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下山去吧(闕南急得出了一身熱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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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光線明亮, 姚姝順著走廊慢慢朝裏麵走,同時感知到了左右兩側的屋子裏全都有人。
姚姝站定片刻,轉身朝著左邊走去, 門沒有關, 之前那個幾乎要順著門跑出去的披頭散發的女人, 正被樹枝捆著躺在炕上。
她整個人都在發抖, 視線渾濁而絕望地看著她身邊不遠處一個被樹枝捆成蠶繭一樣的東西。
姚姝看也不用看, 便知道那裏困著的正是這個看上去形容瘋癲的女人的女兒。
姚姝並沒有走進去, 試圖去解救那個女人和孩子, 她身後的走廊傳來了關門的聲音, 那個妖邪回來了。
它的腳步聲敲在地上, 有些像是敲木魚,女人聽到了這種聲音, 頓時整個人僵了一下, 猛地轉頭朝著門口看過來。
她看到了那個妖邪走了回來,也看到了抱著手臂,靠在門口麵無表情的姚姝。
女人再度瘋狂地叫了起來, 隻可惜這一次就算她的聲音沒有被阻隔, 她的嘴裏也塞了樹枝, 嗚嗚嗚的聲音簡直像是在殺豬, 非常地淒慘,卻根本一丁點也勾不起姚姝的憐憫。
因為姚姝知道, 這所謂的妖邪, 根本就不是什麽妖邪。它的身上充斥著濃鬱的靈力,他甚至能夠獨立, 在沒有任何符文輔助下,純粹以精純的靈力設下結界, 這幾乎是修者五境以上修為才能夠做得到的。
它不是妖邪,它的本體是佛參木,是木靈。
姚姝甚至可憐它,修行幾百年,已經開了靈智。隻要在等個一兩百年,它能夠口吐人言,就能夠進入仙山修煉。
木靈之靈,會是多少仙門長老們最喜歡的那種弟子,修為進境最快,因為本體便是極其易吸收天地靈氣之物。
可它卻輕而易舉聽信了凡人的承諾,落得現在被仙門追殺的下場。
那個女人看到姚姝麵色冷漠地站在門邊,對著姚姝歇斯底裏地叫喊著救命。她能夠看出姚姝是修真者,她覺得姚姝能夠這樣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這屋子裏,定然是修為高深。
因此她混濁的眼中,爆發出無盡的希望,讓她的嗓音越發的淒厲,哪怕是被堵著嘴,也震耳欲聾。
姚姝聽著實在是頭疼,她抬手堵了堵自己的耳朵。
那木靈聽到了女人的叫聲,看到了女人朝向的方向,開始暴躁起來。木靈根本沒有修出眼睛,而且姚姝穿了星月甲,木靈根本就看不到她。
它隻能暴躁的瘋狂地在屋子裏麵胡亂地砸了一圈,然後朝著炕上的女人的方向走去。
它化身的塊頭站起來幾乎頂著房梁,可是走到女人的身邊,它卻又縮小成了正常男子的身形。仔細看上去,和門外大樹上掛著的那具屍體有些相像。
它爬上炕,抱起了女人的頭,它不明白女人為什麽喊得這麽淒厲,為什麽總是想要跑。為什麽如此排斥它的親近,明明它完全是按照她說得做的。
姚姝抱著手臂站在門邊,看著女人在木靈的懷中絕望的閉上眼睛,片刻之後竟然對著姚姝投來了無限的惡意,憎恨。
憎恨姚姝,有能力卻不救她和她的女兒。
姚姝微微站直,對上她的視線之後,那雙美麗的桃花眼微眯,可眼中的神色,卻像是在看什麽髒東西一般,充滿了鄙夷。
彈幕發現這個邪物看不到姚姝之後,都替姚姝鬆了一口氣,催促著她快走。
但是也有一部分,想要姚姝救那對可憐的母女,他們什麽內情也不了解,就這麽看了一眼,就已經對那兩個人共情了。
彈幕上甚至有人說,要姚姝將星月甲給這對母女,隻要屏蔽了邪物的視線,就能夠將這對母女救出去。
姚姝看了這種彈幕之後,笑得非常愉快,她轉身走出這間屋子,朝著另一間屋子走的時候問道:“怎麽,將星月甲給了旁人,然後讓我去死嗎?”
