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化(她朝外看了一眼陽光灑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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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堅壁對所有巫祝, 都有經年日久難以消減的恨意。
    那些隻會將一切無能歸為巫神旨意的混蛋庸醫們,治死了他的母親,妻子、還有年幼的孩子。
    如果巫神的旨意是讓他注定成為一個孤家寡人, 那他也不會再信奉所謂的神明。
    他曾經偷偷殺死過兩個巫祝, 這些神明的使者們, 平時那麽高高在上, 卻在麵臨死亡的時候, 涕泗橫流屎尿難禁。
    這個世上如果真的有巫神存在, 那他早該被巫神殺死, 畢竟他殺了神使, 殺了那些巫神的狗。
    可他沒有受到懲罰, 他活得好好的!陸珠是羅堅壁見過巫術最強大的女巫,羅堅壁對她的殺意和惡意, 從始至終都沒有停止過。
    他甚至覺得, 這些所謂巫祝如果從這世上全部消失,那些怪物根本不會出現!
    怪物衝入了被踢滅的火圈,陸珠的眼中像羅堅壁想象中一樣, 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正在交戰的衛兵首領們, 燒光麵前的怪物回過頭, 並沒有看到是羅堅壁踢滅了火圈, 故意驅趕怪物衝向陸珠的,他們隻看到了怪物衝向了火圈, 朝著陸珠的方向撲去。
    火光肆虐, 怪物的嘶叫聲隻剩下陸珠麵前這要撕咬她的幾隻。
    陸珠身後是一群抱在一起滿眼驚恐的婦孺,她身側不遠處躺著的, 全都是她剛剛救下的衛兵。在看到怪物衝進火圈之後,所有人都本能地逃走躲避。
    沒有一個人上前來救她, 他們眼睜睜看著陸珠一個人麵臨怪物大張的巨口。
    他們不覺得陸珠需要救,哪怕她外表看上去纖柔脆弱,可所有人在受陸珠庇護的同時,也像羅堅壁一樣,在畏懼著她強大的力量。
    這樣的袖手旁觀,何嚐不是和羅堅壁一樣,在視陸珠為怪物?
    隻不過相比於動手的羅堅壁,他們隻是見死不救罷了。
    就連承諾一定會保護陸珠的歩梟,也隻是瞪大眼睛看著陸珠,看著她直接被怪物撲倒在地上。
    看著這幾隻怪物將她淹沒。
    “陸珠!”歩梟沒想到陸珠真的會被怪物撲倒,震驚得叫了一聲,然後朝著這麵衝過來。
    而此時此刻,幾個怪物堆疊之中,已經看不到陸珠的身影了。
    彈幕是跟隨陸珠的視角的,此時此刻直播的屏幕上是放大的怪物巨口,幾乎要將整個直播屏幕包裹,還伴隨著怪物窮途末路的瘋狂叫聲。
    這比恐怖片推進鏡頭還要恐怖,彈幕上觀看直播的人,甚至有種自己被怪物撲倒,即將被吃掉的錯覺。
    係統出於保護宿主的原因,直接開啟電擊,但這些怪物根本不畏懼電擊。它們在某種程度上和陸珠一樣,根本沒有痛感,隻有火燒能夠讓它們死去。
    彈幕都在瘋狂刷讓陸珠使用武器,那些武器是會自動屏蔽宿主的,不會將陸珠炸到,這還是韓蔓那個世界,逼著係統作出的改變。
    但是陸珠並沒有使用,她像一個真的被嚇傻的柔弱姑娘,連叫聲都欠奉地被怪物壓在地上,一口咬在了肩膀上。
    血將她淺色的衣裙浸染,隻等怪物一抬頭,就要將她的肩膀和身體撕成兩半。
    但陸珠連掙紮的跡象都沒有,她躺在那裏,從圍繞著她的怪物縫隙,靜靜地看向火光映照不亮的天空。
    她此刻的表情是寧靜而美好的,甚至帶著一種得償所願的愜意。
    宿主生命值下滑的警報,在陸珠腦中尖銳地響起,但是隨著這聲音響起,一聲鳥叫聲自天空中傳來,接著又有兩聲鳥叫緊隨其後。
    陸珠看到了在她頭頂上方不遠處盤旋的蝴蝶雕,她的表情微微一變。
    很快陸珠聽到了屠烈的吼聲:“陸珠!”
