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打了！”地上的女鬼掙紮著心痛地吼道，“他還是個孩子！住手！”
    “閉嘴！”緩過勁兒來的祝希希目光銳利地看向女鬼，毫不猶豫地將她收進手鏈上的小銀魚之中，接著從包裏掏出一個兩指寬的小葫蘆，對那男鬼說，“他怨氣不散，再打下去會把你也拖垮的！閃開！讓我來收了他！”
    男鬼聽到祝希希的聲音，轉身跳到台階上，把嬰靈往祝希希的方向引過去。
    祝希希受傷的手拿著小葫蘆，另一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一陣清風從腳底生起，吹散四周的怨氣，大喝一聲：“收！”
    不管嬰靈如何掙紮，還是一絲不剩地被收進了葫蘆之中。
    祝希希趕快蓋上蓋子，可即使被收進葫蘆裏，那小鬼還在不停地掙紮著，祝希希從口袋中掏出畫好的血符包裹著它，強烈的震動才停止。
    長舒一口氣，祝希希感受到一陣強烈的掏空感襲來，胳膊上怨氣留下的痕跡愈發疼痛。
    “嘩啦”一聲，大門突然升了上去，外麵的警察湧了進來，祝希希應聲看過去，再回頭去尋找那男鬼的身影，卻已經消失不見。
    哪去了？那個男鬼該不會是從公交車站跟著自己過來的吧？
    這時老李警官看到祝希希走過來問：“小姑娘，你沒事吧？”
    祝希希這才把目光從空無一鬼的台階上移開，對警察說：“沒事。”
    “你這胳膊？”老李警官指著祝希希胳膊上衣服破了個洞問。
    祝希希捂住手臂，微微側身說：“我沒事。”
    見這姑娘如此防備的眼神，老李警官一笑說：“行，那你跟我回警局一趟，做個筆錄。”
    祝希希沒有說什麽，隻是點點頭跟上老李警官的腳步。
    出大廳之前，她還是回頭看了一眼，再不見那男鬼的身影。
    那張硬朗的側臉浮現在眼前，他到底是誰？為什麽一個鬼會出手幫自己？
    沒空想太多，祝希希坐警車來到警察局，透過車窗看向馬路上的人來人往，想起剛剛那因為爆破聲而引起的心神慌亂，她的眼神落寞幾分。
    她知道，一直深埋藏在心底的畫麵還是沒能忘記，暴力的場景，痛苦的慘叫……即使離開了這麽多年，那些過往的影響依然存在，並比她想象得更加深遠。
    到了警察局，剛剛的人質除了昏迷的，都在這裏做筆錄。
    看到哭泣的護士，祝希希才想起來醫院大廳裏還有一個醫生和一個護士的鬼魂沒有收走。
    可惜了，下個月的kpi啊。
    這時候李佳昂看到祝希希，趕快走過來問：“小姑娘！你沒事吧！”
    他很想問一問關於那些奇怪的場景，可是礙於人多，他隻好忍住了，換了個話題說：“你弟弟呢？”
    祝希希有些不敢看李佳昂，垂眸隨口說：“他不是我弟弟，我不認識他。”
    李佳昂胡亂點了點頭，對老李警官說：“師父，我來給她做筆錄吧。”
    老李警官不放心地看著李佳昂說：“你行嗎？我看你現在挺不正常的，你歇著去吧。”
    他說完帶著祝希希就走，李佳昂追上去說：“我真沒事師父！師父！”
    李佳昂被拍在門外，老李警官給祝希希倒了杯水說：“我這徒弟第二天上班就遇到這種事，比較興奮，你別介意。對了，你們認識嗎？”
    “不認識。”祝希希沒說實話，坐在椅子上始終波瀾不驚的樣子看著老李警官說，“不是要做筆錄嗎？快點吧，我趕時間。”
    半個小時後，祝希希從警察局出來，已經是下午了，一整天沒吃飯的她還費了那麽大力氣收了兩個鬼魂，此刻抬頭看著陽光一陣眩暈。
    “等一下！”李佳昂鍥而不舍地追出來說，“祝希希是嗎？我……你不舒服嗎？”
    李佳昂看著祝希希臉色蒼白，手臂還有傷的樣子，主動說：“要我送你去醫院嗎？”
    “不用了。”祝希希後退半步跟他拉開距離說，“這附近的公交車站在哪裏？”
    李佳昂指著大門口說：“出門右轉就是，你真的沒事嗎？我有事想問你，在醫院裏，我看到你……你好像再跟什麽我看不見的東西打架是嗎？”
    他說完用一種期待的目光盯著祝希希。
    而祝希希卻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著李佳昂說：“你師父說得沒錯，你是第二天當警察太興奮了吧，出現幻覺了嗎？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她說完就往大門口走去。
    有時候就是這樣，無意中捉鬼的時候被人撞見，懶得解釋就直接否認，反正解釋了他們也不一定能理解，或者幹脆被嚇破膽。
