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陸珠交出來(狼狽又慌張地說 “我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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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珠是個在很多時候, 都很好說話的人。
    她一旦給屠烈開了一個口,開始轉變態度,甚至去好奇屠烈的感情, 就基本上等同於讓屠烈為所欲為。
    她會羞澀, 但不會因為羞澀而拒絕屠烈的各種過分親密。除了所有怪物都死絕了才跟屠烈回獸神山這件事是騙屠烈的, 其他的她真的非常放縱屠烈。
    以至於屠烈每一天都在得寸進尺, 陸珠成了他懷中玩偶, 隨意擺出怎樣的姿態, 陸珠都由著他, 縱著他。
    屠烈這些天幸福的要找不到北, 尤其是此刻, 他把好容易傷好些的陸珠“欺負”到了馬車的角落裏麵,逼著陸珠碰他。
    陸珠的手在屠烈這裏, 有種化腐朽為神奇的效果, 明明隻是簡單的觸碰,無論哪裏,都能讓屠烈覺得如春風拂過他的全身。
    屠烈低著頭, 呼吸幾乎要因為陸珠的觸碰無以為繼。他每一秒, 都希望時間停止在這一刻, 又每一秒, 都想要的更多些。
    人類的欲望永無止境,獸人更甚於人類。
    隻要最開始給了一點點, 他們就會貪得無厭地奢求更多, 奢求全部。
    而陸珠猶如置身燒紅的鐵桶之中,每一分鍾都覺得自己即將皮肉焦糊, 骨肉融化。但這炙熱也像是源源不斷,總能夠壓著她的極限, 上升到難以排解和承受的溫度。
    黑夜之中的壑德荒漠應該因為少了白天的陽光而溫度消減,急奔的馬車之中,卻猶如獨數兩個人的蒸籠。直讓兩人渾身汗水淋漓,腦中更如同灌入了熾熱熔岩,最後連看向彼此的眼睛,都隻剩一片猩紅。
    前方馬上就要抵達壑德荒漠的出口,衛兵們都興奮不已,隻要出了壑德荒漠,乘上了船隻,他們就能徹底放鬆下來。
    但是就在衛兵隊抵達壑德荒漠出口的時候,火把光亮映照中,前方的道路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怪物。
    這些怪物並沒有發出嘶吼,沒有像之前攻擊他們的怪物一樣,發出刺耳的嘶叫聲。
    它們就那麽擠擠挨挨地站在黑夜之中,堵住了所有人的出路。
    出壑德荒漠上水路抵達淮高城,這一段路線,必經過一座城。
    這座城在壑德荒漠的出口,名為壑德古城。據說壑德荒漠之中埋葬的炎龍,曾是壑德古城城主的愛寵。而炎龍死後,魂魄不滅,化身荒漠,守護著昔日主人的後代。
    這也是壑德荒漠的由來。
    但是壑德古城早就敗落了,裏麵的城主都換了好幾次,到現在城主也早已經不姓壑德。
    這一處因為是旱地水路必經之路,雖然換了好幾任城主,但也還算富庶。
    走商和過路的人,總會給這座城貢獻各種各樣的生計。
    因此壑德古城之中,人口非常可觀,城中遍布各種大大小小的客棧,幾乎常年不會斷八方來客。
    陸珠就算不和衛兵們說,他們也已經預料到,壑德古城,怪物肯定是最多的。
    但是他們沒想到,這座東麵臨炙熱荒漠,西麵臨江的古城,得天獨厚的逃跑條件,卻看上去根本沒能跑得了幾個人。
    因為火光照亮之處,堵在他們前路的怪物,大多是奇形怪狀的人形怪物。
    他們肢體扭曲,胡拚亂湊似的,可怖非常。其中一些竟然穿著的是貴族才會穿的精良布料的怪物。
    衛兵們包括衛兵的首領們,心都是狠狠地一沉。
    如果這些貴族們都沒能跑得了的話,那這座城中的城民和走商必然全都沒能逃得了。
