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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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君玉當時就在席上,站在太子身後,聽到呼裏舍的話,頓時握緊了拳頭。他是少年心性,隻覺得和親是極大的屈辱,絕不能容忍的。
    太子殿下卻仍然不動如山,嘴角噙笑,看不出一點情緒,隻在歌舞表演開始後,不著痕跡地拍了拍言君玉的手。敖霽就站在言君玉旁邊,什麽小動作看不到,不過看言君玉實在氣得可憐,也不管了,反而推推他,低聲道:“你看容皓。”
    言君玉一看,嚇了一跳,容皓臉色晦暗,眼中神色閃爍,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比誰都緊張。言君玉見他臉色差得可憐,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發現他手涼得像冰。
    “怎麽了?”他忍不住低聲問。
    容皓還是懂禮節的,這樣的場麵自然不會竊竊私語,隻是搖了搖頭,示意言君玉不要說話了。
    言君玉也漸漸懂事了,忍住了一言不發,一直熬到宴會結束。
    宴會足足進行到亥時方散,慶德帝雖然稱病,但明眼人都看出他心情大好,不然不會一直留到近亥時,皇帝不走,太子自然不能走,也陪到亥時,直到雍相爺上來諫道:“夜深了,聖上保重龍體。等過幾天的踐行宴再盡興不遲。”
    筵席一散,聖上先離開,太子隨後,言君玉騎馬跟在太子車駕後麵,忍不住回頭,看見那邊宮殿燈火通明,越發顯得這邊兩側宮牆夾一條窄道,黑暗無比。正覺得心裏有點不安,隻聽見車駕裏喚道:“小言。”
    言君玉駕馬疾走幾步,追了上去,太子正挑起帷帳,對他笑道:“沒事的,小言。”
    言君玉知道他是擔心自己害怕,所以叫自己過去。但羽燕然他們都沒事,就自己怕,也太膽小了。而且偏偏被他猜中了,自己確實有點怕,不由得有點惱羞成怒起來。
    “我才不怕。”他神色倔強地告訴太子。
    “我知道的,小言最勇敢,什麽也不怕。”太子笑了起來。
    言君玉見他又用哄小孩的話哄自己,頓時紅了臉,打著馬往前走,再也不理他了。
    等回了東宮,照例是在思鴻堂夜讀,但是今晚一看就有事情要商議,容皓一進書房,就道:“小言,你先去吃夜宵。”
    以前他們也常這樣,有真正的大事都在書房商議,言君玉是小孩,就在外間吃東西,羽燕然這人除了打仗不管正事,所以有時候也出來,還搶言君玉的東西吃。
    但今天言君玉有點不太想走,跟在敖霽後麵,悶悶地道:“我又不餓。”
    容皓怔了一下,沒反應過來,太子先笑了:“小言也想進來聽?”
    “為什麽我不能聽?”言君玉低著頭道。
    “胡鬧什麽,又不是什麽好事。”敖霽拎起他衣領,就想把他拖到書房外麵去,言君玉一扭,竟然掙脫開了,他有時候去偷看那鍾將軍練功,也學了點身法,靈活得很。敖霽臉色沉下來,一字一句道:“言君玉!”
    言君玉被他叫得有點心虛,低聲嘟囔道:“我又不小了,什麽事都瞞著我,我也是東宮伴讀啊。”
    敖霽還要凶他,隻聽見蕭景衍笑道:“那以後不瞞著小言了。”
    “真的?”言君玉喜出望外。
    “殿下金口玉言,怎麽會騙你。”容皓在旁邊道。
    他其實在東宮幕僚中一直類似“謀主”的位置,可以說是蕭景衍之下的第一位,這話其實在提醒蕭景衍他的身份,不該隨便讓言君玉進來旁聽。但凡謀士,對於“烽火戲諸侯”這一套,都是警惕的。
    但蕭景衍隻是淡淡道:“不過今天不可以。”
    “為什麽?”
    “今天不適合小言來聽,容皓麵子上過不去。”蕭景衍笑道:“有失師道尊嚴。”
    容皓的臉色一白,見言君玉疑惑地看他,仍然強撐道:“殿下說笑了。”
    他向來意氣風發,恣意談笑,蕭景衍說他是言君玉老師,其實是因為他常在言君玉麵前分析局勢,指點江山,也開玩笑說過言君玉是他第一個弟子,就是傻了點。
    言君玉跟他相處也多,哪裏見過他這樣反常的樣子,所以想了想,還是乖乖點頭,跟著雲嵐走了。
    其實他和蕭景衍那個“十二個時辰”的約定裏,就應該是包括這時候的,不過言君玉自覺已經很懂事了,沒有把這個拿出來說——也是麵子薄,怕羽燕然又笑他。羽燕然最近傷了腿,沒事做,所以天天嘲笑他,有次還故意叫言君玉“太子妃”,氣得言君玉撲上去和他打了一架,可惜沒打過,實在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