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熟悉(等到找到他了我們就成婚...)

字數:19082   加入書籤

A+A-




    衛司雪很滿意戎問楓的大度, 對著他笑了一下,說:“問楓哥哥,你真大度, 真好。”
    任何男人被自己的情人這麽盯著看, 情人還這麽笑, 誇讚你, 能忍住不撲上去, 那簡直不是個男人。
    然後戎問楓撲了, 隻不過他撲空了。
    因為衛司雪自己痛快了, 就立刻起身說:“問楓哥哥好好休息, 我得趕緊回去了, 這兩天哥哥每天不見蹤影,我明早要跟他一起吃早飯。”
    戎問楓撲在床上, 臉上帶著笑意起身, 以為衛司雪故意跟他鬧著玩。結果衛司雪已經自顧自係上了大氅,抓起長刀走到了窗邊。
    回頭對他說了一聲:“明天見。”
    便跳窗而出,足尖在夜色之中飛速幾點, 輕靈地越出了戎問楓的後院。
    戎問楓攆到了窗邊, 嘴唇張了張, 想要開口叫她。但見她徹底沒影了, 對著窗外今夜格外清亮的月色歎了口氣。
    不過很快戎問楓又笑了。
    他喜歡衛司雪的坦率,也喜歡她的來去如風, 就像從前喜歡她愛若山洪, 將他的迂腐和矜持盡數衝垮,讓他朝思暮想到了現在一樣。
    雖然衛司雪長大了, 不像從前一樣粘著他,但是她說, “睡不著來找他”,她說“養了隻金絲雀很像他”都讓戎問楓心中無比熨帖。
    這世上喜歡一個人,那人又恰巧也喜歡你,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戎問楓早已經決定,待到宮宴皇帝封賞,他要求什麽。
    他要求一個名正言順,求一個同衛司雪的白首不想離。
    隻是衛司雪並不知道,他所想的,同衛司雪所想的,早已經被這三年漫長的時光給拉成了南轅北轍。
    他們曾經確實是烈火幹柴,可如今衛司雪已然對著他燃不起來了。
    衛司雪回到了端親王府,也並沒有去休息睡覺。她給冰花清理毛發,一直清理到天亮。
    清晨同衛司赫一起用飯的時候,衛司赫看她表情和精神狀態,問道:“有什麽開心的事情?”
    衛司雪邊吃邊說:“我昨晚去找問楓哥哥了。”
    衛司雪說:“他真的很好,我要跟他成婚。”
    衛司赫挑了下眉,對於自己妹妹完全不知羞地說出去夜會男子,並沒有什麽特別激動的表現。
    隻是問:“你們三年多沒見,你這麽快就確定?”
    “當然!”衛司雪說:“沒有人再比問楓哥哥更合適我了。”
    “雪兒。”衛司赫放下筷子,態度非常嚴肅地說:“你性子跳脫,衝動,可婚姻並非兒戲。”
    “你若要同戎老將軍唯一的嫡子成婚,你身為郡主他身為將軍之後,”衛司赫說:“一旦皇帝應允婚事,便是開弓沒有回頭箭。”
    “我確定啊,問楓哥哥也很確定,我們早在三年之前便已經互許終身,”衛司雪說:“哥哥放心,我並非一時衝動,若他成了我的夫婿,對哥哥也有所助益不是嗎?”
    衛司赫看著衛司雪,皺眉道:“你無需考慮這個。”
    衛司赫再度動了動嘴唇,可是最後到底沒有說出其他的話。例如如果衛司雪和戎問楓結合,對他有助益是真的。但衛司雪不可能和衛司赫去皇帝賜下的封地也是真的。
    皇帝不會允許親王和將軍在天高皇帝遠的地方聯合。
    衛司赫知道,他如果說了,那麽衛司雪就未必會和戎問楓成婚。因為如果讓衛司雪選擇離開一個,那必然是戎問楓。
    正因為知道,衛司赫才沒有說,他不想因此讓衛司雪錯過一樁好姻緣。這麽多年戎問楓在他身邊,衛司赫看著呢,他確實值得托付。
    衛司赫吃過了飯,去上朝,衛司雪左右吃晚飯也沒有事情,就送衛司赫。
    衛司赫上馬車之前,看了看衛司雪,她精神狀態不錯,但是眼下有些青黑。
    想到她說昨晚去找戎問楓,衛司赫示意衛司雪上馬車,並沒有叫車夫馬上走。
    而是在車中看了她片刻,難得多說了一句,“既然要成婚,便也不急在這一時。日後夜裏不要去找戎問楓。”
    衛司雪聽了最開始還不懂什麽意思,但是她了解衛司赫,看了衛司赫一臉不知道怎麽說的表情,瞬間明白了。
    彈幕也明白了,然後都笑成了一團。在刷著:哥哥你多慮了,衛小狗是去請示未來夫君能不能“養鳥”的。
    衛司雪跟自己哥哥談論這種事,也有一些羞惱,連忙擺手說:“我找問楓哥哥隻是練刀!”