    壑德古城的人如果全都變成了怪物……那他們根本就沒有通過古城的可能。
    馬匹在怪物前麵停下,馬匹躁動地噴氣,蹄子焦躁在地上跺來跺去。
    這些馬匹都是經曆過訓練的戰馬,戰馬如此焦灼,那必然證明前方非常危險。
    部隊停下,隔著一段距離,衛兵們滿麵驚慌地看著前麵堵著路的怪物們。
    這些怪物眼睛看著他們,卻隻是挨挨擠擠的躁動,沒有任何一個試圖上前來攻擊。
    這太詭異了。簡直就像……簡直就像是受到了什麽人的操控一樣。
    前麵的衛兵們停下了,後麵的隊伍自然也跟著停下,有人高聲詢問怎麽停下了,畢竟沒有聽到怪物叫聲。
    但是在這個人看到了將前路堵死的,數不清的怪物,聲音立刻戛然而止。
    馬車也停下來,陸珠汗津津地躺在軟墊上,鬢發濕貼在她白皙透紅的小臉上。她的眼神有些渙散。屠烈撐著手臂起身,給她將裙子拉下來。
    然後說:“我聽著外麵有些不對勁,你不用管,過了睡覺的時間了,你睡吧。”
    陸珠點了點頭,身上像喝完了營養液一樣暖融融的。雙腿還細微地顫栗著,腦中難得被熊吸了腦漿一樣,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她呼吸漸漸平緩,屠烈掀開車簾直接跳了下去。
    他上半身衣服才穿上一個袖子,黑夜中沒人能夠看清他後脊有汗水滾落至後腰,悄無聲息地被腰帶吸入。
    他飛快把上衣穿好,眼中還有未散的紅,饜足從他每一個毛孔透出來。
    帶著細微倒刺的舌尖,在滿是水跡的嘴唇上舔了一下,像個偷吃了什麽美味的大型猛獸。
    “陸……”歩梟驚慌失措地跑過來,正要叫陸珠。
    屠烈直接攔住了歩梟,捂住了他的嘴,聲音帶著冷意說:“她睡著了,別叫。”
    歩梟連忙點頭,他怕自己不點頭,屠烈為了不讓他叫,會扭斷他的脖子。
    屠烈鬆開了他,歩梟看了一眼馬車的方向,壓低聲音說:“前麵全都是怪物,必須通知女巫……”
    “我已經聞到了,確實很多。”屠烈皺眉眯眼看了一眼前麵,又低頭看向歩梟:“但女巫受傷那麽嚴重,她動手隻會傷上加傷。”
    屠烈說:“怎麽,你不是想要做領導人?離開了女巫就不會打仗了?”
    歩梟被說的表情忍不住扭曲,但他是萬萬不敢和屠烈發火的。
    屠烈鬆開歩梟,指著他說:“不許去打擾女巫睡覺,否則我第一個擰掉你這個廢物的腦袋,讓你和你那老仆羅堅壁去做伴。”
    屠烈威脅一個人的時候,是不會隻虛張聲勢的。
    如有實質的殺意,讓歩梟麵色劇變。
    屠烈鬆開他,朝著衛兵隊伍前麵走去。
    他邊走,邊獸化,雖然衛兵們這些天和屠烈對戰,已經看過了無數次他獸化的樣子,卻還是很難不為這過於魔幻的一幕而震驚。
    屠烈轉眼化為獸形,如同小山一樣居高臨下看了下前麵的路況。
    他的眼睛在夜色中能看出很遠,因此能看清不止是堵在壑德荒漠出口的這一點怪物而已。
    今晚會是一場血戰。
    屠烈一雙前爪轟然落地,接著迅速朝著那前方衝去,“吼——”
    屠烈的一聲吼,猶如一聲行軍戰鼓,直接帶領著正因為怪物不攻擊,而忐忑難安的衛兵們衝殺過去——
    屠烈不管什麽怪物不攻擊是要做什麽,不去猜測它們是不是有什麽人在操控著,反正都要殺,反正都要燒死。
    他依舊沒有忘,等到怪物都清空了,珠珠就會和他回獸神山!
    屠烈獸化的龐大身軀,直接如壓路機一般,強勢衝進了怪物堆。
    既然這些怪物擋路,那就殺光他們!
    震天的熊吼,刀劍切割在皮肉之上令人牙酸的聲響,火光轟然燃起的滋啦,交織著衛兵們衝鋒的嘶吼聲,撕裂了這一片黑夜。
    他們沒有退路,因為身後就是他們一路碾過來的血路。
    火油和食物就要耗空,他們必須走出這片荒漠,就在今晚!
