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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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情一出,流藍國的使者便憤怒的離開了,所謀金礦之事也不了了之,由於顧長雍的態度強硬,反而使流藍國的使者認為麒天國必有依仗,不敢輕舉妄動。
李霖沐此番前來徒逞口舌之利卻沒有占到半點好處,反而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手上傷勢難愈。
流藍國的邊境,同樣有流藍國軍隊駐紮,可是李霖沐嫌棄軍隊清苦,到了最近的小鎮上居住。
天悅客棧,天字一號房。房間裏麵最少有十個大夫,都跪在地上不停地顫抖著。
“滾,都是一群廢物!”
李霖沐暴跳如雷,“庸醫,都是庸醫,去找更好的來。”
“李禦史,這已經是全鎮所有的大夫了,下官已經盡力了。”
劉文傑在一旁勸誡著,仔細聽便可以聽出言語間頗有不耐之意,而聽了劉文傑的話,李霖沐的火氣稍微收了一點,畢竟劉文傑是許景明的心腹,又是此次出使的主要負責人,沒錯,他雖然是明麵上的主使,但實際上並沒有多少權力。
許景明身為太子,當然不是沒有腦子的人。他也不敢重用以前投靠他六皇弟現在如牆頭草般的倒向他的李霖沐。但畢竟是一個侯府,縱然沒有多少勢力,但也可稍稍利用一下。
“大,大人,小人曾經有幸見過醫仙穀的穀主救活一個快死的人,簡直就是妙手回春,華陀再世。”
其中有個年約四十的大夫有些顫顫巍巍的說道。
“哦?那你可真那神醫在何處?還不快快請來?”
李霖沐大喜,本來他對自己的手腕已經不抱希望了,就因為如此,他才發如此大的怒火。
“回,回稟大人,醫仙穀在曲水山脈中,但具體是哪個位置並無人知曉。”
中年模樣的大夫擦了擦自己頭上的汗,實話實說道。
“劉大人,還請你派人去找,家母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必有重謝!”
“還請世子放心,本官定當盡心盡力。”
劉文傑聽到李霖沐的話之後精神一振,他之所以還有耐心陪著這位世子,不就是因為他身後的雅德公主,否則就憑這麽一個行事魯莽,做事衝動的人,誰會願意與他為伍。
但劉文傑不知道,其實李霖沐以前不是這樣的性子,隻是最近改變了不少。
……
火頭軍最近出現了一座單獨的營帳,是王義將軍親自下令督建的,營帳並不起眼,但是裏麵卻幹淨整潔。
“陛下,您命屬下找到的神醫找到了。”
安錦繡坐在一個桌案上,潑墨揮毫,聽到隱無心的話,筆尖微微一頓:“哦?在哪裏?”
“曲水山脈,醫仙穀,穀主端木惜。”
“可否進去?”
“可,已萬無一失。”
“好,做的不錯。請他過來為扶安診治一下。”
“是。”
隱無心默默的隱去了,隻留下安錦繡一個人專注眼前的畫作。
鋒芒內斂的眉,幽若深潭的眼,挺拔的鼻梁,涼薄的唇,烏黑的秀發被紫金冠束住,一襲紫色祥雲廣袖的長衫,勾勒的輪廓從模糊到漸漸清晰,她畫的格外認真,慎重又珍重。
真是好久沒有見到扶安了,自那天從顧府回來,她清醒了之後才知道顧府發生的所有的事情。
她帶著秋若楓離開後,顧長雍心肺處舊傷複發,一個人在地下室裏苦苦掙紮,竟然沒了求生欲,想到這裏安錦繡心裏就像被針紮了一下,恐怕他的傷早就複發了吧,還強忍著用內力打開秋若楓身上的枷鎖,沒有了內力護住心肺,整個人會如同窒息一般的痛苦。
可是安錦繡知道,讓顧長雍更痛苦的是,她又一次的離他而去,選擇了別人。
如果當時她沒有失憶,她絕對不會選擇帶著秋若楓離開而將顧長雍一個人扔在陰森冰冷的地下密室。
她也知道為什麽顧長雍會將秋若楓囚禁起來,說起來已經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麒天國舊例,每年春分時日,帝王都要帶領文武百官去祭祀山舉行祭天大典,祈求國內風調雨水,百姓安順。
……
“陛下,一切都準備妥當,就等著您了。”
安樂公公樂嗬嗬的提醒著盛裝的安錦繡,安錦繡轉過身來笑著對安樂公公說道:“樂公公,孤這樣可還好?”
