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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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哲被秦恒的話嚇了一跳,他本能想反駁,但又不知道怎麽解釋,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秦恒看著折哲,讓他小孩兒一樣的反應逗得想笑,輕聲道,“你別緊張,我並不想八卦,也不會把剛剛看到的說出去,我隻是覺得,你好像不太願意。”
“我……”折哲還是不知道要怎麽像外人說起自己和鄭榮霖的關係,他不敢說我們已經結婚了,因為他知道在這個婚姻的殼子之下,其實是難以啟齒的包養關係,折哲這一年多來賺的錢,都不夠買他衣櫃裏一半的衣服,更別說小時候鄭榮霖在自己身上花費的那些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也是鄭榮霖養在籠子裏的金絲雀,養得開心了,就拿出來玩玩兒。
他其實還是恨鄭榮霖把自己弄上了床,不然他還可以心安理得地跟他叫著小舅,等到時機到了就離開鄭家,大不了以後他再回來孝敬。他也恨鄭榮霖愛上自己,他明明本本分分過著他寄人籬下的生活,什麽也沒有做,甚至沒有在鄭榮霖麵前穿過什麽暴露的衣服,卻落了個勾引的罪名。
鄭榮霖的母親雖然不說,但折哲知道她看自己的眼神就是在說,你個狐媚東西。
趙岩接到鄭榮霖的電話,就往秦恒他們聚餐的地方趕,到的時候卻隻看到秦恒的經紀人和他工作室的樂隊人員,沒見折哲,她有些著急地問,“折哲跟秦恒人呢?”
對方經紀人不緊不慢道:“音樂人跟音樂人之間去找共鳴了吧,我也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他沒說謊,秦恒向來是這麽個不羈的性子,上一秒才說了一起的慶功宴,下一秒兩個主角就不知道去了哪裏。
“不知道去哪了?”趙岩懶得理解他們這些音樂人的隨性和散漫,她現在隻關心秦恒帶著折哲去了哪裏,好好的慶功宴倆人居然一起溜了,還不知道去了哪裏,這讓她老板知道還了得?什麽音樂人跟音樂人之間找共鳴,折哲算哪門子的音樂人?
“真不知道,不然你自己打個電話問問?”對方興致正濃,顯然不想被過多打攪,秦恒突然消失簡直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隻是另一個小藝人,他經紀人明顯看他看得緊。
趙岩撥了折哲手機,快要掛斷時對方才接通,像是在外麵,耳朵裏有風聲,夾雜著折哲清甜的聲音,“我就知道你會打過來,我馬上就回去了,你等我一下吧。”
還沒等趙岩開口,折哲就掛了,趙岩歎口氣,謝絕了其他人邀請她一起烤肉的邀請,坐在一旁沙發上給鄭榮霖回了一條信息,趕到了,一會兒就帶他回去。
對方幾乎是秒回,好。
過了會兒又補充一句,別讓他喝太多酒。
折哲跟秦恒就在燒烤店的屋頂坐著,秦恒跟燒烤店老板是熟識,他看出折哲不喜熱鬧,在下麵沒待一會兒就領著人上了房頂。
二樓的燒烤屋其實並不高,但不知道為什麽仿佛能夠到星星。折哲安靜地坐著,感受著夏夜的風順著他肥大的衣擺和褲腿灌進身體,有一種說不出的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愜意。
秦恒叼著煙,跟折哲坐在一處,然後扭頭看他,風吹起折哲的劉海,露出他光潔飽滿的額頭,長長的睫毛也隨著夜風顫動。秦恒從兜裏拿出手機,拍了一張折哲的側臉。
“我知道鄭榮霖為什麽會喜歡你了。”
折哲有些不解地扭頭看秦恒,秦恒突然覺得,折哲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
“我喜歡在安靜的夜裏找一個安靜空曠的地方,海邊,屋頂,哪怕是屋後的空地也好,每當這個時候我才覺得我是自由的,也是靈感來找我的時候。”秦恒沒有順著剛剛的話說,而是換了一個話題,“我想我大概明白活在一個人的陰影下是什麽感受,像鄭榮霖於你,也像宋思晏於我。”
在外人看來,宋思晏一直是秦恒的最佳拍檔,是音樂上的知己,但直到今天折哲才知道,原來宋思晏是秦恒的陰影。
“我從出道就開始搞創作,十年了卻都沒有一首像樣的作品,沒有宋思晏也大概不會有今天的我,我感謝,但我也嫉妒,也自卑,我大概真的沒有什麽天賦。”秦恒說著開始歎氣,“像他隻隨隨便便給你寫了首歌,不就紅了嗎?這人啊,是真的有才氣。”
折哲跟秦恒相處的這段時間,總覺得他是桀驁自負的,卻不知道他也跟自己一樣,有著壓抑在內心深處的難以排解的自卑,像這樣與人徹底敞開心扉的聊天,還是第一次。折哲很喜歡這種感覺。
秦恒的煙吸到一半,他注意到折哲一直在盯著自己,於是轉頭問他,“想不想試試自由的感覺?”
折哲不明所以,他不太懂秦恒話裏的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
秦恒從口兜裏摸出一包煙,然後抽出一支遞給折哲,“試試?”