    數不清的衛兵們,舉著火把和利刃,迅速和怪物廝殺在一起。
    他們身上都帶著陸珠提前分發給他們的小瓶子,這瓶子裏麵的藥物,能夠迅速補充體力,終止他們被怪物汙染。
    因為怪物密集,火攻非常見效。怪物非常容易燃燒,大片大片的火燒起來,屠烈獸形在怪物群中,橫衝直撞,撕咬撕扯,將這些怪物全都甩進火堆。
    不過就在大局勢即將扭轉,他們甚至能夠借助怪物燃燒的火光,看到被照亮的前路的時候,“咻——”的一聲,箭矢破空而來,直直射向屠烈的眼睛。
    屠烈反應極快,但也隻來得及偏了下頭,這箭矢擦著他的臉上劃過,尖利的箭頭在他臉上掀出了一條血道。
    “咻咻咻——”
    箭矢的聲音不斷傳來,衝殺得最猛,手上的火把燒死最多怪物的衛兵,直接被這突如其來的箭矢射穿了胸膛。
    他們能夠不畏懼怪物的感染,卻無法抵抗心髒被瞬間射穿帶來的死亡。
    箭矢不斷,射在有防備的屠烈身上,因為他皮毛夠厚,根本無法穿透,但是射在那些衛兵的身上,卻一箭一個,直接將他們釘死在地上。
    甚至有些衛兵,在死前手裏徒勞地抓著陸珠給他們的藥瓶。
    “怎麽回事,怪物怎麽可能會射箭!”
    “盾牌舉起來,上盾牌!”
    “果然這些怪物是有人操控的!”
    地麵轟隆震顫起來,一下一下,怪物齊齊停下動作嘶叫起來。
    衛兵們相互攙扶著朝後退,但是他們身後親人們馬車都在,他們退無可退。便迅速呈現扇形,舉著盾牌和火把護在這些親人的馬車前麵。
    “轟——轟——轟——轟——”
    地麵還在不斷地震顫著,在這聲音越來越近,衛兵們終於看清了這巨大震顫的由來的時候,所有人的瞳孔驟然一縮。
    “天啊——”
    “這是……什麽?”
    “我們完了……”
    有衛兵們盯著一步步,朝著他們走過來的巨型怪物,渾身都震顫起來。
    屠烈站在距離那個怪物最近的地方,仰頭看著那怪物的最上方,站著一個背著箭簍的人。
    屠烈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一雙獸眼也忍不住露出了震驚。
    而這個人站在這巨型怪物的肩膀上,雙足被怪物“頭”頂延伸出來的數條手臂扶著。
    他手裏弓拉滿,上麵搭著一支箭,在人群中逡巡著,似乎在尋找著目標。
    “啊!”木愫伊眯著眼,看清了那怪物的“頭”,或者說,怪物其中一個頭的時候,震驚到難以言喻。
    接著眼眶一紅,胃裏陣陣地翻滾。
    這巨型的怪物,是用數不清的怪物胡拚亂湊成的,人和畜生粘合在一起,尖利的手爪露在外麵,數不清的頭顱在其上轉來轉去,看上去簡直令人作嘔。
    “轟!”
    巨型怪物停在了眾人前麵,屠烈距離那巨型怪物不遠,尋找著突破的地方。
    怪物的身上披著拚湊的鏈子甲,遮蓋住了大部□□體,很難像其他怪物一樣直接點燃。
    場麵一時間僵持住,巨型怪物的身後還在不斷聚集著怪物,都朝著眾人方向來。
    隻等巨型怪物的肩膀上站著的那個人一聲令下,它們就要將這些已然要耗空火油,處在強弩之末狀態的衛兵們生吞活剝。
    隻不過巨型怪物頭頂上的人,並沒有立刻下令攻擊,他還拉著弓,在這些人中尋找著什麽。
    “讓所有人下車。”那個手中抓著弓箭的人,終於開口說道。
    他的聲音非常怪異,像是喉嚨之中有什麽已經粘連在了一起。尾音帶著嘶嘶,有些像怪物的嚎叫。
    而他雖然還保持著人形,可在眾人看清了他的樣子的時候,卻全都不會把他當成一個人。
    他的臉徹底變形了,臉皮下像是有虯結的樹根一般,又像是有什麽手指粗細的蟲子在皮下竄動。
    衛兵們聽了他說的話,本來被這巨型怪物震懾住的人,全都重新抓緊了手中兵刃。
    這怪物竟然要傷害他們的親人,讓那些老弱婦孺下車做什麽?