    “練刀?”衛司赫微微眯了眯眼睛,他跟衛司雪實在是太像了,像大衛和小衛。
    他的眼睛狹長而銳利,審視著衛司雪,沒有發現她撒謊的痕跡。
    然後竟有些哭笑不得:“你夜闖將軍府,隻是為了跟他過刀?”
    衛司雪點頭:“問楓哥哥很厲害的!昨天冬藏還有楊秀他們,都讓我打跑了,他們都接不住我的刀,隻有問楓哥哥能接得住,我還能跟他學到東西!”
    衛司赫聽到衛司雪這麽說,竟然有一點同情戎問楓。畢竟半夜三更情人登門,結果是提刀就砍,怎麽都有一點說不過去。
    但這兩個人的事情,衛司赫並不打算多管。聽了衛司雪這麽說就放心了,抬手揮了揮對衛司雪說:“下車去吧,我要進宮了。”
    衛司雪本來是準備下車,不過既然兩個人提起了這種事,她索性就提一提戎瑾玉的事情。
    還是彈幕上跟她說,讓她幫戎瑾玉說說話。衛司雪早就答應彈幕了,但也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跟衛司赫提起這種事。
    於是衛司雪起身之後又坐下,看著衛司赫說:“戎瑾玉已經兩天沒上桌吃飯了,不是還起不來吧?”
    衛司雪大蘿卜臉不紅不白,她對衛司赫說:“哥你悠著點,她那小身板,別再給弄死了。”
    她說這話並沒有什麽羞澀,可是衛司赫卻瞬間就耳朵燒紅了。
    睡個女人對衛司赫來說不算什麽,哪怕他從來也沒有睡過,一切也都盡在掌握。
    隻是這種事情讓自己的妹妹說出來,衛司赫比起羞,更多的是惱。
    “你在說什麽?!”衛司赫說:“你到底知不知羞恥!”
    衛司雪還一臉奇怪:“你不讓我去找問楓哥哥睡覺,卻不讓我說你?”
    “你回來第二天我去看戎瑾玉,她摔到地上都爬不起來,”衛司雪說:“多可憐呀,本來就長得跟個小兔子似的,在你麵前都不敢大聲喘氣兒吧……”
    “滾出去!”衛司赫指著車廂門口,耳朵sp;衛司雪從來沒見過她哥哥這樣,雖然有點害怕但是更多的是新奇。
    她這個欠嘴是改不了的,於是衛司雪又蹦豆一樣不經腦子地說道:“戎瑾玉連娘家都回不去沒有人教她。沒有人心疼她,你在床上疼疼她嘛,可憐勁兒的……”
    “她可喜歡你了呢,我估計你把她活活弄死她也不會說什麽,這麽多年戎瑾玉照顧我像侍女伺候小姐似的,”
    衛司雪說:“她還把我當成你的替身,每次看著我的眼神都十分的纏綿悱惻,定然是記得當初哥哥你的救命……”
    “衛司雪!”衛司赫忍無可忍直接火了,一掌拍馬車裏麵的小案上,砰的一聲小案直接四分五裂。
    茶壺和茶杯的碎瓷片濺飛在整個馬車當中,衛司雪連忙抬手擋了一下,這才沒被刮花臉。
    她很震驚地看向衛司赫,不知道她哥哥為什麽發火。
    衛司赫麵紅耳赤,怒喝道:“滾出去!”