    陸珠本來安逸地躺在那裏等死的一樣的鹹魚姿態,突然間就躺不住了。
    不過可惜的是她鹹魚打挺也根本起不來,她推不動身上的怪物。
    “啊——”
    屠烈渾身浴血的自遠處飛快朝著這裏跑,他的吼聲之中帶著某種泣血,和比窮途末路的怪物還要瘋狂地嘶啞。
    他拿出了這一輩子最快的奔跑速度,但也正是這個時候,舉著火把的羅堅壁快步跑向了陸珠,他要做什麽不言而喻。
    “羅堅壁!”歩梟吼道。
    “老師——”鬱山也喊了一聲。
    但是羅堅壁仿佛已經瘋了,他要用火把點燃壓倒陸珠的怪物,然後連帶著陸珠一起點燃。
    沒有衛兵能夠阻止他的腳步,就連朝著這邊跑的歩梟和鬱山,也都因為離得太遠,無法阻止。
    更遑論此刻人還在不遠處山坡上全速奔跑的屠烈,仿佛一切都成了定局——
    係統從沒有如此人性化,它發出一聲感歎。
    彈幕也都沉默了。
    可是就在羅堅壁舉著火把要點燃怪物的時候,突然間屠烈的吼叫聲發生了改變。
    “啊——吼——”
    這一聲簡直有種通天徹地驚雷灌頂的震懾,所有人連神魂都跟著一顫似的,下意識雙膝一軟。
    隻見朝著陸珠這邊奔跑的屠烈,他獸化的四肢在虛影之中無限擴大,他的後頸,甚至是頭頂,都在極速的奔跑中飛速獸化。
    屬於熊族的粗重吼聲,如同來自山穀,來自深穴,來自每個人的頭頂,就連怪物的動作都停滯了一瞬。
    也就是在這一瞬之間,奔跑中的屠烈衣服被暴漲的身體撐破,被他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甩在身後。
    他的骨骼無限拉長,頭顱變換著形狀,純黑的長毛在風中生長,他從雙足奔跑,轟然變為完全獸化的前爪落地。
    而在他前爪落地的一瞬間,靈影熊成年獸的獸化徹底結束的那一刻,他的速度就再也無法用肉眼捕捉,他撕裂了疾風,在眨眼之間抵達了陸珠的身邊。
    他碩大的身軀,如小山一般直接將要點火的羅堅壁撞飛。而後拉扯起陸珠身上的幾隻怪物,瘋狂的撕咬撕扯,那些怪物在他手中口中,宛如樹葉一樣輕易地被撕碎。
    “吼——”屠烈人立而起,蹲在陸珠的麵前。
    咆哮著轉頭,那雙幽黑且充滿殺機的獸眼,環視過每一個袖手旁觀的人,直接將距離他最近的一些人吼得雙耳流血,昏死了過去。
    快要跑到近前的歩梟,直接被吼的向後跌坐在地。
    陸珠渾身染血地躺在地上,髒兮兮的裙子淩亂地摻雜著被血染過的泥土,裹在她的身上,這讓她看上去像一個被遺棄在垃圾桶裏麵的玩偶。
    可她此刻的瞳仁倒映著的不光是火光,還有蹲在她麵前,足有一房高的,小山一樣的獸化過後的屠烈。
    彈幕也全都傻眼了,屠烈的皮毛黑得像是吸入了黑夜一般,他齜著牙,喉嚨中發出嗚嗚的聲音,在威懾著所有人。
    他好高壯,如果說人形已經是格外的高壯,那獸型簡直像是遊樂園中的巨熊玩偶的五倍大小。
    他的獸型看上去非常蓬鬆而壯觀,圓圓的獸耳因為憤怒在抖動。但是他唇邊支出的尖利獠牙之上,正滴滴答答朝下滴著鮮紅的血液,那是他剛才撕扯怪物留下。
    那幾個壓住陸珠的怪物,無須火燒,已然在屠烈的利爪和尖牙之下死透了。
    所有人寂靜無聲,隻有被嚇哭的孩子在撕心裂肺地嚎叫著。
    陸珠看著獸化的屠烈,和他那雙獸眼對上,不受控製地想起了獸人族約定俗成的獸化規則。