好在彈幕失去理智的不是很多,很快有人替姚姝去抨擊那個人。
哎喲喲,真是慷他人之慨,說話就不能過過腦子嗎?
叔叔走的就慢了那麽一步,舍利子還是從你身上掉了下來。
怎麽所有的人,都要為了救人而死,才顯得偉大嗎?
命都一樣珍貴,在沒有自保能力之下,還想著去救贖別人,要不然你順著網線爬過去吧。
巴黎聖母院燒了之後,好多聖母無家可歸。
……
姚姝看了一眼彈幕,對著彈幕上幫她說話的人笑了笑,說:“老爺們,你們別急,且等著我一點點將這真相與你們分說。”
“就怕到時候你們不會想讓我去普度眾生了。”
姚姝走到了另一間屋子門口,站在門外朝著裏麵聽了聽,裏麵有很小的聲音。
她抬手將門推開了一個縫隙,這開門的聲音驚動了木靈,木靈很快放下女人,衝到了這屋子的門口。
它打開門,將那張可怖的樹皮臉,對著門裏麵的弟子們。
姚姝通過木靈的身後,看向了屋子裏。
她有料想過這群被困住的人應該非常的狼狽,但是她沒有料想到眾人狼狽到這種程度。
他們簡直被樹枝纏成了一個可怕的人球,腦袋挨著屁股的,四腳朝天的,衣衫不整的,甚至還有被樹枝拉扯到四肢扭曲的。
不過這木靈倒是很聰明,他將所有人纏在一起,卻用佛參木穿透了他們的腹部靈力源頭,讓他們徹底沒有了抵抗之力。
不過修者就算是丹田被破壞,頂多就是修為盡廢,沒有那麽容易死的,所以這些人用這些奇怪而扭曲的姿勢,血糊糊地纏在一起,頑強地活著。
乍一看上去……
姚姝看了看木靈,又看了看這些弟子們,突然間覺得木靈眉清目秀,這些纏在一塊兒的弟子們才像是邪魔。
木靈感知到了有東西闖入,可它找不到源頭,也看不到姚姝。
姚姝慢慢從門外進入門裏,門裏麵的還沒有昏死過去的弟子們,卻因為丹田被貫穿,無法積蓄靈力,短暫地變成了普通人,因而看到了姚姝。
來了救兵,弟子們自然都非常的高興,尤其是有一些弟子,認出了姚姝身上的星月甲。看到了姚姝輕而易舉地躲開了妖邪搜尋,眼中和另一個屋子的女人一樣,爆發出了希望。
隻不過姚姝看著他們的視線,她看著她的這些同門們,和看著另一個房間的女人沒有任何的區別,她走進屋子,靠在窗邊抱著手臂,滿眼的嫌棄。
鄙夷簡直要從她的眼中化為實質,將這些姿態狼狽的弟子們再一次地穿透。
但他們好歹腦子還沒有被穿漏,不像另一個屋子那個女人一樣愚蠢,他們知道救兵來了不能夠聲張。
因此很快這些弟子,將視線從姚姝的臉上挪開,免得給妖邪指路。
木靈找不到闖入者,在屋子裏麵砸了一圈之後,就出門去其他地方查看,弟子們見它離開,視線都投向了姚姝,等待著姚姝將他們救出去。
姚姝這時候卻沒有向前,而是還用那一種散漫的姿態,靠在窗邊,看著一眾弟子,聳了聳肩,直接開口說道:“都看我做什麽,我打不過它的啊,你們弄成這個樣子……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一眾還醒著的弟子頓時被姚姝嚇個半死,因為他們很快發現妖邪又撞進了屋子。
雖然它根本沒有臉,可那一張代替麵孔的樹皮上的紋路,卻在不斷地扭動,看上去非常邪惡,也非常憤怒。
姚姝居然在這個時候又開口說話:“你們那是什麽表情,覺得是我的聲音把它引過來的嗎?長長腦子吧,它根本就沒有眼睛耳朵,靠的是感知,它感覺不到我,又怎麽可能聽得到我的聲音?”
