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羔羊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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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一聲尖叫劃破密林。
腐爛的“雷莉”們一個接著一個的坐了起來,她們身上都披著江鹽送給她的“天鵝絨的綠色鬥篷”,流著黃水和布滿蛆蟲的臉上掛著天真而又甜蜜的微笑。
她們齊齊看向周昊,仿佛隻是在課間碰巧遇見了他,嘴裏問道:“你們誰丟了東西?”
而周昊則是整個人嚇得雙腿打顫、冷汗直冒,他嘴動了動似乎是想回答“雷莉”的話,又似乎隻是單純的嚇得嘴抖。
“不、不是的……”周昊一邊搖頭一邊往後退,額間細細密密的布滿了冷汗。
在他連退了好幾步之後,他踩到了另一個人的腳。
周昊一愣,緩緩回頭,隻見雷莉正瞪著一雙黑漆漆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啊——!”
周昊再次慘叫出聲,頭也不回的拔腿就跑!
雷莉似乎是被嚇壞了,她沒有理會尖叫著逃命的同伴,而是依舊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看著麵前一堆自己的屍體。
看到眼前的場景,眾人第一反應自然是逃跑,但是在眾人齊齊轉身的時候雷莉依舊一動不動。
“別看了!快跑!”鍾韻拉著站在原地嚇得一動也不敢動的姑娘,但她任她再如何用力,雷莉的雙腿都像是被釘在了地上似的,不曾移動分毫。
見狀,其他人都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小周!先等等!”王育擔心周昊衝得太前麵遇到危險,想叫住對方不讓其掉隊。
但周昊顯然是被嚇壞了,不管不顧的往前衝,一轉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密林深處。
看著周昊尖叫著消失的方向,丁萬餘和江鹽不由得齊齊蹙了蹙眉。
丁萬餘所想的是,這個時候落單,還能活著回來的幾率便很小了,他們現在可以直接放棄掉這個玩家了。
而江鹽則是想不明白,雷莉與周昊是同伴,在這樣一個遊戲裏能夠擁有同伴是許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人類畢竟是群居動物,他們能夠在危機四伏的草原上與猛獸廝殺,最後站在食物鏈的頂端靠的不是單打獨鬥,而是整個種群的力量。
在這個遊戲裏也是如此,對生的渴望讓所有遊戲的參與者希望凝聚在一起,因此他們在遊戲裏組建起了一個個團體,被“主神”命名為——工會。
[這小子不行啊!直接拋下同伴跑了。]
[沒了呀!這小子這麽一個人往外跑鐵定活不了。]
[沒了也好,能少一個是一個。]
[還是年紀太小了,不過趨利避害人的天性。]
江鹽一直以為雷莉與周昊的關係應該是肝膽相照的同伴的關係,但是現在看來……
這時,663開口道:“雷莉與周昊是同學,她是因為周昊進入遊戲的。”
“因為周昊?”江鹽看著周昊消失在密林中的腳印,輕輕蹙眉,“她喜歡他?”
“不,他們在學校的關係算不上很好。”663解釋道。
江鹽更加不明白了,不算好?既然不算好,這小姑娘為什麽因為他進來了?
“雷莉!雷莉!”
江鹽的目光回到了身邊一動不動的短發小姑娘身上。
黑壓壓的天空下,是白慘慘的雪、烏漆漆的枯樹枝,麵前是一條鋪滿了“自己”屍體的路。
麵對一個接著一個坐起身來的、腐爛的“自己”,雷莉瞪大了雙眼,嘴唇微微泛紫、整個人都忍不住開始顫抖著。
幾人圍在她身邊喊著她的名字,但她似乎已經聽不見了。
[小姑娘年紀太小了,別說她了,誰見到一堆自己的屍體坐起來不嚇到?]
[新人玩家心裏素質都不怎麽樣。]
[前麵的,你當新人的時候心裏素質很好?]
鍾韻竭力想將雷莉整個身子轉過來,讓她背對著那條莫名其妙出現的路、以及一堆莫名其妙出現的“雷莉”,從視覺上切斷刺激來源。
奈何地上積雪太深,雷莉兩條腿都死死陷在雪裏動彈不得。
“愣著做什麽!幫忙啊!”鍾韻對麵前三個有些手足無措的男人吼道。
聞言,江鹽連忙上前用手中金色的鐮刀去拋雷莉腳下的雪,王育也跟著幫忙。
而丁萬餘則是在他二人將壓在雷莉腳上的雪拋得差不多的時候,一把將小姑娘整個抱了起來。
在雷莉被丁萬餘抱起來的一瞬間,眾人都愣住了。
江鹽給她的綠色天鵝絨鬥篷掉在了雪地上。
此時的雷莉在丁萬餘懷中直挺挺的躺著,整個人僵硬、筆直得像一根棍子,連腳尖都是繃得直直的,仿佛她剛剛在雪地裏一直都是墊著腳的模樣。
而她的頭還固執的麵向堆滿了她的“屍體”的那條小路,丁萬餘將她抱著背對著那條路,她的脖子就扭得哢哢作響。
江鹽拿著鐮刀與王育蹲在地上,看著麵前失常的小姑娘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下一秒,江鹽被人從雪地裏抱了起來,“獵人”優雅的輕笑聲在耳邊響起:“可憐的小女孩兒,一時間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呢!”