    這個怪物射出的箭百發百中,若是真的讓那些老弱婦孺下車,豈不是暴露在他弓箭之下的待宰羔羊?
    人群中無人應答,也無人聽怪物的話。怪物嗓子發出呼嚕嚕不滿的聲音,神色無比猙獰道:“讓所有人下車,否則殺光你們!”
    “將士們,點燃火把!”木愫伊滿臉是淚,眼中恨意濃重。
    她那無能的丈夫也在車隊中,他們不可能讓親眷們下車,受人屠戮。
    而且……已經沒有退路可走了,再也沒有了。
    在場其他人不認得,但是木愫伊認得,這巨型怪物身上掛著的鏈甲,是王城衛兵隊的鏈甲。
    而這巨型怪物渾身披滿,足可見屠殺了多少王城衛兵隊。
    最重要的是,木愫伊在巨型怪物的肩膀上,看到了她的哥哥——國王的頭顱。
    木愫伊咬緊牙,王城的守衛如果也被怪物突破,那這世界上,他們還能躲去哪裏?淮高城?
    淮高城真的還在嗎?
    木愫伊舉起長劍,要朝著巨型怪物殺過去,是抱著拚命的決心。
    而衛兵們也全都蓄勢待發,並不肯聽怪物說的話。
    屠烈也人立而起,吼了一聲算是鼓舞士氣。
    人群中唯有歩梟,在看清了那個巨型怪物肩膀上的人的時候,不僅認出了那個是大蔭城的二少爺,也正是他們離開大蔭城的時候,才剛剛繼任的城主——陸齊生。
    不足一個月,誰料再相見竟是這番情景?
    歩梟死死盯著陸齊生,抬起手要去摸自己一直被麵具遮蓋的半張臉……那半張臉,和陸齊生此刻的臉一模一樣。
    歩梟難以置信,他害怕極了,連忙緊了緊自己的麵具。
    而陸齊生還在用他難聽又惡心的聲音喊:“你們想死?”
    他的雙眼中快速有東西遊走過,他其實根本看不清人的樣子了,隻能模糊看一個輪廓。
    否則他就不會認不出,這隊伍就是從大蔭城離開的淮高城衛兵隊。
    “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讓女眷全都下馬車!”
    陸齊生再度將弓箭拉滿,對著一切的惡魔殺死。
    他的恨讓他不惜和怪物為伍,他就算瞎了,也一眼就能夠認出那個惡魔的身影。
    但他截住了好多個隊伍,始終沒能找到那個身影,陸齊生的恨,就每一天更加濃重一些。
    他永遠也忘不了大蔭城淪陷的那一天,忘不了那個惡魔笑著對他說,他會活到城中隻剩下他的那一天。
    更忘不了在黑塔中看到的那些東西,都是她!一切都是她!
    衛兵們不可能聽陸齊生這個怪物的話,讓女眷下車。他們全都重新點燃火把,手中抱著火油,朝著怪物的方向衝殺過去。
    “吼——”
    屠烈通天徹地的吼聲,讓陸齊生猛地轉頭看向他,他沒有見過這麽強大的獸人獸化,但是獸人怎麽會和人族混在一起?
    會不會是——
    陸齊生瘋狂朝著屠烈射箭,他嗓子裏麵發出嘶嘶的叫聲,那些怪物就全都一股腦朝著眾人撲來。
    衛兵們不斷倒下,怪物的數量太多了,阻止感染的藥物,也根本就無法拯救他們。
    而屠烈則是直接對上的巨型怪物,他要一邊躲避陸齊生角度刁鑽的箭矢,一邊撕扯開鏈甲,將這個巨型怪物掏空。
    這一場戰鬥前所未有的激烈,陸齊生腳下的巨型怪物已經被撕扯得站不住的時候,他發瘋一樣喊道:“交出陸珠!”
