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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飛靈之前勸過毛巧貞別去座談會, 對方乖巧地答應了。
    然而現在, 她仿佛忘了她們當初的對話, 若無其事地跟景浣提座談會。
    是哪裏出了問題?
    葛飛靈不動聲色地關注眉眼彎彎的毛巧貞,而對方正翹首以盼景浣的回複。
    “可以的,如果班長同意的話。”景浣沒有拒絕,笑眼溫柔。
    葛飛靈神色一頓。
    景浣的回複……這下毛巧貞和她的嫌隙會越來越大。
    毛巧貞矜持地高興著,難掩喜意:“班長肯定同意的啊,那到時候我們圖書館見?”
    景浣點了頭。
    “你,你們一般幾點到啊, 我要不要穿校服跟你們認親什麽的。”毛巧貞投入地跟景浣聊, 完全忘了葛飛靈這個同桌的存在。
    細心的景浣發現了這一點,但他沒挑明, 毛巧貞欲跟他聊更多的時候, 他笑著打斷:“我還有事,明天再聊吧。”
    “…噢, 好吧。”毛巧貞意猶未盡。
    等她走後,葛飛靈也差不多收拾好書包了,正要離開,同桌的聲音挽住她:
    “現在你的好朋友也加入我們了, 你真不去麽?”
    葛飛靈提著書包,沒吭聲。
    毛巧貞的問題她會找個時間解決。
    至於他……
    他現在算對她有點意思?
    其實座談會不失為一次試驗的好時機。
    “時間地點。”她別過頭,桌洞裏抽出一疊便利貼,取了支黑筆遞給他。
    他似乎是笑了,好像又沒有, 接過她的筆,寫下了座談會的時間地點,以及一串數字。
    葛飛靈微怔,他寫的第三行…
    “這是我的聯係方式,你要是迷路了,可以打給我。”他說,嗓音如初春微風,沁人心脾。
    之前多少女孩想要他的聯係方式要不到,徐柔屢屢挫敗,毛巧貞和柴佳隻能躲在群背後可望不可即。
    如今輕而易舉給了她。
    這是否說明,她是特別的?
    他寫完,把便條疊成漂亮的方塊,輕輕放入她的手心,仿佛對待一件珍寶。
    葛飛靈的指尖微滯,還是將小方塊收緊。
    “好,我會的。”她輕聲應。
    餘光掃見他的側臉輪廓分明,比窗外深秋如畫般的枝葉更動人。
    徐柔緊張地摁下景家的大門。
    坐落在她眼前的是一座簡約氣派的別墅,大門的柵欄也繡著繁複的花紋,院內還能瞧見精心培育的百花。
    好像在做夢…
    沒有一點兒真實感。
    盡管她猜過景浣能歸還禮物,肯定家境殷實,但沒料到居然超出了她的想象…
    江婉姝出來迎接的時候,見到的便是徐柔呆愣的傻樣兒,抱著個書包乖乖的。
    這小姑娘的心思太好猜了。
    心裏想什麽,臉上全寫出來了,呆得可愛。
    “小柔,快進來吧。”江婉姝給她開了門,招呼道。
    徐柔回過神,“哦”了聲,忙跟進來,臉上仍是神情恍然。
    那天她去探望景浣,沒感動男神,倒是引起了男神媽媽的注意。
    她後來又去了兩次,兩次男神徹底拒她門外。不過江阿姨一直都陪著她,一來二次的她便從江阿姨這邊找到了突破口。
    徐柔不設防,一股腦全跟江婉姝說了自己聽著軍師的教導去追景浣。
    一開始,江阿姨還以為她被洗腦騙錢了,驚訝地問:“小柔,你該不會是被網上的‘情感專家’騙了吧。”
    “不是不是。”徐柔忙不迭地否認,“那是我的鄰居,她對付男人很有一套,而且跟景浣同班,我就拜托她幫我追男神了…”
    江阿姨被她逗笑,說:“你們這些小姑娘,不好好學習腦子想什麽呢,幫你出主意的那姑娘有點心思不純,沒一個辦法管用你還信她呀?小柔你啊,沒準被賣了還替她數錢。”
    徐柔如夢初醒!
