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房間說話的時間裏, 外麵又死了一個人。
    死者是夜空，雖然他沒有待在房間裏, 但還是死了。與凹凸一樣，夜空的屍體也消失了。
    時因看了一眼202房間的鑰匙，上麵的數字還是黑色的，並沒有變成紅色，看來下一個要出事兒的還是其他人格。
    時因沒有理外麵的事情, 隻是看著顧笙：“顧笙,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要擺脫現在這個困局, 依靠別人是沒有用的，你能靠的隻有你自己。”
    顧笙苦笑：“我？我能做什麽？”
    時因道：“你能做的有很多。剛才做的就很好啊, 你能讓它晃動一下，就能讓它晃動第二下, 甚至有能力讓這個世界崩塌。”
    顧笙愣愣地：“讓這個世界崩塌？”
    時因點了點頭：“這個世界並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形成有些複雜, 一言兩語也說不清楚, 不過不是一個善意的世界就是了。隻要你擺脫了藏在深處的心魔, 就可以擺脫這個世界。”
    這個心魔, 更是許默本體的心魔。
    時因不是心理醫生, 對心理學也沒有多少研究, 不知道怎麽用心理學的方法幫助顧笙，隻能從其他方向入手。
    她道：“顧笙，你還記得陳歲初中的時候構思過一部漫畫嗎？”
    顧笙深呼吸一口氣，點了點頭：“記得, 這部漫畫有什麽問題？”
    時因道：“很多人第一次寫故事的時候，裏麵的主人公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自己的影子在，作者本人也會盡量把這個人物塑造成自己理想中的樣子。”
    “陳歲曾經告訴過許默，她以後想成為的人，就是她筆下漫畫女主人公那樣的人。現實中，陳歲死了，再也沒有機會長大成人。許默分裂出了一個人格，按照陳歲理想中的模樣生活著。”
    時因說到這裏，看向顧笙，借著手電筒的光，可以看到顧笙驟然一縮的眸光，她繼續道：“這個‘人’，就是你，顧笙。”
    “顧笙，不要在沉迷在虛假的幻境中了，我們該醒來了。”
    電子書人格，其實，說到底，不就是因為有人沉迷在自己幻想中的世界，才讓它有了可趁之機嗎？
    如果，認清了自己的身份，不就有機會掙破它了嗎？
    此時外麵突然想起一道驚雷，幾乎刺破天穹，令人膽戰心驚。
    顧笙瑟縮了一下，時因握住她的胳膊：“顧笙，我們醒過來吧。你不是受夠了無休止的穿越、死亡、重生嗎？醒過來，一切就可以結束了。”
    顧笙眼中的茫然觸目驚心：“醒過來？”
    時因歎息一聲，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個逼迫別人的惡霸，但是沒有其他的辦法，她道：“對，醒過來。”
    隨著時因話剛說完，外麵的雷電更猛烈了起來，似乎她再多說一句，下一秒，一道驚雷，就會劈到她的身上。
    時因撇了撇嘴，別折騰了，這招對她沒用。
    顧笙唇瓣有些哆嗦：“所以，其實，‘我’是從陳歲構思的那部漫畫中，演變出的一個人格？”
    顧笙的話音剛落，她們所在的這個房間裂開了一道長長的裂紋，腳下的地麵也再次發生了震動。
    如果說之前隻是輕輕震動了一下，有人甚至還沒有感覺到就消失了，那麽這次的震動，就很難忽略了。
    時因能聽到，外麵更亂了起來，有人在喊著：“地震了！”
    她心中再次鬆了一口氣，看樣子，這種方法是行得通的。
    時因依舊看著顧笙：“顧笙，醒來吧，不要在沉迷於虛假的幻象了。醒來後，無盡的生
    死輪回就結束了。”
    顧笙喃喃道：“無盡的生死輪回……可以結束嗎？”
    時因輕聲道：“可以。”
    顧笙忽然抬手捂了下腦袋，腦子裏似乎有無數的針在不停地紮她，她痛苦尖叫了一聲：“不要再繼續了！結束吧……一切都結束吧……”
    隨後，她們所在的這棟民宿轟隆隆搖晃震動了起來，四周的牆壁迅速倒塌，腳下的地板也因為震動塌陷了下去，時因和顧笙兩個人向下墜去。
    時因一手緊緊攥住顧笙的手，一手盡可能護住她，不讓顧笙受傷，畢竟人家是她的委托者。
    在兩個人往下墜落的同時，有刺眼的白光從殘垣斷壁間湧了出來，而那些殘垣斷壁在白光下盡數化作了碎屑塵埃，一點點消散開去，在白光的淹沒中，眾人驚恐失措的哭泣尖叫以及暴雨中的電閃雷鳴都逐漸淡去。
    不知往下落了多久，漫天白光過後，時因睜開眼睛，發現她和顧笙兩個人落在了一個空蕩蕩白茫茫的空間。