    衛司雪很少見衛司赫發這麽大的火,連忙上前要哄哄她哥哥。
    彈幕如果長手現在已經把衛司雪給拖出去了,隻可惜彈幕隻能隔著屏幕,看著衛司雪直接被衛司赫從馬車裏麵給踹出去——
    衛司雪是直接從馬車裏麵飛出來的,衛司赫踹得非常有技巧,讓衛司雪圓潤地滾蛋的同時,還沒讓她身上疼。
    衛司雪在地上滾了一圈,揉著屁股起來,轉頭就跑。
    她知道這回她哥哥是真的生氣了,她再敢說一個字她哥絕對把她打得爬都爬不起來……
    她小時候跟著她哥哥屁股後麵,衛司赫這種性子哪來的耐心?心情不爽了沒少揍她,當成小子那麽揍,不管屁股還是臉。
    衛司雪形成現在這種性格,一大部分原因是衛司赫的功勞。
    衛司赫就從來沒有把她當成過妹妹。
    衛司雪一邊跑一邊還跟彈幕說:“我就說戎瑾玉的事情我不管,你看我哥發火了吧!”
    彈幕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就算是讓她幫戎瑾玉的忙。那也是點到為止,提一句就好了。
    衛司雪落到這種下場,純粹是因為她自己嘴上沒有把門的……都管到自己哥哥床上使多大勁兒了,她不挨揍誰挨揍?
    彈幕沒人可憐她,甚至都在竊笑,隻不過同時他們對衛司雪的好感又上升了一點。
    她那天隨口答應幫戎瑾玉,彈幕知道她本來平時就是滿口跑火車的,彈幕還以為衛司雪就隻是說說而已,結果衛司雪竟然真的把這件事記在心上。
    不光跟戎問楓提了一遍,又專門跟衛司赫說了一遍。
    因此彈幕見她邊揉屁股邊朝屋裏走的時候,都十分溫柔地安慰她——
    給小狗揉揉屁股!
    女兒這一次表現得很好,親親。
    改造對象到這裏才讓我覺得,不是沒救的。
    她能聽得進去我們說話,你們沒有發現嗎,她雖然生在這個世界,思想跟這個世界上是很契合的。可是又因為她生長環境屬於狂野生長的,家裏環境比較特殊。所以她能夠接受跟下人打成一片,你能聽得進去我們說的,那些完全不符合這個朝代的話。
    是呀是呀這樣的衛小狗真的很不錯!
    其他的都很不錯就是對待感情有點狗……
    怎麽了嘛!人家就是犯了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
    對呀對呀,小孩子才做選擇題成年人全都要!
    抱著問楓哥哥養“金絲雀”不快樂嗎?
    很快樂哈哈哈想想就快樂!
    我等著看她在火葬場裏怎麽被挫骨揚灰!
    揚誰的灰?誰敢動我女兒我看看!
    我覺得這改造對象不行,這後麵還有可能改造成功嗎?你們真的沒有發現?她想把折春抓住給關起來啊……
    嘶!細思恐極(但覺得有點帶感
    ……
    衛司雪翻看了一下彈幕,對於自己從衛老狗變成了衛小狗,接受良好。
    彈幕上有一些用語她還是看不懂的,但這並不妨礙衛司雪針對能夠看懂的那一部分附和。
    “問楓哥哥很大方的,他答應的事情就不會反悔。”
    衛司雪說:“我如果把折春留在身邊,他就不會再恨我了吧?”
    “我並不恨她,她不跟別人成婚,難不成還跟我這個男倌嗎。”
    折春說:“太子為何這麽關心我的私事?”