姚姝抬起手,堵了下自己的鼻子:“你們好臭啊,像一堆……糞便。”
姚姝說完了這句話,彈幕上都在哈哈哈笑著叫爽,因為這些人之中,他們一眼就看出了,有一些就是之前聲討姚姝的那些人。
係統甚至也覺得這些人有點活該,但是它很快遏製住了它的“覺得”。它不能任由自己的程序,朝著可怕的,未知的方向偏差。
它是人工智能,它不能變成人工智障。
但是弟子們聽了姚姝這話,卻紛紛氣得氣血上湧,他們簡直不可置信,姚姝來了,不光不救他們,竟然還這麽羞辱他們。
而就在弟子們心緒躁動起伏的時候,他們發現妖邪朝著他們衝了過來。
逼近了那個最激動的,甚至要開口和姚姝爭辯的弟子麵前,將一張扭動的樹皮臉湊近了那個弟子,用幾乎貼上去的距離,把那個弟子嚇到失聲。
而後很快,它便操縱著樹枝,又穿透了那弟子的腹部,徹底將他的內府破壞掉。
姚姝拍了拍巴掌,說到:“你們看,並不是我吸引來了它,而是你們心中的惡意吸引了它。”
“你們是不是看到我沒有被它打個半死,落到像你們一樣的下場,覺得心裏特別的不服,”姚姝故意曲解這些現在根本不能說話,一說話就要吸引到木靈的弟子們的意思。
她說:“你們不希望我來救,你們恨不得我去死,對吧?”
有弟子立刻要張口反駁,但是他的情緒一有激烈變化,那木靈立刻就貼上去給他來了兩樹枝。
他的口中最終沒能吐出什麽反駁的語言,而是吐出了血來。
姚姝連忙“好心”道:“快別否認了,惡意是掩蓋不住的,你們控製一下。就算恨我,想去赤閣告我的狀,想給我扣上一個不顧同門性命的罪,也要等我先把你們救出去再說。”
這些弟子們沒有人再敢開口,但是他們哪怕不被樹枝穿透也要吐出血來,天知道他們就算是再怎麽沒有腦子,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對於救兵產生什麽惡意。
可他們連解釋都不能。
隻能任憑姚姝說什麽是什麽。
而姚姝自然知道,木靈不是靠什麽惡意被催動,它靠的是感知。這些弟子們像糖葫蘆一樣在他的樹枝上穿著呢,誰動一動它當然會發現啊。
但是彈幕上信姚姝的話,他們又不知道木靈是什麽,更不可能知道木靈不是被弟子們的惡意催動。
他們現在都在為姚姝鳴不平,甚至有人在勸姚姝不要救他們了,直接一手榴彈把這些心思歹毒的混蛋全都炸死算了。
係統幾乎要停止運行,因為照這個情況發展下去,就算一會兒姚姝真的拿出手榴彈把這些人全都炸死了,很顯然這也是“順應人心”。
沒有比姚姝再可怕的人了。
不過姚姝從來不會大張旗鼓的喪心病狂,她把這些弟子都嚇到吐血之後,等到木靈又退出去了,這才走到這些弟子的身邊,溫言軟語地解釋道:“我帶了救兵,不過要晚上才能夠行動,我隻是先來看一看你們,我實在是放心不下。”
姚姝說:“但是我現在不能幫你們解開,因為我一旦觸及這些樹枝,那邪物就會感知到我,我也打不過它的,我必須先設法困住它的本體,才能和它動手。”
姚姝蹲在弟子們的身邊,近距離的看著他們纏成的人球,有些要壓不住唇邊笑意,表情看上去有一些扭曲。
可是她開口語調擔憂地問:“我怎麽沒有看到九師妹呢,她去哪裏了?”