    “交出陸珠那個惡魔,我就放過你們——”
    陸齊生到現在也無法確認這一隊人都長什麽模樣,但是他在每截住一個隊伍的時候,都會喊:“交出陸珠!”
    不過不同的是,那些隊伍交不出陸珠,就全都變成了陸齊生的隊伍。
    屠烈本來在拆著巨型怪物,渾身血浸透了他的皮毛,聽到陸齊生喊“交出陸珠”的時候,屠烈仰天巨吼一聲。
    然後直接躥上了巨型怪物的身體,到了最上麵,他搶奪過陸齊生的弓箭,折斷之後,一熊掌抽在了陸齊生的腦袋上。
    “吼——”
    屠烈這全力的一巴掌,能直接將人頭抽掉。
    陸齊生就算是怪物也不能例外,他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從空中墜落在地上,身首分離。
    很快有衛兵在陸齊生屍體的那一群怪物中點燃了火,火舌滋啦啦舔過這些怪物的身上,像被春風吹過的枯草一般,眨眼“燎原”。
    “吼——”
    怪物失去了陸齊生作為指揮,全都開始散亂起來,衛兵們趁機反擊。陸齊生腦袋和身體摔進了怪物堆裏,瞬間不見蹤影。
    屠烈從巨型怪物的身體上跳下來,取了火把,將這怪物從他掏開的內部點燃。
    火光衝天,失去操縱的怪物們畏懼這火光,全都四散奔逃。
    幸存的衛兵們全都歡呼起來,屠烈從獸形化為人形,赤身扯過一個衛兵的披風,將自己裹上。
    他們勝得很艱難,衛兵們死掉了三分之一,但是他們守住了親人們,驅趕了這麽多怪物。
    他們暫時沒有動,沒有前進也沒有後退,被點燃的怪物們燒起的大火,就是他們最好的保護。
    衛兵們原地整隊,屠烈消耗不輕,變回人形之後,臉上多了一道橫貫過鼻梁的猙獰傷口。
    屠烈抬手碰了下傷口,皺了皺眉。
    怪物們暫時全都跑掉,衛兵們開始處理同伴們死去卻沒有來得及怪物化的屍體。
    被他們護住的老弱婦孺們大部分全都下車,幫助這些衛兵們處理傷勢,整理隊伍。
    陸竹靈也下來了,她看著這狼藉無比的戰場,看著驟然減少的衛兵人數,心中無比慌張。
    她剛才在馬車裏,看出了那個怪物頭領是陸齊生。也聽到了他在喊:“把陸珠交出來”。
    很多人都聽到了陸齊生喊的“交出陸珠”,但是當時那種狀況,誰也不會聽怪物的話。
    但現在一回想,忍不住個個心驚,怪物的頭領為什麽要他們交出女巫大人?
    屠烈每獸化一次,就要消耗一套衣服。
    之前都是木愫伊找給他的,這一次他自己從死去的衛兵身上扒下來的。
    但也穿著有點勉強,畢竟他這身量,很少有人和他差不多。
    屠烈回到馬車的旁邊,掀開車簾朝裏麵看了看,陸珠睡得正香。
    無論是交戰,是嘶吼、還是那巨型怪物帶起的地顫,都沒能影響陸珠的睡眠。
    她隻要一睡覺,就像是死過去一樣。但是陸珠無論是什麽樣,在屠烈這裏,他都不覺得奇怪。
    他們在怪物燒起的大火中休整,埋葬了同伴的屍體,在黎明之前,都沒有遭受到怪物的襲擊。
    因為一些士兵死去,他們又扔了一部分行禮和用品,天亮之前隊伍縮小了一圈,更加輕便。
    隊伍重新開始行進,是踩著怪物燒焦的屍體前行的,雖然死去的衛兵們讓他們感覺到悲痛,但剩下的人隻會越來越英勇。
    屠烈因為自己身上太髒了,所以後半夜哪怕獸化作戰過後很累,也並沒有鑽進馬車中。
    如果可以,他希望陸珠永遠幹幹淨淨,安安穩穩。
    他們在晨曦初現的時候,走出了壑德荒漠,進入了壑德古城。
    壑德古城到處都是黑磚石,高大的建築,哪怕從這殘破的現狀,也能窺見當初的恢宏。
    據說壑德古城,曾經是比王城王宮,還要壯麗的存在。
    但現在壑德古城之中寂靜如死城,到處都是打翻的貨攤,發黴腐爛的貨物,蠅蟲飛舞的街道上滿地幹涸的血跡。
    陸珠在搖晃的馬車中醒過來,完全錯過了昨晚那場驚心動魄的戰爭,她睜開眼,直播跟著她蘇醒開啟。
    陸珠躺著緩了一會兒,看著馬車車頂,第一反應是勾唇笑了下。
    她想到了昨天晚上……昨晚上屠烈讓她體會到了一些從沒體會到的快樂。
    彈幕一大早就看到陸珠笑,想到昨晚上黑屏的事情,詢問陸珠感覺如何。
    陸珠沒有回答,撐著手臂坐起來,推開車窗,正想要尋找屠烈,發現屠烈就行走在她這一側的車窗邊上。
    “你醒了。”屠烈說:“我們離開了壑德荒漠,現在進入了壑德古城,正在朝著渡口去。”
    “一會兒會找個安全的地方停下吃東西,你再躺一會兒……”
    屠烈在陸珠開口之前,解了陸珠的疑惑。
    但是陸珠看著他的側臉,問道:“你為什麽說話不看我?”