江鹽還沒反應過來,視線便拔高了不少,整個人就陷入了“獵人”溫暖的懷抱。
見懷中的小羔羊還有些不在狀態,“獵人”揉了揉江鹽的問道:“或許你的朋友們對你並不怎麽友好,我不該讓你和他們一塊兒玩兒,鹽鹽是生我的氣了嗎?”
伴隨著“獵人”的出現,“獵犬”們幽靈般的呼嘯聲再次回蕩在森林的上空。
小路上數不清的“雷莉”的屍體坐起來,嘴裏重複著問道:“你們誰掉了東西?”
“你們誰掉了東西?”
“你們誰掉了東西?!”
你們誰掉了東西?!!!"
一聲接著一聲,她們的聲音越來越高,也越來越歇斯底裏,與“獵犬”的呼嘯聲一起,回蕩在正片森林的上空。
丁萬餘懷中雷莉還像一根棍子似的直挺挺地躺著,此時丁萬餘隻覺得懷中少女的觸感十分熟悉。
是的,能夠讓趕屍人覺得熟悉的觸感隻有一個——屍體。
懷中少女僵直以及冰冷的體溫,無一不提醒著他,他懷中抱著的是一具屍體。
丁萬餘瞬間將懷中的少女往地上一拋,她就像一根被凍硬了的人柱似的狠狠地摔了那條綠色天鵝絨的鬥篷上。
“你……”王育剛想開口說些什麽。
卻見被扔在鬥篷上的雷莉緩緩坐了起來,她的身體僵硬,臉上開始出現黑紫色的血管紋路,她呆呆的回頭看著眾人:“你們……誰掉了東西?”
江鹽默默地抱住了“獵人”的脖子,“獵人”輕輕挑了挑江鹽的下巴,發出一聲輕笑。
“我以為你不會害怕。”663有些幸災樂禍道。
“麵對未知的東西,害怕是正常的。”江鹽麵無表情道。
“你看看人家鍾韻,一個女孩子都比你淡定些。”663說道。
江鹽的目光落在了鍾韻身上,雪地裏女子看著麵前一堆腐爛的屍體以及神色怪異的同伴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慌張。
她的神色甚至與見慣了屍體與鬼怪的“趕屍人”別無二致。
江鹽有些吃驚:“她……是普通人嗎?”
江鹽自己本身不是一個特別怕鬼的人,家中還有一個搞“人體藝術”的“前夫”,各種仿真的人體器官看得膩了的一個大男人見到眼前怪異的一幕都沒辦法淡定。
鍾韻實在有些淡定得過分了
“是。”663回答,“能夠進入遊戲的玩家都是普通人。”
江鹽微微蹙眉,他現在基本可以篤定鍾韻和雷莉有問題。
“兔子”、“喜鵲”?
屠夫說,“兔子”忘記了自己是“兔子,“喜鵲”一直記得自己是“喜鵲”。
663說玩家一定是普通人,那“兔子”和“喜鵲”就隻是代稱,可是為什麽要這樣去代稱?
假定雷莉與鍾韻有問題,但這樣的代稱有什麽特殊含義嗎?
就在江鹽滿腦子都是“兔子”和“喜鵲”之時。
王育發出了一聲驚叫。
幾人順著王育的眼神望去,隻見剛剛那個一路追著他們的紅衣女人,提著斧頭出現在了,距離他們不遠處的一顆樹後麵。
她靜靜地立在那顆枯木後,黑色的烏木、白色的雪襯得她身上的鮮血愈發猩紅。
她的肚子被拋開,裏頭的器官不少垂落到了地上,那顆碩大的肝髒因為她的呼吸還在微微跳動著,而肝髒的旁邊一個拳頭般大小、尚未發育成型的嬰兒正在努力生長著。
她藏匿在樹後不知看了他們多久,破碎的臉上一雙不存在瞳孔的眼睛貪婪的望著他們。
江鹽將“獵人”摟得更緊了,丁萬餘、王育、鍾韻也開始紛紛向“獵人”身邊靠攏。
這一幕可以說十分諷刺了,一群“玩家”開始向副本boss索取安全感。
遊戲論壇上的玩家們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額……話說“獵人”為什麽回突然出現在森林?]
[是啊!按照邏輯他應該在今天黃昏的時候對玩家進行最終審判啊!他這個時候來是為了什麽?難道又有新的任務?]
[還來任務?!同情同情這群新人玩家吧!]
[江鹽表示:完全不需要你們同情。]
[別這樣,江鹽也不容易,莫名其妙的拿了個審判者的身份,原本可以躺著贏的,這下子說不定稍不注意命就沒了。]
[得了吧!進到遊戲裏誰不是每天吊著命?誰能像他一樣一躺就躺五六天的?]
紅衣女人並沒有要攻擊他們的意思,或者說因為忌憚“獵人”的存在暫時沒有對他們發起攻擊。
“雷莉”們也齊齊不說話了,腦袋三百六十度旋轉都看著“獵人”的方向。
一時間,所有人都靜靜等待著“獵人”的下一步行動。
身為這座森林的主宰、這個世界的“神”,“獵人”擁有著絕對的話語權。
江鹽摟著對方的脖子,看著白雪映在碧綠色的眼中發出的晶瑩的光芒,心裏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預感。
隻見“獵人”看了看不遠處的紅衣女人,又轉頭挑起自己懷中小羔羊的下巴,輕笑道:“看那裏有一隻髒髒的小熊,鹽鹽想要和她跳一支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