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秒路人們的目光還黏著他, 下一秒已經轉移到她身上了。
    “天呐門口那仙女！”
    “好漂亮啊…好想要聯係方式。”
    “今天是什麽好日子, 前腳來個大帥哥, 後腳又來了個大美人！”
    “神仙顏值嗚……”
    外人們嘖嘖稱奇。
    景浣收好手機，走過去，垂眸看向她，嘴角微揚：“我有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你要聽哪個？”
    葛飛靈靜了靜，越過他掃視一周，沒見到毛巧貞和卓星宇, 心生一絲懷疑。
    她依舊是細柔的嗓音, 回：“先聽好消息。”
    景浣：“好消息是座談會取消了。”
    葛飛靈微訝。眉心習慣性想皺，忍住了。
    她繼續問：“那壞消息呢？”
    景浣一瞬不瞬地望她, 眼眸醞著笑意, 說：“壞消息是隻有我來了，其他兩個人沒來。”
    葛飛靈：“？”這算哪門子壞消息。
    他這是在自嘲麽？
    換成毛巧貞能高興死, 對她而言兩個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葛飛靈本來打算座談會上同時搞定毛巧貞和景浣，老天爺總是不如她願。
    不過幸好，一號石頭沒能赴約，主要攻略人物的底盤仍在。
    “…既然座談會沒了, 我是不是該走了……”葛飛靈低頭，不讓對方察覺她的真實情緒，拋出問題由他決定自己的去向。
    如果景浣沒讓她走，也就坐實了他的確對自己有好感的猜測。
    不一會兒，頭頂傳來他苦惱為難的聲音：“怎麽辦呢, 我正想去幫妹妹買衣服，可是我不懂女孩子的審美。”
    葛飛靈抬起眸，他很溫柔地拜托道：“飛靈，你能幫我這個忙麽？”
    他這個語氣和神情…誰能拒絕得了，況且她本來就沒想走。
    葛飛靈配合他，帶點欣喜和榮幸：“好的，不過我的審美也一般。”
    “沒關係。”他落落大方，“圖書館對麵就是商場，我帶你去。”
    她點頭跟在他身後。
    事情如她所料的方向發展，而且發展得意外順利了。
    對了。
    有個疑點她從剛才就一直不解。
    葛飛靈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景浣有所感地別過頭，看見她怯生生地問：“為什麽座談會取消了，你還過來圖書館，明明你可以提前通知我的…”
    景浣輕輕應一聲，認真地答：“你一直沒給我打電話，我怎麽通知你？所以隻好親自跑一趟了。”
    ……他說得在理，葛飛靈沒想過兩人單獨在外相處的場景，答應得爽快，內心的陰影而後才慢慢散開。
    有些後悔才問了這麽個疑似懷疑他的問題。
    是時候克服弱點了，總不能一輩子不跟異性接觸。
    葛飛靈呼吸淺淡，點點頭，說：“對不起，是我的錯。”
    “沒事。”
    景浣毫不芥蒂，形狀優美的唇總是抿開笑意，有點責怪她的意味：“你怎麽總是說這一句，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
    她頓了一下，沒料到他觀察自己這麽細心。
    其實這隻是她習慣了用來應付家人的話，每次有什麽錯，別反抗，先認了，不然隻會讓懲罰越來越重。
    “對不起，我會注意的。”她仍是習慣性回複這一模板。
    景浣不禁笑她：“小小年紀，說話像小幹部。”
    葛飛靈不太習慣他朋友
    之間的調侃，不是很熟練地微笑回應，內心發麻。
    她沒有朋友，唯一的塑料朋友隻有互罵四年的徐柔。
    在他之前，她知道如何應付從小到大垂涎自己的追求者，卻不懂如何跟一個正常男性相處。
    這樣一想，葛飛靈未免又煩躁起來。
    近來她煩躁的次數越來越多。
    數不清第幾次心煩景浣沒能像其他追求者一樣如癡如狂地愛上她。
    她有時太急於求成，所以等不及正道的方法，寧願劍走偏鋒去冒險。
    景浣將她帶到對麵三樓的商城，一邊走一邊看店外模特展覽的女裝。
    “你覺得這條怎麽樣？”她稍稍走了神，景浣伸手叫回她的思緒。
    葛飛靈眨了眨眼，記起忘問一個細節：
    “你妹妹，多少歲了？”
    景浣思考了兩秒，說：“十五歲，讀初二。”
    葛飛靈這才循著目光望向他看上的連衣裙，束腰款，淡紫，花紋典雅。
    她覺得不符合小妹妹的審美，給出意見：“這條裙子適合年齡更大的女生穿吧，她的口味應該偏可愛活潑一點。”
    “那這條呢？”轉眼間，他又看上店裏的另一條亮黃色的半身裙，外麵覆蓋了一層薄紗，淑女仙氣的味道。
    葛飛靈開始懷疑他的審美了。
    真讓他自己一個人挑，親妹都能挑出隔閡。
    明明說了得挑可愛風格的。
    “難道你的妹妹很成熟麽？”她反問。
    啊，生氣了。
    景浣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很想幫她順順毛，他笑：“還好吧，她可能覺得自己很成熟，其實很需要一個人來護她成長的。”
    葛飛靈又有點摸不透他妹妹的性格了。
    店員們欲言又止地望著他們，不敢過來打擾這兩位外貌謫仙般的情侶。
    隻好安靜觀賞。
    “算了，我們去看看別的店。”葛飛靈環視一周，發現這店主打的是輕熟風，找不到更幼齡的。