    經過江阿姨教她對付葛飛靈的話,果然應驗了。
    葛飛靈一沒得到有用的信息,找她的次數逐日減少。
    日,她一片真心,葛飛靈居然還真是利用她!
    徐柔剛發現的那段時間,越想越來氣。
    最後還是人美心善的江阿姨安慰了她:“小柔啊,人不能隻盯著眼前一時的利益,等你長大就懂了。”
    好吧。徐柔懵懵懂懂點頭,在未來婆婆麵前收起自己身上的凶殘戾氣,乖得像隻鵪鶉。
    “對了小柔,景浣昨晚還跟我們通電話呢,說他最近有了一個新發現。”
    徐柔感興趣之餘,又好奇道:“原來他真的會帶手機去學校,我還以為實驗班那群書呆…學霸們,還真乖乖聽老師們的話呢。”
    江婉姝沏了杯茶,動作細膩,一舉一動皆透出大家閨秀的範兒。
    景浣的親和力應該遺傳了她的基因,衣著幹淨的婦人溫柔地說:“當然不是,他哪有這麽乖,我倒希望他能和你一樣胸無城府,這樣能簡單快樂地度過一生。”
    徐柔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第一次聽人把蠢講得這麽好聽的…
    她不合時宜地想起姚狗罵她傻逼的話。
    唉,人和人的差別不是一般大。
    “江阿姨,你還是說回男神新發現了什麽吧。”
    江婉姝淺笑,又去廚房端來一盤新鮮的花式果盤,用小叉子插好送到小姑娘嘴邊,“你嚐嚐看,景叔叔買的進口鳳梨和櫻桃。”
    徐柔受寵若驚地接下叉子,咬了一口。
    她非常配合:“好吃!”
    男神的媽媽要不要這麽絕,好到沒邊了,她媽都做不到喂水果給她吃。
    江婉姝唇角的笑更深,對這姑娘的喜愛又多一分。
    “好吃就多吃點,我正愁老景買了太多吃不完,你來了正好。說回景浣那孩子的事,他啊有時就喜歡故作深沉,說一些意識流的話,誰知道他腦子裏裝的什麽,他昨晚講自己忽然會關注幾個家境不好的同學,發現他們的生活習慣和理念跟他的相差巨大,幾乎是背道而馳,他有點苦惱。”
    正吃得不亦樂乎的徐柔:“??”
    她怎麽覺得江阿姨講了跟沒講一樣,她聽不懂啊靠。
    江婉姝看出了她的疑惑,眼角笑出細紋,一條龍服務為她解釋到位:
    “一句話概括,這孩子估計看上了哪個家境不好的姑娘,正愁追不到手呢。”
    徐柔危機感迭升!
    她頓時感覺口中的水果都不甜了,猶豫地說:“啊,那、那我……”還有機會麽……
    江婉姝抽了張紙巾,遞給徐柔,讓她擦擦嘴巴的果肉碎渣。
    “小柔,別擔心,我猜景浣應該是看上了你,實驗班的孩子我家長會都了解過的,非富即貴,最差也是工薪階層年入百萬的小孩,沒有窮人家的孩子。”
    饒是腦子不好的徐柔,也察覺對方的邏輯不太對。
    她擦幹淨嘴巴,吞下最後一塊果肉,說:“可是,江阿姨你怎麽
    就確定他喜歡的是我呢,我去探望男神根本不理我…”
    江婉姝溫柔地摸她的腦袋,回答:“他我還不知道麽,特能藏心事,藏著掖著不想讓人發現,除非他有把握追到你,否則他不會表現出來的。那天你去探望她,你都不曉得哦,他在病房裏都藏不住表情了。”
    “原來是這樣。”徐柔半懂半不懂地應。
    然後,她又發現,江阿姨算不算拐著彎說她家窮啊?