    有些是在危險和絕境之中激發獸性才會獸化,有些是為了保護家人親人獸化,但大部分獸人族,都是在爭奪伴侶,生出超強的保護欲才會激發獸性,從而獸化。
    屠烈剛才還在奔跑中爆發出了那麽恐怖的速度,雖然現在非常不合時宜,但是陸珠忍不住想,他為了保護她而獸化……有點糟糕,看來他是真的愛上自己了。
    這真的比死還令陸珠苦惱。
    屠烈吼叫威懾了眾人之後,並沒有伸出碩大的熊爪將陸珠扶起來,而是轉頭看向了從地上爬起來的羅堅壁。
    羅堅壁被剛才屠烈全力一撞,在地上趴了半天,吃了一嘴的土。一側的肋骨全都斷了,半邊胸腔和變形的盔甲一起塌陷進去,但是他竟然搖搖晃晃地從地上撐著熄滅的火把站起來。
    在對上屠烈的獸形的時候,羅堅壁的眼中也閃過了恐懼,那是弱小的生物在強大的生物麵前本能的畏懼。
    但是他頑強地沒有後退,站直了之後指著已經從地上坐起來的陸珠說。
    “你們看到了嗎?”羅堅壁說:“被怪物咬了,她也沒事,她才是個怪物!”
    他說得義憤填膺,他吼道:“她是故意的,我看到了她在笑,她在以我們的恐懼絕望為食!”
    所有人都看著羅堅壁,或者說看著朝著他走過去的獸形屠烈。
    羅堅壁噗地噴出了一口血,鬱山迅速朝著這邊跑來:“老師!”
    然而他隻來得及看到屠烈朝著羅堅壁伸出一雙獸爪。
    羅堅壁甚至連叫都沒有叫出一聲,就被屠烈直接雙爪一拍。
    “嘭”的一聲輕響,有些像是熟透的西瓜炸裂,又像隻是火堆輕呲。
    鬱山跑到屠烈身後,看到羅堅壁跪在了地上,等到屠烈轉過身朝著陸珠走的時候,鬱山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淒厲——“老師!”
    羅堅壁的腦袋被拍成了一灘爛泥,鬱山膝行上前,卻根本不知道從哪開始抱。
    羅堅壁的肢體在倒下之後,還本能地抽搐了兩下,鬱山隻感覺胸腔之中一陣翻滾,嘔的一聲,吐在了地上。
    他看向朝著陸珠走的屠烈,他用拍碎了羅堅壁腦袋的獸爪,托起陸珠。
    陸珠一直看著他,直到屠烈碩大的身形跪在陸珠的麵前,陸珠才跌跌撞撞地向前湊了幾步,張開雙臂抱住了屠烈。
    屠烈對她展示出了自己最柔軟的肚腹軟毛,陸珠直接埋入其中,抱住了屠烈閉上了眼睛,任由身體綿軟地滑倒在一片柔軟之中。
    這一刻仿佛一切都離她遠去,陸珠明明沒有見過屠烈的獸形,卻對這個柔軟滾燙,氣喘不止的懷抱,無比熟悉。
    周圍倒地的衛兵屍體和怪物還燒著的屍體橫七豎八,火圈已經漸漸地暗下去,抓著火油罐子的陸竹靈,瞪著屠烈的獸形,眼珠子快要從眼眶中飛出來了。
    除了什麽也不懂還在哭叫的孩子,所有人都在畏懼著屠烈的獸形。
    同時也在畏懼著被怪物咬完之後,根本沒有任何改變的陸珠。
    他們雖然不相信羅堅壁說的話,卻也畏懼著,一時之間沒有人敢上前,包括信誓旦旦要保護陸珠的步梟。
    這一場戰鬥結束了,但所有人都還保持著高度戒備的狀態,他們都害怕女巫和女巫的獸人會發狂。
    有人因為屠烈的獸形而戒備不敢上前,但羅堅壁帶著的衛兵,其中有幾個是他一直帶在身邊的。現在看到羅堅壁慘死,都和鬱山跪在羅堅壁的身邊,雙眼赤紅滿心怨恨。
    其中有一個人突然間抓起羅堅壁的長劍,嘶吼一聲朝著屠烈的身後提著劍砍過來。
