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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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詭異的事,黃毛身上會這麽狼狽帶著傷,當然是遇到什麽了。
    據他簡潔說了一天的遭遇。早上出發去車站還沒什麽特別的,就是路上見不到什麽人,霧有些重,視線有影響,但基本還是正常地走到了車站。
    隻是,那車站非常簡陋,像是廢棄多年了一般,站牌生鏽字跡不清,地麵也雜草叢生,為了看清時間表,他都辨認了好一會,最近的一發車居然就是昨天,也正是他們來到這裏,下一趟車要一周後。
    黃毛嫌棄說“這裏沒幾個人,信號差,還一周一發車,跟外界都隔絕了這些人怎麽活得下去的?”
    不僅如此,他發現沒車想回來,按照他的速度,下午兩點就該回來了,可他莫名其妙地迷路原地兜了好幾圈,他脾氣又暴躁,直接跟草堆地麵幹了起來,到處亂踩,然後不小心滾下了一個小山坡,暈了不知多久再醒過來,天色都暗了。他幹脆不認路,就閉著眼瞎幾把亂走,沒想到反讓他走回了旅館。
    對他這樣一天的經曆,還有些沒心沒肺的罵罵咧咧,李遠真是無語了。
    “你這樣都沒看出來嗎?”
    黃毛不耐“什麽狗東西?”
    李遠“你遇到鬼打牆了!瞎貓撞上死耗子,剛好你亂來閉著眼睛走才回來的,不然你早死在外麵了。”
    黃毛火了,分分鍾就要炸起來揍他,“你咒誰死?啊?!”
    李遠很冷靜,“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就這麽說,一周一發車,你自己也該心裏有點數了,我們要過關離開這裏,就一定要撐著活過這七天。”
    黃毛臉色難看,拳頭握緊,看著他的表情想毆下去,但不知怎麽的,最後還是沒出手。
    李遠嚴肅說“再把這當成整蠱直播對你隻有壞處,我勸你還是認清現實,明白自己現在是在恐怖片裏,稍不留神就會死。正常的隊友我們會互相幫忙,但像你這樣拖後腿的,不好意思,我們不會管你死活的。”
    他這一番話,其實不止是對黃毛說的,好一部分也是為了敲打崔丹。
    黃毛這次沒有像之前那樣,不管不顧和李遠吵了,難得的沉默下來,似乎真的有把他的話聽進去。
    不過,再怎樣,黃毛隻是聽他們說了今天見鬼和走廊的可怕事情,並沒有親身經曆,所以他還是心裏有些矛盾,半信半疑地思索著。
    而說到把這裏當成隨時會死的恐怖片世界,時刻保持警惕,黃毛忍不住瞥了旁邊一眼,指著吐槽說“你確定都是恐怖片?可我怎麽好像還看到了點偶像劇?”
    他說的正是謝白和闞雲澤,兩個顏值極高的人,本身就像是自帶光圈的發光體,現在其他人都一身狼狽,對比之下,他們沒什麽損傷,坐在一起,還真有種畫風不同的感覺。
    而且,謝白在接連著被闞雲澤幫了幾次忙,謝謝都要成了他的口頭禪,怎麽都不能無視了,總覺得不對勁。
    他盯著幫他處理傷口的闞雲澤看了好一會,忽的抽回了手臂,擰眉直白問“你為什麽這麽照顧我?”
    怎麽看也不像是個愛多管閑事的人,謝白沒想明白,更讓他意外的是,用神力查,竟然查不到什麽關於闞雲澤的事情,好像這個人不存在似的。
    遊離在生死簿之外?