    徐柔心有不忿,但視線一觸及別墅內部七層的構造、低調奢華的裝飾和嵌著液晶大屏幕的電視…
    又回憶起自己家裏撐死也就值五十萬的小房子。
    不服的氣漸漸消了。
    這樣一對比,江阿姨說的也沒錯唉。
    “小柔啊,你以後多來和阿姨一起玩,阿姨教你做景浣喜歡吃的菜,不然我一個人管著這個家太無聊了。”
    江婉姝認真地盯著她吃水果,目光慈愛。
    徐柔巴不得呢,立刻點頭同意。
    最後江婉姝還送了她幾樣自製的手工雪花酥,包裝的小袋子也是專門找人設計的。
    徐柔幸福得能就地飛升。
    “待會兒鍾點工過來打掃了,小柔慢走呀。”江婉姝送她出家門,笑眯眯地朝她告別。
    “好、好的。”徐柔已經被幸福迷暈了。
    她暈乎乎地揮著手,一步三回頭,頗為不舍,花了二十幾分鍾才走到公交車站。
    葛飛靈周五晚提前回家,家裏的氛圍還行,她隻要趕在弟弟麵前說話,葛宏康就沒怎麽動怒了。
    不過葛宏康對成績重視的程度勝過她的命。
    “怎麽家長會推遲了,你們學校辦事不太行,別跟你一樣中看不中用。”
    葛飛靈耐著脾性,綻出笑容,說:“高三畢竟比較關鍵,學校也是想辦得更好才推遲的,爸你放心,成績單下星期就發下來了,到時候你來家長會就能看見了。”
    這時葛嶺戳著飯碗,冷哼一聲:“說得跟真的似的,什麽重點爛一中,成績單居然還沒發嗯?”
    葛宏康剛被他挑起情緒,葛飛靈搶先懟:“弟弟,你的作業寫完了麽?一中雖然爛,但你想考也未必能考上。”
    “……對,你姐說得有道理,你中考也快到了還不多上點心,你姐姐起碼有個級第一,你除了進步就沒別的東西了嗎?”
    葛嶺講不過她,耍脾氣,扔下碗跑回臥室,狠狠關上門。
    葛宏康在飯桌上心情也不好,吹胡子瞪眼。
    兩位當事人沒說什麽,倒是媽先說她了。
    “飛靈,你最近怎麽老是講弟弟的不是?他再不好,也是你的弟弟,你應該多盼著他好才是。”
    葛飛靈望著麵前日夜操勞又不敢反抗的母親。
    桂美娣的鬢邊全落了白,臉上即使有歲月的痕跡,也能看出年輕時的美貌。
    麵對這張臉,她罵不出“所以我就該為了家裏的和諧讓葛嶺和葛宏康出氣嗎”,“你非得覺得我挨打正常,葛嶺被罵一句就不應該了”。
    自從她對家人也用起平常對外人慣用的那套,心力交瘁。
    但至少比她身心受傷要好得多。
    葛飛靈早已認清這個家裏每個人的真實本性。
    “好的,媽我知道了,以後會注意的。”既然親生母親都不在乎她,她又何必付出一片真心。
    桂美娣暫時信了她敷衍的鬼話。
    座談會的時間在早上十點,地點是國家圖書館。
    八點出門的時候,
    隔壁的徐柔沒拉好窗簾,她見到對方躺在床上不雅的睡姿。
    也是這時,她記起來一點。
    徐柔似乎也很久沒來找過她了。
    以前不管她怎麽高冷,徐柔為了景浣,兩天必來找她一回詢問“戰況”。
    計劃上的兩塊石頭似乎不知不覺中,悄然偏離了預定的位置。
    葛飛靈按下腦內的未雨綢繆,當現在最重要的是景浣的主戰,其他的以後再說。
    她轉了兩趟公車,抵達地點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
    葛飛靈收好廉價的遮陽傘,走進圖書館的大門。
    會議廳旁邊的公共椅子。
    景浣站著沒坐下,白襯衫和黑長褲,衣著很簡單,但身高和臉本身就是聚焦點,周圍不少陌生人盯著他看。
    他則望著手機,在等一個自己也不確定是否會打來的電話。
    門口那兒似乎有點騷動。
    他循聲抬起頭。
    映入眼簾是穿著淺紫色長裙的葛飛靈,上半身套了一件鏤花防曬衣。
    大廳的燈光拂落。
    散下的光線像柔腸百結的樂手為她獨奏。
    她美而不自知。
    景浣怔了一瞬。
    比起館內其他的男性目光,他隱藏得更快,眼神幹淨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