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地麵上冒出了一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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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曆史上關於朱允熥的記載不過是隻言片語,所以此刻的朱允熥完全無法借助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對目前的情況做出一個分析和判斷。
    曆史上的朱允熥因為他的到來,命運發生了改變,人生軌跡也隨之偏離,可要怎麽偏離,卻是一個未知數。
    這個世界沒有發達的網絡,所以朱允熥隻能用腦子猜,可他無論如何也沒有猜到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位遠在北平的四叔朱棣策劃的。
    朱棣隻不過是恰好知道了朱允熥發明了一種極為厲害的火器,又恰好知道了那位女子是倭國人,要把這份圖紙送往倭國。
    然後巧妙的讓浙江知州在例行檢查中發現了送信之人,最後又是非常巧妙的讓李景隆發現了這其中的不尋常。
    一切看起來順理成章,又如此絲滑。
    就連李景隆本人都以為是自己主動發現了這一切,又何況遠在長安的朱允熥呢?
    朱允熥雖然從上輩子的積累的知識裏知道了朝堂爭鬥會十分險惡,但沒想到會如此凶險,而且會這麽快就降臨到自己頭上。
    “看來是我太大意了啊。”
    他在心裏歎道,這才理解了什麽叫做如履薄冰,自己雖然是朱元璋的孫子,但如果一著不慎,真的有可能萬劫不複!
    遙遠的應天府裏,很多人都在焦急的等待著朱允熥的回來。
    徐輝祖已經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徐妙錦,他自然是很了解自己這個妹妹,和徐妙雲一樣,他也害怕徐妙景做出點傻事來。
    所以在不經意的時候向徐妙景說起了朱雲騰的事情,目的就是為了給徐妙錦留下一些緩衝的消化的時間。
    結果就是徐妙錦天天把自己關在了閨房裏,一個人發呆。
    “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此刻,徐妙錦看著窗外,在嘴裏喃喃念道。
    她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了朱允炆那張臉,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
    徐妙錦不是個啥也不懂的傻姑娘,她心裏很清楚如今朝廷上關於兩位皇孫之間的爭鬥。
    “可是證據呢?”
    她在心裏不斷重複著這個問題。
    在她的心裏,早就已經認定了這件事情就是朱允炆那夥人在暗中搗鬼,所以她也曾經求過徐輝祖,希望哥哥徐輝祖能幫幫朱允熥。
    但很顯然,徐輝祖也想不出什麽好的辦法來。
    因為所有人都想不出什麽好的辦法,包括大明那位最聰明的李善長。
    “如果他被貶為庶人,我就和他一起去作那尋常的百姓!”
    想到這裏,徐妙錦臉上又綻放出一絲笑容......
    .
    皇宮裏。
    朱元璋在百花宮裏滿是鮮花的花園裏漫無目的的散著步。
    身旁是嬌柔的張美人,以及一言不發的王景弘。
    “陛下您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張玄妙明顯的感覺到了朱元璋心裏有事,嬌聲問道。
    朱元璋搖了搖頭,看向了王景弘。
    “這件事情你怎麽看?”
    王景弘心頭一緊,這件事情他已經在腦海裏想了千百遍。
    很明顯這就是有人在陷害朱允熥,可這種話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說出口的。
    他隻是在考慮,要不要把洛青城和千葉清水的事情向皇帝陛下說清楚。
    千葉清水的死法很特別,嘴角裏那一縷碧綠的鮮血很容易讓人查到她的身份。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有膽子隱瞞。
    可是現在,他卻不敢有絲毫的隱瞞了。
    於是他立刻跪下磕頭道:“求壁下恕罪,這件事情是老奴處置不周。”
    朱元璋似乎是有些驚訝,他皺著眉頭問道:“此事與你何幹?”
    王景弘誠惶誠恐的說道:
    “老奴擅自留下了天煞的一名活口,正是那名倭國女子。”
    “天煞?”
    朱元璋在嘴裏重複道,盯著王景弘問道:“不是說都死了嗎?”
    “老奴該死!”
    王景弘又磕了個頭,答道:“洛青城將那名女子帶了回來,並與之成親,老奴一時心軟,便同意了。”
    “洛青城?”
    朱元璋念道,眼中帶著一絲疑惑。
    見到朱元璋如此模樣,王景弘連忙說道:
    “陛下是否記得當年明教五行旗中那名洛呆子?”
    朱元璋怔了怔,低頭沉思片刻後,又搖了搖頭,笑道:
    “朕當年帶兵征戰四方,明教中的很多人並不熟悉。”
    王景弘舔了舔發幹的嘴唇,解釋道:
    “洛呆子原名洛青城,善於製作各種機關,因其太過癡迷,而被眾人稱作了洛呆子。
    當日老奴曾派此人剿滅天煞,他卻留下了一個活口,隨後與之成親,老奴當時心軟,又想著不過是名女子,便未再追究。
    後來小三爺曾經與洛呆子有過一次見麵,當時還畫了一份圖給他,想來就是那張火器的製作圖紙。”
    說完這些話,王景弘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的望著朱元璋。
    朱元璋似乎並未責怪王景弘隱瞞了此事,追問道:“後來呢”
    “其餘的事情,老奴便不知曉了。”
    王景弘老老實實的答道。
    朱元璋沉吟片刻,自言自語道:“照這麽說,是允熥畫了一張圖,然後那名女子偷走了這張圖,準備送往倭國?”