    “好。”他自然全聽她的。
    他們逛到一家新奇的主題店，裏麵的裙子皆掛著一塊精致的銘牌，上麵標注了裙子的設計主題。
    景浣先走進去的，葛飛靈跟在他身後，略一掃過，有幾條是可愛風的，便也踏進去。
    “你好，這些裙子都是我們設計師精心獨創的，主題很有趣，比如這條，童年的回憶。”
    一進門，身穿製服的店員過來為他們介紹。
    “設計師別出心裁地加入了女孩們夏日的小玩具，動物風扇、老式電視、勺子挖著的西瓜和牆邊的綠藤……”
    隨著店員的介紹，景浣的目光停留在這條清新的印花小裙子上。
    “飛靈，你過來看一下。”他覺得這條她應該會喜歡，轉身喚她。
    女生單薄的身影停在一條深藍色的a字裙前。
    景浣擺手，打斷了店員的介紹，“我過去陪她看看，你不用過來。”
    店員偷瞟一眼店長，店長沒意見，她也就盡職地停在原地。
    “這條裙子有什麽特別的嗎？”景浣悄悄跟她身後，視線先落到她棕黑的長發。
    她似乎有點營養不良，發色偏淺。
    同樣是印花的設計，這條裙子主題是“人類觀察員”，將廣闊的星球作為底色，若有若無的光斑，飛躍的小星球則如煙花狀盛開。
    葛飛靈停駐，是因為星球的煙花很像她小時候全家一起看的燈塔煙花。
    那時候沒有
    葛嶺，她能坐在爸爸的脖子上高興地看煙花，抬頭便是觸手可及的煙花和星空。
    媽媽會問她，哪朵煙花最漂亮啊，不過哪朵煙花都沒有我家飛靈美。
    “你認真的架勢，好像準備非考天文學不可。”景浣打趣。
    葛飛靈抽離回憶。
    “我對天文學沒興趣。”她有點不滿地說。
    景浣說好吧，一如既往地好脾氣，開始跟她講一些星係相關、又或是天文學的冷知識，不會講得太深，又恰到好處地為她補充知識盲點，沒有故意顯擺的自負。
    “哦。”
    最後，等他講完，葛飛靈生硬地隻回了一個字。
    這個人生來就由充足的資源和視野包圍，環繞在他身旁，皆是高闊世界和風花雪月，她不是。
    她的世界隻有學習、家庭和兼職微薄的見聞，跟他的完全沒得比。
    其實她是個很無趣的人，也不打算立風趣高雅的人設，除了僅得的一點心機和心氣兒，沒有其他的優點。
    “看出來你不感興趣了，還這麽配合我。”對方的脾氣和耐性也不是她能比的，無論何時何地麵對何人，都不會差別對待。
    就連對待一個發脾氣的熊孩子，他都能溫柔得像假人。
    “媽媽！我要那個洋娃娃！給我買！”小女孩扯著母親的衣服，指著一旁裝飾用的娃娃機。
    女孩的母親正和別的婦女聊天，沒空管孩子。
    她和景浣在店內看衣服，小女孩居然跑過來抓她的裙擺，葛飛靈被嚇一跳，轉過身。
    女孩一點兒也不認生，滿手融化的冰淇淋，就這樣毫不客氣地蹭到她幹淨的裙子上。
    “嘿嘿，姐姐幫我夾洋娃娃。”小女孩癡癡地望著她，還衝她笑得不覺有錯。
    葛飛靈的潔癖被惹毛了。
    她一瞬閃過不少惡毒的想法。
    最後選了一個最易操作的，她趁店員過來給景浣介紹布料時，蹲下身子跟女孩講：
    “姐姐不幫你夾，但是可以告訴你一個好辦法，你去把門外的花盆搬起來，扔到那個機器上，娃娃就會自動跳出來了。”
    聲音極低，她還特意離景浣站遠些。
    “真的嗎，姐姐不騙人？”
    小女孩單純，信以為真。
    葛飛靈露出所向披靡的笑容，點頭：“姐姐從不騙人。”
    “好噠！”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出去。
    經店員低聲提醒，景浣正巧回過身，見到小女孩搖晃的身影，問：“怎麽有個小女孩突然來找你？”
    “沒事，我讓她去夾娃娃。”
    景浣意識到不太對，“你該不會讓小女孩自己夾吧？”
    “嗯。”葛飛靈淡淡地應。
    景浣無奈地瞪了她一眼，隨之快步跟上。
    葛飛靈察覺不妙。
    難不成其實他全聽見了？
    “等一下。”景浣跟上去喊住那女孩。
    小女孩正欲搬動花盆的手，聽見好聽哥哥的聲音，小小的身子瞬間定住。
    “哥哥來幫你夾，好不好？”景浣拿出手機來掃碼，蹲下身哄她。
    如果小女孩真按她說的做，到時候出了事一鬧，她也脫不了幹係的。
    怎麽不想想後果呢。
    景浣無奈又歎息一聲。
    “好啊好啊！”小女孩像瞧免費表演一樣，興高采烈地同意。
    “你要哪個？”
    小女孩指了指最大的一隻粉裙子洋娃娃。
    景浣了然，啟動機器，操控機器爪子。
    不超兩分鍾，景浣已經夾完回來了，葛飛靈站在店裏看他。
    小女孩抱著洋娃娃，終於安靜下來。
    乖乖站在自家母親，崇拜地盯著厲害哥哥的背影。
    ……他仿佛十八般武藝精通，什麽都難不倒他。
    葛飛靈沒能出氣，還便宜那小孩，恨得牙癢癢。
    “就那條裙子，包起來吧，我寫一張禮物卡片。”景浣回來，直接把賬給結了。
    店員忙不迭去替貴客打包。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那條“人類觀察員”是全店最貴的，近五位數。
    等等？
    他這回怎麽沒問她的意見？
    景浣並不覺得有問題，在另一位店員為他準備好的紙筆前，壓著櫃台的硬質卡片，寫：
    【飛靈觀察員：景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