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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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不過一瞬間的事,可是祭祀台上隻有他們三個人,文武百官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秋若楓聽了安錦繡的話,絕美的臉龐勾出一抹諷刺的笑:“陛下從不曾欠我,但是請陛下去死吧!”
安錦繡聽了他的話,四肢發麻,驀然的瞪大雙眼,他一道掌風打下,安錦繡竟然沒有躲,就這麽直墜墜的掉了下去,紅色的衣袍翻飛如同垂死的蝴蝶跌落下去。
顧長雍看到這一幕,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力氣,猛的撲過去死死的拽住了安錦繡的衣袖。他身上全是血汙,心髒處的傷因為用力更加迅速的流淌出來,發冠也不知該什麽時候掉了,發絲淩亂,手上全是碎石劃出的血痕,他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放手,這樣一直拉著我,你會流血而死的。”
安錦繡看著狼狽不堪的顧長雍,明明手已經在不停地顫抖著,卻仍然不肯放棄。
顧長雍搖了搖頭,沒有吭聲,手上又用了一些力,臉色更蒼白如紙,沒有半分血色,可是眼中的光亮卻沒有減少半分,執著的驚人。
“既然你這麽愛她,那就下去陪她吧。”
秋若楓冷眼旁觀這一幕,又是一道掌風朝顧長雍打去。
這個時候安樂公公剛剛擠進來,就看到這千鈞一發之際。他衝了過去,及時的擋住了秋若楓的招。
安錦繡衝著顧長雍微笑了一下,眼中沒有了以往的疏離和防備,張口說道:“對不起,原諒我。”
安錦繡主動脫下了被顧長雍拽住的外衣,如一隻翩躚的蝴蝶墜落下去,顧長雍手中空留一件安錦繡的紅色黑邊的外衫。
是她錯了,付出命的代價也是自己活該,至於顧長雍,她不能再連累他了。
現在想來也不知道祭祀山的情況是如何收場的,安樂公公的死救了顧長雍一命,原來顧長雍身上的傷,竟然全都是她造成的…
她欠他的,這輩子,下輩子恐怕都還不完。
……
安錦繡用手細細的描繪著畫中人的眉眼,記憶漸漸回歸。
“小姐,該喝藥了。”
采薇端著安胎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這藥是她從雪城帶來的,一共隻有十副,涼了就沒有效了。
安錦繡將手中的畫細細的卷起來,並用一根紅綢絲帶綁好。
“我知道了,現在就喝。”
苦澀的藥汁在安錦繡的嘴裏蔓延,她卻連個蜜棗都不肯吃,生怕衝淡了藥性。
“采薇,可是到了晚飯的時間了?”
“小姐,您為什麽不直接去找顧大人?”
“他不會見我的。”
安錦繡對於顧長雍而言,如同一道剛剛結痂的傷疤。
“采薇不懂。”
采薇是真的不懂,明明陛下可以跑過去告訴他自己的心意,顧大人這麽喜歡陛下,肯定也會很歡喜的。
“也許你以後就會明白了。”
安錦繡這是用自己的行動來證明自己的選擇,沒有比這更具有說服力的了。畢竟,現在的扶安肯定是不相信她了。
說完之後,安錦繡出了營帳,去了廚房那邊,采薇見狀連忙跟上。
廚房裏所有的火頭軍都各司其職,而安錦繡進出如入無人之境,顯然是王義將軍安排下過的。
可是張翠翠就沒有這麽幸運了,她從早上一直到接近傍晚一直都在燒火。燒的她一肚子的氣。
所以,在安錦繡炒菜的時候,她故意將火燒的很大。
“火太大了,小點!”
“哎,真是抱歉,我以前沒燒過火,所以不知道該怎麽小?”
張翠翠聞到鍋裏麵一股燒焦的味,很是幸災樂禍的說道。
安錦繡皺了皺眉頭,正想要說話,卻從胃裏湧出一股不可抑製的嘔吐感,她連忙扔下手中的鏟勺,剛出了廚房,她就忍不住吐了出來。
“嘔…嘔…”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采薇順著安錦繡的背,擔心的說道:“要不然您先回去歇著吧,您想做什麽菜告訴我就行了,我來幫您做。”
安錦繡等自己胸口的嘔吐感消失了,才緩緩直起腰來:“不用了,我要親自來。”
回到廚房之後,采薇將張翠翠訓斥了一頓,並且把她給趕走了,重新找了一個燒火熟練的人燒火。
而張翠翠正好樂得輕鬆,趁這個時間,她去洗漱一下,換個衣服,或許今晚還有機會勾搭大人物,何樂而不為?
可是張翠翠還沒有走出廚房的大門,就被另外的人叫去燒火了,無奈之下,她隻能垂頭喪氣的接著去燒火。
等安錦繡兩菜一湯做好之後,采薇眼睛都紅了,她自小跟著陛下,陛下什麽時候進過廚房,陛下的手隻拿過筆,操過琴,就連針線都沒有拿過的,可是現在卻是在廚房這個油汙的地方忙來忙去。
偏偏還不告訴顧大人,她所做的一切,這不是自己虐待自己嗎?
安錦繡做好了飯之後,直接拿到自己的營帳裏了,采薇跟在她的身後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無心。”
“陛下!”