折哲從來沒有抽過煙,即使他已經21歲了,即使鄭榮霖也經常在他麵前吸煙,但他也從來沒有產生過要試試的念頭,他不太喜歡煙味兒。
但不知怎麽的,秦恒突然把煙遞過來,他竟然毫不猶豫地就接了,然後叼進嘴裏,借著秦恒的手點著了火。
嗆,很嗆,即使做好了準備,折哲還是被嗆得咳嗽,是一種窒息得想吐的感覺,他又想起七歲時那個夜晚被血味兒嗆得想吐的那種感覺,但這次又與那次不同,難受過後是有些飄飄然的感覺。
趙岩的電話又打過來,折哲這才把抽了一半的煙掐掉,然後跟秦恒說要離開。秦恒點點頭,在折哲離開之前遞給他一片口香糖,他很有經驗似的,“嚼塊兒這個,聞不出來。”
折哲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秦恒的意思。
趙岩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時間越來越晚,鄭榮霖那邊也催得越來越急,趙岩讓這倆人弄得有些焦頭爛額,覺得她這個經紀人當的快趕上一個老媽子了。
所以當她看見折哲跟秦恒從頂樓下來的時候,簡直要給他跪下來叫祖宗。
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趙岩把折哲送到之後水都顧不上喝一口便走了。鄭榮霖自然沒睡,他抱著筆電在一樓客廳,邊等邊處理公司的一些事情。他表現得倒沒有像內心一樣焦急,淡定地坐在沙發上盯著電腦屏幕皺眉,隻應了趙岩,然後便一言不發。
折哲慶幸鄭榮霖沒有質問自己,也沒有歇斯底裏,畢竟他比說好的回來時間要晚了整整一個小時,鄭榮霖不找茬,折哲也樂得不解釋,他現在身上黏膩得很,急需洗一個澡,於是也不跟鄭榮霖打招呼,換了鞋就朝樓上去了。
“站住。”鄭榮霖這才開口,然後命令道,“過來。”
折哲討厭鄭榮霖這麽跟自己說話,他也不聽他的,連頭都沒回,仍徑直朝樓上走。
鄭榮霖自折哲進門就聞到了濃烈的煙味兒,趙岩走後味道不僅不散反而越來越濃,那就隻能是折哲身上的了,他抽煙了?他哪裏會抽煙?鄭榮霖被煙味兒熏得頭疼,偏偏折哲又開始跟自己對著幹。
他已經努力壓製自己的脾氣了,才不至於拍著桌子喊出這句話來,他壓著聲音,“你要是不想一晚上都沒的睡,你現在就上樓去。”
這樣的震懾還是管用,折哲雙手緊緊捏著拳頭,氣鼓鼓地咬著牙,但還是轉身又從上了一半的樓梯上折了回來。鄭榮霖已經從沙發上站起來等他了,折哲在鄭榮霖麵前站定,他雖然這幾年有長個兒,但還是比鄭榮霖矮著小半個頭,即使抬頭與他對視,氣勢也差著一大截,更別提他現在氣鼓鼓的樣子,在鄭榮霖看來已經是可愛得讓人發不出火來了。
但是該管還是得管,鄭榮霖問他,“你身上怎麽這麽大煙味兒?抽煙了?”
其實剛剛趙岩送折哲回來,在車上她已經給他打過預防針,她說,你身上煙味太大,鄭總知道肯定要問,你想清楚怎麽說辭,我是幫不了你。
折哲不以為意,女人的心思感官總是比男人細膩,他又把車窗開了小縫吹散味道,回家鄭榮霖怎麽會察覺?
但是他還是察覺了,折哲理直氣壯撒謊,“我沒有。”鄭榮霖低頭去嗅他身上味道,聞完又掰了人的嘴聞,折哲嘴裏是淡淡的薄荷味兒。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折哲平日沒有飯後含糖的習慣,這會兒可不是在掩飾什麽?他隻不過把人放出去半個晚上,這小東西就開始放肆了,真是管不了了。
“你沒有?你沒有含什麽薄荷糖?你不是不喜歡薄荷味兒嗎?別跟我說什麽要保持口氣清新,你要是回來肯主動給我個晚安吻我還信你這套說辭,可是你肯嗎?你在我身邊長了5年,你以為我會看不出你撒謊?你翅膀硬了是不是?”鄭榮霖越說越氣,捏著折哲下巴的手也不自覺用力。
折哲可太委屈了,他真的覺得自己沒有自由可言了,他隻不過跟朋友出去吃個飯,出於好奇吸了半支煙而已,怎麽回來就要挨這樣的訓斥,鄭榮霖就像一個頑固的家長,折哲覺得就算他爸爸還在,也不會像鄭榮霖這樣管著自己。
“我翅膀硬了?我有翅膀?還沒長出來就被你折了!別說什麽你對我好了,別再搬出你那套假惺惺的說辭了,你的心思又幹淨多少?你跟鄭榮薇把我要來為的什麽?還不是養大了等著被你操!”折哲越說越激動,激動得聲音都開始抖,“要說這是命我也認了,誰讓我父母雙亡呢,你跟鄭榮薇把我養這麽大我該感激的,可是為什麽讓我用這種方式報恩,鄭榮霖,你為什麽這麽殘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