    李佳昂愣在原地看著祝希希離開的背影，撓了撓後腦勺，是幻覺嗎？不可能吧。
    可如果不是幻覺的話，又會是什麽呢？
    祝希希走出大門忍不住回頭，看到李佳昂轉身回了警察局，鬆了半口氣，看樣子他不記得自己了。
    沒想到他真的成為了警察，而且比小時候更加高大帥氣了。
    祝希希低頭看著自己狼狽的樣子，慶幸沒有這副模樣與他相認
    坐在公交車站的祝希希，垂著頭手撐著膝蓋，呼吸有些不順暢，額頭也冒出了一層虛汗。
    就在她忍著痛苦的時候，突然一瓶水伸到自己眼前，接著一個稚嫩的聲音用十分成熟的語氣說：“喝點水吧。”
    祝希希眉頭微皺看過去，居然是公交車上自稱是自己弟弟的古怪小男孩！他怎麽會在這裏？難不成一路跟著自己？
    小男孩的大眼睛裏沒有絲毫童真，遞了遞礦泉水說：“路邊的免費冰箱裏拿的。”
    祝希希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一番眼前的小男孩，的確是人沒有錯，可為什麽就渾身上下冒著鬼氣呢？他身上也沒有被鬼魂附身的痕跡啊。
    而且明明是一個看上去很可愛的小孩子，可為什麽表情和行為舉止都像是一個成年人，他的目光也不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該有的。
    “這樣打量人很不禮貌，而且我的手臂也要酸了。”小男孩麵無表情地說。
    祝希希繼續低下頭，深呼吸說：“不用，謝謝。”
    她對這個世界充滿了防備心，尤其是陌生人突如其來的善意，即使是個小孩子，在她眼裏都帶著不懷好意。
    更何況是這樣古怪的小孩子，一路跟著自己，一定有所圖謀。
    小男孩坐在祝希希身旁，費力地想要用小肉手扭開瓶蓋，卻始終辦不到，他架著胳膊齜牙咧嘴地努力著說：“冰箱很高，我差點掉進去才拿到的。”
    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打開了瓶蓋，剛想遞給祝希希，就看到始終一言不發的祝希希上了公交車。
    留在原地的小男孩看著公交車越走越遠，意味深長地歎了口氣，再看看自己手裏的礦泉水，舉起來喝了一大口，目光中滿是思索。
    警察局裏，李佳昂翻看著祝希希的筆錄，除了對凶手的一些行為複述以外，並沒有其他的，看來她還是有所隱瞞，到底會是什麽呢？
    醫院大廳的攝像頭也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幹擾，根本一點作用都沒起到。
    李佳昂坐在座位上撓著頭發百思不得其解，腦海中回想著祝希希奇怪的舉動，一定有什麽東西是他不知道的！
    然後他注意到祝希希留下的學校信息，默默思索著什麽……
    此刻公交車上的祝希希感覺非常累，坐在靠窗的座位旁，戴上耳機閉目休息。
    不知過了多久，隨著機械性的女聲播報，南永巷到了。
    祝希希睜開眼睛，緩緩吐出一口氣下了車。
    南永巷屬於老城區，這裏生活氣息濃厚，節奏相對較慢，住在這裏的大多是上了年紀的人，到處都能聽見打麻將的聲音。
    走到巷子盡頭，一間看上去髒兮兮的門店掛著一塊木質招牌，上麵寫著：“祝先在此。”
    這便是養父祝喬的店鋪，給人算卦則字看風水什麽的。
    不過平時都是鄰居打麻將的聚集地……
    “哎！等會，五筒我要碰。八萬。”
    “八萬胡！哈哈哈哈哈！七大對！可是逮到你了吧！莊家翻四翻，給錢給錢！”
    祝希希剛走近就聽見祝喬大剌剌的笑聲，麵無表情地敲了敲門邦。
    打麻將的四個人都朝門口看去，其中一個看上去三四十歲的男人就是祝喬，他驚喜地一拍腦門說：“我忘了你今天要回來！”
    接著祝喬就注意到祝希希的臉色不太好，手臂上又殘留的怨氣，目光正經了幾分。
    而且一般祝希希回來都是在大早上，今天居然是傍晚時分，一定發生了什麽事。
    祝喬快速瞟了一眼麻將桌上的人，重新笑起來說：“希希回來了，讓希希陪你們玩兩把。”
    其中兩個老太太聽了這話就趕快起身收拾自己的錢包，帶著些慌張的樣子就要走，邊走邊說：“不了不了！我想起來還沒做完飯呢！”
    “是啊是啊，希希回來了，你們也快做飯吧，我們就走了。”
    另一個麵生的女人拉著其中一個老太太疑惑地問：“幹嘛要走呀？這是誰啊？”
    “祝希希，祝喬的閨女。”老太太推搡著那女人的手說，“她可是南永巷雀聖，跟她打麻將就沒人能贏，趕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