    太子坐在屋子的桌邊,手裏拿著一個龍紋玉佩輕輕地撫摸上麵的紋路。
    他對折春說:“此次歸朝的軍將,會大肆封賞,宮宴就在這個月的月末。”
    折春表情沒有什麽波動,太子說道:“這一次宮宴父皇讓我著人準備,會從宮外請一些舞女過來。”
    太子說:“你不想見她嗎?如果此次戎問楓求我父皇賜婚,我父皇一定會同意,我父皇本來就打算把衛司赫和衛司雪分開。”
    “一個去封地,一個留在皇城,”太子說:“沒有比賜婚更好的理由了。”
    “如果你想見她的話我可以幫你安排。我記得當時折春公子的琴音動皇城,你可以遮麵做個琴師。”
    “嫁入他人的後宅,即便是郡主,也沒有那麽容易再拋頭露麵了。尤其是將軍府的規矩可是很嚴格的。”
    “說不定在那之前,這是你最後一次見衛司雪。”
    太子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沒有再開口,耐心等著折春的回答。
    折春這些天一直都在拒絕太子。拒絕太子給他送東西,拒絕太子給他在城中置辦宅子,拒絕跟太子說話。
    隻不過這一次他低頭沉默了片刻,並沒有拒絕太子的提議。
    好久之後,折春不著痕跡地歎了一口氣。離開衛司雪的身邊,他那雙幽綠色的眼睛,都失去了光彩。
    像是受了一場風霜的蔥鬱,就算不會立刻倒下,也已然失去了生機。
    “多謝太子美意。”折春說:“但我已經好久沒有摸琴了。”
    跟衛司雪在一起的這三年,衛司雪雖然說是養著他做個男寵,做別人的替身,卻從來都不會折騰他。
    不讓他表演什麽技藝,不讓他做那些獻媚的事情。折春會的很多東西,到現在全都生疏了。
    “我等會會派人送把琴過來,我相信你隻要彈上兩次,就肯定比我能夠尋到最好的琴師還厲害。”
    “太子謬讚了。”折春被誇獎,神情卻沒有任何開心的意思,連敷衍的開心都沒有。
    反倒是有一些恍惚。
    他確實好久沒有碰這些東西了。這些他從小練習,一天都不敢落下的東西。
    太子會這麽信任折春,自然也是見識過折春的厲害。
    那時候折春十幾歲,被囚在東宮,他皇姐讓他彈琴,折春整整彈了兩天。
    指尖血肉模糊,連指甲都要脫落,可是那琴音依舊流暢如水,未曾有半個錯音,讓太子至今記憶猶深。
    太子其實是很欣賞折春的。這世界上有很多種人,英勇的懦弱的,賤籍出身卻不甘平凡的,或者是徹頭徹尾的大英雄。
    折春不屬於其中任何一種。卻是太子見到過最隨遇而安,能適應任何生活的人。
    千金裘穿在身上他未曾忘我,金山銀山,甚至他皇姐曾經將半壁江山堆在他麵前,他也毫不動心。像隻籠中鳥一樣被囚在深宮,他也未曾自暴自棄。
    可是一個衛司雪……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
    不知道三年來到底做了什麽,將折春那把無論如何都壓折不斷的韌性十足的脊梁,軟化成了再也撐不住一切的藕絲。
    太子已經感覺到了折春的死誌,正在設法盡力將他拉住,想要報答當年的救命之恩。
    其實折春當年救的何止一個太子?若真的讓長公主得逞,整個天下都會亂成一團。
    多國交戰年年不斷,長公主倒行逆施殘暴肆意,沉迷於“醉生”。
    一旦上位成為女皇,整個天下都會被架在火上。
    折春當年雖也為自救,卻也無論如何舍命救了那麽多人。
    老天就算再不憐愛,他也不該落到如此地步。
    “其實你若真喜歡她,為何不試試爭取呢?”
    太子不解:“你何時成了這種妄自菲薄之人?我記得你當年對我說,人生下來都一樣什麽也不帶來,都是一雙眼睛一個腦袋,何來的高低貴賤。”
    太子當年聽了這番話之後,是非常震動的。
    可當年說這番話之人,現在卻被困於這世俗的所謂“高低貴賤”。
    折春並沒有回答太子的話,隻是搖了搖頭,對著太子勾了一下嘴唇,唇邊卻沒有笑意。
    折春當年確實孤高自傲目下無塵,他一眼能看穿他人的欲望,懂得如何玩弄人心。
    可是過了這麽多年,折春雖沒有折於自負,卻也難免困於紅塵。
    你什麽也不愛的時候,自然什麽也不在乎。
    所有一切的憂和怖,甚至是恨,都是因愛而生。
