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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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那家人屋子裏出來了, 一眾玩家聚在田埂上, 裝作發現這裏的景色很好看,都直接坐下來,架起畫板,開始勾勒線條。
    監視他們的人, 看了幾眼,覺得還挺安分的,而且也嫌看著他們太無聊,轉頭就走了。
    玩家們看他走了, 暗暗鬆口氣,都聚在了一起。
    最先說的,當然是謝白胡來的事,警告他別抱著來旅遊的心態, 平白連累大家。
    謝白聽了,一點沒愧疚,反而咬著脆口的青棗, 哢嚓一聲, 坦然問“覺得我沒用,那你們做了什麽?”
    玩家們啞然, 因為稍微一回想, 他們確實什麽線索都還沒弄到。
    他們張了張嘴,沒好氣說“暫時沒弄到手而已, 反正你謹慎點!”
    謝白聳肩, 哦了一聲, 然後毫不在乎地突然說“可我發現點東西了。”
    “……什麽?”玩家懵逼。
    除了睡覺,他們幾個玩家都是待在一塊的,這小白臉除了吃吃吃,還做了什麽?
    謝白卻說“剛才那女人脖子上戴著吊墜,就是蘇雨的。”
    玩家們聽他這麽一說,努力去回憶,但就隻記得那女人的大臉盤子,脖子上戴了什麽,根本沒注意!而且,蘇雨的樣子也不過是在腦子裏一晃而過,樣貌記得個大概罷了,哪裏能過目不忘。
    一時間,玩家們都頗為懷疑,覺得他是不是瞎說。
    謝白則繼續說“這村子的氣氛很古怪,明顯在瞞著什麽事,不想讓我們知道。我們走了那麽久,基本上村民都是男的,小孩子女的很少見,而且很多男人都是單身。按照這些世界的尿性,蘇雨被拐來的話,這時候可能已經死了。找到她,更準確來說,可能是找她的鬼魂,幫她報仇。”
    玩家們聽著,慢慢的,確實忍不住讚同。這些猜測很合理。
    “這就像電影盲山的現實版。”短發女接著說。
    就剛才的事,已經能明顯看出這村子是重男輕女的,女孩即便養著也不讓讀書,幫著家裏做家務農活,等長大了就找個人家換彩禮錢。因為不重視女孩,自然就導致了整個村子性別比例嚴重失衡,這種可怕的環境當然沒人願意嫁進來。要娶媳婦,那就隻能靠買。
    短發女嘲諷說“所有人都這樣,當然就沒有什麽錯的說法,還因為是共同利益,即便有被拐來的女人逃跑了,整個村子的人也會幫著抓回來。”
    她說著,氣得眼睛通紅,表情十分難看。作為一個局外人,她投入的情緒似乎有點過多了,其他人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短發女隻解釋說“我家裏也有點重男輕女。”
    但那語氣,顯然不隻是一點的。
    在座的人都不過是臨時組建的隊伍。所以也不好說什麽,就無視了,轉而繼續討論村子的情況。
    比如接下來該調查的事情,屍體會被埋在哪裏,誰殺了蘇雨。這兩個是最可能找到蘇雨鬼魂的位置線索。
    今天已經出來,裝作是田間采風,再說要到山上借機找屍體,容易引起村民懷疑。這個隻能放到明天。
    而現在,他們應該做的是——畫出一副畫來。
    畢竟是采風的美術生設定,連半幅畫都沒有,說不過去。
    於是,一群玩家隻能邊小聲討論,邊裝模作樣的在空白的畫紙上勾勒。
    虧得這遊戲也沒太殘忍,給了他們一點繪畫技能,至少外行人看不出他們沒水平,不然一開始就得穿幫。
    短發女畫著簡單的風景素描,不同於其他玩家對謝白的不滿,她對這少年還是挺有好感的,所以她湊上前,想搭句話。但沒想到,第一時間映入眼簾的,是非常有衝擊性的——說好聽點,應該是抽象派畫風……
    完全看不出來謝白畫的是什麽東西!要毀了她的眼睛嗎?!這麽神仙顏值的藍孩紙怎麽能畫出這麽可怕的畫!
    短發女一臉驚駭,找不出詞語來形容她看到的世紀之作,嘴巴張了張,還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一言難盡。
    可偏偏謝白還特別有興致,轉頭眨巴著黑白分明的清澈雙眼,問“我畫得怎樣?”
    短發女看他那表情,根本不忍心說不好的話,但又難以捂著良心撒謊,隻能幹巴巴說“挺、挺不錯的啊,哈哈、哈……”
    謝白當即就笑了,心情很好,“嗯,我也這麽覺得。”
    短發女“……”你的審美很有問題!
    闞雲澤在一邊,注意到他們的對話,也很快地湊過來,臉色平淡地看了謝白的畫作一會,十分認真的模樣,搞得短發女都有些緊張,生怕他直接一句實話就蹦出來,比如——醜得不忍直視。
    “畫得太好了,完全展示了田野的風,天空湛藍,隻是這麽看著,都能感覺到大自然的風迎麵拂來,心情舒暢,靈魂好像都隨之翱翔在山間,自由,美好,無拘無束,天地任我遊。”
    “雖然是這樣,但也不用這麽……”直接。短發女都沒仔細聽,下意識說著心裏的話,卻怎麽都沒想到闞雲澤居然一本正經地吹出了這麽一通彩虹屁!
    短發女瞪大了眼睛看著闞雲澤“……”這個更死,腦子都出問題了!
    剛才明明還挺正常的,一群人一起討論過關任務,找線索什麽的,闞雲澤本身看著就很可靠,謝白也剛證明了自己不是劃水過關的,有真本事。
    但現在,這畫風是怎麽回事?