“你可會易容之術?”
安錦繡真的很想看到顧長雍,她是半刻都不想等下去,既然他不願意見她,那她便偷偷地在他身邊,等到時機成熟,她要用行動來證明她愛的人是他。其實她隻是害怕,害怕顧長雍不願再愛她了。
“回陛下,屬下隻是略通,十五的易容術才是最好的。”
“十五現在應該在雪城裏代替孤,你來幫孤易容一下。”
不過半刻鍾的時間,安錦繡的臉變得平凡無奇,再加上一身軍裝,就如同一個瘦小的普通士兵。
“小姐,您要小心自己的身子。”
采薇不便跟著,隻能一再囑咐道。
“你就放心吧,夫人有我照應著,不會出任何問題的。”
白露自然是過來拿飯的,可是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平凡無奇的小士兵就是夫人,傳說之中的易容術果然名不虛傳。
“大人,用膳了。”
白露一個眼神,安錦繡心領神會,將飯菜放在了桌子上,然後站在白露的身後沉默不語,確實在偷偷的打量著顧長雍。
他瘦了。
顧長雍似乎極倦,肩膀微微塌下來,卻仍然在用筆不知寫畫著些什麽,聽到白露的話,也隻是嗯了一聲,連頭都沒有抬。
都快有一個月未見了吧,自顧長雍離開雪城,自她恢複所有的記憶。
半晌,白露忍不住又催道:“大人,先別處理那些公文了,飯菜都要涼了。”
顧長雍耳不充聞,處理好最後一個折子才起來,淨手,來到餐桌前。
“這又是那個女子做的?”
顧長雍一看盤中的菜色,雖然簡單倒也精致,就知道這是單獨做出來的。
“顧某說了,不必單獨做,跟著大夥吃就行了。”
“大人,您願意吃大鍋飯,火頭軍裏的大師父也不願意啊,誰做的都一樣,又沒有鋪張浪費。”
白露不停的勸著,好在顧長雍也沒有多說什麽,畢竟都是些尋常的菜色,也算不上是特殊待遇。
“你退下吧!”
顧長雍看都沒有看杵在一旁的小士兵,隨口說著。
安錦繡也沒有多說話,靜靜地離開了。
白露在一旁看著,欲言又止。
就這樣,時間匆匆而逝,轉眼就是五天過去了。
流藍國的使者又一次卷土重來,這次為首的,不再是李霖沐。顧長雍對待使者的態度反而好上了許多,劉文傑有些受寵若驚,沒想到他的待遇和李霖沐的待遇居然相差如此之大,頓時有些自鳴得意。
顧長雍是誰?一個二十歲就能用兩萬士兵剿滅十萬士兵的戰神,一個二十三歲就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風雲人物,這可是與各國儲君平起平坐的人物。
“顧大人,您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
談判了半晌,劉文傑皺著眉頭,有些不甘心的說道。
“你如果做不了主,便讓你家主子來吧。”
劉文傑此次前來,是想要多占一層的金礦,這樣,他流藍國就有四層了,也不算是少,太子自然不會得到皇帝的處罰了。
他流藍國的布匹繡工在四國之內都是排的上數的,這次顧長雍要求三萬匹布,幾乎是流藍國舉國之力織一整年的量了。
想到這個數量的確是在流藍國承受的範圍之內,劉文傑一咬牙就答應了下來。雖然沒有想象的那麽順利,但還是達到了太子的要求。
他也算得上是不負使命。
等劉文傑一行人走後,白露不解:“大人,為何要與流藍國進行交易,金礦的價值更高吧?”
“那塊金礦顧某勘察過,裏麵的含金量差不多也就能換得三萬匹布,國與國之間,若是吃獨食,難免引來動亂。”
白露抽了抽嘴角,感情大人前幾次寸步不讓都是在做戲?對了,夫人請來了醫仙穀的神醫,讓他給大人診治一下。
“大人,屬下請來醫仙穀的神醫,讓他為您看一下吧。”
顧長雍的臉色微變,“不必了,顧某的身體顧某自己知道,莫大夫都已經看過了。”
“大人,屬下好不容易請到的,您就看一下吧。”
白露哀求道,這可是夫人的一番心意,他不能辜負。
“那好吧,且看看傳說中的神醫有何良策?白露,你先出去吧。”
端木惜進來的時候,顧長雍也驚豔了一下,他本以為秋若楓就夠妖孽的了,可是眼前這個男人卻絲毫不遜色,一身清風朗月,似湛藍天空上高遠不拘的流雲,高貴如雲端之上。
端木惜沒有行禮也沒有說話,他隻一眼就可以看出這個身著紫衫,眉眼鋒利的男人命不久矣,但他還是上前把了把脈。
“積勞成疾,油盡燈枯,雖有奇藥續命,內力支撐,卻最多有一載壽數。”
端木惜的話語中帶著悲天憫人的語氣,似乎在感歎生命易逝。
“顧某知曉了。”
顧長雍神色未變,隻是淡淡的回了句,他早就知道他命不久矣,否則他怎麽舍得離開安安?就算是捆,他都要將她捆在身邊,可惜他反倒是沒時間了,執念倒也淡了。
“告辭!”
端木惜起身離開,其實還有一法可以救他,隻是有違天和,不提也罷。
“有勞,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