安錦繡一身紅色的龍袍,邊緣滾著黑邊,黑色的邊又用金線繡著龍鳳,山海,各種祥瑞之物,既莊重又華貴。
安樂公公臉上的褶子驟然開成一朵花,上前替安錦繡理了理腰間的龍鳳佩,“陛下穿什麽都好看,真是長大了。”
接著安樂公公又說:“陛下若真是喜歡那孤漠的秋質子,便在此次祭祀中昭告天下,封他為皇夫。”
安錦繡驟然一驚,雖然這些年她是為了報恩才跟他身後予給予求,可是秋若楓的容貌怕是天底下的姑娘沒有不動心的,她有些猶豫的說道:“真的可以嗎?”
而後又如同蔫了的花,耷拉著頭:“他會拒絕的,不會同意的。”
安樂公公看著沮喪安錦繡,出奇的沒有遵守皇家的禮儀,而是慈愛的摸了摸安錦繡後背的發絲:“若是這個詔書是先皇下的呢。”
一卷明晃晃的詔書出現在安錦繡的麵前,她連忙打開來看,是她父皇的親筆,也是給她賜婚的詔書,隻是,成婚的對象卻是顧長雍。
安錦繡看了之後大驚失色,現在這個身為首輔的顧長雍已經不是兒時的那個孩童了,而是一個在城府極深的人,她從未想過會跟他……
“安樂公公,怎麽會這樣,這件事情孤怎麽毫不知情?”
“這是陛下暗地裏囑托老奴的,說顧長雍顧大人才是您的良配,等到合適的機會再讓你們二人名正言順的成婚。”
古代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皇帝的賜婚,婚姻可以說是最最名正言順的。
“可,公公的意思…”
“為了陛下心中所想,老奴願當場宣讀遺詔,說是先帝賜婚您與秋質子,這樣誰也無法反抗,您可以得到心中所愛。至於先帝,老奴九泉之下自會請罪!”
安錦繡頗為易動,可是不知怎麽地,突然有些猶豫:“安樂公公,此事容孤想想。”
“陛下!”
門外傳來秋若楓優雅悅耳的聲音。
安樂公公頗有眼色的退了下去,大殿之上隻剩下安錦繡和秋若楓二人。
“陛下,顧長雍獨攬朝綱,野心勃勃,你又何必顧及往日的情分,不如趁這次祭祀,一了百了,好保安氏江山百年無憂。”
“可是,可是…”
顧長雍手段血腥狠戾,凡不服者一律鎮壓,朝中大臣莫不以顧長雍馬首是瞻,這讓她心中泛涼,雖然顧長雍卻以她為主,事事順從,她還是有所忌憚。所以在朝堂上處處打壓他,事事針對他,可是徹底殺了顧長雍,她還真沒想過,就憑兒時的情分,她都不願下這個狠手。
“阿繡妹妹,連我的話你都不相信了嗎?如果是這樣,以後你就不要再來找我了。”
秋若楓看見安錦繡臉露猶豫之色,佯裝生氣地說道。
“峰哥哥,如果扶安死了,那麒天國不就亂了嗎?”