姚姝說:“門中所有的人聽聞了她被抓住,都非常的擔心她。大師兄專門去找了赤閣的長老,赤閣長老幾乎將半個赤閣的弟子都派出來了,大師兄也專門召回了常年在外曆練的高境弟子,耳提麵命,要我務必將九師妹平安帶回去。”
姚姝說得極其認真嚴肅,但她說的越是認真,表現得越是焦急,半句不提除了文瑤之外其他的弟子生死安危……讓這些無法脫身的弟子,怎一個心灰意冷能夠形容。
弟子們有些氣血攻心,又吐出了血,他們在門中都是極其維護文瑤的。喜歡文瑤,喜歡到哪怕是得不到她,也希望她幸福,偉大的很。
可一旦牽涉到自己的性命,感受到自己在門中長老和同門之間,跟文瑤相比如何的低賤不值一提,他們還能毫無保留地愛護她嗎?
姚姝真的太好奇了,他們會說出文瑤的下落嗎?
如果不說,她沒能把人救到,和她就沒有關係了。
不過姚姝還是低估了這些弟子對於文瑤的愛護,很快有一個自己都被血糊住了眼睛的小師弟說:“文瑤師姐……在後院的菜窖,被單獨……關著。”
真是感天動地。
姚姝點了點頭,沉著臉站了起來,對眾位弟子說:“堅持住,我晚上就回來救你們。”
然後快步從屋子裏麵走出去,走到後麵那個菜窖的旁邊,抬手捂住的臉,遮蓋住了自己的表情。
彈幕都看著呢,姚姝迅速鬆開了自己的臉,蹲下將菜窖上麵的厚棉被和破木頭輕輕挪開,露出了一點縫隙。
光線順著縫隙投進去,姚姝第一眼便看到了文瑤抱著膝蓋坐在角落。旁邊還有她啃了一半的果子,一看就不是她能摘來的。
她隻是臉有點髒,但是身上毫發無損,和那些纏成人球的弟子相比,遭遇簡直天壤之別。
憑什麽?
姚姝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憑什麽她總是這麽幸運,總是想得到什麽就唾手可得,總是前呼後擁,自己命都快沒的弟子,也不會對她生出惡意。
而她姚姝想要的,追隨的,無論做了多少,在文瑤的麵前抵不上她半個笑意,抵不上她一個撒嬌。
就連被一個看不見也聽不見的木靈抓住,她也能安然無恙地單獨被關個地方。
憑什麽呢?
姚姝居高臨下看著文瑤,麵上的冷意堪比數九寒天的冰霜雪雨,幾乎要將整個地窖淹沒。
文瑤修為實在是不夠,在地窖底下黑漆漆的呆時間長了,一時半會兒根本看不清上麵的人,根本不敢迎著光線朝上看。
因此她不知道上麵站著的根本不是那個木靈,而是姚姝。
文瑤開口道:“我知道你不是妖邪,你是木靈,你本就不是作惡的邪物,你能夠好好修煉的。何苦執著於一個凡人?”
文瑤聲音很小,聽上去也很虛弱,楚楚可憐。
姚姝聽了她這番話,卻眉梢一跳。
文瑤用手撐著頭頂,擋著過於強烈的光線。
“放了我的師兄和師弟們,放了我,”文瑤說:“我會幫你說話的,你相信我,門派中不會處置你的,我保證。”
“我有辦法幫助你修煉,”文瑤說:“你可以……你可以做我的木靈,我們簽訂契約……”
姚姝和彈幕都聽到了文瑤說的話,彈幕不出姚姝的預料直接炸開了。
姚姝則是冷笑了一聲,居高臨下地看著文瑤,語氣冰冷地問:“你保證不殺木靈,你憑什麽保證?”
姚姝說:“你問過已經被木靈殺掉的那些同門的陰魂了嗎?”
她的聲音太冷了,冷到陽光都沒有了溫度。
文瑤聽到了姚姝的聲音,猛地一怔。而後雙手都擋在額前,迎著光線向上看去,眼睛慢慢張大,那眼中分明帶著些恐懼和難以置信。
但她很快恢複,“高興”地喊道:“大師姐!你來救我了!”