    當你愛到深處,無可自拔之時,意識到自己並不能給對方帶去任何的好,隻會讓對方蒙受羞辱,被世人所指摘……
    滿身汙泥之人,若真的愛花,怎會伸手去折花入懷。
    他能給衛司雪最好的,就是遠遠看著,不與她糾纏。
    三年時光,已經算是上天恩賜,折春再也別無所求。
    太子並不曾設身處地,自然並不懂得折春為何會這樣。他隻是搖頭歎息,起身離開了折春的院子。
    折春並沒有送他,而是久久地站在那,盯著地麵上的磚石紋路,纖長的睫羽輕顫,眼中和腦中卻空白一片。
    衛司雪此時此刻腦中也空白一片,因為戎問楓說:“月末會舉行宮宴,宮宴之上,我會請陛下賜婚。”
    戎問楓看著衛司雪,滿臉笑意:“我想在新年之前跟你成婚,進入冬月還有整整兩個月才會除夕,足夠籌備婚禮了。”
    戎問楓將手中長刀插在地麵之上,在身上抹了一把手心的汗水,抓住了衛司雪的手腕。
    他跟衛司雪整整練了一上午的刀,此刻熱血沸騰氣喘籲籲。看著麵前自己的小情人,他難免心潮澎湃,就提前將他準備做的事情跟衛司雪說了。
    他想讓衛司雪跟他一塊開心。
    戎問楓抓著衛司雪的手說:“我在回來之前經曆了一場惡戰,是跟那些敵國軍將的。”
    戎問楓說:“我們一起在山洞之下度過了很長歲月,一起開鑿山洞,同睡同吃,如同袍澤。”
    “可等到我們被怒江衝出來之後,我們便不得不刀劍相向,不將對方的首級斬落,自己便會客死他鄉。”
    戎問楓說:“生死太無常,一條人命瞬間便會被奪去,我總以為自己回不來的。”
    “可我現在回來了,我不想再等,”戎問楓抓著衛司雪摟進了懷裏,兩個人都是汗津津的。
    戎問楓低頭毫不嫌棄地親吻衛司雪汗液遍布的額頭,說:“如果今年新年之前跟你結為夫妻,那我們也算是偷了一年,這樣在一起的時間也就多了一年。”
    戎問楓並不會說情話,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也是他的真心話。
    不過衛司雪此時此刻卻有點不能思考,她是決定要跟戎問楓成婚的,這個決定三年之前她就已經做了,這三年她也從沒有改變過這種想法。
    可是……
    “可是我還沒有找到我的……‘金絲雀’,”
    衛司雪推開戎問楓,抬頭看著他說:“我必須先找到他!將他拴起來,關好了。否則他一定會生氣不再出現的!”
    戎問楓的表情,此時此刻做成表情包的話,一定滿腦袋都是問號。
    “你的金絲雀……會因為我們成婚不回來?”
    “是的,我之前給他安排的……安排的窩,他很不喜歡,”衛司雪手裏甩著長刀,皺著眉說:“他應該是生氣我沒有親自去送他進去,所以就飛走了。”
    “我必須先找到他才行。”
    衛司雪抬手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水,說:“問楓哥哥,你答應我會讓我養的,對吧?”
    戎問楓澎湃的心緒被打斷,有些哭笑不得,也抹了一把頭頂的汗水。
    點頭說:“我答應你的事情絕不會反悔,你隻要跟我成婚,將軍府內我說了算,就算你想養一頭猛虎,我也想辦法為你弄來!”
    戎問楓說著還敲了敲自己的胸口,保證自己說得絕對算話。他知道自己的小情人比較野,喜歡的東西跟正常女子喜歡的並不一樣。
    可是戎問楓覺得沒有關係,衛司雪無論要養什麽,就算老將軍不同意,戎問楓也有信心能夠說服自己的父親。
    衛司雪聽到戎問楓這樣的保證,立刻燦爛地笑起來,一雙眼睛都眯成了兩條縫。
    “我可以把他帶進將軍府嗎?!在我們成婚之後?”
    “我不養什麽猛虎,他不是猛虎。他很溫柔的!你見了也一定會喜歡!”
    衛司雪說:“我很快就能找到他,等到找到他了,我們就成婚!”
    “我們可以先籌備婚禮,然後再找它。”
    戎問楓說:“現在是寒冬時節,滿地都是大雪,它就算是飛走了也很快會回來,不然它自己找不到食物就會餓死在外頭。”
    金絲雀當然是這樣。
    戎問楓安慰衛司雪說:“你放心,那種被養得十分嬌氣的寵物,是離不開主人的。”
    “他就是十分嬌氣呢……”衛司雪說:“我這麽多年看不出他喜歡吃什麽,也不知道他想要什麽,真的是愁死我了……”
    “一塊用午飯吧?”衛司雪說:“今天中午我讓人燉了牛肉,問楓哥哥喜歡吃牛肉嗎?”
