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了宿舍，錢月就迫不及待問蘇柳今天發生了什麽。
    蘇柳一五一十地將剛剛發生的事告訴了她, 一邊講著, 她也一邊在平複自己的心情, 聽得錢月驚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這餘歡也太毒了吧，還好有那個小女孩聽到了她們講話，要不然恐怕還真的要讓他們得手了呢。”
    錢月仍舊有些後怕, “柳柳，你以後要小心一點。”
    “以後不用怕了。”蘇柳淡定地說。
    “為什麽？”錢月疑惑地問：“這次害你不成, 還被你反了回去, 等餘歡養好精神，極有可能再來找你的茬啊。”
    蘇柳安撫地對錢月說：“你放心吧, 這次柳杏兒不會放過她的，到那個時候，她哪裏還會有精神來對付我？。”
    “你聽說了嗎？餘歡的事？”
    “肯定啊, 你說她是不是傻啊，這不是自己把自己毀了嗎？”
    “我聽人說柳杏兒直接拿著火棍子把她的腿打斷了。”
    “真的嗎？”
    “估計是吧，要不然她怎麽現在還沒回宿舍呢？”
    “也難怪柳杏兒生氣, 新婚當天撞見了那樣的事情, 換成誰也受不了啊。”
    “餘歡也是可恨又可憐, 你說她惹上誰不好，要去惹柳杏兒, 柳杏兒是什麽爆脾氣啊, 那是她能惹得起的嗎, 再說了, 她上頭還有兩個哥哥呢。”
    “反正現在隊長也到周家去了，婦女主任也寫了信寄回了城裏，看餘歡她家裏人怎麽說吧。“
    “鬧出了這種事情，反正柳杏兒的名聲是毀了，聽說現在柳杏兒還在那裏鬧呢，都沒人敢去找個大夫過來看看餘歡的腿。”
    ……
    蘇柳洗完澡，坐在院子裏跟大家一起洗衣服，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在討論今天剛出來的醜事——餘歡在柳杏兒結婚當天和周毅廝混到了一起，被柳杏兒抓了個正著，柳杏兒怒氣上來，拿了跟燒炭的大木棍將餘歡狠狠劈了一頓。
    蘇柳默默不言地搓洗著手上的衣服，她聽到餘歡的慘況，心裏沒有什麽波瀾。蘇柳不是個聖人，就算餘歡再慘，她也不會同情或者可憐餘歡半分，若不是她反應快，這些痛苦恐怕現在會降臨在她的頭上。但同時，蘇柳也高興不起來，無論怎樣，這畢竟也是個挺悲劇的事情。
    不過兩天，柳杏兒她的兩個嫂子就衝進知青宿舍把餘歡的東西一頓粗暴地收拾走了，一邊收拾還一邊罵罵咧咧的：
    “真不要臉，還賴上了別人家了呢。”
    “家裏人都不要她了，又做出這樣的事情，要是我，就一頭撞死算了，偏偏她還有臉癱在別人家裏。”
    “以後還等有人照顧著呢，真是個事兒精。”
    “啊呸，誰會去照顧她呢，能給她一口吃的就不錯了。”
    ……
    她們倆翻東西的動作實在太過暴力，櫃門都一直被拍得砰砰作響，有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的知青想上前去問個清楚，被隨後跟過來的婦女主任攔住了：“讓她們拿吧。”
    “張主任，這是怎麽了？”圍觀的知青們都一頭霧水：“餘歡不回來了？”
    婦女主任歎了一口氣，說：“餘歡她家裏人寄了信過來，說是要與她劃清關係，不認她這個女兒了，就將這個女兒留在我們村了。而且當天柳杏兒把餘歡的腿打廢了，昨天大夫過來看了一下，說是要癱一輩子，村裏不知道怎麽安置她。我們幾個人開會商量了一下，畢竟是柳杏兒幹的事，現在就不追究她的責任了，隻是要讓餘歡在她們家生活。”
    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這時候，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餘歡好可憐啊。”
    一時間，大家的麵色上都有些戚戚的，無論餘歡平時有多麽的不得人心，但畢竟也是在她們之中一起生活過的，現在變成了這副樣子，難免讓人心裏有些不舒服。
    這時候，柳杏兒的兩個嫂子已經把東西都裝進一個麻布袋裏了，兩人每人提著一頭地半提半托地將袋子弄了出門，門口圍著的知青紛紛給她讓道。
    因為柳杏兒幹的事，弄得兩個嫂子連帶著看所有的女知青都橫眉豎眼的，再加上平時女知青在總是格外的引人注目，那些結了婚的大男人和沒結婚的小青年，都願意多看兩眼女知青，向她們獻殷勤更是家常便飯，早就引得村裏的大姑娘和婦人們隱隱地不滿了：
    “你們這些讀了書的人可不能忘了基本的貞節操守啊，別淨幹出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平時有事沒事，離男人遠一些。”
    這番話說得一點都不客氣，諷刺意味十足，但大家也都沒有心思跟她爭辯什麽，目送她二人走出了大門。