    屠烈一隻獸爪輕輕環抱過陸珠,連頭也沒回,在那個提劍砍過來的人即將砍在他身後的時候,回手一爪——
    那人被拍得淩空飛起,不巧的是他正滾在了燃燒中的怪物身上,火舌瞬間便舔遍了他的全身,他顧不得為羅堅壁複仇,尖叫的在地上翻滾著滅火。
    鬱山和另外一個羅堅壁的忠實守衛,也都起身走向屠烈的方向。這個時候一直沉默看著一切的木愫伊上前,擋在了鬱山和那個侍衛的麵前。
    “是羅堅壁先企圖殺人的,”
    木愫伊說:“我們都是女巫救下的,可他卻趁著大家都在戰鬥的時候,踢滅了火圈,驅趕怪物殺女巫,落到這種下場是他咎由自取。”
    鬱山的雙眼通紅,看向了陸珠的方向。他曾經宣誓要效忠陸珠,可現在陸珠的獸人殺了他最敬重的老師。
    鬱山身後站著的羅堅壁的親衛,歇斯底裏地咆哮:“明明是女巫害人!她被怪物咬了她為什麽會沒事?!誰知道這些怪物是不是她召喚出來的!”
    “你們沒有聽到嗎?她才是怪物!她以我們的痛苦和絕望為食!”
    木愫伊橫劍擋在擁抱著彼此的陸珠和屠烈麵前。
    她身後陸續站過來的,都是來自萊寧城的衛兵們。
    “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羅堅壁妻子,孩子、包括母親、全都死在巫祝的手中。”
    木愫伊說:“我因為僥幸是國王的妹妹,對於羅堅壁這位聲名顯赫的劍士的秘密知道得還不少。”
    “他本來就仇恨巫祝,他仇恨所有的巫祝,包括救我們的女巫。”
    木愫伊環視過眾人說:“他隻是因為自己的私欲才會設法要弄死女巫,至於女巫被咬為什麽不會變成怪物……”
    木愫伊看向了瑟縮在不遠處的一群傷兵。
    “那些全都是女巫救下的傷兵,他們都被怪物傷到了,按理來說應該變成怪物,可是他們現在全都好好的。”
    “難道女巫能夠救下這些人,卻不能救下自己嗎?難道因為她救下了自己,她就要被汙蔑成怪物嗎?!”
    木愫伊最後看向了被衛兵們扶起來,有一些神情恍惚的步梟。
    說道:“在進入壑德荒漠之前,在廢城的那天晚上,我聽到步梟少爺,和羅堅壁劍士的談話。”
    “他們為了防止女巫得到衛兵們的崇敬,不允許女巫在我們交戰怪物的時候,使用巫術。”
    “女巫答應了。她從來沒有任何邪惡的心思,一心一意扶持著她認為會帶領我們消滅怪物的領導人。”
    木愫伊看著步梟,勉強壓抑住眼中鄙夷,說:“我們本來不用死這麽多人,連女巫大人都險些死在怪物的手下。”
    木愫伊說:“可是按照跟你的約定,女巫大人連被怪物撲倒,也沒有使用巫術驅逐它們。還險些被羅堅壁給燒了……”
    “羅堅壁難道不死有餘辜嗎?!”
    木愫伊抓著長劍,帶頭吼了一聲:“他死有餘辜!”
    其他城的衛兵們聽到這種真相,立刻全都響應了木愫伊。一時之間鬱山和他身後羅堅壁的親衛,幾乎成為眾矢之的。
    步梟也徹底失去了衛兵們的敬重,麵色難看地站在衛兵們的身後,看向了被屠烈嚴嚴實實抱在懷中的陸珠。
    “步梟少爺,隻是被羅堅壁所蒙蔽,”木愫伊還知道不能徹底將步梟排除,畢竟他淮高城城主兒子的身份,還能帶領這些人進入淮高城。
    “羅堅壁死了,步梟少爺不會被他操縱,才會真正成為我們的領導人,他剛才的英勇戰鬥,大家全都看到了對不對?”
