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車站
字數:7514 加入書籤
在這個世界, 老板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但就算這樣,他也不傻, 看著那幾個住客,擔心他們知道了這些, 會像那個多管閑事的背包客一樣去報警。不如他先下手為強。
老板操起木棍, 很卑鄙的從背後靠近,挑了看起來最弱雞的謝白。
謝白站在那, 故作不知情,打算棍子臨到頭了再來一個帥氣的轉身,輕輕鬆鬆接住。但很可惜, 有人先出手了,搶了他的戲份。
闞雲澤不僅奪了老板手上的棍子,還十分惱怒的, 抬腳狠狠一踹,把人就這麽踹飛出去兩米,撞在了牆上, 胸口劇痛, 喉嚨湧上一股腥甜,差點吐出血來。
謝白愣愣地看了闞雲澤兩眼, 嘴一癟,頗為懊惱自己慢了一步。
但闞雲澤走過來, 眼裏隱含擔憂, 問他“沒事吧?”
他還得一臉後怕, 努力維持人設,縮在闞雲澤懷裏發抖。
在老板忍著痛抬起頭來時,他也從闞雲澤懷裏抬眼,露出半張臉,俊秀好看的少年麵龐上沒有絲毫的害怕,反而輕輕一揚嘴角,露出了嘲諷的詭笑,眼神冰冷至極。
老板倏地背後發毛,寒氣直竄頭皮。明明隻是一個看起來瘦弱不堪一擊的少年,也沒有什麽恐怖的畫麵,但不知為什麽,感覺比周圍所有的鬼加起來還要讓任害怕!
有了謝白這一出,其他玩家怎麽會看不出來老板狠毒的用心,想要趁亂把他們都幹掉。
這下,李遠黃毛也不客氣了,深知猶豫心軟遭殃的還不是自己,幹脆撿起地上的棍子錘頭,先一步朝老板的腳踝砸了下去,骨頭斷裂的清脆聲響。
老板痛得五官扭曲,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慌亂之下,竟伸手朝周婷求救,“婷婷,我愛你啊,快來救我——”
周婷忙著嚇唬鼻涕眼淚橫流的小豪,這會聽到老板喊她,似乎覺得很有趣,扔下小豪轉頭就慢悠悠走了過來。
李遠黃毛頓時警惕,渾身繃緊,抓住手裏的武器,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女鬼,生怕她有什麽危險舉動。
可周婷饒有興致地圍著老板走了一圈,卻滿意的一拍手掌,說“不錯,這樣他就不能到處亂跑了。”
似乎還很樂得見老板落得這樣的慘相。老板一怔,眼底亮光暗下,滿臉的絕望。
“你不是愛我,要和我在一起嗎?”
周婷笑眯眯“是啊,所以我要你成為我的東西,不能動,乖乖的,我最喜歡了。”
她拍了拍老板的臉,又身姿婀娜地扭著走開了,一點都不妨礙其他玩家做些什麽。
老板隻能靠自己了,他不死心,抽出了一把小刀,爬起來就要向謝白再次攻擊。
闞雲澤立刻把謝白拽到身後護著,準備反擊。
但老板甚至到不了他們跟前。
他頭頂突然垂下一根繩索,靈活繞過他的脖子,將他一下吊了起來。老板手裏的刀掉落,當啷一聲砸在地麵,臉很快充血通紅,他抬手竭力摳著脖子上的繩子。
這時,他身後飄出一個黑漆漆的身影,脖子上有條深深的紫黑勒痕。
他就是被老板勒死的背包客。
他笑著問“怎麽樣?呼吸不過來的感覺舒服嗎?想不想更舒服些?”
老板耳邊吹著冷冷的風,驚恐不已,奮力想搖頭,但動作很小,喉嚨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背包客故作誤會,拉長了聲音說“哦,想啊,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成全你好了。”
他撿起老板掉在地上的刀,握著手裏把玩兩下,然後手一翻轉,猛地一下狠狠捅進了老板的心窩,鮮血飛濺。
老板痛極了,卻暈不過去,也死不了,仿佛墜入了地獄,不,是比地獄還要可怕,無窮無盡的折磨,重複。
周婷冷笑,從前台拿了個打火機,走到窗邊,點燃了窗簾,炙熱的火苗一下竄起,燒過所有可以燃燒的東西,火舌貪心地舔過,不留一處,火勢迅速蔓延,沒多久就到了玩家們身邊。
他們怎麽都沒想到周婷這麽瘋狂,鬼被火燒了不會死,可他們都是普通人類!