    戎問楓將長刀收進刀鞘,對衛司雪笑了笑說:“就沒有我不愛吃的東西。”
    兩個人朝著飯堂走的時候,衛司雪回頭看了一眼,對戎問楓說:“把你那個侍從也叫上吧,我們兩個練刀的時候他一直站在旁邊伺候,挺辛苦的,中午讓他跟楊秀他們一塊吃。”
    戎問楓聞言頓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侍從。
    搖頭說:“他不喜歡跟別人一塊,他自己呆著就行了。”
    “一個侍從,不喜歡跟別人在一塊?”衛司雪腳步站定,回頭對著那個一直給兩個人站崗遞擦汗巾的侍從招了招手。
    “你過來。”
    戎問楓這一瞬間有一點緊張,他抬手抓了一下衛司雪的肩膀,說:“你真不用管他的……”
    衛司雪卻執意看著那個侍從,直到那個侍從慢慢地走過來。
    他站在衛司雪的麵前,並不抬頭,還比衛司雪矮了小半個頭。
    衛司雪看著他說:“我從前並沒見過你,跟著我問楓哥哥多久了?”
    那個侍從並沒有馬上回話,而是抬頭看了一眼戎問楓。又飛速低下了頭。
    衛司雪直接用刀柄挑起了他的下巴,這麽近距離地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下,然後驚訝地咦了一聲。
    “你的眼睛……”顏色有點怪,帶著點灰白,不像是文海國人的眼睛。
    不太顯眼,要不是這時正是正午,衛司雪將他纖巧的下巴抬起來,陽光正好照進他的眼中,衛司雪都看不見這一抹灰。
    戎問楓上前一步,連忙解釋道:“他是我在戰場上撿的,你不用……”
    “你不是文海國人?”衛司雪盯著這個小侍從左看右看。
    然後把他的下巴放下,說道:“問你話也不說,是個啞巴嗎?”
    “你怎麽撿了這麽一個侍從?”衛司雪轉身繼續朝著飯堂走,還很奇怪地問戎問楓:“他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吧,也太小了,能伺候得周到嗎?”
    這個侍從確實是長得有點小,細胳膊細腿的,一看著就不像能吃苦的樣子。
    戎問楓一見衛司雪並沒有再問什麽其他的,放鬆下來笑道:“別看他長得小,還挺會伺候人的。”
    “是個啞巴?”衛司雪又說:“這樣很不方便吧,我院子裏麵有兩個刀法還挺厲害的侍衛,不如問楓哥哥帶在身邊,都很機靈的。”
    “不用了,他不是啞巴,隻是不說話,我撿到他的時候,他埋在屍體裏頭,估計嚇壞了。”
    戎問楓笑著說:“我大部分事情都是自己處理,也沒什麽需要別人伺候。”
    “你不是也這樣?”他挑眉彈了一下衛司雪的腦袋。
    衛司雪笑了笑:“那倒是。”
    兩個人並肩朝著飯堂走,看上去倒是很般配,也非常地和諧。
    隻不過跟在他們身後的,戎問楓的小侍從,讓彈幕覺得有一點奇怪。但是又說不上奇怪在哪。
    等到衛司雪和戎問楓吃完了飯,戎問楓下午回將軍府了,衛司雪又去看了一趟戎瑾玉。
    戎瑾玉看上去好多了,是好的非常非常多,好到有點離譜。
    她容光煥發,像一隻才褪完羽毛的春雀,在屋子裏轉來轉去地澆花弄草,儼然一副幸福得快死的小女人模樣。
    她在等著衛司赫回來,哪怕現在才中午。
    哪怕衛司赫根本不跟她說話,戎瑾玉也是隻要看著他,就覺得自己飄起來了。
    “你表情怎麽這麽淫蕩?”衛司雪坐在桌邊上對上戎瑾玉的視線,連忙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你再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可要用刀砍你了。”
    戎瑾玉連忙把視線挪開,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臉,手動整理了一下表情。
    也不怪她會這樣,主要是衛司雪長得實在太像衛司赫。
    “我看你這不是挺好的,樂在其中……”衛司雪從桌邊上站起來,感覺自己是白操心。
    衛司雪很快離開,離開的時候還跟彈幕說:“你們可看到了她很樂在其中,她就算被我哥哥給休了我也不奇怪。要是有人整天用那種淫蕩的眼神看我,我絕對劈了她。”
    衛司雪當然不能夠理解戎瑾玉,她不知道戎瑾玉仰慕衛司赫,並不是從衛司赫將她救下來開始。
    而是早在那之前,她遠遠地見過衛司赫一麵的時候就開始了。
    那個時候戎瑾玉根本就不敢肖想會嫁給衛司赫,她這輩子也不敢肖想,她能跟衛司赫像現在這樣……一起生活。
    她一個庶女,能有這樣一份好姻緣。嫁的是自己喜歡的夫君,自己的夫君最近對自己也越來越好……越來越溫柔。這種感覺是衛司雪根本就無法理解的。
    就像衛司雪無法理解這世界上為什麽會有女人,甘心情願地待在後宅鬥來鬥去,整天隻等著男人回家。
    “雪兒……”戎瑾玉從屋子裏麵追出來,叫住了衛司雪。
    衛司雪聽到她叫自己雪兒,直接從腰間拔出了長刀,刀尖對準衛司雪,冷著臉說:“你再叫一遍,我就把你劈了!”