    “他為了救女巫要跑過來對抗羅堅壁,隻可惜他沒有獸人的速度快,他依舊是我們最好的領導人!”
    木愫伊帶頭對步梟舉劍高呼,一眾衛兵們都響應木愫伊說的話,對著步梟表達他們會繼續追隨的熱情。
    步梟難看的臉色逐漸變成了一種興奮,他也非常討厭羅堅壁,雖然羅堅壁從小到大教導他學習怎麽做一個少爺。
    可是他實在管得太寬了,而且為人非常的偏激。
    步梟也站出來說了一句:“我們在戰鬥的時候,身後的親人們才是我們最強的動力!他竟然驅趕怪物進入我們保護的包圍圈,企圖傷害我們要保護的人,他確實……”
    步梟看著眾人們讚同的臉色,繼續說道:“死有餘辜!”
    眾人全都歡呼起來,就連羅堅壁的親衛都已經退縮了,隻有鬱山的麵色越發的沉鬱。
    他看向了被屠烈抱在懷中的陸珠,陸珠隻露出一點裙角,整個人都埋在了屠烈的獸形當中。
    這一刻所有的衛兵都不會再理會死去了什麽人,而是在歡呼他們的勝利。
    他們開始整隊,羅堅壁的屍體哪怕鬱山再怎麽阻攔,也被和怪物的屍體扔在一起燒掉了。
    而屠烈一直抱著陸珠,陸珠也一直埋在屠烈的懷中,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幾乎要融為一體。
    隻有陸珠腦中的彈幕,現在鬧得非常歡騰——
    我□□操,我不知道說什麽了,我也想要一隻熊!
    屠烈真的好猛啊!英雄救美的戲碼永遠不過時!
    是狗熊救美吧?
    屠烈的獸形真的好可愛,像一個大玩偶。
    嗚嗚嗚嗚這絕美的愛情,陸珠被怪物撲倒的時候我要嚇死了,她剛才為什麽不反抗呀她是想死嗎?
    她怕是不想活了吧……
    為什麽呀我不明白,但熊熊真的太好了!
    我剛才看到陸珠聽到熊熊的聲音,就掙紮來著,她是不是一直在等熊熊回來?
    那三隻蝴蝶雕飛回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羅堅壁終於死了,太他媽好了!
    ……
    陸珠還埋在屠烈柔軟的絨毛當中,不是她不想起,而是在彈幕討論得最激烈的時候,她睡著了。
    折騰了這麽一通,早就到了睡覺的時間,她身上雖然受傷了,可是陸珠根本就感覺不到疼,失血隻會讓她更困。
    況且她吃了一頓飽的,又埋在最信任的屠烈柔軟溫熱的絨毛之上,她不睡才怪。
    屠烈也知道陸珠睡著了,他就這麽用獸形跪在地上,還劇烈地喘息著,後怕著。
    剛才他真的是快要嚇瘋了,他看到羅堅壁舉著火把,朝著被怪物撲倒的陸珠走過去的時候,屠烈感覺自己的眼睛都已經燒了起來。
    而很快他就不光是眼睛燃燒了,他的渾身都燃燒了起來,屠烈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他那時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要獸化。
    他全力地奔跑,一生都沒有跑的這麽快過,他滿腦子都隻有一個想法,救下陸珠。
    他做到了。
    可屠烈現在渾身虛軟,初次獸化帶來的後遺症,讓他現在哪怕看上去很嚇人,也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了。
    他應該盡快恢複人形,找一個安全的地方睡死掉,獸人初次獸化之後都要睡好久。
    但是屠烈現在根本就站不起來,他如果能夠站起來肯定會抱著陸珠離開,他不會再把陸珠一個人扔在這些披著人皮的畜生麵前。