這聲音不可謂不大,姚姝冷笑著看她。連剛才那些弟子都知道見到救兵不要喊叫,文瑤可真是個好師妹。
果然很快木靈便被吸引過來。
彈幕早就猜測文瑤是個白蓮花,這一會兒終於找到實質性的證據,證實她要害姚姝,都在瘋狂地罵人。
好多都在刷,讓姚姝直接一炮,把她轟上天。
係統實在是害怕姚姝順應人心,忍無可忍跳出來警告說:文瑤是女主角,抹殺之後世界即將崩潰。已經禁言145位,踢出房間654位,為了和諧改造,請彈幕理智發言。
彈幕又在齊刷刷地刷係統人工智障。
也有一部分擔心姚姝被發現。隻不過他們都不知道,星月甲乃是闕南煉器的巔峰作品之一。
它能夠屏蔽一切有靈生物的窺知,木靈根本看不到姚姝。
它隻是發現了它蓋好的地窖被掀開了,那裏麵關著的它準備吞下進境的“果子”,差點就跑出來了。
而在四周沒有發現什麽闖入者,木靈迅速把地窖又蓋上了。
文瑤發現姚姝隻是站在木靈的身後,根本沒有同它交手,也沒有救自己的意思,而地窖就要被蓋上,她頓時瘋狂叫起來,那樣子,倒是和屋子裏麵那個女人看上去沒什麽兩樣。
姚姝找到了所有被困的人,並沒有在這個地方再多留,很快回到了村口的樹林。
弟子們的靈力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馮任上前詢問姚姝,“大師姐可打聽出什麽了?我們什麽時候動手?”
姚姝點了點頭,說:“我們要入夜的時候再動手,這一次要對付的根本不是什麽妖邪,是佛參木的木靈。”
“所以一切驅魔鎮妖的手段都沒有用,”姚姝說:“它的修為起碼有靈體五境巔峰,已經能夠僅憑純靈力設下結界。”
方奇正聞言表情微變,說:“怎麽會是木靈,若當真是開了靈智的木靈,怎麽會入人間作惡?”
他們身後站著的弟子也說:“對啊,木靈開了靈智,怎麽不入仙山修煉?”
姚姝微微勾了勾嘴唇,說:“那自然是被人提前召出來的,它連人形都幻化不出來呢。”
“我們晚上先尋到那木靈的本體,”姚姝說:“等製服它的本體,在同它交手,我們才會有勝算。”
“至於到底木靈這樣稀有的靈體,因為什麽不入仙山,反倒入了人間……等到晚上救了人,我們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眾弟子雖然都很疑惑,卻沒有再問,姚姝要他們繼續打坐修煉,對他們說:“到夜裏,隻管聽我的,我已經尋到了它的本體所在。無需著急,被它困住的那些弟子,一時半會兒也沒有生命危險。”
眾弟子聽令去修煉,姚姝卻去了村尾,到了今天白天就已經聽到的瀑布邊上。
彈幕上還在興奮地討論,還在言語討伐文瑤和那些弟子們不值得救,姚姝對彈幕說:“我覺得身上有一些髒,準備洗個澡。”
姚姝笑著說:“你們快去吃午飯,吃了午飯之後我就重開直播了。”
她說完,便開始飛快地脫衣服,係統自動檢測,到了她僅剩一件中衣,領口大敞的時候,直播就已經關閉了。
姚姝還真的朝著瀑布下方的水潭裏麵走去,現在雖然是人間山花遍地的五月天,但天氣還沒有徹底轉熱。
這個時節泡冷水,尋常人是受不了的。但姚姝是一個修者,這種程度的水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她運轉了體內的靈力,迅速抵禦了水中的寒涼,她身上冒出的繚繞的熱氣,從她濕漉地發朝著她的眉宇間蒸騰。
係統知道姚姝這是故意將直播關閉,更無奈的是它根本無法修複這個bug。
直播間必須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姚姝也根本不拐彎抹角,直接問係統:“那麽多人對文瑤癡迷,就連木靈都對她另眼相看,大師兄那麽酷烈的性格對她有求必應,言聽計從……”。
“文瑤身上也帶著係統,對不對?”