    王景弘沒搖頭也沒點頭,隻是背心發涼的沉默著。
    這件事情太過重大,他根本就不敢表露出自己任何的心思。
    “照這麽說,允熥對這件事情也是一無所知了?”
    朱元璋再次自言自語道,片刻後嘴角露出了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
    “起來吧。”
    他衝著一直跪在地上的王景弘揮了揮手,繼續緩步向花園深處走去。
    王景弘有些詫異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他跟隨皇帝多年,自然能感受到朱元璋的情緒變化。
    “陛下的心情似乎好了起來,可這是為何?”
    他有些茫然了看了一眼張玄妙,卻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茫然。
    朱元璋走到了一株開得正豔的三色堇前,俯下身子聞了聞,臉上露出了一絲陶醉的神色。
    “愛妃,你說說這花為何會開得如此豔麗?”
    他扭頭衝著張玄妙問道。
    “自然是為了迎接陛下了。”
    張玄妙掩嘴輕笑道,伸出手將那朵三色堇摘下,放在了鼻子下嗅了嗅。
    “哈哈哈.....”
    朱元璋放聲大笑道:“美人就會哄著朕開心。”
    說著他也伸手摘下了一朵三色堇,一邊在手裏把玩,一邊若有所思的說道:
    “朕是農民,從小就知道若是不給莊稼澆水和施肥,來年就會沒有收成。
    同樣的道理,這花若是沒人打理,也斷然不會開的如此豔麗。
    所以說呀,什麽事情都是有因才有果。”
    朱元璋歎息般說道,又指著一盆高大的羅漢鬆說道:
    “你看這家夥,若是沒有人刻意將它彎曲出這些形狀來,誰又知道它會長成個什麽模樣來。”
    張玄妙咯咯嬌笑,“陛下說的有理,這園子裏的花草都是臣妾平日帶領宮女們一起打理的,就是想讓陛下看著高興呢。”
    朱元璋點點頭,拉起張玄妙柔若無骨的小手,一邊撫摸一邊說道:
    “得虧了美人的精心照看,否者有的花骨朵還沒開放,就有可能被那些莫名其妙的鳥兒,蟲兒吃掉了。”
    “陛下說話可真是有趣。”
    張玄妙又是咯咯嬌笑,拉著朱元璋的手嬌聲說道:
    “陛下,臣妾聽說用這最新鮮的花兒沐浴後,身上就會有著花兒的香味。”
    她一雙如水的眸子看著朱元璋,雪白的俏臉上飛了一抹紅暈,無比嬌羞的低下了頭。
    朱元璋一愣,拉著張玄妙就向百花宮走去,嘴裏大笑道:
    “朕果然還沒聞夠這花兒的香味。”
    王景弘微佝著身子,緊跟在兩人身後。
    朱元璋剛才那番看似隨意的話,卻讓他的心裏莫名的忐忑無比。
    .
    大半個月後,朱允熥的車隊已經離應天府越來越近了。
    一路上他也沒有想出什麽好的辦法來應付朱元璋,所以心情是愈發的沉重。
    相反,賀七這幾位刑部官員那顆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到了肚子裏。
    他們倒不是擔心朱允熥會突然跑了,他們擔心的是這一路上會有人接近朱允熥,尤其是那些大佬們。
    刑部的書裏寫的很清楚,陛下嚴禁任何人在回京的路上接近朱允熥。
    這讓他們出京之時就倍感恐懼。
    其他人還好說,若是那幾位大佬中任何一位來了,那自己該怎麽辦?
    那些大佬們的脾氣一個比一個暴躁,自己若是敢阻攔,怕是當場就會被砍成兩半。
    可若是不阻攔,陛下那把刀也不是吃素的!
    好在朱允熥這一路很是低調,從來沒有驚動任何當地的官府,就像個普通百姓一般,落腳之處隻是住在當地的客棧裏。
    所以他們打心眼裏感激朱允熥,覺得小三爺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小三爺。
    隻要能陪著小三爺平平安安的回到應天府,他們也就完成了此次的任務。
    至於回應天府會怎樣,那就不關他們的事情了。
    “小三爺,明日我們便可到達鳳陽。”
    賀七對朱允熥說道。
    朱允熥點了點頭,他對鳳陽這個地方還是比較熟悉的,因為這是朱元璋的老家。
    而且朱元璋當皇帝之後還在此營建中都,從山西,江南一帶向鳳陽移民,總數達四十八萬之多,硬生生的把一個小地方弄成了個大城市。
    當夜,一行人就在離鳳陽幾十裏外的臨淮關下榻。
    大概是看出了這一行人身份不同,客棧的老板極為熱情,親自給每個人安排了房間,而且還拿出了珍藏了幾十年的女兒紅招待客人。
    賀七等人心情比較放鬆,加上這裏離應天府也就不到四百裏的路程,所以都放開了喝,不一會便喝得二暈二暈的,最後七倒八歪的倒在了自己的房間裏。
    鸞玉三位女子自然不會喝酒,隻是略微吃了些飯菜,就照舊回房間安歇了。
    朱允熥被客棧老板安排在了一樓那間最大的房間,他沒什麽胃口,也並未喝酒,可是當他看見地麵上冒出一顆腦袋的時候,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我沒喝酒啊?”
    他在嘴裏喃喃叫道,直愣愣的盯著地上冒出的那顆腦袋,陷入了呆滯之中。