    可屠烈沒力氣帶著陸珠離開,幸好這些人畏懼他,不敢再攻擊他。
    幸好萊寧城的城主為他們說話,也幸好……他撐著最後的力氣,把羅堅壁給弄死了。
    屠烈索性就這麽抱著陸珠,慢慢地軟倒在這一片土地上,他並沒有化為人形,因為他肚皮上還有陸珠陷在他的絨毛裏麵。
    陸珠睡得非常香,屠烈獸爪抱著她,捧著她,仰躺在地上之後,將陸珠的身體朝著他心口的地方挪了挪。
    屠烈碩大的身軀躺在地上,衛兵們全都繞著他走,甚至有人在他們附近點了一堆火。
    這當然是在示好,是想要給屠烈取暖。屠烈也沒有力氣再跟這些人計較什麽,如果他有一丁點力氣,他都會趁著陸珠睡著把這些人全部殺掉。
    屠烈深深地喘著氣,維持獸形已經讓他拚盡了全力,他看到了盤旋在他們頭頂的蝴蝶雕。
    幸好……他救下了陸珠。
    幸好他馴服了這些蝴蝶雕,在他瘋狂和怪物廝殺的時候,聽了陸珠的話來找他。
    否則屠烈不敢想象,如果他沒有跟著蝴蝶雕回來,而是隻顧在前麵殺怪物,陸珠會落到一個什麽下場。
    屠烈在心中暗暗發誓,他絕對不會再把陸珠一個人扔下。
    屠烈慢慢閉上了眼睛,三隻蝴蝶雕也從空中落下,棲落在了屠烈的身上。
    衛兵們依舊分隊巡邏,將死去的衛兵全都燒了。大概是因為火光太強,這一夜雖然有怪物忽遠忽近的叫聲,卻沒有怪物再試圖襲擊他們。
    陸珠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是在馬車裏頭,她昨天晚上睡得人事不知,她記得自己肩膀上有非常猙獰的傷口,但現在那些傷口全都縫合好了。
    陸珠雖然不疼,可是傷成這樣,自然也行動不便。她勉強撐著另一側完好的手臂起身,打開馬車的車窗,朝著外麵看去。
    外麵衛兵們三五成群湊在一起,正在吃東西,晨曦灑在荒漠上,讓荒漠的地麵看上去像是浸著血色。
    陸珠頭腦有些昏沉沉的,到了吃飯的時間,該起來吃飯了。但是她摸了摸肚子,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吃得太飽了,她現在一點也不餓。
    陸珠索性又躺下了,她本來想著找一找屠烈,想到昨晚上屠烈的獸形,陸珠還是難言的心潮澎湃。
    真大啊,真軟啊,真好抱啊!
    和她想象過的所有獸形都不一樣,看著一點也不凶。屠烈昨天跑回來救她,一大早的不會又走了吧?
    腦中彈幕陸陸續續湧進來,看到陸珠青白得像吊死鬼一樣的臉色,都在義憤填膺地說著羅堅壁這個賤婢。
    陸珠在彈幕的催促下,喝了幾瓶營養液,給傷口上也上了些,然後就躺在那裏不動了。
    瞪著馬車車頂上發呆。
    難得她這會兒腦子裏沒想怎麽穿越壑德荒漠,而是在想屠烈。
    屠烈都為她獸化了……這可怎麽辦呢?獸人是很軸的玩意,本來他就夠難搞了,現在又為保護她獸化,陸珠突然有些心慌。
    她怕招架不住屠烈。
    彈幕兀自討論著昨天的驚心動魄,甚至有人在猜測著陸珠昨晚遲遲不自保,就是為了激發屠烈的獸形。
    不是的。
    陸珠基本上會好好解釋彈幕上的疑惑,但是這件事她並沒有解釋,直接無視掉了。
    係統一大早跑出來,在空間播報:“根據檢測,補償對象恨意值下滑半顆星,請宿主再接再厲。”
    這個播報本來是昨天晚上就應該報的,但是昨天晚上陸珠昏死過去了,所以係統就等到了陸珠早上醒過來才開始播報。
    彈幕聽到了恨意值又下滑了半顆星,有人歡喜有人憂。
    歡喜的是陸珠就快要完成任務了,而綁定時間這才過去三個多月。
    憂的是如果陸珠從這個世界離開回到現實世界,那屠烈怎麽辦呢?