姚姝問出這句話之後,饒是係統根本就沒有什麽人類的情緒,也震驚到久久沒能反應過來。
它覺得姚姝能夠猜到隱藏劇情已經不得了了。
誰想到她上輩子很多的記憶全部被抹掉,但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在她還帶著直播間,各種條條框框的約束,不能肆意妄為,不能夠暴露本性的前提下——她居然和上一世一樣,她再一次猜測出了文瑤身上的異樣。
區別是上一世她猜出的是文瑤身懷能夠迷惑人心的異寶,而這一次,她因為綁定了係統,直接猜出了文瑤身上的是係統。
係統cpu運轉過快,卡頓了好一會兒。
這才簡短地回答姚姝:“是。”。
姚姝麵上有驚訝一閃而過,但更多的是了然。
她不知道係統設定不能對宿主撒謊,她剛才的問話純粹是在詐係統。
沒想到是真的。
“她的係統是做什麽的?也有直播嗎?總不會也是改造係統吧,我並沒有在改造係統的空間找出迷惑人心的技能。”
姚姝接連問了一大串,係統沉默片刻回答道:改造成功之前,係統並沒有權利告知宿主隱藏劇情。
“原來這些都是隱藏劇情,隱藏劇情是我的記憶部分……那也就是說我上一世也猜出來了?”
係統:“……”主係統媽媽,把我回收吧人類好可怕。
姚姝問了很多的問題,係統挑揀著能透露的一些回答。而它的設定是不能說謊,回答一個是或者不是,也已經給姚姝透露了太多。
姚姝麵上帶著笑意,她趴在水潭邊上,朝著自己的身上撩水,眼珠轉來轉去,腦子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東西,反正係統真的怕了她了。
不過還沒等係統死機,它就收到了提示。
而後係統第一次播報:“根據檢測,憎恨值下降半顆星,目前還剩兩星半,請宿主再接再厲。”
姚姝撩水的動作一頓,而後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上眯眼看著自己水中的影子笑,問係統:“空間憎恨隻是我的?”
她才想通為什麽大師兄和闕南,包括門中的那些弟子,都是為什麽對文瑤欲罷不能,恨意值就下降了半顆星,這實在是太好猜了。
係統想吞個手榴彈自爆,它在主係統空間的主機散熱孔也沒有姚姝的心眼兒多。
“是我的倒也對,闕南那樣的人他會恨誰呢?……”姚姝自言自語,她甚至懷疑闕南根本不知道什麽是恨。
“也不全是你的。”係統連忙又補充了一句。
姚姝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那就是我們兩個加一塊的恨意值是三顆星,”姚姝說:“文瑤的係統到底是做什麽的,起碼這個你要告訴我。”
姚姝整理著自己的頭發說:“我看過直播改造的相關條例,要保證改造直播的公平、公正和公開,可是現在她的係統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我。”
姚姝說著在那些直播條例當中看到的規則,“她的係統威脅到了我的人身安全,嚴重影響到了我的心理健康,我知道這在另一個世界算是精神損失。”
“這是人身傷害。”
姚姝說:“你作為我的係統,自稱是來自星曆三千多年的高科技,卻根本沒有辦法保護到我弱小的心靈,你這樣是違反直播條例的,我可以舉報你。”
係統如果是一個人的話,它一定會在今天反複地死去無數次。每一次都是被姚姝蹂躪致死。
最後係統看到姚姝真的要投訴,隻能說:“萬人迷係統!”。
“她的係統的作用是萬人迷,”係統用卡碟一樣的機械音,表達了它此刻的虛弱,“還有檢測靈力和輔助他人修煉的作用。”
姚姝抬手將水撩起來,水珠在陽光之下呈現出五光十色,再砸進水中。
“萬人迷……”姚姝輕笑一聲,自言自語道:“怪不得啊。”
係統現在一看見姚姝笑,就感覺自己要中病毒,催促姚姝:“快點開啟直播,主播除了正常休息之外,是不能夠長時間離線的。”
係統說得合情合理,但是姚姝現在根本不上它的當。
“怕什麽?”姚姝問係統。
不過她很快又恍然大悟一樣說:“哦哦,我知道了,她的係統比你厲害多了,是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以後還是繞著她點走吧。”
係統綁定過那麽多任宿主,見過了太多人心狡詐,它明明知道這是一個激將法,空間的古代兵書當中都明明白白寫著呢
但它這一刻還是被姚姝激的上頭了。
“怎麽可能!萬人迷係統早就已經過時了!已經過時了1000多年了!”