    戎瑾玉嚇壞了。後退一步連忙扶住了門。
    她驚慌地解釋道:“我是聽你哥哥這樣叫……郡主要是不喜歡的話,我以後就不叫了。”
    “我的乳名確實是雪兒,但這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衛司雪皺眉瞪著戎瑾玉:“而是你叫人的方式,你剛才那個聲音,我在妓館裏麵經常聽到。”
    “以後不許用這種語氣叫我,這會讓我覺得我跟我哥哥的女人有一腿。”
    彈幕已經都笑開花了,戎瑾玉表情僵了僵,清了清嗓子說:“我聽你哥哥說,後天你要參加宮宴,我讓人給你裁製了一身衣裳,畢竟參加宮宴,不能穿得像平時一樣。”
    “為什麽不能穿得像平時一樣?我又不是第一次去宮宴。”衛司雪將長刀收起來,還刀入鞘。對於戎瑾玉的說法不以為意。
    戎瑾玉卻說:“郡主,可是這一次並不一樣,這一次皇上會給你們賜婚的。”
    戎瑾玉走到衛司雪的身邊,竟然大起膽子拉起了衛司雪的手,做出了一副長嫂的樣子。
    苦口婆心地對衛司雪說:“皇帝賜婚,所有人的視線就都會聚焦在你們的身上。”
    “到時候你總不想讓別人覺得,你對這樁婚事不夠在意,對不對?”
    “況且你打扮得很漂亮,戎問楓……我哥哥也會覺得很有麵子,我父親也是一個很講究麵子的人。”
    戎瑾玉盡可能地措辭,不讓衛司雪產生抵觸的情緒。
    說道:“我知道郡主並不需要討好夫家,但我希望郡主能夠在宴會之上豔壓群芳。到時候會有很多世家小姐去的……”
    衛司雪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把手從戎瑾玉的手裏拽出來。她感覺戎瑾玉的手根本就沒有骨頭。
    就像一團肉,在抓著她的手,這讓衛司雪覺得很難受。
    她完全就沒有把戎瑾玉的話聽進去,就隻是敷衍地嗯嗯啊啊點了點頭,逃也似的從淩霄苑跑了。
    狗屁的豔壓群芳,衛司雪從來就沒有跟那些世家小姐們湊到一起過。就算是湊到一起,那些世家小姐也隻會看著她臉紅。
    不過戎瑾玉為衛司雪量身定製的衣服,倒確實是不太一樣。
    比起那些花裏胡哨的裙裝,戎瑾玉為衛司雪定製的是一身騎裝。
    她到底是個女孩子,在宴會之上如果完全做男子裝扮,有一些說不過去。她的模樣做女子裝扮,又會給人怪異感。
    但是騎裝是不分男女的,文海國周邊國家長年戰亂,文海國非常的崇武,宴會穿著騎裝,是很尋常的事情。
    衛司雪這一身騎裝,肩頭之上全是各種金線紋繡。配套的還有一個十分飄逸的披風,中和了騎裝本身的剛硬。
    黑白為底,金線紋繡,繁複而奢華,衛司雪這副雌雄莫辨的眉目,穿上之後簡直像一隻生著金羽翅的白鶴。
    高貴而驕傲。
    衛司雪雖然覺得自己穿上像一隻成了精的雉雞,卻也還是接受了。
    因為一切的理由都不提,她是跟著衛司赫一塊去,衛司雪不想給衛司赫丟臉。
    因此她還咬著牙讓戎瑾玉給她戴上了一整套的白玉簪子,還有兩個不需要耳洞就能戴的絨羽耳墜。
    最後弄完之後,還不讓她帶刀,衛司雪極其別扭地跟著衛司赫上了馬車,坐在馬車上真的像一個閨秀一樣一動不動。