旅館老舊,大部分還是木製的,非常助於燃燒,熱浪席卷,滾燙的火焰包圍過來,謝白跟著其他人一起,故作慌亂的向後躲,焦急地望向門口,但有掉落的木板攔住了門,根本出不去。
“窗戶!”謝白指了離他們最近的一扇窗,勉強還算可以走過去。
眾人走過去,用錘子砸爛了窗戶四角,一下一下,大部分的玻璃碎裂落在地上,正好足夠讓一個人通過。
“救……救我!”旅館老板還在被吊死鬼折騰,一臉慘相,竭力伸著顫抖的手,滿目哀求,聲音嘶啞難聽,看著確實可憐。
幾個玩家聽到聲音回頭,一時被他吸引了注意。
周婷勾唇笑了,“怎麽?不想走了?想留下來陪我們呀。”
開什麽玩笑。
根本沒有一個人同情老板,自作自受,曾經犯下的罪孽,現在報應來了。
玩家們毫不猶豫回頭,一個個輪流迅速爬窗,手指被玻璃割傷了都顧不上。
李遠最先,在外麵幫忙拉人一把,然後是趙璐,再到黃毛,接著該是謝白,最後是闞雲澤……
就要輪到謝白的時候,天花板被火燒得坍塌,大塊的木頭掉落。闞雲澤聽到動靜,幾乎毫不猶豫就把他護在了懷裏,不顧自己會受傷。如果就這麽發展下去,那大塊木板必然會砸到闞雲澤的頭頂,引發嚴重燒傷甚至是顱骨損傷。
謝白抬眼一掃,半空中木塊忽然一停,硬生生是換了個方向,掉落在闞雲澤腳邊,濺起一些火星。
屋外的幾人被嚇了一跳,但幸好沒有人受傷,他們回過神,連忙伸手要拽謝白和闞雲澤從窗戶出來。
這時,地下室的方向,傳來了急切混亂的腳步聲,踢踏踢踏,越來越近——是崔丹逃了出來,渾身傷痕,幾乎沒有一塊地方是好的,膝蓋看起來也是被敲擊過,導致走路的姿勢怪異,但求生的欲望讓她依舊忍著痛向前。
她看到謝白他們,眼底燃起了一點亮光,伸著手說“我……還有我……”
她身後,一個瘦小的身影慢悠悠地走了過來。是鬼娃娃小夕,在複仇過程中,對方逃脫了,小夕似乎也沒怎麽著急暴躁,反而隻是一臉天真地看著,像是玩什麽好玩的遊戲似的。
崔丹經曆了剛才的折磨,對身後的小孩充滿了恐懼,隻想逃離這個地獄一般的地方。她連自己溺愛的兒子都忘了,看到沒看一眼,隻看到了窗口通向外麵,離開這裏的希望。
她麵目猙獰,瞪大了血紅的眼,踉蹌著撲向更容易下手的謝白,試圖拉扯過他來扔到身後,擋住那個鬼娃娃,給自己爭取逃生的時間。
或許是危機情況下潛力爆發,崔丹速度很快,一時還真讓她碰到了謝白。她露出了一個惡毒的笑容。
“吱吱吱!”
窩在小夕肩頭的黑色毛球不怎麽引人注目,突然發出了聲音,然後旁邊被火裹著燃燒的木板,像是接到命令一般,立刻直直地朝著崔丹砸下來。
“啊——!”
崔丹的背部被擊中,發出一聲慘叫,抓著謝白的手也瞬間縮回來,狼狽地倒在地上。
一下解決。都沒有讓別人出手的機會了。
黑色毛球發出得意地吱吱聲,朝著謝白伸了伸觸角尖,那樣子怎麽看都像在說——我可是救了你,厲害吧?
謝白失笑。
他們一行玩家終於都跑到了旅館外麵,滾燙的熱量隔得遠些了,後背還是有種炙烤般的感覺。從火場跑出來,心跳快速,臉上黑漆漆滿是煙灰,還有種死裏逃生的驚恐後怕。
他們拚命地繼續跑著,但又忍不住,鬼使神差一般回頭看向了旅館。
整棟屋子都淹沒在了火光之中,透過窗口,還看見了那個鬼娃娃,正緩慢地朝他們揮手道別。
轟的一聲炸響。
房子發生了巨大的爆炸,產生的風夾裹熱量襲來,將他們整個人吹得不受控製向前撲,耳邊嗡嗡噪鳴,耳膜疼痛,發尾也烘烤得卷曲幹枯。
他們這下跑得更快了,直直地奔向車站的方向,中間再累也沒敢停唯恐發生什麽變故。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到了車站,果然像黃毛說的那麽破舊,荒廢了許久沒有在使用的樣子。
站牌上寫著發車時間。
“下一班車,是……五分鍾後。”
謝白念出了上麵的字。
李遠愣住,忙湊上前看時間表,“不可能,這隻是第四天啊。”
“證明我們提前過關唄,難道不是好事?”