    若不是因為腳下踩著的地麵和四周的牆壁不一樣，時因還以為她回到了無限之界的任務空間。
    顧笙現在還有些沒回過神，隻是茫然地望著周圍。
    時因也不知道她們落在了什麽地方，打量了一圈，在角落裏看到了顧笙之前的額那個練習本。
    她動作頓了頓，把那個練習本撿了起來，打開翻了翻，原本後麵被撕掉的痕跡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後麵的內容。
    時因往後翻了翻，後麵的事情與她之前猜測內容十有八九是吻合的，隻是她沒有想到的是，那場事故後，許默陷入了昏迷，一直不曾醒來。顧笙這個人格，是在他昏迷期間產生的。
    時因把練習本遞給顧笙：“顧笙，這個是你之前的那本練習本。”
    顧笙手指縮了一下，然後慢慢抬起手從時因手中接過了那本練習本。
    前麵的內容和之前相比，並沒有什麽變化，唯一出現變化的就是後麵的內容，一直以為是被她自己撕掉的那幾張內容，現在完完整整地出現了最後幾頁。
    看完之後，她默默吸了一口氣，發現自己好像並沒有預想中的震驚，隻是苦笑恍然，原來這才是事情的真相。
    怪不得有時候，她突然會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感覺……一切就像一場夢般。
    她抬眸看了一圈眼前這處空間，這裏應該是她之前居住的那個房子，不真實的一切都散去了，隻留下了許默的記憶手冊。
    想到民宿中出現的另外一個人格，顧笙抿了下唇：“時因，那個世界崩塌後，另外幾個人格會怎麽樣？”
    時因心中猜測，凹凸、夜空那兩個人格已經是被電子書人格吞並了。雖然23456說，除了電子書人格災難的爆發，一般情況下，電子書人格吞並人格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但是一定還有其他的情況存在，隻是她現在還沒有摸清楚個中的關係。
    她想了想，找了一個措辭：“凹凸、夜空那兩個人格，應該是消失了，其他的幾個人格是什麽情況，我也不好說。”
    另外幾個人格的經曆顯然和顧笙不同，顧笙是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發生了變化，而那幾個人格……時因神色微凝，她曾留意觀察過，他們並沒有對此表現出任何的異常。
    也許，這與人格世界、精神心理醫師的作用、電子書人格三者的相互作用有關係。
    世上存在著許多無法解釋的事情，時因也不是什麽事情都要當即弄清楚弄明白的，畢竟她現在了解到的事情委實有限，有一些疑惑需要她慢慢去探索，這也是一個人不斷學習、成長的過程。
    顧笙正要開口說什麽，忽然
    感覺到什麽，神色一變，低頭看向手中的那本練習本，瞪大了雙眼。
    隻見她手中的那本練習本，竟然從一角開始，逐漸變成了一閃一閃的碎片，然後消失了。
    時因也注意到了練習本的變化，皺了皺眉，正不解這是什麽操作時，顧笙忽然抬眸看向時因：“許默醒了。”
    時因一愣：“你現在可以感知到許默本體的變化？”
    顧笙點了點頭，似乎也有些疑惑：“就在剛剛，才感知到的。”雖然在她的有限記憶裏，並不太了解多重人格，但是像她這種可以感知到主人格行為的情況還是很少見吧。
    時因眉心蹙了蹙：“還有什麽其他的發現嗎？”
    顧笙微微凝神，片刻後道：“在許默沉睡的這段時間裏，也一直有精神心理醫師為其進行治療。”說到這裏她頓了一下，“那精神心理醫師，好像說什麽終於分離……然後醒來了？”
    顧笙有些泄氣：“剛開始還能感知得很清楚，現在越來越模糊了。”
    時因聞言若有所思，剛開始可以清晰的感知到，然後隨著許默的徹底醒來，感知力越來越模糊了嗎？
    這個事情……時因動作一頓，聯想到方才消失的那個記憶手冊以及之前民宿中的事情，她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顧笙。”時因叫了一聲顧笙，“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第九人格是你和許默的本體一起形成的？”
    顧笙怔然，重複道：“一起形成的？”
    時因鼻音輕嗯了一聲，一邊思考一邊道：“自那場事故後，許默不是一直處於沉睡中嗎？會不會是因為，主人格和你一起形成了第九人格？因為記憶的恢複，然後才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