，我這次隻帶了三塊錢，裏麵還包括我存了大半年的私房錢，是要買一家人的用布，吃喝的，還有一些體己東西的。總不能都花在你這布上頭吧。】
    大娘一聽蘇柳帶了三塊錢，頓時眼睛都發亮了。
    雖然這姑娘不像她猜的一般是個城裏小姐，但也是家裏有幾分家底的啊。她費費心，八成能把這筆生意談攏：【姑娘，這好事不等人啊，這麽好的料子又不是時時都有的，你看要不這樣，你要是實在喜歡，我給你降一毛錢。】
    蘇柳聽了這價格，卻還是不怎麽滿意，她之所以來問問這布料的價格，完全就是一時興起。她想著人家既然給了她這麽大的價錢，她就盡可能地給人家好一點的東西，剛才看了這的確良布料才忍不住來問幾句。
    不過她可不想被當成羊給宰了，反正她又不是非要用這些布料不可，六毛錢她大可以去買更多的棉布，反正剛才那位姑娘看了她做的棉布裙子也挺滿意的。
    【大娘，我是對你這布有幾分意思的，可你給的價錢我是怎麽也出不起的，要是我買了，搭了一家人的嚼用進去，我娘得打斷我的腿。這樣吧，兩塊五毛錢，你賣我六匹的確良布，再搭一匹棉布，我家人多，我買回去給大家都勻一勻，這樣我娘也沒那麽大的火氣了，我再用自己的私房錢去給我們家裏人添點吃的用的，我家也就是個種田的，也不是什麽大戶人家，我就能出的起這個價了。如果不行，就算了吧。】
    那大娘還想說些什麽，但看著蘇柳一副態度堅決的樣子，也清楚這是姑娘個心裏極有主意的，不會聽她的忽悠。她也算是知道了，她要是一直在這裏端著，這布得賣到猴年馬月才能出手呢。這的確良就是再精貴，畢竟還是比不得賣出去換些錢捏在手裏要緊，能賣兩塊五也不錯了，大娘心裏已經有了主意，當下卻裝出一副極為心痛的樣子：
    【行行行，你這姑娘運氣可真好，花這麽幾個錢，就拿到了這麽好的布。我跟你說，我這棉布，那也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好，既軟和又貼肉，你今兒個也是走運，碰上了我。】
    蘇柳對這個價錢也是八分滿意。雖然這布料還有些貴，但她也急著回去，不想與她在這裏討價還價浪費時間，況且這些布料也卻是都是好料子，那棉布織得密密實實的，她準備買了做一些小孩子的衣服給姐姐的孩子。而且大娘這個天氣還出來做生意也不容易，就讓她賺些錢吧。
    說起這個孩子她現在還驚喜著，她記得上輩子姐姐的第一個孩子是在她回城後懷上的，沒想到這輩子這麽快就來了。蘇柳心裏算了算時間，恐怕她是不能親眼看到她的小侄子出生了，這會兒才九月底，姐姐懷胎十月，那個時候她還沒回城呢，她上輩子回城是在明年九月，是她爸拖了關係把她接回去的。
    蘇柳將布匹放進包裹裏，又去買了些白麵粉，麥乳精什麽的，狠狠地花了好幾塊錢。
    蘇柳回宿舍時，錢月還沒回來。蘇柳將東西都放好，開始給錢月做起裙子來，這兩天忙著去做那條要賣錢的裙子，都沒顧得上錢月。蘇柳一針一線的忙活著，但她奔波了一個下午，實在有些累了，於是慢慢地就不自覺進入了夢鄉……
    【柳柳，醒醒，該吃飯了。】蘇柳被錢月從睡夢中叫醒，揉了揉眼睛。
    【到吃飯時間了啊。】
    【對啊，你趕緊收拾收拾過去，別叫人家等著。】
    【嗯。】蘇柳下炕穿鞋，準備洗把臉就去隔壁吃晚飯。
    【柳柳，這是給我做的裙子嗎？】錢月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蘇柳邊上那條還沒完工的裙子，並且注意到了上麵做的是她喜歡的款式。
    【對啊，大概後天就能做好了。】
    【柳柳，你真好。】錢月激動得不行，直接撲上去給了蘇柳一個熊抱。
    蘇柳被她這麽猛地一抱，差點沒站穩：【月月姐，你要勒死我了。】
    ……
    蘇柳提著一大包她今天買的吃的到了姚家，她進房間的時候，姚鄆正在擺碗筷。
    她一把將手中的吃食遞過去：【姚大哥，這是我家裏寄過來的，你放一下。】
    姚鄆接過袋子，看清了布袋裏的東西，麵色上有些不堪，他仍然是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蘇柳的東西，但他都吃了人家的東西這麽多天了，這會兒再說出什麽推辭的話不免有些矯情。
    蘇柳哪裏看不出姚鄆的別扭：【姚大哥，你下次可別給我那麽多的鬆茸了，那玩意我聽別人都說貴得很，我收著都不好意思。】
    【沒事，費不了多少力氣。】姚鄆語氣平淡。
    姚鄆才不會告訴蘇柳他費了多少力氣才弄到了那些鬆茸，鬆茸這個東西本來就精貴，常長在高山上。平常碰都難得碰到，更別說是去采摘這麽一大把了。有一次姚鄆去山上想打點獵回來填填肚子，機緣巧合之下看見了這麽一小片鬆茸，那時候他沒采，想留著可能以後能派上什麽用場。他想得沒錯，這次果然就碰上了，姚鄆不禁慶幸，還好他當初把這鬆茸留了下來，要不他可實在沒什麽拿得出手的去回報蘇柳了。他這次上山去找那次長鬆茸的地方，可是找了他好一陣，山上本來就難判斷方向，更何況他白天還要參加集體勞動，所以去的時候都是淩晨或者晚上，找了好久才找到這些鬆茸，好幾次還差點迷路了。
    【我是說真的，姚大哥，你要是真的心裏過不去，去山上挖點蘑菇，采點野果什麽的給我就行了，要是沒有，抓兩把野菜也行。你給我這麽貴的東西，我心裏真的挺不好意思的。】
    【行。】姚鄆看著一臉真誠的蘇柳，【我下次注意點。】
    蘇柳聽見他答應了，心裏很高興。她也知道，這鬆茸絕對是姚鄆費了大心血才得到的，她過來吃飯，就是為了補貼姚鄆的，怎麽還能反倒讓他為了她奔波？
    隻是，她怎麽感覺姚鄆今天似乎有點好說話？這麽快就答應了。
    【奶奶還在睡午覺嗎？我去叫她。】
    姚鄆嗯了一聲，側身讓出位置讓蘇柳進裏麵的房間。
    吃飯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蘇柳的錯覺，她總覺得姚奶奶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具體是哪裏不對她也說不上來，姚奶奶照樣麵色和藹，對她也很是關心，跟姚奶奶說話她也能馬上答出來。反正她就感覺不對。
    意識到了這一點後，蘇柳不禁多看了幾眼姚鄆，期待他能有什麽反應。
    她都感覺到了，姚鄆不可能沒感覺到吧？
    可誰知姚鄆平靜得很，與平時毫無差異地吃著飯菜，甚至就連對上了她探究的眼神以後還是毫無反應。
    蘇柳想著是自己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姚奶奶平時足不出戶的，哪裏會有什麽煩惱呢？平時最多也就是為了一口吃的發發愁。而且她來了以後，奶奶還操心什麽吃的？
    想多了，想多了。蘇柳一邊吃著飯一邊寬慰自己，姚鄆都沒動靜呢，你就是再敏感，還能比得上人家親孫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