係統說:“它是星曆1542年的係統,第三代,而我是星曆3000年,雖然功能不同,但我是第354代!”
“我帶的直播,是整個主係統空間最先進的,她的係統隻能賣一些魅惑人心的藥水,檢測一些靈力,最厲害的不過增加一些幸運值。我的直播間,連打賞的熱武器都能直接用!”
係統咆哮了一大堆之後,發現姚姝笑得更燦爛了,它反應過來自己上當,就死機了。
姚姝沒有再召喚係統,她今天得到的信息已經夠多了,需要好好地消化消化。
而且她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辦……
姚姝在自己的衣服裏麵,把闕南給她的長老玉牌拿出來,運起靈力灌注其中,和闕南對話。
玉牌很快亮起來。
“你在做什麽?”她對著玉牌直接說道。
弟子們之間的玉牌是可以顯示一些字,需要用靈力書寫,長老玉牌直接說話就可以了。
那邊好一會兒,才有回音,闕南的聲音低低地從玉牌傳過來,賽過姚姝耳邊泉水叮咚的清越。
“躺著。”
“等我回去了,就帶你去百獸崖玩兒。”姚姝甚至能夠想象出闕南現在的樣子。
闕南沒有說話。
姚姝繼續說:“我找到文瑤了,也找到其他的弟子了,不過還沒有跟木靈正麵交手,文瑤沒有受傷,被木靈當成口糧給養起來了,還有木靈果吃呢。”
姚姝知道文瑤是因為萬人迷係統,才讓這麽多人惦記她,不光恨意值下滑了半顆星,連提起她的語調也沒有那麽陰沉了。
如果一切是毫無緣由的,姚姝隻能無能狂怒,那麽姚姝必然滿心都是恨意。
可她現在找到了症結,那麽接下來隻需要設法拔除就好了。
因此姚姝的語調帶著一種讓闕南詫異的輕快。
“你還有最後一點反悔的時間,”姚姝對闕南說:“就到天黑之前,你如果想相好了,就給我回應,我救她。”
“如若不然……”姚姝故意沒有再說下去。
她等了一會兒,闕南也沒有回音,但是玉牌還亮著,證明他還拿著玉牌,以靈力灌注其中,隻是沒說話罷了。
姚姝看著玉牌閃爍了一下,很快又亮起,但是那邊依舊沒有話傳過來。
姚姝也不吭聲,就隻是看著玉牌笑,看著玉牌明明滅滅好多次。
她的心情一點點上揚,這種單純的快樂,和她跟仙獸在一起的時候,一模一樣。
水中的波紋隨著水流滾動,她看不見自己笑得多麽單純好看,神情動容。
她突然間對著玉牌開口道:“闕南,等我了結了一些事,取回了元冥融血芝,治好了你的腿,我們就一起下山去吧。”
姚姝從沒有過這樣的衝動,她幾乎不可自抑地說:“我們找一個地方隱居,做一對散修好不好?”
她說完之後,就一直屏息,在等著闕南的回答。
闕南那邊久久無言,一直等到玉牌滅了,並且再也沒有亮起。
姚姝的表情逐漸陰沉,扭曲,最終狠狠地將玉牌砸進水裏。
掌心灌注靈力,狠狠朝著水中砸,直到她把這一片水潭砸得渾濁不堪,她才濕漉漉地上岸,將玉牌給撈出來。
收拾滿心的陰鷙,穿好了衣服,直播自動開啟。
彈幕都在和姚姝打招呼,但是姚姝的神色因為闕南聽了她那番話之後突然失聯,徹底崩了。
她看上去麵色很差,係統切換回娃娃音播報:“恨意值上漲半顆星……半顆星……半顆星……半顆星……”。
“現在的恨意值為四星半……請宿主繼續……”係統沒有說後麵努力兩個字,它覺得姚姝再努力一下,恨意值就滿星了。
彈幕也都懵了,他們刷得都要黑屏了。
他們發現了憎恨值的下滑和上升曆史記錄,都在猜測發生了什麽事情。
難道有人偷看我們叔叔洗澡被逮住了嗎?