脫離了危險,黃毛放鬆不少,感覺臉上癢癢的,一把摸過去,糊得一臉更黑,手上也是黑乎乎的,自己嫌棄自己。
李遠卻不像他這麽樂觀,嚴肅說“我有聽前輩說,限定時間裏提前過關的例子,規定很死,沒到時間鬼的問題都解決了,就會增加別的麻煩,不讓輕鬆過。”
黃毛翻了個白眼,“我們哪裏輕鬆了?”
趙璐撐著膝蓋喘氣,都來不及說話,看向站牌站牌的另一頭,突然指著喊“車來了!”
他們聞言望過去,果然看到了車的影子,但和車一起襲來的還有朦朧的霧,看不真切,直到車越來越近了,他們才發現……
車上沒有司機!
隻有一顆人頭!
公交車在他們麵前停下,車門徐徐打開,吱呀一聲。
“上、上……車嗎?”
李遠結巴了,離開的希望就在眼前,可他不敢上,看向周圍的小夥伴。
黃毛心態可以說是很好了,一拍大腿,“怕什麽,不就一顆頭嗎?他頂多隻能咬你,還能怎麽攻擊?”
他第一個上了車。
謝白笑了一下,也跟在他後麵上車,然後是闞雲澤。
趙璐一看都上去了,也立刻跟上,剩下李遠一個,他掃了一眼周圍荒涼雜草叢生,也趕緊跳上車,生怕晚了,車門關上。
駕駛位的司機頭一百八十度扭曲,看向他們,咧開嘴,上下牙齒咬得哢哢響,“買票!買票!”
眾人一愣,都連忙從兜裏摳摳搜搜,要挖出兩個硬幣來。
趙璐先找到了,謹慎地扔進司機旁邊的盒子裏。隻有一顆頭的司機卻很不滿意,瞪大了通紅的眼,向前一湊,尖聲喊“買票!身體的一部分!”
趙璐看到近在眼前的人頭,嚇得連退好幾步,哭出來了。
其他人也變了臉色——要用身體一部分來付車票!
李遠首先想到的當然是手腿內髒之類的,血腥可怕,但斟酌利弊,想要活命,拋棄手指其實還是值得的。他咬咬牙,雖然理智知道如此,但自己又哪裏下得了手。
他猶豫一會,將剛才在屋內撿到的刀遞給闞雲澤,壯士斷腕般的決絕說“幫我切一根手指。”
闞雲澤還沒接,卻被黃毛先奪了過去,神色輕鬆,“不就身體一部分嗎?給你。”
說著,黃毛就舉起刀,折射出寒光。
趙璐嚇得連忙緊閉雙眼,怕看到可怕的一幕。
……
黃毛是下刀了,他切了自己的一撮頭發,毫不猶豫的。然後上前兩步,把頭發扔進透明的盒子裏,其他人甚至能看見他那撮頭發飄呀飄,慢悠悠地落到箱底。
“……”
人頭司機沉默了。
黃毛又說“這是你自己說的,別想反悔,我這麽帥氣的頭發難道不是身體一部分嗎?”
趙璐聽到這話,睜開了眼,然後忍不住噗的笑出了聲。這家夥怎麽這麽有才?
人頭司機臉色不爽,但似乎黃毛做的確實符合要求,他沒辦法發飆否認。
其他人就有樣學樣的,都割了一縷頭發放進箱子裏。
人頭冷笑一聲,車子啟動,向前開了出去。
大約十分鍾,就到了下一個站。
人頭又轉了過來,盯著他們說“買票,不能重複。”
“臥槽,還一站一票,坑爹嗎?!”
“不能重複是什麽意思?不能再給頭發了?”
幾個人小聲討論,謝白沉默看著。
最終決定砍下一截指甲,每人都給了之後,車子再次啟動,隻是這次人頭司機的臉色更難看了。
又到了一站停下。
他們這次是扯手指上的死皮。
輪到黃毛上去的時候,撚著這麽點東西,一不小心就落地上了,他趴到地上,瞪大了眼怎麽都找不著,煩躁地罵了聲“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