    關於餘歡的事，就像是平靜湖麵上投進來的一顆小石塊，使湖水泛起一陣漣漪後，慢慢地便沉溺在了湖水之下，不見蹤影。
    秋收的時候快到了，大家都忙得像是旋轉著的陀螺似的，沒有多餘的時間想與自己關係不大的人，倒是有幾個熱心腸的知青去了周毅家，想去看看餘歡的近況，但是被周毅她媽給攔住了，還被柳杏兒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諷刺了一頓，碰了一鼻子灰，這以後，就沒人再去觸那個黴頭了。
    此後，大家都保持著默契，不去提那個名字。
    “誒呀，累死了，我的腰喲。”錢月剛洗完澡，頭發都來不及吹幹，就往床上撲了上去：“柳柳，過來給姐姐擦頭發。”
    蘇柳無奈地放下手中的曆史書，在毛巾架子上麵拿了錢月的幹毛巾，坐到她身邊，雙手抓著幹毛巾給她擦濕發，舒服得錢月直哼哼。
    “柳柳，你和姚鄆相處得怎麽樣啊。”
    “就跟平常一樣唄。”
    “柳柳，你有沒有想過，你跟他的未來會怎麽樣啊？”
    這話把蘇柳問到了，她之前也想過這個問題，她不久後便是要回城的，到時候姚鄆要怎麽樣呢？姚奶奶還在這裏，他是肯定走不了的，上輩子姚鄆也沒具體跟她講過他是怎麽發家的，也不知道這一輩子會不會有什麽不同。
    蘇柳心裏有點難過，她盯著手上的毛巾，緩緩地開口說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天蘇柳如往常一般出門去姚鄆家吃早餐，卻碰到了一個不速之客，久未謀麵的顧先渡。
    蘇柳皺了皺眉頭，看著顧先渡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你找我有事？”
    顧先渡有些拘束地笑了笑：“柳柳，你放心，我這次不是再來纏著你了，我來是來找你打聽一件事的。”
    蘇柳心裏放鬆了一下，麵無表情地問：“什麽事？”
    “你聽說了嗎，好像政策要放鬆了，咱們這批知青，據說是家裏活動活動，找個工廠上班的名額，就有回城的機會。”顧先渡的臉色上有著不易察覺的急切與渴望。
    “我不知道。”蘇柳不想跟顧先渡多說這個話題。廢話，她當然知道，她還知道她爸能給她把關係找好了呢。
    莫非顧先渡這輩子還想借她家裏的關係返城？真是做得一手好夢！誰給他的自信，哪裏來的那麽大的臉呢？
    “是真的。”顧先渡見蘇柳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以為她是不相信：“劉清她媽寄過來的信裏麵講了這件事，說是他家裏人已經在找關係了，這事八成能成，他媽叫他在這裏等消息。”
    “那關我什麽事？你既然對這件事情這麽上心，就去找劉清他問個明白，跟我來討論什麽？”蘇柳講話一點都不客氣。
    顧先渡囁嚅著：“柳柳，畢竟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就算不是情侶關係，我們之間總是與旁人不同的，若是你家裏……”
    “我沒空在這裏聽你說話，等會兒姚鄆他們家該等得著急了，我先走了。”蘇柳毫不留情地將顧先渡甩在身後，不想再跟他多說一句話。
    等蘇柳到了姚鄆家的時候，果然早餐都已經在桌子上了，姚鄆和姚奶奶都已經圍坐到桌子邊上等著她了。
    蘇柳不禁有些尷尬：“不好意思，我路上有事耽誤了，來得晚了。”
    姚奶奶笑嗬嗬地招呼她：“沒事沒事，我們也沒等多久，孩子，快坐下吧。”
    蘇柳依言坐下，她看了看姚鄆，姚鄆衝著她暖暖地笑了一下。
    吃完了早餐，蘇柳幫著姚鄆收拾碗，沒幾個碗，姚鄆在鍋裏洗著，蘇柳在旁邊看著。
    “今天顧先渡找你？”姚鄆低頭洗碗，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你看到了？”蘇柳看著他：“其實也沒什麽，就是一些關於返城的事情，他想跟我討論，但是我沒搭理他。”
    “返城？”姚鄆紮起袖子，詫異地轉過頭：“你們要回城裏了？”
    盡管蘇柳很想安撫姚鄆，但她還是決定說出實話：“現在還沒呢。”
    “不過我估計也快了。”蘇柳盡量將話說得委婉些：“顧先渡跟我說好像政策沒那麽嚴了，家裏找點辦法活動一下關係應該就能回城，其實我爸上次寫的信也跟我說了這件事。”
    “哦。”姚鄆的眼神一下就暗淡了，他轉身去碗櫃放洗好了的碗筷，不再看蘇柳。
    姚鄆的這副樣子，看得蘇柳很難受，她是肯定要回城的，這事貼板上釘釘的事情，她也知道姚鄆肯定心裏不好受，所以她之前也一直回避著這個問題，就是怕遇到現在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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