    他那麽喜歡陸珠,連彈幕隔著屏幕都能夠感覺到,他恨不得把陸珠時時刻刻掛在身上。
    可兩個人本質上並不是處在一個世界,陸珠是從現代世界穿越過來的,如果她完成任務離開了,屠烈就會剩下一個人。
    如果陸珠完不成任務,那一年的改造時間到了,也會被抹殺掉。
    這簡直是一個無解的死局,最開始一直催促著陸珠跟屠烈貼貼的人,現在才明白為什麽陸珠一直都在抗拒。
    不僅僅是因為兩個人的種族不同,他們連時間和空間都不一樣。
    彈幕全都在憂慮這些事的時候,陸珠還是在琢磨著屠烈的獸形。以及屠烈去哪了。
    營養液的作用讓陸珠恢複了一部分體力,但她也並沒有下車去尋找。到底身上帶著這麽嚴重的傷呢,她肩膀上這傷口的針角看上去也不怎麽樣,不知道是誰縫的……比她的針線活還差。
    陸珠正拉著衣領低頭看自己肩膀的時候,馬車的簾子被掀開了。
    屠烈穿著一身樣式有一些奇怪的衛兵衣服,端著一盆水,看了一眼陸珠醒過來了,立刻鬆口氣似的。
    “你終於醒了。”
    屠烈爬上馬車,他的上半身沒有穿衣服,精壯的腰身和胸肌,包括上麵的各種傷痕,都暴露在陸珠的眼中。
    他端著盆,膝行到陸珠的麵前,把裏麵的一條布巾使勁搓了搓,又擰了擰,傾身向前,給陸珠擦臉。
    他頭頂上的辮子落在陸珠的臉上,陸珠有一些癢,但卻沒有躲避,直勾勾地看著屠烈。
    屠烈將溫熱的布巾捂在了陸珠的臉上,有一些粗魯地給陸珠擦臉。
    換一個淑女說不定會被他的手勁兒給擦得哭出來,但是陸珠非常地享受,屠烈給她擦了一通,把布巾拿走的時候,陸珠臉上已經泛起了一片潮紅。
    “我把羅堅壁殺了。”屠烈重新清洗布巾,又擰好之後小心翼翼地擦陸珠肩膀上那些凝固的血跡。
    這些血跡已經擦了好幾遍了,因為一次不敢太用力,所以就隻能一點一點地多擦幾次。
    陸珠沒有回答屠烈的話而是反問:“你這兩天都跑哪去了?”
    “去殺怪物。”屠烈看著陸珠說:“是你說的,等到怪物全都死光了,你就會跟我回獸神山。”
    屠烈說到這兒,忍不住攥緊了拳頭。他渾身還虛脫著,沒什麽力氣,是初次獸化過後的後遺症。
    屠烈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一拳頭砸在馬車上,“他們竟然那麽對你,跟我回獸神山吧!”
    “昨天晚上如果我沒有……你可能會死。”
    “就算殺了羅堅壁,這些卑鄙的人族,還是會再一次的出賣你,置你於不顧,你為什麽要救他們?”
    陸珠看了一眼屠烈的拳頭,雖然沒有將馬車直接砸一個窟窿,可馬車的底部和陸珠的心都跟著顫了顫。
    屠烈表現得很憤怒,他不論回想起多少次昨天晚上的情況,都很難不後怕。
    要不是昨晚實在沒有力氣,他就不會隻是把羅堅壁弄死。
    但他看向陸珠的眼睛,陸珠的眼睛依舊無波無瀾。
    陸珠輕輕歎了口氣說:“他們隻是害怕而已,昨天他們被嚇壞了。”
    陸珠說:“羅堅壁恨我,他操控步梟想要害我,你不是已經把他殺了嗎?”
    “你還是不肯跟我回去嗎?”屠烈說:“即便是他們這麽對你?”
    “我也是一個人族。”陸珠神色堪稱溫柔地看著屠烈說:“我或許能阻止這一場汙染,我想試一試。”
    屠烈的表情有一瞬間非常的難看,他甚至在想如果把所有的人族都殺了,是不是陸珠也會跟他回獸神山?