    “屠烈?”陸珠難得開口調笑:“你不會是害羞吧?”
    昨晚可一點也沒有看出屠烈害羞,他總是直白的讓陸珠無法招架。
    屠烈故意不轉頭,陸珠這麽問之後,他頓了頓,直接從側麵車窗離開,跳上了馬車。
    然後掀開了車簾。
    陸珠正麵看到了屠烈的臉,臉上的笑容一僵。
    “你怎麽弄的?”陸珠看著屠烈橫貫過鼻骨的傷口,還新鮮著,泛著皮肉外翻的紅。
    “昨晚上你睡著後,我們遭遇了怪物。”屠烈看著陸珠神色,側頭躲避陸珠的視線,他其實有些忐忑。
    不,不是忐忑,是恐懼。
    陸珠喜歡美的東西。
    他變醜了,陸珠會不會厭惡他?屠烈想要聞一聞陸珠的氣味,但是他不敢上前,怕看到陸珠厭惡的神情。
    “遭遇了什麽樣的怪物,會把你都傷成這樣?”陸珠清早起來的愜意全都不見,眉頭皺得把小臉都要抽起來了。
    “是……陸齊生。”屠烈說:“陸齊生被感染了,卻不知道為什麽還能保有人族的理智,甚至他的箭術都沒有退步。”
    “他在找你,想要殺你。”屠烈低著頭說:“我沒防備,被他的箭傷到了。”
    “是我給他下了蠱,他才沒有徹底變成怪物,”陸珠看著屠烈的臉,眉頭慢慢鬆些,說:“他一直恨我,厭惡我,我想讓他痛苦。”
    還有什麽比看著自己的城徹底毀去更痛苦的嗎?
    尤其是陸齊生這個人虛榮心旺盛,他雖然一直都跟在陸英圍身後做小尾巴,卻也不是完全不想爭城主之位的。
    爭來爭去,得到了一座怪物城,他怎麽能不瘋狂?