    短發女抽了抽嘴角,想到謝白從最一開始的表現就非常與眾不同,一直吃吃吃,任性隨意地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沒有其他玩家的那種小心顧忌。難道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關技巧?有些人行事古怪,可他就是能搞定,甚至比別人還要輕鬆且快。
    謝白沒注意,也並不在乎短發女怎麽想他,他隻是在和闞雲澤說話。
    雖說他對自己的繪畫水平挺有自信,自我欣賞,覺得畫得很好,但聽著闞雲澤這麽直白地誇自己,他再自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抓了抓頭發,有點不知怎麽回答好的糾結樣子,說“我畫得也就一般,沒有你說的那麽誇張啦……”
    闞雲澤卻看著他,非常嚴肅,沒有絲毫玩笑的意思,“不,我一點都沒誇張,隻是照實說而已。”
    短發女看著,驚奇地發現,謝白的耳朵尖竟然紅了,白皙瑩潤的皮膚,非常顯眼好看。
    ……還害羞了。
    短發女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多餘,默默的把屁股往另一邊挪了挪,離他們遠些。
    晚上,一群玩家回了屋,吃飯,洗澡,睡覺。
    到了半夜,該是熟睡的時間,門外又響起了奇怪的聲音。
    很沉重的摩擦聲,沙沙的,不停地徘徊,就像近在耳邊。
    黑漆漆的夜裏,很容易就聯想到許多可怕的畫麵,血腥且殘忍。
    殺人,分屍,用沙皮袋裝起來,鐵鏟插入泥土地,一下一下,挖出一個大坑,把沙皮袋扔進坑裏,再將泥土蓋上。
    彎月懸在黑暗的半空,散發出冰冷幽幽的藍光,灑落在舉著鏟子的人身上,大半藏在陰影裏,人臉看不清,扭曲成漩渦似的圓,無限重複,極其詭異。
    因為想到太多,玩家幾個俱是惶惶不安,縮在床上想了各種方案,不管是鬼出現了,還是有人在外麵做什麽見不得光的事……自然又是一晚上沒睡好,意識迷糊著,剛耷拉上眼皮,又猛地驚醒。
    他們都沒有選擇冒冒然出去,畢竟夜裏是鬼的地盤,毫無準備之下,出去隻能是白白送人頭。
    萬分戒備警惕,渾身緊繃,但他們大概怎麽都沒想到,實際情況和他們腦海裏的任何一種想象都相去甚遠,甚至——有些滑稽。
    是一隻長發女鬼,彎腰駝著背,費了老大的勁,在拽著一大袋的水果吃食。
    陰森森的深井,一個沙皮袋扔了出來,然後是黑乎乎的頭,頭發擋住了整張臉,隻從頭發縫隙間,露出點白白的眼睛。女鬼極其緩慢地爬了出來,沒有四肢扭曲,很恐怖地朝著人爬,反而大咧咧地趴在井邊,呼呼地喘著氣,似乎是累壞了。
    那是當然的,準備得太多,她一隻鬼氣不算強的小鬼,隻能靠一身蠻力硬拖,咬咬牙……不,她還不能咬牙,因為嘴裏塞著個圓滾滾的硬柿子,是昨天謝白塞的。
    原本麵色青白,眼珠子不正常的向上翻,周身黑氣繚繞,長相驚悚,但就因為那個硬柿子,兩邊腮幫子鼓得高高的,口水控製不住往外流,時不時還要吸一下,一點都不可怕了,反而特別搞笑。
    昨晚回去之後,她想了各種方法,百八十種嚐試,可就是拿不出來!她甚至都用牙試著啃,想把柿子吃掉,可柿子塞滿了整張嘴,一點都不好使勁,反而口水流得更快了!
    女鬼捂臉嚶嚶嚶qaq。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她能再出來了,看大佬愛吃各種瓜果,趕緊收攏了一大堆,用編織袋裝滿,拖到了謝白住的房間門口,咚的一下放到地上,討好上供!
    謝白早就聽到了動靜,知道外麵在幹嘛了。
    他躺在床上,沒動,直到鬼到門口了,才剛好打完一局遊戲,放下起身,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一打開門,看到女鬼努力吸著快要掉下來的口水,嘴角彎了彎,差點忍不住笑出聲,又趕緊抿住憋好,擺出一副嚴肅正經的神樣,端著架子,刻意淡淡說“什麽事?”
    女鬼“嗚嗚嗚嗚!”她諂媚地笑著,明明是全白的恐怖鬼眼睛,還努力表現出純良和真誠,嗶哢嗶哢的,雙手積極打開地上的編織袋,展示裏麵滿是汁水飽滿水靈靈的果子。
    謝白咬牙憋笑,手放在嘴邊掩飾地咳了兩聲,說“……好吧。”
    說著,手指輕撚空氣,然後一放。
    女鬼嘴裏的硬柿子就憑空消失不見了。她呼的鬆口氣,蒼白的手揉著發酸的腮幫子,簡直在把自己的臉當麵團搓。
    “不半夜來哭了吧?”謝白手指輕扣著胳膊,問。
    女鬼忙用力搖頭,差點把頭甩掉,看來對硬柿子確實很有陰影。
    謝白點頭,“冤有頭債有主,去找害你變成這樣的人,懂吧?”
    女鬼乖乖點頭,但神色很為難,還有著明顯的恐懼,縮著肩膀小心翼翼地湊近謝白,說了句什麽。這樣的深夜裏,聲音也下意識放低,像是很擔心被什麽人聽見。
    謝白皺眉“你是被命令過來這裏的?”
    誰?這樣一個小村子裏,還有人能使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