    即便是僥幸活下來成了漏網之魚,進入恐怖世界贏取活命機會的人,地府都有另外的簡單記載,隻有一個名字的情況……他還沒遇到過。
    太古怪了。
    所以謝白幹脆直接向本人問。
    闞雲澤手裏一空,拿著棉簽的手一頓,忍不住皺了皺眉,很自然的又握住了謝白受傷的胳膊,執著的要繼續細致處理。
    闞雲澤低著頭,給出的答案卻也模棱兩可——“有些眼熟,所以放心不下。”
    謝白走神,任他繼續包紮傷口,思維已經發散想了很多。眼熟?是指他像闞雲澤認識的人?還是說他見過闞雲澤隻是忘記了?可如果是以前見過的鬼魂,現在早就投胎重入輪回,或者在十八層地獄接受懲罰了。人類?那更是早就死了該去喝孟婆湯。
    怎麽想,都不可能。
    謝白幹脆扔到腦後不想了,但不管怎樣,闞雲澤這人有些特殊,要成為重點監督對象了。
    一行人吃過晚飯,坐在一起,自然會討論。
    說到剛才走廊的逃亡,謝白突然出聲,提出了一個十分嚴峻的問題,低聲緩緩道“我在想……你們覺得有沒有可能,這棟房子其實是活著的?我們要應付的不隻有五六隻鬼,還有這棟鬼屋。”
    倏地,陷入了可怕的安靜。
    眾人想否認說不是,可稍微一深思,竟然找不出任何反駁的理由,反而覺得可能性極高。
    本來就是困難模式,這下更糟。
    眾人臉色都難看得有些發灰了,真生無可戀,但為了活下去,隻能硬杠。
    可能是剛經曆了那樣的事,大家的心理承受度也提高了一截。
    趙璐根據謝白提出來的觀點,又想到了一個關鍵點,她看向熊孩子,問“你疊紙飛機的紙是哪裏拿來的?”
    熊孩子眼紅紅的,剛才好不容易才哭消停下來,看到不想搭理的大人問話,本來是不想答的,可一對上闞雲澤的臉,他就慫,明明闞雲澤也沒做什麽,可他嘴巴都好像隱隱作痛,趕忙捂住,飛快答“小黑屋!”
    “哪裏?”趙璐又問。
    熊孩子指了指大廳旁的走廊,盡頭有一扇木門,很是陳舊,“那裏,下樓梯。”
    趙璐“……地下室?”
    光是這三個字,就覺得很不妙了。
    “要去看嗎?”
    空氣彌漫著詭異的安靜。
    李遠開口“去當然是不想去的,但不去不行,我們一直避著苟活也不是辦法,下午那一次吞噬很可能就是警告。”
    其他人的想法跟他差不多,都是硬著頭皮上,畢竟那麽多人在一起,發生什麽事也好有個照應。
    也該慶幸老板娘不在,更方便行動。
    他們輕手輕腳,慢慢地走向那個木門。
    本以為地下室的門會很難開,但打頭陣的李遠隻是輕輕一擰,哢的一聲,門就吱呀著開了,簡直就等著巴不得他們來一樣。
    涼氣從背後直竄,幾人飛快對視一眼,都看向了眼前窄小的樓梯。
    下麵黑漆漆的,看不清有什麽東西,還散發著一股常年不通風的發黴氣味。
    李遠開了手電筒,先踏出了一步,同時聯想到了不少曾經看過的恐怖片,地下室真是一個經典題材,都不用特意回想,就一個個爭著往外冒了。
    他自己就已經先被自己嚇得咽了一口口水。
    樓梯不長,隻是每踩一下,發出木頭吱呀的聲音,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短短的時間,卻好像過了很久,他們所有人才都走了下來,並走向四周去查看有什麽線索。地下室不大,所以大家一轉頭就能看見對方,勉強還是有點安全感。
    周圍擺著幾個鐵架子,似乎是用來放置雜物的。
    崔丹正膽戰心驚地翻找著,沒注意到黑暗角落處,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睜開,直直地盯著她,閃爍著滲人的光。
    毫無預兆的,一道黑影朝她襲來,她聽到動靜轉頭看去,眼前被黑暗罩住,什麽都來不及看清,臉邊就突然一陣刺痛,她忍不住驚恐尖叫。
    在她附近的人連忙走上前看情況,並提醒她,“小聲點,你想被發現嗎?”
    李遠看到了那黑影,安撫道“是蝙蝠,沒事。”
    崔丹卻不這麽覺得,她急壞了,眼圈都發紅,“我的臉被劃傷了,怎麽知道上麵有多少細菌……”
    李遠一時有些無語。這是臉劃傷比撞鬼還要可怕的意思嗎?