    “你抬頭看我,”陸珠對屠烈說:“過來些,我看看你的臉。”
    屠烈抬起頭看向陸珠,膝行著湊近她。陸珠坐著,他跪著,他居高臨下看著陸珠,問:“你會厭惡我嗎?我變醜了。”
    陸珠仰頭看著屠烈,說:“你低點。”
    屠烈就低下頭,忍不住聳動鼻翼,嗅陸珠是不是厭惡了他。
    陸珠抬手去碰屠烈的鼻梁,手指輕輕挨了下,屠烈沒躲,陸珠卻縮了下手。
    “疼嗎?”陸珠問。
    屠烈搖頭。這點傷對他來說不算什麽,但是損就損在傷在臉上。他怕陸珠嫌棄他。
    “不用縫針,我給你上些藥吧。”陸珠讓屠烈躺下。
    屠烈沒躺下,他說:“我身上髒,還沒洗。”
    陸珠抿了抿唇,說:“那再低一點。”
    屠烈把臉湊到陸珠臉邊。
    陸珠從空間拿出營養液,給屠烈慢慢塗,表情專注認真,屠烈一直聞著她的味道。
    突然笑了,說:“你沒厭惡我。”甚至味道更甜了一些。
    “你喜歡我了。”屠烈高興地笑起來,想要抱陸珠,卻因為身上髒,抬起手又放棄了。
    陸珠給屠烈塗完了營養液,剩下的半瓶讓他喝了,聽到屠烈這麽說,用手指撓了撓自己的鼻尖。
    “難道你覺得,我會因為你臉上多了一道疤,就討厭你嗎?”陸珠問。
    確實是會的,自從步梟臉上變成那樣之後,陸珠一眼都沒有正眼看過他,之前還誇他好看呢。
    而且就像羅堅壁長成那個樣子,陸珠連餘光都沒有分給他過,她對一切美好的事物保有熱情,比如蝴蝶雕。
    不過陸珠這麽說,屠烈非常開心,他對陸珠說:“會好一些的,現在看著嚇人等結疤掉了就好了。”
    “也不難看。”陸珠認真端詳著屠烈說:“你本來長得也是一種野性的美,添上了這麽一道,顯得更野了。”
    陸珠說:“這也算我給你畫上的一筆,畢竟陸齊生的事情是我促成的。”
    “我隻是沒想到他沒有崩潰自我了結,反倒和那些怪物混在了一起。他現在還能操縱那些怪物了嗎?”
    “是的,昨天晚上的那一仗,我們損失了六百多人。”
    “好多。”陸珠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變化,說道:“你把陸齊生殺了嗎?”
    “我把他的腦袋拍掉了,他掉在了火裏,應該是燒著了。”屠烈說:“他昨天對著眾人喊說把你交出去,就會放過我們。”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聽到了,但這對你非常不利。”屠烈說:“從今往後我們必須寸步不離。”
    陸珠並不太在乎,彈幕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有多麽慘烈,他們聽著屠烈輕描淡寫地說昨天晚上的仗,比陸珠還沒有代入感。
    但是聽到陸齊生竟然還活著,還混成了怪物頭領,到處在尋找陸珠,彈幕的心也忍不住提起來。
    好在屠烈說已經把陸齊生給燒掉了。
    兩個人正說著話的時候,隊伍慢慢地停下了。
    屠烈掀開了車簾,從馬車上跳出去,朝著前麵看了看,對陸珠說:“到渡口還需要半天的路程,我們先在這裏休息一下,前麵是一個客棧。”
    “沒有見到大批量的怪物,但是這裏每家每戶都有水井,下來洗漱一下吧,我抱著你。”
    陸珠沒用屠烈抱著,她自己下了馬車,隊伍當中的衛兵們看到了陸珠,有一些神色非常複雜,有一些連忙跟陸珠求傷藥。
    “女巫大人。我們昨晚死了好多人,你昨晚為什麽不用巫術輔助我們戰鬥?”
    有一個衛兵忍不住衝上前來質問陸珠,雖然他的語氣大部分是悲傷,可到底還是帶著一些怨懟的。
    “女巫大人受傷了,才剛剛好一點,這些天連馬車都下不來,你還指望著她動用巫術保護你?那你不如直接拿把刀把自己的脖子切下來算了,指望著別人而活,我看你也活不久了。”
    屠烈直接擋在陸珠的前麵,用自己的威懾力,把那個衛兵嚇得後退了好幾步。
    他本來沉一下臉就很嚇人,尤其是天生的身高壓製,再加上他渾身的氣質除了對著陸珠之外,都透著一種狂野。
    現在臉上又添了一道傷疤,是昨天晚上廝殺那個巨型怪物留下的,衛兵們對屠烈又敬又怕,連忙閉嘴道歉。
    陸珠看向了那個衛兵,臉上沒有任何委屈,甚至還關心道:“你受傷了,我這裏有傷藥,拿去塗吧。”
    陸珠遞給那個質問她的衛兵一瓶營養液,衛兵愣了愣,表情有一些無地自容。
    不過陸珠卻已經跟屠烈走遠了,屠烈帶著陸珠一路進到了客棧裏頭。
    這座城空下來最多也就不到一個月,可是這裏麵到處灰塵遍布,看上去像是空置了很久。
    之所以選擇這裏休息,是因為這個客棧背靠著一座山。有一部分牆壁就是天然的山體,隻要清空了裏麵,不用太擔心怪物從後麵襲擊。
    陸珠和屠烈一路進到了最裏麵,在後院找到了水井。陸竹靈和幾個婦女正在打水,看到了陸珠,陸竹靈停下對著陸珠行禮:“女巫大人。”
    那些婦女一路上跟著衛兵隊,經曆的每一場仗都是心神惶惶,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適應這個怪物橫生的世界。她們現在能做到不在衛兵們打仗的時候尖叫,就算是最大的進步了。
    她們這段時間都是受陸竹靈照顧,有點為陸竹靈馬首是瞻的意思,看到了陸竹靈這樣,全都對陸珠恭敬地行禮。
    “女巫……”
    “女巫大人……”
    陸珠揮了揮手,對著她們笑了一下。
    陸竹靈就上前來說:“ 需要我準備洗漱的用品嗎?”