    馬車朝著宮中行進的時候,衛司赫看著衛司雪正襟危坐的樣子,沒一會兒就笑了。
    “念佛呢?”衛司赫問。
    衛司雪從小到大就沒有意識片刻消停的時候,唯一消停的一次……是端親王戰死,衛司雪跪在佛堂念佛。
    她當時年紀還小,希望菩薩將自己的父親還給自己。
    那時候衛司赫隻是看著還年幼的衛司雪便覺得心如刀絞,但現在時過境遷,悲傷離他們遠去。
    衛司赫已經能夠用這種事情打趣衛司雪了。
    “戎瑾玉說我不能亂動,否則頭上的簪子會掉。”
    衛司雪一頭烏黑的長發,順滑得有一點過分,她今天的頭發是戎瑾玉親手給她梳的。
    和尋常女子的繁複發髻不一樣,但為了配這身衣服也著實下了一番功夫。
    衛司雪本來就長得雌雄莫辨,身材也纖長高挑,經過戎瑾玉的一番打扮,衛司雪現在的模樣,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看到她都忍不住會愣一下的那種程度。
    就連衛司赫看著衛司雪這張和自己長得差不多的臉,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然後竟然誇讚戎瑾玉道:“確實看著還不錯,那你就不要動了。她手還挺巧,心思也很細。”
    衛司雪像一個被定住的木偶,聽了衛司赫這話之後,翻了個白眼,說:“這話你回家當著她的麵說,你跟我說有什麽用?”
    衛司赫不吭聲,抬手推開了馬車的車窗。
    涼風灌進來,衛司雪有點繃不住,扭頭從車窗朝著外麵狠狠吸了一口涼氣。
    她真的呼吸不暢,感覺自己今天的頭皮被戎瑾玉都給揪起來了。
    現在整個人就像從頭到腳被捆上了一樣,別提多不自在了。
    此刻他們的馬車正好行駛過宮道,到前麵就要徒步而行。
    宴會正式開始之前,準備工作非常地繁瑣。宮道旁邊的小道上麵,遠遠看著前麵有三三兩兩的人正在走動。
    提著宮燈的侍女們,手中端著各種各樣的佳肴美酒。
    衛司雪吸了口氣,正要轉回頭,就看到有一行人寒冬時節穿著一個賽一個地花枝招展,如同凜冬突兀的一抹春色。
    衛司雪一眼就看出這些人是民間歌舞伎。
    老皇帝並不昏庸,而且年紀大了,就不愛美色了,並不在宮中豢養歌舞伎。所以宮中大型宴會的時候,經常會從隆化城中請歌舞伎表演。
    當然這也並不稀奇,隻不過衛司雪在那群歌舞伎的最後麵,看到了一個捧著長琴帶著麵紗的身影。
    哪怕此刻宮燈搖曳,光線昏暗得如同籠著迷霧的森林,衛司雪也還是一眼,就從那一晃而過的身影當中,看出了致命的熟悉。
    衛司雪猛地坐直,顧不得頭頂的簪子掉還是不掉,把脖子伸出馬車的外頭看。
    可是那一群歌舞伎已經轉過了兩道拱門,裙角擦過夜裏宮燈在地上留下的殘影,消失在了視線當中。
    衛司雪把脖子收回來,看也沒看衛司赫一眼,喊道:“哥你先去!我隨後就來——”
    然後直接用腳踹開了車門,在行駛的馬車車沿之上,足尖一點,掠過了旁邊提燈的宮女頭頂。
    在宮女驚慌地驚呼之中,飛身直奔一群倩影消失的方向而去——
    百度搜,最快追,更新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