    趙璐比較理解,但在這種性命悠關的時候,還是專心正經事吧。
    崔丹本就不想下來,此時找到借口,拉著自己兒子的手,堅持說“我要上去處理傷口。”
    其他人沒辦法,隻能不管這個不配合的隊友。
    崔丹很快走了,闞雲澤站在牆邊正低頭看著什麽。
    李遠等人湊上去一看,發現竟然是一串生鏽的鐵鏈,固定在了地板上,而且還沾有明顯的血跡,除此之外,附近有棍子,束帶線,膠布,小桶等東西。
    “這……是把什麽人關在地下室殺害了嗎?”李遠咽了下口水,毛骨悚然。
    闞雲澤難得開口,嗯了一聲,顯然也是這麽覺得。
    而謝白,沒湊到他們那邊去,覺得一邊有人檢查就夠了,他就去看別的地方。他站在一個雜物架邊上,忽然的,一個圓圓的東西骨碌碌滾過來,碰到他腳側,然後停下。
    他低頭看過去,發現是個紅色的皮球,小孩子的玩具。
    “……嗯?”
    謝白疑惑,不自覺吐出了一個音,離他最近的黃毛聽見了,頓時轉頭看過去,想問他發現了什麽。
    但謝白當即反應很快的,將皮球往來的方向一踢,又讓它滾了回去,同時向那邊踏了一步,隱隱擋住了黃毛的視線,不讓他看到後麵的東西。
    “發現什麽了?”黃毛這麽問。
    謝白歪頭,捂著鼻子說“塵有點多,想打噴嚏。”
    黃毛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微嘖。不過,他當然也不想看見鬼,但找線索希望能早點離開這破地方倒是真的很迫切。
    他怎麽都沒想到,他差點就見到鬼了,架子後麵的角落,被謝白故意擋著的,就是下午李遠趙璐看見的鬼娃娃。一個渾身慘白的小女孩,漆黑的瞳仁占了眼睛的大半,眼底下是十分濃重的黑眼圈,抱著顆血紅色的皮球,盤腿坐在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們看。
    謝白看周圍的人都沒注意這邊,稍微蹲下身,無聲地對那鬼娃娃說“小夕,你怎麽在這?”
    鬼娃娃沉默,沒有說話,而是看著謝白,又指了指皮球,意思是想跟他一起玩。
    謝白眼神一軟,餘光掃了一下其他的人,幾乎用氣音說“對不起,我現在不方便,晚上來陪你玩好不好?”
    鬼娃娃小夕安靜地盯著他,頓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十分的乖巧。
    謝白一笑,伸手在她頭頂摸了摸。
    小孩就也伸出雪白的小手,輕輕碰了碰他的手指,無聲回應,然後隱藏進了更深的黑暗裏,外麵的人就看不見她了。
    謝白一走出架子中間的過道,抬頭就看見了闞雲澤,也不知他站在這看了多久。
    闞雲澤雙眼深邃,直直地盯視著人的時候,有種無形的壓迫力。
    謝白是死神,不會像普通人類那樣被他的氣勢驚到,但畢竟是有些心虛,擔心自己的扮演有沒有暴露。他故意瑟縮了一下,裝作有點被嚇到的樣子,捏緊了手往旁邊躲,避開他的視線。
    這時,闞雲澤突然伸手,直朝著他的肚子。
    謝白眼睛一眯,以為他想攻擊自己,都思考著要不要反擊了,卻沒想到闞雲澤的手掌壓在了他後腰,阻攔住了他躲閃的動作。
    “有釘子。”闞雲澤淡淡提醒。
    謝白聞言回頭看過去,還真發現旁邊的架子上有個明顯凸出的釘子,他猛地一下撞上去,可能會紮進肉裏。
    謝白“……”心情有些複雜。
    他抿了抿嘴,抬頭看向闞雲澤,然後彎唇一笑,謝謝這句話都已經說得非常順溜了,真是丟神的臉。
    說實話,這些事情,他全都不用在意的,他是神,哪有這麽容易被攻擊或受傷,但對方怎麽說都是在關心幫他,真是微妙。
    作為一個神,卻老是被人類認為柔弱需要保護照顧,這是一個多麽新鮮的體驗。
    以前他也去了不少的小世界,裝成柔弱的人監督情況,不是被當成累贅拋棄利用,就是漠視不管,從沒碰過這麽奇葩的人。
    不過,以前的大多數情況也正常可以理解,在這樣危險的世界裏,互相之間是陌生人,都自身難保了,哪裏還有心思老去主動幫別人。
    對比之下,闞雲澤才會顯得這麽奇葩。實力很強,淡漠冷靜,總是遊刃有餘的從容態度,也就隻有他有能力也敢在危險的時候帶上他,還可以毫發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