    陸珠搖了搖頭,回頭指了一下屠烈:“他都已經帶了,你們去忙吧。”
    “我會給女巫大人準備好食物。”陸竹靈說著,像個真正的淑女那樣,對著陸珠躬了躬身帶人離開。
    可是陸竹靈根本一天都沒有上過淑女課,這個淑女禮很是不端不正。
    陸竹靈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真的非常上進,在這種奔波玩命的趕路途中,還能抽空笨拙地練習淑女禮。
    陸珠看著陸竹靈離開,一轉頭屠烈已經在打水了。
    “還需要燒一下,找一間屋子給你洗澡。”
    陸珠點了點頭,坐在水井的邊上,看著屠烈打水,看著他去後院找了一個鍋然後燒水。
    早飯的時間已經到了,衛兵們都在吃飯,今天難得也架起了鍋,在這間客棧裏找到了一些食物,煮來吃了一頓正經的飯。
    但陸珠一點都不餓,屠烈昨天晚上趕路的時候啃了不少肉幹,現在也不太餓。
    給陸珠弄好了洗澡水,在客棧裏頭找了個浴桶填滿,兩個人又找了一間屋子。
    陸珠準備洗澡,讓屠烈去外麵看著,結果屠烈就站在屋裏頭看著。
    “幹什麽?”陸珠手指在裙子的帶子上轉了一圈,對尚屠烈灼灼的視線,有一點無奈。
    彈幕感覺到氣氛曖昧起來,知道又要黑屏了又是歡喜又是憂。
    歡喜的是兩個人終於貼貼了,終於開始甜蜜了,憂的是直播不讓看!
    “你要幫我洗澡嗎?”陸珠雖然有點害羞,耳朵都紅透了,可是她並不扭捏。
    反正昨天晚上,他們能做的都做了,屠烈一直都不相信他們不行,結果昨天晚上也給他看了,屠烈自己也知道不行。
    所以陸珠並不畏懼和屠烈坦誠相對,對他說:“你如果想幫我洗的話,就把門栓好了過來。”
    屠烈當然想,他是個獸人,獸人大部分的時間想的都是怎麽搞能多生幾個崽子。
    可惜的是屠烈跟陸珠不可能有什麽崽子,但這並不妨礙屠烈無時無刻不想跟陸珠親近。
    他快速把門拴好了,就朝著陸珠的身邊走,伸手正要給她解開裙帶,就突然間聽到屋子裏有一陣哐啷的響聲。
    屠烈反應十分迅速地抱著陸珠轉了個圈,把陸珠護在自己的身後看向響動的地方。
    有一個櫃子開了一條縫隙,從裏麵伸出了一隻髒兮兮的小手,不過還沒等陸珠看清楚,那隻小手又飛快地縮回去了。
    “有怪物。”屠烈說:“你先出去,我來殺。”
    陸珠沒有動,屠烈朝著那個方向走,還沒等走到地方,那個櫃子突然間被踹開了。
    一個女人淒厲的聲音喊道:“不是怪物,我們不是怪物!”
    “我……”女人從櫃子裏頭爬出來,很難想象她一個成年女人,是怎麽鑽進這麽窄小的櫃子裏的。
    最重要的是她懷裏還抱著一個小孩子。
    女人顯然在櫃子裏頭窩的四肢失去了知覺,出來之後就在地上爬,把孩子一直摟在懷裏。
    狼狽又慌張地說:“我是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