叔叔的臉色好難看啊……
有點可怕,恨意值怎麽會突然增加這麽多呢?
就是啊,難道……剛才叔叔和南南聯係了嗎?!
那也不至於隔這麽遠突然漲了這麽多呀。
抱抱叔叔,她的嘴唇都青了,肯定很傷心。
……
姚姝是氣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生氣,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生氣。
闕南不會回答她那種問題,這不是顯而易見嗎?姚姝是因為文瑤喜歡闕南,才會冒名頂替和闕南結為道侶的,她不過是玩玩罷了!
她為什麽會生出想要和闕南歸隱山林的想法?
因為他表現得太乖,太呆,像仙獸嗎?
姚姝自嘲一笑,心想闕南不回答不是更好嗎?她今晚上就來試一試,有萬人迷係統的人會不會死!
彈幕都被姚姝這樣子嚇著了,而他們不知道她怎麽回事兒,就隻能亂猜。
姚姝不理會他們,震落了身上的水珠,就去和弟子們匯合,等著天黑。
全程臉拉的能落在腳麵上,並且在山中用靈石設下了結界,練起了劍。
這一片兒山頭被摧殘了一個下午,姚姝方圓十幾丈都被她夷為平地。
圍觀的弟子們拍手叫好,個個眼中滿是欽慕。
而這時候,闕南袖口裏捏著通信玉牌,被抬到了靈影大殿,正和門中長老商議著白楊秘境即將提前開啟的事情。
他是在被步輦抬著下山來靈影大殿的途中接到姚姝的通信,姚姝說出那樣的話,闕南被她嚇了一跳,他一路上都在找機會給她回應。
可是……門中高境弟子在靈影大殿之前齊聚,來接他下山,給他抬步輦的人裏麵有瞿清。
姚姝的話從玉牌中傳出來,瞿清那邊一晃,闕南又因為心驚,沒有拿住手裏的玉牌,就掉地上了。
雖然有弟子很快給他撿起來,但是已經到了靈影大殿,他沒法再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給姚姝回信,他怕姚姝突然冒出一句要跟他睡覺的話來。
於是就這麽一直拖著,拖得闕南坐在大殿之中,頭頂都要著火了。他太了解姚姝的性子,她從沒有對他說過那樣的話,他不回應……她會發瘋的。
她霸道的就連欺負他的時候都不許他忍著不出聲。
闕南不敢想象她沒有得到回應,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可是長老們的論調又臭又長,外麵天色徹底黑透了,也沒有商量出個什麽。
闕南實在忍無可忍,開口道:“你們商議出結果再通知我,我身體不舒服要先回去。”
眾長老愣了下,看著闕南的眼中露出了各種惋惜,畢竟他之前的修為和現在變成廢人一對比,屬實太慘烈了。
但凡是求仙問道的都受不了這種打擊。
長老們開始出聲輪番安慰:“等到太微掌門回到山中,定會為你尋到治愈經脈之法,闕南長老,你要控製心緒,免得橫生心魔。”
“是啊是啊……”
“對啊對啊。”
闕南看著外麵天色,麵色越來越急,但好歹維持著表麵風度說:“諸位的話我記下了,快些送我回青瀾苑吧!”
眾長老見他的樣子實在不舒服,也不再多言,迅速派了弟子送他回青瀾苑。
闕南回到青瀾苑之後,坐在床上第一件事兒就是將送他回來的弟子支出去。然後慌張掏出玉牌,以靈力灌入其中,和姚姝通信。
隻不過他沒聯係上姚姝,姚姝將他的通信切斷了。
極品玉牌之間,兩個人同時以靈力灌注於玉牌,便能直接千裏傳音。可是若是一方發現玉牌亮了不灌注靈力,就根本無法傳音。
闕南急得出了一身熱汗。
而彼時姚姝確實發現玉牌亮了,可她卻根本沒有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