“還有我呢,我一定會幫你的。”
秋若楓傾國傾城的臉上寫滿了認真,他雙手攬住安錦繡的肩膀,看上去無比的真誠。
“可…”
“就這麽說定了,事成之後,我們就成親。”
“但是…”
“你從來沒有違背過我的。”
“那好吧。”
就這樣,安錦繡盛裝出席,一步一個階梯,整整九百九十九個階梯才能走到祭祀山巔,而文武百官皇親國戚也都跟安錦繡的身後。
陳設早已經完畢,獻官、執事行四拜禮,盥洗,就位。
安錦繡執事焚香,迎神於陽,緊接著是牲牢之獻,用陰物迎神於陰。先人以人死之後魄屬陰,歸於大地,而魂屬陽,則無所不在,故祭祀於陰陽皆有所溝通。安錦繡在一旁土地上酹酒,焚香後由初獻官酹酒於香爐後茅沙中。
緊接著是迎神,奏樂。樂屬陽,也是迎神於陽。所以樂奏半時,神其來格,乃行四拜禮迎神。
讀祝高喊:鞠~躬~
拜~興~
拜~興~
拜~興~
拜~興~
平~身~
安錦繡被繁瑣的禮儀折磨得頭昏腦漲,可是又沒有辦法,隻好老老實實的按照規矩來,更何況,她心裏還藏著事。
祭祀山的風很大,文武百官的衣袍都獵獵作響,安錦繡紅色的衣袍和黑色的墨發交織在一起,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格外高不可攀又讓人忍不住的心動。
安錦繡卻在糾結要不要刺殺顧長雍,終於她下定決心,顧長雍手中的權力太大了,為了安氏的江山,她握緊了手中的短劍。
文武百官在拜完之後,都依次推下,而顧長雍作為百官之首,還需要跟著安錦繡接著跪拜。
顧長雍一人看著不遠處祭台上的女子,這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光光是看著她,他就忍不住心跳加速。他眼中如同幽潭一般,不起任何波瀾,沒有人能看到他壓抑在心底的情意。
安錦繡走到顧長雍身邊,高高的抬起衣袖,顧長雍正準備說話,驀然一股寒意從背後襲來,他明明知道危險卻已沒有閃開。
他心愛的姑娘著著盛裝,抬起雙手擁抱著他,他何嚐不清楚安錦繡別有他意,可是他那雙能夠斷金裂石的手卻推不開她柔軟的擁抱。
“噗嗤”一聲,是刀子捅進血肉裏的聲音。
安錦繡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在朝堂上令她忌憚不已又鋒芒內斂的首輔大臣竟然有這般的神情,時空好像變得極慢。
她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淡然,有些無奈,甚至她看到了他眼中流淌出來的絕望和…深情。
她突然覺得有種徹骨的寒流緩緩的流進了她的心房,讓她整個人都僵住了。她竟然還有時間想,她是不是做錯了?
這個時候,一道劍光衝她衝了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推開,一股鮮血噴灑在地上,也濺到她的臉上,溫熱的,血腥的。
秋若楓一身白衣,風華絕代的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可是在安錦繡看來,卻是一個嗜血的惡魔,她心仿佛被千年寒冰狠狠的凍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秋若楓沒有想到顧長雍會將安錦繡推開,心裏別提多很恨了,孤漠國偷偷傳信來,隻要他刺殺了麒天國新帝,就能回國當回自己的大皇子,還有競爭儲君的資格。
祭祀山是最好的機會,所有的暗衛都不得上山,安錦繡又支開了所有的護衛,並且親手刺殺了顧長雍這個武功比他高的人,這樣一來他殺安錦繡如殺一雞子。
顧長雍被秋若楓一劍深深的刺進心肺,加上安錦繡的那一劍,早就應該起不來了,可是他卻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居然反手將劍從秋若楓的手裏奪了下來,正想將秋若楓殺了。
“不要殺他!”
安錦繡似乎有些清醒了,跑過來擋在二人的中間。
顧長雍一個悶哼,一絲血跡從口中湧出,他內力反噬,再也握不住劍,直接半跪在地上,一手用劍支撐著身體,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峰哥哥,從此你我不再相欠。”
安錦繡轉過身來,眼中再也找不到對秋若楓的依戀,仿佛糾纏秋若楓多年的人不是她一樣。
峰哥哥,阿繡是不是做錯了,秋若楓是秋若楓,你是你,阿繡不應將你們二人混為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