    畢竟殺掉那些人族,比殺掉怪物要輕鬆多了。
    但也隻是一瞬間的想法而已,屠烈很快收斂了他的殺心,洗布巾給陸珠擦脖子。
    陸珠看著屠烈,沒有再繼續兩個人總也說不通的話題。
    而是說:“你的獸形好厲害,好高大。”
    屠烈的動作頓了一下,他看向陸珠,陸珠滿眼都是笑意,繼續誇讚:“一點也不凶,特別可愛,又很軟。”
    屠烈立刻追問道:“那你喜歡嗎?”
    陸珠慢慢點了點頭說:“當然喜歡。”
    屠烈的臉紅了。
    他幾乎不會有任何害羞的情緒,他是一個非常直白的,直白到讓陸珠時常頭疼的人。
    但是陸珠誇讚屠烈的獸形,一口氣說了這麽多的讚美,屠烈有一些無所適從。
    獸人和人族不一樣,人族是以人形為自我認識,而獸人是以獸形為自我認識。
    屠烈可以作為人族的時候隨便袒露他的身體,但是作為獸人被誇獎了……
    還是被自己喜歡的姑娘誇獎,這就像他喜歡的姑娘在誇獎他光著身子好看。
    屠烈跪在陸珠的身邊,雙眼發直地看著陸珠,又追問了一句:“你真的覺得我的獸形很好嗎?”
    “是呀。”陸珠給他肯定的回答,屠烈的耳朵也慢慢紅起來。
    屠烈的皮膚不像陸珠那麽白皙,可是現在是早晨,馬車的車簾沒有完整放下,陽光順著車簾中鑽了進來,讓馬車當中的光線非常的明亮。
    明亮到屠烈的臉色變化,眼神變化,都纖毫畢現地映照進陸珠的眼中。
    當然也就完完整整地映照在了直播的屏幕上。
    彈幕全都喲喲喲喲喲。
    陸珠也勾唇笑起來,真是難得見到屠烈羞澀。
    不過屠烈的羞澀非常短暫,他的臉和耳朵都紅了之後,他就直接彎下腰,手撐在陸珠的身邊,緊緊盯著陸珠。
    片刻之後他低下頭,把鼻子湊近陸珠的脖頸處聞。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印證陸珠說話的真假,他能夠聞得出來別人的情緒,尤其是陸珠對他的感覺。
    等到屠烈在從陸珠的脖子抬起頭的時候,眼中像是盛滿了晨光一般,亮得陸珠不敢直視。
    屠烈激動得不知怎麽是好,他聞到了一股淺淺的甜味兒,陸珠確實像他說的那樣,開始喜歡他了。
    喜歡的還是他的獸形!
    因為第一次化獸,導致的身體虛弱徹底離屠烈遠去,他胸腔當中的心髒幾乎要順著嘴裏蹦出來,蹦到陸珠的手裏,任由她把玩揉捏。
    他不知道怎麽是好,想擁抱陸珠可陸珠渾身是傷。他就隻好自己顫抖著低下頭,抖著嘴唇輕吻陸珠的額頭。
    “你喜歡太好了……”屠烈聲音低沉又帶著激動過頭的暗啞,喃喃自語一樣:“太好了!”
    彈幕也在替屠烈感到激動,因為屠烈的這種表現,就說明陸珠也開始對屠烈產生好感。
    屠烈順著陸珠的額頭一路親吻到她的唇邊,要吻上陸珠嘴唇的時候,陸珠才說:“我還沒有洗漱好,而且已經到了吃飯的時間了。”
    屠烈在陸珠的上方頓了頓,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克製住,但是起身之前他又聞了一下陸珠的脖子。
    然後開心的脖子和手臂都忍不住獸化了。
    他如果在這裏獸化,會直接將這輛馬車撐爆,像他昨天晚上獸化的時候撐爆他身上的衣服一樣。
    屠烈勉強控製住自己激動的心,從馬車裏麵蹦出去,說:“我去給你拿吃的!”
    陸珠緩慢撐著手臂起身,又喝了一瓶營養液,她一點也不餓,但是屠烈激動到手足無措的樣子讓陸珠也有一些無措。
    她朝外看了一眼,陽光灑滿了整個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